江羡离 发表于 2017-12-1 11:23:38

[见他颔首,遂自袖中取出一方白净绣帕仔细覆于平石之上,屈膝坐于柴火前望着暖如薄曦的火光微微跃动,一时间只有薪木滋滋作响,眼见着薪生火,却又一分一寸毁于火,苍白面容缓缓染上几分娆娆暖色,连同浅珀色的双眸里亦是盛着虚无火光。]

[闻其所言,素手支颐侧首望去,他清旷灵隽的模样便如同他动脉里流淌着的香醇血液,一样的令人着迷。眼中萧娴如故,淡是一笑,张口欲答却停滞一瞬,她太久不曾言语,久到几乎不记得自己的声音。]

“欲将世事遗忘,故而隐居山中”

[她想忘记的事情太多,有追辛谷底千百年如一日的寒冷,有在昆嵛山顶见过最美的云雾争幻,还有狼山上那刹那铺散在二人间的风雪,可是,想忘记的一切如今依旧能细细数过,数到如今愈是鲜明如旧,只是幸而没有曾经那般厌弃自己罢了,世间之人皆薄幸,怨憎会,求不得,如何苦苦相逼。]

[火光姚冶,珠雨打棚,她心中千般情绪早在多年前便封存入土,只剩下眼底一层朦胧虚无的白雾。]

江澜清 发表于 2017-12-1 17:03:43

[云也雾也般的清音和那远处缭绕仙气下的山影一样如梦似幻,虽惜字不多却语出意境,绰容绝姿是轻笑还颦,白洁高岭,晃面一股出尘脱俗之气,一时教若飞听痴,教我诧异]

[寥寥几语却让人读出远山眉黛伤新离的味道,这天下之大,总有许多残愁,如乱雨潇潇浅上心头,挥不断,斩不离,多情却似总无情,教这破庙残垣内只闻雨声滴漏,一时静默无言]

[若飞脸上一副怜香惜玉,愁声暗叹,好似感同深受那女儿家的柔弱无依,只恨不得凑上宽厚的肩膀一慰愁苦,这气氛烘托的很好,如柴上火滋暖不熄,却被我一言打破静寂]

姑娘原是避世而来,只是这陵雾山虽有不少隐世之人,但却没一个能如姑娘这般玉指如葱,衣不染尘,茕茕孑立恍如不食烟火气的天上仙娥,让在下佩服

[话乍听是美喻,但仔细一品却又不然,这陵雾山除了这断了香火的破庙外就没什么寺庙道观,若真要隐世便只能自力更生,吃穿用度与世隔绝只能靠一双手脚劳作,世人皆说入山者圣,超然世外,可并非成仙,又怎能断人间烟火,我见过许多隐世人哪个不双手覆茧,粗布麻衣,披发随意,确是洒脱不羁,但如她这般似闺中精养的女子,实再少见,也不得不让人生疑,只碍于明面不好直说,可在坐皆灵慧,又岂能听不出话中意]

[若飞低头咳了几声,我只当做没听见]

江羡离 发表于 2017-12-5 08:44:45

本帖最后由 江羡离 于 2017-12-5 08:47 编辑

[她抚弄着一双如若无骨的手,凑近了那灼热火舌,剔透修长的指贝便如同缀着一团光晕,暖意蔓延,冷骨霎融。]

[山风拂帘屏,油雨揉新枝,她鼻翼微动,长息而叹,摇曳火光在身后地上拉出一道纤长的暗影。偏首细听着他的话,苍白的唇边隐约浮上一抹旖旎笑意,眸中白雾散去摇漾出几分暖曦,一时疑花解语,如玉生香。]

[漏堂风过,鼙鼓喧雷,电闪将休,火光谲暗一瞬,裙袂如绽,她忽是飘身向他,恰时内力盈指隔空点穴,在抚上其肩胛之时,旁余那小厮已然昏昏睡去。稍一用力将人推倒在地,倾身覆上不许他动弹,侧身支肘于其畔,陡然拉近的距离让她清晰感受到他紊乱的呼吸,清目笑睨,放轻声线,尾调上扬勾着絮软。]

“你好像很好奇?”

[白裙迤逦如扇,裙摆绣着一从孔雀羽,浓郁的绿,是浑身唯一的色彩。柔软指腹尚且带着一丝余温,沿着他脖颈上那条流着汩汩鲜血的动脉滑过,深青颜色在他白皙的皮肤下显的分明,啧,这样诱人,如何是好。]

[玲珑鼻尖凑上,乌睫低垂,掩去那乍现的贪婪。她生得惑人皮骨,却自知蛇蝎心肠。]

“想知道吗?”


