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小筑-沁白（广南路）——聂小倩
承平二年 冬
[近日回暖，前些时候下的雪多半融化，殷尧趴在窗台上盯着从房檐滴下的雪水发愣。在沁园居住已有整月，刚开始还巴望有人寻上门来找他，日复一日，别院的大门开开阖阖却始终不见风归登门。久而久之，那个念头就被一点点磨淡了]
[好些时候没有见到这儿的当家娘子，听院里洒扫的老仆说娘子外出办事过几日便回。他无所事事就掰着手指数日子，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了]
[外头院子中幼狼和那头胖熊正滚在一起撒欢，殷尧恹恹，没心思同它俩一块疯，隔着窗抻长脖子远远望着。一滴雪水坠下，正巧砸在殷尧脑门，冰冰凉凉，让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刚想伸手抹去水珠就听卧房门被打开，殷尧回头，瞧清那人时即从椅子上蹦下] 本帖最后由 聂小倩 于 2016-3-1 02:02 编辑
[冬天还是要在广南，才有冬的气味]
[一进沁园，便见那小子如小兽般窜了过来，那一脸的笑容，陌生而亲切]
[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随即揽在自己身边]
这几日，我不在，你可习惯？
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你是这里面少主人，可知？
[随即一转身，询问秦时]
给他请的师傅可来过？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说，假以时日，定能成长。
[见秦时应允，就告之，师傅明日便过来，这才心安，将其搂着朝前，手一扬，示意其后之人不要跟着，二人来到园子里的清亭坐下，一呶嘴，不知何时，清亭里的桌子上早就放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用眼神示意其打开来看]
呶，给你的礼物。本来早该送给你，只是想看你可喜欢，所以才拖到我回来。
[一柄上好的西域金刀，其打造和初年金刀驸马的佩刀如出一辙，纯金刀柄上镶嵌着世间稀有的绿宝石，便是在这样的白日都闪烁着无上的光辉，璀璨夺目]
［殷尧由她拥揽肩膀，笑呵呵站在她身边点了点头。沁园的日子过着舒坦，吃穿用度皆有人置备妥当，平素吃饱喝足只管和幼狼、幼熊玩闹，全不顾旁事。前两日园子里来了个而立出头的男子，一身肃杀气，行进之间很是稳健，听秦时这么一说，殷尧明白过来。原来那男子就是阿母给他寻的师父]
[跟在阿母身侧，相继入亭落座。见她将随侍遣散，这会儿只余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手脚该放何处。坐在石墩上捏着衣角，凝视阿母。待她低眉努唇，转眸看向石桌上的木匣。是紫檀木做成的，上头还雕了蟠龙鸾鸟，瞧着就稀罕]
[应其言，起身掀开木匣。眼见一脸，嚯！好一口宝刀！]
[刀柄淬金镶了碧绿宝石，再观刀刃，寒光逼人。即便不试也可只是把吹毛立断，不可多得的宝贝]
送我？
[殷尧含疑睇了眼阿母，还未待人答话，他便伸手握上刀柄。双臂蕴力，将刀由匣中拿起，怎奈那刀太重，以他一个七岁孩童的手劲还不足以挥动自如。趔趔趄趄将刀扛在肩上，对阿母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喜欢！ 知道你会喜欢。
[看他这般，心情也不由欢快起来，径然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抿了抿，很香，看来渊弟着人送过来的东西，皆为极品，用了心的]
老师会来教你识字和武功，尧儿可要认真学，这样下次娘来看你的时候，你就能给娘舞这金刀了。
金刀佩我儿，那是极配的。
[广南的冬天，是极其暖的，似乎没有四季之分，将他们安置在这里，也适合他们成长，加之有人照看着，自己也放手着手阁中的事，以及追查她的消息。]
[突有秦时过来，附耳一语，不由点头，朝其言道]
