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梦居-玉清小筑(燕山府路)——北冥渊、漠尘
——————承平三年春——————
[在北冥府住了几日,与养父养母大致说了夜凰之事,便还是搬回了回梦居。既已接任玄机阁,那么从此便是主仆,相较之下亲情反倒淡薄了很多。]
[之前曾问怀儿是否要随他回来,不想她竟应了。]
[细思也是好事,有她陪伴,姐姐带来的心痛也淡了许多。只是内伤却不是一时能好的,以至脸色依旧苍白。]
[走至为她安排的园子,家仆正进进出出置办着东西]
怀儿,你看还缺什么,叫他们立刻去准备。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吧。 【那日见面时他面色苍白教我放不下心,原是想着漠尘姑娘不在他身边亦没个沏茶倒水的丫鬟,我既闲着也当照看他一二,此番下来竟是他一直在顾看自己】
【可是这样被安排,若就此当成被宠爱可会遭人厌。】
【安声道了声谢,声量又低又弱,不知他听见不曾,忽而想到什么,抬脸问他】
北冥哥哥,我学了做饭,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就算是受了内伤,习武之人的耳目清明,也足以听清她那一声低弱的感谢。淡笑抚了抚她的发心]
跟北冥哥哥不用这么客气的。
[聆问,一副甚是惊讶的模样]
你学了?不是真如前几日所说,来烧了我这后厨的吧?
[若非遇见漠尘,若非玄机阁,若非爱上姐姐,是不是,他便会娶她为妻,安稳度日?]
[笑着任她娇俏不依,却猛的将她揽入怀中,那一瞬的安心竟让他有些不舍得放开。] 我学了……
【蓦地被揽入怀,怔怔半响,抬手回抱住他,抚着衣料上的绣纹一寸一寸,阖了双目】
我会做饭,你喜好的菜式我都会,若是你身上不舒服我能替你抓药来煎,若是你想找人聊天,我也能陪你,若是你因我欢喜你而烦恼,我便不再欢喜你,不叫你有一点烦忧。
【眼睫颤颤,莫名哽喉】
北冥哥哥,你能不能……留我下来…… [少女的情能守多久,他是不知的。可如今,似也知了几分。]
怀儿,你……
[她的喜欢那般纯粹,纯粹得他都不舍得再多伤害。可是,他可还分得出心,给这只求留在他身侧的少女?]
[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划过姐姐那决绝的容颜,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
[但有些事总要先说清楚,免得再伤她一次]
若你有朝一日得遇良人,我也会祝福你。
[要他纳妾,并非不能,但也终觉委屈了她。两年时间改变多少东西,也唯有相处后才知。] “什么是良人。”
“可是一眼就欢喜的人?”
“有一个人你一眼就欢喜了,若是千万眼你还欢喜他,那他就是你的良人,只你一个人的良人。”
【可是假设这个良人说“若你有朝一日得遇良人,我也会祝福你”呢?无人能答我,蓦地念起诗中几句,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
若是我遇着了,他不肯娶我呢
【眼泪划过面颊,气息稍稍平稳】 我们怀儿如此温柔贤惠,又怎会……
[话说一半,蓦地顿住。少女期许的目光那般直接,教他再无法多说出一个字。]
“北冥哥哥,你就是我的良人,千眼万眼都瞧不够。”
[忽然想起多年前,两人尚还懵懂之时她亲口所言,多年过去,竟是初心未改。]
怀儿,你当知我对你并无爱意。
[他知这话最是伤人,然佳人心系己身,若是不说清楚,只怕毁的,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你,不悔? 【我一直以为我与他成了这副局面是因为我不够好,可是他说我这样好,为什么他不肯多顾我,可见这跟好不好没有什么干系。】
我知道!
【纵使他漫不经心眉目寡淡,只要他点头许我留下,我就开心。卑微至这种地步,双方其实都累的不是吗,人世有千年万年可以消磨,我掌中亦有数十年,时间如流间隙,譬如山顶的雪莲,一千年等一次花开,一千年看一次花落,没有什么是等不起。】
北冥哥哥你知道话本子里的狐仙为什么要爱书生么? [他早便知,她是那般倔强的姑娘。十年前他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她便执意等他,一等多年。]
[如此深情,他却无从回应,总念着一别经年,总有一日这浓烈的感情会寡淡,而她会想通,最终寻个合适人家,相夫教子,相忘江湖。]
[总是低估了感情的力道,反思他于姐姐,亦是如此。]
[轻叹一声,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聆其转开话题的一问。]
[女儿心,海底针。既猜不透,索性直接求答案]
为什么? 【基于一场真心的喜爱,所以事情才会显得简单。任何事情只要心甘情愿,都会变得简单。】
【弯唇笑开了,似是一副欢喜的模样】
因为狐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爱书生,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不爱书生。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呀?见到这样欢喜的人,你呀你呀,你这样的好,让我该怎么办呀?】
——————结—————— ——————接上——————
[一个荒唐的答案,对上那双澄澈明眸,却不再有任何荒唐的意味。]
[双眸直视于她,半晌,才沉凝开口]
留在我身侧,便是无名无分,你亦甘之如饴?