江澜清 发表于 2017-12-5 09:55:49

[殿堂外的雨不见微势,间或卷了山中暮凉的寒气吹打进来,被燃起的堆火散去一重,只余轻微湿气覆上眼睑,教眨了眨眼,目光中端坐的仙白女子不见其立,身影就如鬼魅般欺近,耳边“扑通”一声是若飞倒地的声音,心下震惊再回头时她已倨立身前,素手一堆,肩头像受了千均之力骇然仰地,仅匆匆支起双臂撑住半身,她已身覆逼来,给我以无形压力迫不敢动]

[若飞沉睡般的脸还落在视野不远处,此刻再看她勾唇熙笑有如慑魂惊惧,唇瓣微动,张阖无声只化作一簇簇凌乱的呼吸,在她那微凉的指尖游走在颈项时猛然窒住,教五指攥紧了地上的枯草,骨节发白]

[她身上陡然变化的气息,完全没了初见时的惊艳动容,后来接触虽有疏冷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给人以致命的压迫,仿佛下一刻就会化身厉鬼顷刻将我剖肠挖腹]

[有汗自背脊上渗出,冷涔涔湿了衣襟,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家少爷,何曾碰到过这样的局面,若说之前那番不客气的话仗了几分傲气,此刻却已生悔意,你永远想不到在何时何地会碰到什么样的人,京城不过一方近天子安隅之地,而这幅原辽阔,广袤天地外多的是你得罪不了的人]

[不怕明枪就怕暗箭难防,眼下在书院随夫子学的那些擒拿箭术也没了用武之地,怕是在所谓高手眼中也不过是花拳绣腿的功夫,该如何脱身,我可不想出门爬趟山就丢了性命]

[艰难的移开她咄咄逼人的视线,一瞬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屈辱感油然而生,险要胜过心中恐惧,少年虽慕有才情,到底腥风血雨的厮杀见得少,一咬下唇强自镇定,深吸口气道]

姑娘“厚爱”,在下不胜感激,只是我非那刨根问底之人,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江羡离 发表于 2017-12-7 23:41:22

[少年一身织锦华服不凡谈吐彰示其身出紫闼,俊逸面容棱角分明却未能掩饰初及束发的稚嫩,她俯下身,温融鼻息扫过他动脉处的皮肤,这般养尊处优担风袖月之人,真是令人艳羡——也着实令人妒忌。]

[密布阴云将微薄日光阻隔, 落雨急如鼓点,森冷寒意在那双透澈娆美的眸子里渗蜒着,五指修长温润渐渐虚攫住其颈后,黛眉微是拢起,却是在二人都无法看见的眉心浅壑里,藏着星点哀愁与疑惑。她不明白,为何有人可从心所欲生得坦途,而为何她想要的,却是荆棘满途,关山远阻。]

[心中一阵无法言喻的酸涩陡然令她丧失理智,阴戾自那长眸中一闪而过,莹润指尖瞬间成为伤人利器,在他细嫩的脖子上轻划而过,血珠变携着沁人芳香一滴一滴的滑下,面对这化解怨恨的良药她向来沉迷其间无法自拔,呼吸渐沉,眸中透着熠熠谲光。]

“见谅?可我偏偏是那睚眦必报之人,不愿见谅....”

[在他颈下之手微是一抬迫其将那最为脆弱之处送至唇边,檀口轻启,覆上那淌着鲜妍血色之处,冰冷苍白的薄唇触碰到一片温热,血液的味道刺激着她每一丝混乱不堪的神经,瞬间便急不可耐的吮吸想要得到更多。抬手将其双腕钳制在侧,那自月白丝袖中露出的一截小臂看似纤柔,却藏着绵绵内力令人无法动弹。]

“羡离,莫要再伤人性命,你可应我?”

[正是沉沦于这如同玉酿珍馐般的馈赠,贝齿几欲刺破动脉,却冥冥自脑海深处传来一道清音,如同午夜钟鸣,给人沉痛一击,冷意自心底渗出,一点点侵蚀着每一寸骨肉,让所有晦涩的心事都无处隐匿,亦无从言说。]

[抬起身子退离几寸,那苍白的唇染上血色终是令她看似有了几分生机,望向他的双眸里空芜中透着犹疑,纷乱之绪却似是一张大网,生生将她包围,愈是挣脱,禁锢地愈紧,她终究屈服了。倏乎飘身而起,后退几步合袖而立,垂下双眸不再视人,低声道]

“你走吧。”