娘有点事，要去东苑，你且自己玩一会，嗯？ [哪有男儿不爱刀剑，殷尧生在江湖虽是垂髫小儿可也向往有朝一日可仗剑天涯。手捧金刀来回看，恨不能现在就窜高三尺，将这刀舞得出神入化，在阿母面前长长脸。阿母唇畔聚笑，在侧看着稚儿舞弄金刀。殷尧抬眼时同她目光汇在一处，听了话，应得干脆]
嗯！
[少待片刻，秦时入亭。在阿母耳边低语了几句，阿母便要离开。殷尧将金刀放回匣子里，扯住香袖一角，眼巴巴仰头瞅着]
一起呗？
[东苑是沁园的禁地，殷尧刚来那阵询问过这里的老仆，老仆也没讲出个所以然。他想去看看，倒不是有意要窥破什么，单纯是一个孩子的好奇心] 等你大了，再一起去。
[将他的头摸了摸，便朝来人一点头，朝东苑而去]
[来人向自己告之沙七的行踪，说是其兄温翘半路将其带走，在荆州一带突然没了踪影，好象是去了广南的方向，不由颦眉，低声道]
再探，一定要探清楚她的具体所在，这一次，不能再让她跑了。
[旋即出了院门，放出一只白鸽，给渊弟报了广南这边的消息，却望着西边，那个奔来跑去的狼，出神] 本帖最后由 殷尧 于 2016-3-26 15:44 编辑
[殷尧想辩驳，告诉阿母他已经长大，可没开口时那人便与秦时走了。他神色恹恹站在原地，连幼狼拽他衣角都懒于理会。遥遥见一只白鸽扑棱棱飞上碧空，殷尧忙奔出亭，朝白鸽方向跑去。幼狼跟在他身后，就见殷尧抽出腰间弹弓，从地上捡了个拇指甲大小的石子，瞄准白鸽准备将它一击落地]
[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中白鸽，幼狼匆匆赶上，在白鸽还没落地时，纵身一跃将它衔在口中。殷尧冲狼招了招手，它便乖顺的叼着白鸽返回]
嘿、乖。
[搂着幼狼脖颈，在它脑门亲了口。接下狼口中的白鸽，那白鸽左腿上一点殷红正是被石子所伤，这会儿在殷尧手里显然受了惊吓，咕咕叫个不听]
哎？这是.....
[白鸽腿上绑了个小拇指粗细的竹管，殷尧把它抽出，掂在手里左右端详] [红染如霞，筱的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竹管卷了回来，顺手递给秦时]
[继而过来，牵着他，朝里屋里走]
[我没有对他说这不应该，或那不应该，我也没有象以前那种，大发脾气，但凡我对他说过重要的，他皆没有碰过，也没有逾越过，一个八岁的孩子，他又怎知这个鸽子的重要性？]
[我以为，他是寂寞了]
[我让他坐在椅子上，柔手抚上他的脸颊，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我似乎捡他回来，从没仔细的，这般看过他，有时候，并不是因为你给予了别人锦衣玉食，就能堂而皇之的说三道四，或者，他想要的，还有更多]
娘明天带你去荆州好不好？
[自己要回总部，要呆一段时间，总让他跟着狼一起呆着，也不是事，前一秒还在想找个师傅潜心教他，可是这后一秒，我就反悔了，我想，我该把他带在身边，好生的照顾，他缺少的东西，我一笔一笔，全然不少的，细数给他！] 本帖最后由 殷尧 于 2016-3-31 13:29 编辑
[掌中霎时一空，抬头看时那枚竹管已经到了阿母手里，殷尧半张着嘴是副讶然的神情，他惊愕于阿母出手速度之快，同时也忌惮阿母训斥。双手攥着袖角站在原地不动，直到阿母将他带到椅边坐下，这才慢慢松开袖角]
[女子的指尖微微泛凉带一缕似有若无的胭脂香，轻触上殷尧面颊让他怔住。因做错事而心虚，这会儿让阿母看着心里更是不自在，垂下眼眸半晌不吭。稍后听到阿母要带他去荆州时，紧抿嘴唇看着她，点了点头]
[九嶷山在荆州，说不定风归找不到他，现在已经回到九嶷山了。殷尧在荆州待了三四年，那里的一草一木皆烂熟于心，如果能回荆州，不费吹灰之力他找到回九嶷山的路，届时便可见到澹台弈。也不知道他那仙风道骨的美人爹爹现在在做什么，是闭关呢？还是与人博弈？或许着急的出山寻殷尧了？]
[眸光一转，再回到眼前女子身上。能回九嶷山固然好，可阿母这些个月对他也极好，倘若走了留下阿母.....敲了敲脑壳，想多了，脑仁发疼] [看着他默默不语，我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摸着他的头，低语]
不忽视你，爱惜你。娘会疼你，不会让你觉得不开心，在荆州，你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也会对你好的？
