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汴河桥

————承平十年。冬————

【事毕，从广南离开，准备回河北观津学院，却在途中发现被人盯梢。与凤凰商议过后，她暗中仍往河北行进，自己则改道京畿。】

【之后数日无事，本以为就此安然无恙，却在松懈之时遭受攻击。勉强脱逃，继续往京畿赶路，只想尽快进入大型城镇，以保安全。但意图似乎被身后跟踪之人获悉，攻击更为猛烈，并用上不入流的计谋。】

【如此几番，身上大小伤口不断，还未愈合便添新伤。】

【躲至桥下，肩上中了一枚暗器，整条手臂已然麻木，恐怕暗器上有毒。】

【靠着桥墩坐下，身下的土地并未被河水浸润，还算干燥，自己可不想此时衣服还要被河水浸泡。】

【左手使力，将右肩上的衣服撕开，露出伤口，果然伤口周遭发黑。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服下，这是无心临走时留下，说能解毒，即使无法完全化解，也能暂缓毒素扩散。】

【从靴子中取出酬情，寒光一闪，这把匕首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珍之重之，依旧无比锋利。实在无心再想其他，从伤口中挑出暗器，发现是一颗银色的圆球，恐怕是用弹射类的机括发出，怪不得自己连躲避的时间都不够。】

【做完一切已觉浑身脱力，由着伤口处涌出血液。】

【从前练拳时，即使冬日也会光着膀子打拳，故而并不怕严寒，心中还想着或许一会血便自己凝结了。】

【闭目休憩，耳中听到脚步声，来人不会武功，所以只是睁开了眼睛，没有其它动作。】

【来人是个小丫头，看起来比绯儿大一些，怯生生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我……

【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得厉害，轻咳了一声却扯到了伤口，不至于痛彻心扉，却也不是很好受。】

我没事。

【她如此年幼，自己不想她牵扯其中，却也做不到恶语相向。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她却已有了动作。】

丫头，一般的孩子，见着这样的情况，都该扭头跑走才对吧。

【无心的药似乎起了作用，不再觉得眩晕，只是失血让自己无法行动自如。仅用帕子恐怕止不住自己方才划开的口子，动了动身子，血又冒了出来，不由苦笑。】

这时若是无心在，怕是要拿着针线将这伤口缝起来才肯罢休。

【以自己的年纪，这声“叔叔”也不是承受不起，因心兰的关系，昆嵛年纪小的师侄辈的，都叫自己伯伯或是叔叔。】

随你。

【不想为称谓一事，与初次见面的小姑娘争论，一是与自己脾性不合，二是自己现在也没有这个精力。】

你会针线？

【此时也顾不得避嫌，这伤口被自己划得很大，不缝起来，自己便是在和老天爷豪赌，赌是伤口凝结得快，还是血流得快。】

【她的针线自是用不得，自己身上倒是有一套缝合伤口的针线，确切地说，无心走之前，为自己留下了一整套急救的用品。】

【想抬手将针线拿出，却只移动了半分，苦笑。】

小姑娘，拜托你一件事，行不行？

【若非必要，自己真心不想让她牵扯进来，只是自己这般俎上鱼肉的情形，似乎别无选择。】

我怀里有一个布包，布包里有一套包好的针线，你用那个，帮我把伤口缝起来。

【这血淋淋的也是难为她了，故而又补上一句。】

若你为难，便走吧，也无需挂怀，生死有命，我不怪你。

【她的年纪不过十岁出头，但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勇气。】

那就麻烦你了。

【咬着牙，看着针刺进皮肉，疼痛慢上半刻如波浪般涌上，深吸口气。】

你果然挺熟练的。

【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也避免自己因承受不住而晕厥，自己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那布包里还有一个红色的瓶子，里面的药粉，洒在伤口上就好。

【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摇头。】

那倒不是，命还是很重要的。

【若自己孑然一身，自是不用考虑太多，但是现在身边还有妹妹，就不得不想更多。】

其实，我更想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无奈，似乎从出生起，便注定无法平淡。刀剑山庄隐匿，自以为与江湖再无瓜葛，岂料又被卷入其中。】

谢谢你了丫头。

【伤口缝合得不错，疼痛感渐渐散去，觉得好受了许多。】

【见她满手血污，身上免不了也沾到一些。】

你这般模样，也不能胡乱走动。

【此处不算繁华，但是农家还是有的，自己也要找一身衣服来换。】

【左手撑住身后的桥墩，使力想要站起。】

【没把重量往她身上放，她这小身板，自己非压死她不可。】

我记得城郊有座破庙，准备去那里休息。

【自己这个样子，别说进城了，还没走到城门口就被人拦下了吧。】

【她的提议对自己来说，真的是雪中送炭，这份恩情，自己怕是越欠越多了。】

那就麻烦姑娘了。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