江澜清 发表于 2017-12-8 09:06:56

[我没指望一句话就能彻底打消她的念头,让她放过我,我从她眼中看到千万种情绪最终化作一缕索命勾魂的叹息,游移在脖子上的手割开了一条细口,带来刺微的疼痛起初恍然未觉,直到温热的鲜血流淌下来,覆在了有些冰冷的肌肤上,尚处于懵惑的状态便由她一用力身子迫前,将伤口送到了她唇中,唇瓣相贴时双眸霎张,继而身子有些颤栗,想推开她却发现双手被制,分毫动弹不得,而脖子上的酥麻及明显感觉到血液的流失让自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不知道她此举有何目的,也没见识过这种慢刀细磨的杀人手法,鼻翼下是她清冷的幽香,此刻却如一记记利刃刮寸着我的血骨,使我每吸一口气都像是折磨,只能眼睁睁着着这一切,任她愈快加急的吞咽着颈间血,眼底涌现出绝望]

[而她动作毫无征兆地一滞,那种加盖在身上的压迫力像被无形大手挥去一般,在她退身离开后顿时消失无踪,急促的呼吸,仿佛破水而出的溺者,有些涣散的目光重新聚拢,手捂在不停流血的伤口满是戒备的盯着她,直到那一声低语吐出,犹还不敢置信]

[原地半躺了一会儿,确认她不会再袭击时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晃了晃勉强立住,有些苍白的脸不见血色,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若飞身边,余光一直在注意她,手上动作极尽速度想将若飞搀扶起来,可双手乏力且很少做这样的活以致于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死沉的身体半搁在自己肩上,回头想说些什么,可发白的唇只是动了动,终究还是转过头,带着若飞跌跌撞撞的消失在破庙里]

江羡离 发表于 2017-12-9 22:49:34

[见他犹豫不决,仅缄默自立,一双琉璃目早已又是那冷淡死寂神色。取巾细细将嘴角残血拭尽,末了随手弃下,掌风拂过,一方染血素帕便悠悠飘向肆虐的火舌,目光停留在那被火焰蚕食的素白,火星烫上,终化灰飞。]

[望向他蹒跚远去的背影,滚滚闷雷里携着极轻的叹息,她仿佛永远在等人离开,羡离羡离,当是命数如此。]

[良久,雨霁虹升,一双白净丝履踏上泥尘,空山新雨,又只见一袭白衣如月下寒霜,形影单只,消匿山中]

=结=

江月令 发表于 2017-12-13 20:35:38

本帖最后由 江月令 于 2017-12-13 20:43 编辑

承平十年春

京畿陵雾山,南北纵横千里,山高万仞,侧壁如遭巨斧所断,峭直险峻,不可攀援。上隐楼阁,自五云而飞,锁峥嵘霞蔚,欲问仙人,白玉京几何。浓云翻滚,阴雨绸缪不歇,未见收势,碧草繁花明艳,劲竹暗生烟,皆作濡霉,拂衣杏花香。

十余日奔波查探,颇费周章,总算套得金口玉言,道他今日会从此处过,粗糙不清,却足够杀人。自城郊收买两个山贼,干的是乱葬岗内阎王殿前,枉生枉死的勾当,也好说歹说,应一句“打不过就跑,不退钱”,允一诺“我会救你的”,才将将拐至此处。贪念害人,分明耍的三脚猫功夫,也要试上一遭。十两,当买贱命。

择处峭峰而立,眼笼壁下羊肠官道,雨路多泞,马踏泥浆,嘶声啼声扬鞭声,极易入耳。若行事顺利,只请君入瓮,留人头一颗,徒佐酒菜。思及此处,心中喜悦更甚,柔撑竹骨伞,肩罩寒纱,绣履尽湿亦浑然不觉。

忽闻铁蹄声鸣,三两人影刺破轻雾冷雨,疾驰而来。翠钗一晃,隼目微睐,待其行至百尺处,方抬手虚虚一指,声捏得极轻,讲与身旁人听。

“喏,去会会他。”

陆定权 发表于 2017-12-14 12:23:31

[顾良栋在河北路的兵权收回,连带打压了一应地方臣骨,杀最肥的鸡敬没胆的猴,树倒猢散已然不成气候,是要恩还是要威自己掂量清楚]

[带着顾良栋一家老小回京覆命,说是面面俱到不用他们带一针一线,实则与囚禁无异,他若想保全家性命自然只能乖乖听话,何况愈近天子脚下他恃畏之心愈重,昔日不可一世的脸上仿佛一下老了十岁,布满沟壑沧桑,真正看去与个佝偻老者无异]

[放下心,先带了两三骑回京布置,跨下良驹一日千里不道疲惫,当先领于前锋,途奔陵雾山时却突发了状况]

[手中绳远远勒住,引得马身微扬,不安份的踱了数步,冠帽下鹰隼的眼含几分戒备看向前方拦道的二人,俱是高蛮子一副粗犷模样,还没发话两双眼就瞪出凶光]

“别梁子的,识相的把身上银子都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留靶子!”