[此时想来，自己还是幸运的，尔鱼从来都不用我操心，虽然才十五，却已经总是操心着如何照顾我，而时雪，也比她本来的年龄早熟了许多，唯有尧儿，他许是在外面颠沛流离的太久，他有自己的思维，但他不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怎么说]
今晚娘陪你好吗？
[揽着他的小肩膀，一起朝西厢走去]
——————————结———————————— 开戏
【唯一的去路被四只吊虎堵住且步步紧逼，后面是悬崖，树上吊着可怜的东浦在哇哇大哭，我却没有力气动弹，一下也动不了，而至那吊晶大虎直扑过来，我惨叫一声醒了过来】
【四周鸦雀无声，不知不觉，已在此调理半月，身子还是软弱无力，提不得真气，真若蒲柳，仿似一阵风就能吹跑一边】
【黎明前的黑暗，无月，这个本就冷清，而此时此刻，就更显得幽幽了，听药老头说，渊弟只是过来看过一次，大抵忙了，我心下一笑，他贵为一阁之主，岂有不忙之理？】
【心之挂念太多，伊不知多年好睡，如今伤了，倒是睡了十几日，仿似要将这些年的补来一般】
【倚窗前，一眼望去，眼中无物，脑中，却似篇篇画卷，往事幕幕，似悲似喜，似是，似非，不复，不复】
【黯然不以疼痛，黯然不以生死，黯然不以成败，只是岁月飞逝之过往，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窗前有一种不知名的小花，竟然在这样的夜里开着，不似惊艳的红烈，也不似优雅的空谷，却着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亲切，我被没捻她而起，只是远远的望着，似看到一种莫名的努力和挣扎，亦如现在的自己，想来，此时的自己，便是个三教九流，若想要我的性命 ，只怕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不由嘲笑自己，怕是废了】
【一阵风袭来，一个冷颤，不由瑟瑟，回身依上床，裹了被子，呆坐了不知几个时辰，方又沉沉睡了过去。】
【那日北冥渊无端造访，谈及倩儿一事，两人虽诸多争执却好在未曾大打出手，只期间稍有切磋损了些东西，待人走后前去寻了老板赔偿，正待返回便收到一封传书，道是那人以至生死边缘要我前去接应，蓦然念起当初师父传书与我前去相救，奈何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下再不顾忌日夜赶往沚漠绝地，那人浑身是伤躺在绝地里，手中握着一袭红纱。】
【沚漠绝地里的风吹的像刀子，他颤抖的声音被割成了碎片传到耳边来，像是天生便带着凄凉似的，闻来叫人心碎。他说他想念师父了叫我放弃他，我却好似未闻般依旧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内力给他，风沙逐渐弥漫了天地，他终究还是随了师父而去，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他我要成婚了，本想这世上若还有疑似亲人之人便是他了，可他却在此时离我而去。】
【其实我挺讨厌他的，从小就讨厌，他抢走了师父却又没能好好保护她，就连骨灰都要带离我的身边，从那以后我便真的是孤身一人浪迹江湖，连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可我又是敬佩着他的，成全了师父的天高云阔，牺牲了一辈子的光阴去等她，若这是爱，该是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滂沱大气。】
【将他的尸骨与师父的骨灰合葬在一起，看着他安详的仪容和手上缠着的至死不愿放开的红纱，方才了悟，情之始终，唯生死矣。无论今后的江湖如何风起云涌，他们再不会受此牵累，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永久享受了。】
【离开的时候，沚漠的大风依旧呼呼地吹着，吹开了远方的厚重的云层落了雨，我在他们的坟前种了一大片海棠，若是花开如海，便可置身世外。】