[事关一个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他不得不谨慎以待。亦或,真个将其纳入府内,那便是要顾她一生一世。]
[如此大事,并非与姐姐赌气便下决定的。] 【名分于我如草芥,守着他在身边看云看天都好。不至欢喜心酸时他都远我万水千山。】
你不要觉得耽误我,路是我自己要走的。
同你在一起,不管去哪里都是开心的,名分是什么东西。
【我想北冥哥哥看书写字下棋吃酒都带着我,我也能有一世的岁月来陪他看书写字下棋吃酒】
只要你不赶我走。
【顿了一顿,正了脸】
你赶我,我也赖着不走。 [如果就这样沉沦于她的温柔和执着,是不是太过凉薄。可是,他此刻不愿去思考漠尘,不愿思考姐姐,只想把眼前这个有着执着痴情眼神的女子狠狠抱在怀中。]
[伸臂将其锢在怀中,他闭眼半晌,听着两人心跳混成一处,才低声开口]
怀儿,留在我身边吧。
[她给了他一世的爱,他却无以为报。他能做之事。便是将她留在身边,予她所求——除了爱情。]
[心绪激荡之下,面色还是再白了几分。将人推离,他捂住胸口粗喘着。] 好!
【重重将头一点,应了一声,满心欢喜想要抬脸蹭蹭他的面颊,却蓦地被他推开,见他捂了心口退了开,当即抓了他的手臂将人扶着,焦急问他】
北冥哥哥你你你怎么了
【心中一急却不知晓要做些什么,只愣愣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急得双目泪水婆娑,伸手将桌上的茶水倒了一盏喂他】
北冥哥哥你的药呢,舜华!!舜华!!!叫大夫来!!! 没事。只是内伤复发而已。
[顺着她搀扶的力道坐于桌畔,抬手制止了她要唤人请大夫的行为。握住她的手将茶水送入口中,这才开口叮嘱]
我在外尚有仇家,故而我受伤之事不可张扬。
[抬眼对上那潋滟双眸,他淡笑]
北冥哥哥突然想吃桃花酥,怀儿你做给我可好? 【觉着他唇角现的这一丝笑意虽勉强了些,却极是安稳人心】
嗳,好呢,我瞧着院里那株桃花就开得很好,用来做桃花酥最好,北冥哥哥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摘了来做。
【叫舜华去摘了新鲜的桃花,去萼去蕊和进面团,又将余下的桃花做了衬铺在点心底下一起蒸,虽不晓得他为什么这时突然想要吃桃花酥,他既说想吃那就做了来。】
【蒸好也费了些时,桃花花瓣涩气重又清苦并不适来做糕点,掀来虽是一阵桃花甜香,入口却是清苦的】
北冥哥哥,你尝尝,我不晓得你要吃的是不是这个桃花酥……
【待他拿了一块入口,细细看着他的面色】
你要是觉得苦我去给你备盏甜露来。 [他哪里是想吃什么桃花酥,不过就是找个理由将她支开,不愿让她见到伤重的模样罢了。]
[闭眼调息,做桃花酥的时间足够他将内功运行一个周天。]
[收了功,苍白的脸色也好上了些许。淡笑见她端着桃花酥款款而来,忽然觉得若是这般过活也是不错。]
[可惜,他身上背负着太多责任和期望。江叔的,楚玄的,卧龙的,千面的……]
[拈起一块放入口中,虽味道香甜,入口却是清苦。见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调笑道]
没烧了厨房我已经很满意了。
[忽而认真道谢]
怀儿,谢谢你。
[谢谢这么多年的守候,谢谢甘愿无名无分的陪伴他,谢谢这所有为了他背后的付出。] 你可是嫌我没烧了你的厨房?
【笑盈盈回了一句,忽而听他道了声谢,面色一怔,将手里的青瓷置于桌,缓缓蹲身仰脸看着他,弯身伏在他膝上,偏头侧脸贴着衣料,唇角一推现了个极淡极淡的笑,同他一样认真】
北冥哥哥,谢谢你
【我其实很害怕他同我说谢谢这样的话,客气又疏离,我以为我与他即便不是夫妻,故人也当是坦荡相对,然而心存感激的不止他一个,换于我也是一样的】
[她伏在腿上,那般依恋]
谢我什么,谢我将厨房给你烧么?
[语笑清浅,开口调笑。于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担得起这一声谢,若真要说,便是允了她想要陪在身畔的要求而已。]
[手抚上她的头顶,一如幼年她在面前撒娇时的回应。]
怀儿,三日时间,将幽州事情处理好。届时,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