[这话一出惧是一怔]

“大人,这是?”

[一记冷哼]

土匪劫道的黑话

[话落足踢马腹当前一窜,紧接着厉音拔高]

瞎了你们的狗眼,官府的道也敢劫!嫌命长了么!

[毫不客气的露出斗篷下的官制佩刀,也不指望他们能认出自己的身份,只为试探他们的反应]

[陵雾山靠近京城,虽在偏郊但也很少听说有劫道的,再说土匪一向是群体作案,像他们这样两个落单且又懂行话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到身后还未跟进的队伍,由不得我再生警惕]

[果不其然,他二人听到“官府”二字俱是一愣,眼中显而易见的错愕及惊慌没教我漏放,心下了然继而趁势追击]

谁派你们来的,说!

[却没想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二人掉头就跑,毫不犹豫甩出长鞭卷中一人裤腿让他狠狠摔在了地上,另一个还没跑几步就被一骑亮刀的察司给逼了回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我再问一遍,谁、派、你、们、来、的

[一字字在齿中碾磨出声,如把锃亮的刀在他们耳边剐得呼呼作响,吓得两人当膝一跪,若说刚才还有三分存疑,眼下却已十足信了这些人的身份]

“官爷饶命!我们是受人委托说要寻人晦气,拿钱给他点教训,没想到会得罪官爷,官爷饶命啊官爷!”

[这话超出所有人预料,皱眉抬头,看向身边跟着的几人,他们齐齐摇头否认,便又问道]

受谁的托,寻谁的晦气,说清楚!

“受…受个姑娘的委托,不知名姓,只说是要给一个叫陆定权的几分颜色看看….”

[这话一出四周死寂,许久才听喉咙里冒出个“呵”声,攥着鞭的手拧出几分青白,唇微挑,已是怒极反笑]

江月令 发表于 2017-12-15 21:13:05

本帖最后由 江月令 于 2017-12-15 21:28 编辑

风驱急雨撒,云压惊雷,便是轰然低鸣,有如沉渊兽吼,欲挣枷锁而出。云雾嵯峨绕襟,面容皆隐在缥缈玉纱里,瞧不真切,只闻人诘马嘶,求饶声声顿挫,有趣的紧。仙袂蔽月,似已忘却先前“救人”之诺,一旋掌中伞,寒玉簪水,权作壁上观客。

“…废物。”

羁鸟就树而栖,可怜雄羽不敌雨珠之重,偃旗息鼓。他一声声逼得愈急愈厉,那破落山贼便立时缴械,吓得声颤,竟连拖延一刻也难如登天了。口中低啐,已然生薄怒,五指力攥,伞柄应声而折,断处如锋刃平削,掌一翻,便透雨雾激射而出,掠下方马鬃而过,沁层血珠融雨,方直插入土,惹得群马骚乱受惊,低嘶不止。

振广袖而飞,风有落叶托浮,恰借足尖点力,纵跃翩落。眉间煞气频聚,月华软练似水流云,携千钧之力盘缠山贼四肢,道一句“多嘴”,下一瞬便扫荡而出,将其推落极渊深崖。耳闻呼声凄绝,步莲缓缓,兀自暗笑一声。十两买命,当无虚言。

旋身而视,漫眼横波入鬓,玉指捻碧簪,其间四柄分夹指间,形如尖短精匕,斜点人心。云丝纷繁而乱,鹤骨细腰,眼是极清绝的,同时蕴着冰冷雪意与炽热铁水,焦金流石。
只存胜负,不留人情世故。

“之前让你等着我的,陆定权,还记得罢?”


陆定权 发表于 2017-12-16 00:14:35

[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白光中乍现诡变,似有暗器袭来,穿过急势的雨惊到身下马,顿时狂躁不安,场面一度混乱,看清那半截插入土中的暗器,上面淡淡的血水被雨打得片刻无形,眉间结戾]

[绕了几圈的绳将手背勒出印迹,身子施力下压才勉强控制住受了伤的马,而数息之间变故再生,柔软的白绫不惧急雨卷住一人身躯,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只余惨叫湮灭雨声中,那土匪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崖边视线]

“啊!官爷官爷救命!就是那女的….那女的花钱找的我们!”