【或许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想要见一见自己藏在心里的那个人，迫切地回到荆湖想要剑道她，却并未在约定的地方见着人，寻至浮雪楼得人指引便是不眠不休赶至，时天色尚不明，那一处烛光微暖，在暗夜之中显得尤是微弱，却莫名戳中心中柔软。】
【是否千帆过尽，终有一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点一盏灯，安静地等着你来，踏着星辰和露水，掀开那一扇门，为她带来黎明的第一道霞光。】
【泪水，蓦然落下。】
【于是，就在清晨的霞光照射而来那一瞬间，轻轻推开那扇半掩 的门，融融的光落在她睡颜之上，像许多年前敦煌壁画上安详的神女，带着浮世的沧桑和期盼在时光里静静等待着。】
倩儿。
【轻轻一声唤，怕惊了这份宁静，指背轻抚过她面容，和着晨光吻上那浅薄的唇。】
【有人说，只有经历过生死，大抵才明白生命的意义，而我是猫吗？九死一生的处境，毛茹饮血的生存，一路牵绊坎坷，似也没让自己明白所以，而三十年来所面对的生生死死，来来去去，如今落到此番境地，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倔强，还是这身不由已的命运？】
【梦魇来来去去的折腾，不安生的夜，没有安全感，他，大抵不会再顾我了】
【虽真气提不上来，多年的耳聪目明伊然明白周边没了暗卫的跟随，是否算另一种清静呢？】
【晨，凉凉，我本是睡的，但还是听到浅浅的脚步，只是身子重的，有点起不来身，直至那门伊呀而开的身影，那般熟悉，不由委屈】
【便是那抚上颜的手，那触上唇的凉，也抑不住我的眼泪，声音有点微微的哑，不若初始之般的媚，而若一个等夫很久的娇娘，软软的跌进他的怀里，嘤嘤诉着情长】
怎的一去不回，连音信也不留我？你可知你的不告而别，就有可能永远见不到我了？
【粉拳锤上他的胸口，终是无力】
如今我残落之身，大抵不多日，还来顾我做什么？倒不如让我自己去了。。
【大抵经历了太多的分分合合，到如今还能寻回一个她，或是这滚滚红尘里唯一一点安慰。】
【怀中人身躯娇软，带着初睡醒时的茫然懵懂，出口的语声里嘶哑软糯，伸手将人揽了在胸口处，任她握着拳头砸在身上，一股失而复得漫上心头。】
抱歉，我去处理些事情走得急，以后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人死万事消，一切都已不必再多说，只是唯一不曾料想到的是，不过离开半月，她便是此番模样等着我来，心头似是绞着刀子，只把人揽的更紧。】
胡说些什么，昔日我坠崖胫骨尽断都能治好，你不会有事的，我知江湖上几位有名神医，届时带你去寻，怎会让你有事。
只是日后可莫要再冲动了，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的还像个孩子似的。
是啊，都是当母亲的人儿，为什么我还象个孩子呢？
【喃喃接了他的话，似在自言自语，却象莫名戳了心一般的难受，忍不住的放声痛哭起来，许是他并不知我为何这般痛快，只是我此时此刻有了这个肩膀，便能这般的哭了，原来，哭也这般费气力，我竟然浑不知味的将自己身上的力气耗掉八八七七】
【许时，只剩下哽咽和嘤泣】
如果治不好呢？
我如果恢复不了武功，便会四面楚歌，我与渊弟此番怕是断了情分，他该不会援手救我，而你，会被我拉进无底深渊，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有多少仇家。
亦不知将来的道路会有多凶险。。
【触及此处，我突然心下一惊，不是威言耸听，而是真的这般，且不说沙七，燕三等人，单是这几年派部的营生就不知结下多少梁子，他说要与我风月江湖，可是梦？】
【想到这里，我突然将他推开，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走吧，小倩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是风华少女，而你，你正值青茂，何以要为我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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