[剩下一土匪目睹经过已是骇得连滚带爬往我们身后靠,我却认出那白绫主人,惊疑目光凝注她身,纠眉道了句]

是你?

[仍觉几分不可思议,我还没去找人她自己倒送上门了,这天底下还有这么无所畏惧的女人?]

[旋而想到一些事,教眸光一沉,唇挑讥诮]

我放过你一次,偏不识趣,赶着往刀口上送,什么名门正派教出你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见也都是藏污纳垢

[连人带其背后势力都骂了个遍,这才翻身下马,将鞭子往旁边人手上一扔,解了身上斗篷甩手掷地,按上腰侧佩刀踩着雨水交融的泥地阔步朝她逼近]

也好,让我见识一下所谓江湖大派的功夫,是不是也一样徒有其表

[春水刀出鞘,寒光抖擞刃尖点地,一振腕,顺势而落的雨水被刀身激荡开,陡然爆发的气息教之前的懒散荡然无存,蓄力之下出手速度快如雷霆,比着熟悉的刀路就朝她那细嫩的脖子斜肩劈下]

江月令 发表于 2017-12-16 12:42:31

“往刀口上送?”

词句在齿间轻碾过一遍,忽爆出阵银铃般的笑声,云堆翠髻,直笑得花枝乱颤,喘不过气来。内息翻涌,似雪崩冰融,汇成怒流春水,周身雨粒顿滞,竟有凝歇之势。转听狂风呼卷,仙云羽衣散,面色森冷入骨,切肤之寒,皆聚指尖数点锋芒,妙目紧盯那出鞘官刀,一字一顿。

“——是我想你了,便来杀你。”

若谈激怒,大抵是那句名门正派,藏污纳垢,云云之意,似对出师何处了如指掌,倒教我平白生些愧怍。我非贤者圣人,五念嗔痴,双手沾染红尘血腥不少,难涤干净了。却向来不报名讳,多是念着师门情谊的,世事纷休,终究绕不到昆嵛头上。心思电转,眸光又飘到那苟活的山贼身上,停一刹,旋即否定。草莽鲁夫,如何识出名门技法?左右不知他如何晓得,许是哪招漏了破绽,已懒究渊源破绽,多言置喙者,杀了便是。

正思绪游离,便有劲风已至。他出手极快,刀光吞吐几丈,如携巨浪劈袭而来。丝帛不比真铁精钢,需借巧劲,硬撼不得,只好折腰撤肩,翩然暴退,躲这雷霆一击。绫缎如云飞散,始终游离于盈盈三丈之距,双袖开处,手如兰花轻拂,倏而聚散,似游蛇灵蛟,只待一分空隙,便可趁虚而入,纠缠撕咬。

踏一记银鲤摆尾,衣袖猎猎,白绫如花崩散,避刀锋所往,猛地缠绕上他手腕。断叶横飞,掌中簪匕紧随其后,悬而未决,不知所指何处。双臂一扯,便又是阵香风鼓卷,咫尺相欺。

“你呢,有没有想我啊?”

陆定权 发表于 2017-12-18 01:17:53

[一刀落空,雨势不停我身法不停,她足下轻功了得,这是我心底极有数的,所以既要刀下拿人便要速战速决,她之白绫我之长刀,远战不利,便用这三尺刀锋绕上她指尖柔,似缠不断,绞咬难分]

[浸了水的绸身略沉,翻绕之下施劲可作硬器锋锐无比,几次借力打在刀身都引得薄薄的刀片一震,想要一刀切断阻力太大,你来我往过了这么多招竟也不分轩轾,且她隐有上风之势]

[刀锋一偏,错过那崩面而来的白绫,紧接着腕上一紧,终成了蛛网猎物,力道伸收不得教一合掌抬头四目相对,崩冷的唇角倏忽挑出明弧,汲笑双目被雨水生打出一片冰雾]

想得很,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头三字挑得轻,像缠股暧昧的情丝呢喃在耳边,随双齿一碰磨深了力道,后语如绑了重石直坠深渊,誓要她杀伐我掌,万劫不复]

[握刀的掌一松,刀坠一瞬换手接住,而被她白绫缠住的那只手不退反进大开大阖绕上素绸,腕间力一抖,圈出个弧将她甩腕那只手也套住,一绫系双,彼此牵制动弹不得,借此断了她后路,随着足下踏出飞溅的泥浆身子暴掠到她跟前,无边煞气轰然翻卷,席卷成狂风骤雨的漩涡而使她处在风暴中心,抬肘反握将刀刃送上她颈前寸许,冰凉的雨水顺她颚下滑落,滴在刀身“叮咚”细响]

[交锋戛然而止,余光看到她离我门面咫尺的利簪,怕是一记下去能捅出个窟窿,也不知道是她簪子先见了血还是我这刀子先割了喉,无声过后,暗沉的嗓音带了点疑惑破雨而出]

你要杀我?

[在月老祠二人交手不过因着口头争执互不相让,且我负要务在身,即便后来受了她一巴掌也未尽追究,就为了这个她今日费尽心思先找了两个山贼挡我道,接着又大打出手,活像我有弑亲之仇不死不休,这让我费解]

[我虽不怕杀人,却也顾忌她背后势力,江湖朝廷向来泾渭分明,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给自己惹麻烦,但如果她非要在阎王爷头上动刀,也别怪我生死簿里收她一条命]

江月令 发表于 2017-12-18 20:33:21

本帖最后由 江月令 于 2017-12-18 20:49 编辑

枯木尽迸,转瞬为刀芒气旋劈散成屑,暴雨倾落古壑,惊雷破山,映得面容一刹如昼,再跌入阴晦暗影中去。飙风吞卷袂角衣襟,云鬓透水而垂,远望檐牙飞麓,竟似鬼神借道,平地蜃楼一场。

黏腻湿衣裹身,不比劲装利落,每逢振臂转腰,多有雨珠飞甩入眼,需得时时顾及一二,大开大阖之势乍敛。加之绫绸浸水,虽可借力使力与刀剑相抵,却颇费工夫,惯性使然,收控鼓舞皆失之轻盈灵逸,反成累赘。念及此处,不由足底生寒,躁意大增。

这厢心思不宁,甫一抬眸,便被他笑得怔愣一瞬,也偏是这一瞬,腕肘受缚,无形气劲急速卷溺围拢,如处层叠涡流,四处所见皆为风烟水雾,待察觉到杀气时,冰刀已直横素颈,局势顿变。

惊怒骇异之余方知不妙,虽有簪匕在手,亦不过一场赌局,两两对开,生杀不由己。银牙暗咬,忽撤手将金簪掷地,玎玲脆响数声,挺腰凑前半步,迎锋刃而上,细肌沁血,似丹鹤朱砂,融刀上雨水,倏然消散。十指托他面颊而近,双颦如剪,眸光多羞,笑带岭梅香。

“怎么会呢?陆大人滋味甚妙……叫人握不稳刀。”

唇齿相贴之时,我尚想着如何攫取。蜻蜓点水般探他虚实,雀舌相嬉,颇为虔诚地用力,接的是强取豪夺。太重了会疼,太轻了没味,恰到好处的纠缠深入,才最销蚀人骨。流萤勾烈火,应是冷雨逼人的仄寒,撞上炽热躯体,偏不带情欲,又纳入精魂。

趁他动作滞亘,眼波乍寒,内息积聚不久,怒拍一记刀身,掌力不减,佯袭他面门,借力飞退。腾跃之际,自断袖间白绫,顿觉两臂轻松,雨燕凌波,堪堪于远处站定。

“本想毙了这马,留你们徒步回京。不过现下看来,我也没有多亏。”




陆定权 发表于 2017-12-18 23:11:22

[她弃簪迎上,本三分压下的刀力被她逼到七分,使得还没下定决心是否取命的手略有迟疑,也就这眨眼功夫,刀锋碾过她雪白的脖子,肉眼可见一条细长的红线诡异般涌现,而她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我惊到忘了收势]

[任我对敌经验再丰富也从没碰到这样出其不意的招术,以至于乱了分寸,其实也就几息的功夫,但霎那缓慢的凝滞仿佛周身气息骤停,清楚感受唇上贴来的柔软带着雨水潮湿的味道,她舌尖一扫,描过唇形,再重重一按,贴实紧密无隙,脑中反应就这么慢了半拍]

[而被她趁势而入的空当足以能让有心者取我几回性命,然而,她没有]

[鼻翼有暗香,虽被雨水散去一重,却仍似密密麻麻的水雾渗透进皮肤里,引得一片战栗,待终是反应时她一掌拍于刀身,本就不稳的手几欲松垮,捏紧攥实再抬头的功夫她已跃出数丈远,一手腕上只余她断下的白绫垂地,却早已染了污泥]

[她一番话说得轻巧又顽趣,却让我双眸簇了火,绵绵雨势几欲压不住,一握拳,将那软塌的白绫猛然用劲攥进指缝里,目光刮厉劈扫,沉喝出声]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竟敢这般调耍戏弄,收了要立刻杀她的心思,我就该把她抓到皇城司的刑狱里,让她尝遍一百八十道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教她后悔今日这番不长脑的举动]

[着实、可恨!]

江月令 发表于 2017-12-19 21:14:20

本帖最后由 江月令 于 2017-12-19 21:17 编辑

这温情肖得存瞬间,似依闾百年的花木转瞬剖离,一夜孤舟渡河,徒有风雨留白整卷青山。欲闯雪中寒关,偏生五蕴妄念不洁,心思都嵌在残月里,和着蔓草丛生噼啪作响。无心之举仍望多情,扼抑却疯狂的念头枯萎后鲜活,悄然缠住脏腑,紧箍早死在春花秋月里的三魂七魄,错身触眼间,脸一红眉一跳。不得了。

动心了吗?

无际寒潭般的眼底埋着骇浪,指腹自唇而过,捻几缕雨丝翻花,平白浮艳口脂香气。他的唇极薄,刀刃似的,吻起来却滴蜜,教人多生觊觎之意。只这点贪恋被掌风一拭,沉萃于足底污泥,如拥雪消融,喃语呓梦,惊不起些微涟漪。

“谁不晓得皇城司里的陆定权呢……别这个表情。嫌我吻技不佳么?也是,陆大人惯赏烟柳花月,常人自然比不得。”

翠簪白绸尽弃,懒作困兽,却见他气极之态,不忘讥嘲。这问题来得可笑,倒让我不知如何答了。是讼他平生所历,命途不慵,抑或断心绝情,当那万民口中无私铁面?谈来也蠢。

眼波厉扫,探手去抓路旁瑟缩的山贼后襟,脚下穿云生风,拎小鸡似的提溜到先前那方凸峭之上。风有收势,雨亦微阑,隔烟相望不清,人影皆醉,咫尺化天涯。只将声压轻,问。

“你觉不觉得他很帅?”

见那山贼惧地直缩,身形皆颤,哪还说得出完整的话。长睫一掀,细指贯力,掐他脖颈而迫。

“…你最好这么觉得。”

陆定权 发表于 2017-12-19 23:48:15

[寻常人提到皇城司哪个不是心存敬畏不敢造次,落到她口里竟和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挂了钩,头一遭让自己有力无处使]

[泼辣的女子不是没见过,可这般脸皮厚敢在我这讨便宜的她是第一个]

[她将那山贼就这么当着我的面掳走,竟也没生制拦,任她背影在雨势滂沱里渐没了痕迹,才将那白绫一甩,先前击风啸金的软绸如今就如块破布被随意丢在泥泞不堪的湿地里,浸了污水成了这山雨一抔废弃,看也没再看一眼]

[见战事已收,不远处的几个下属才牵马拥来,面上神色看不出半点异样]

“大人,不追么”

[这话有几分熟悉,恍然想来在月老祠的时候也是这般问过的,只是当时被她掴了一掌极是愤恨,却又碍于任务在身不便去追才教不甘放弃,如今同样的戏码再度上演,脸上竟没了那抹怨懑,反倒是副漫不经心的随意,只将刀上沾染的血迹抖干净,再慢慢归入鞘中]

追什么,跑不掉的

[难得眉眼卸去几分杀伐凌厉,微挑的眉泄出少许玩味的笑,让他们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再多解释,顷刻眸蕴雷霆之威,震慑而出]

今天发生的事,都给我嘴巴闭牢,要是回去让我听到点风言风语,自己掂量后果

[他们知我向来说一不二,当下谨诺不敢言,将马牵来翻身而上,遂补了句]

想办法去昆嵛把她身份查出来

[惯常烟柳花月是么,不管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你要玩我就奉陪到底]

[喝一声,马扬蹄绝尘而去]

=结=

蒋燕绥 发表于 2018-1-15 09:29:57

本帖最后由 蒋燕绥 于 2018-1-15 09:34 编辑

————承平七年·春————

【清明,春分,照例是游赏踏青的时节,陵雾山上烟色次第,层迭着山石安睡之态,丝雨冷青松,淡墨撇开,山巅处利如笔锋轻点云岫,狼毫挥洒落墨成珠,聚为雨滴潺潺,山峦拔地耸天,巍峨超群。】

【赶在卯时上山,一为观此疏淡之景,二为避开游人,出门匆忙,竟忘记带伞,未临其境已醉心神,遂决心趁雨上山,浮生躁滑,许久未曾有如此闲时,雨声眠眠,青山挟雾,一路缓缓观来几乎忘却俗尘,可行至半山外衫已半透,只得到凉亭中暂避,待雨势渐小后再去。】

【亭外连着石阶长廊,东首有翠松簌簌,其下风卷衣袖,滴雨声阶,远望可见雾灵踩云,群玉山头初露尖角,当真奇观。】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想不到在这里也可得见一般。

【彼时在昆嵛峰首所见,凌云凿凿,俱是一派乘风气势;而今在此处杳杳炊烟,满目祥和,忽然明白师父所讲,为侠者立世安道,所守护的,不过是这般清平盛世。】

【一任在肩。】

【站在亭中静默出神,听闻身后脚步声慢,回头见一人面如冠玉,气度端方,想来是京中游人,颔首见礼。】

原来这么早也能遇到同游人,公子也是为踏青而来?

苏珏 发表于 2018-1-16 22:29:14

去冬节将至,膳桌上下开始频见各式粥汤酪果,我秉烛夜读间隙,娘也差柏倌送来宵时小碟,前两日庖宰为讨彩,大抵作翡绛二色,辛香浓重,糖脂肥厚,因而不曾多食;这日新呈的饴瓜浑圆粉糯,色若雏雀,兼含桃瓣清香,说不得多吃了两种。伴饮了些乳茶后,睡意袭来,倚榻而眠,梦中朱人碧袄喧腾嘈杂,猝然睁眼醒来,仿佛看到幢幢诡谲光影于屋内浮动,起身探视,不防身下卷轶“啪”一声碰落在地,那动静便糅在铜球吐出的青烟里,逸出窗缝不见了。
待神志略略清明,我披衣执笔,于纸上新书两阙:
“花盃盛甘气,庭木啭黄鹂,枕上望江水,巉路倏可及。久徙阑干里,甫立仙人台, 天风摧栈第,参商会此期。踏陵生瘴疠,拨雾遇瑶姬,问伊庐处是?薤露对茕枝。坳云铭岁季,洞霭谱韶魁,来径无长日,顿首已暝迷。”

书罢自视,手指在陵雾两句上逡巡不去——便也止于梦境。此身此人只堪坐席,攀岩这等极仗体力之事,得我娘嘱咐,柏倌是万不敢放我去做的。
天色方露鸭青,小厮来报,有位出家人在侧门等候,直言找少卿家公子。我沿别院行出月门,正见柏倌与门外一名小沙弥说话,面色不善。
“崔侍读这是怎了,公子腿脚不便他岂非不知,陵雾山峰高道险绝少人迹,他自去与老秃驴喝酒唱喏,扯上我家公子作甚?”
我掖严颈衽:“柏倌,来者何人?”
原是季舅访陵雾山佛友,流觞起兴,欲邀我聚首寻鹿。我心底意动,爹近几日不在府中,娘晨起必至祠中小坐,当下藉朝阳蒙昧之掩,偷花溜马,恰是时机。柏倌大惊失色,苦劝不住,要与我同往,又让我以听答我娘为由拦阻下来。

小沙弥被我远远落在身后,一路走来恣采飞扬,全不料山亭中还有他人,仓促放慢脚步规整仪容,颔首避目道:“姑娘雅游,小可冒昧打扰,还请勿怪。”

蒋燕绥 发表于 2018-1-19 09:56:02

【亭角飞檐下挂着的雨帘淅淅,白石栏杆上青绿盘绕,陵雾双桥,玄天架梯,这朴色清白,倒似是本朝的手笔。太祖尚简,自开国以来各式楼宇修筑皆以质朴大方为主,如今金风细雨,山雾弥漫,恰是这时节景色,恍然有身在化外之感。冷玉色的石台延伸到他脚下,其人驻足,方觉是四时气备,当世才度、彭泽之樽,大抵如此。】

【可惜此地不足以养竹。】

【此时衣袍已半干,侧身几步站到亭中一角,适才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中即猜到其身有不便,故而目光平举,始终避开无礼之处。】

公子何须见外,如此景色若只能一人观赏,无人相谈,岂非无趣。

若公子不介意,不妨在这亭中暂歇片刻,待雨停了再行上山。

在下昆嵛派弟子,路过京畿便想稍待几日,正赶上清明踏青时节,没想到这陵雾山如此隽秀,非同一般。

【偏过头去看到身侧一株白玉兰含苞待吐,低处的枝桠垂下一朵半开的花盘,不忍折枝,便踮脚去够,只那香气若隐若现,却怎么也摸不到。松风阵阵,一旁巍立的古松老枝挥着手将花枝擎地颇高,一来一去,倒是败给一棵树,想到有人在旁,收敛神色,正经道。】

前几日听说此处养有地灵,若能得见,便是吉兆。一说金榜题名,一说家宅兴旺,还有人道是长生不老再无苦痛。

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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