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水菩提——佛狱势力范围

【昏黄泛红漫金的云逐日般，铺天盖地的袭行大地，又迅速退路落天边，待黑暗降临。她从武陵踏马而归，大理的天色仍旧覆在婉约藏下的大气磅礴之中，日下得更斜近乎无影，漏出一大片藏蓝的苍穹。】

【深沉阴郁与佛狱的宫门极为般配。风中，呼啸的，阴寒之地，这块不毛之地是大理人无不避让七分的炼狱，孩童的噩梦，也是，我们的仙警。不满的拂过衣袖，走入那琼宇大殿之后属于离昏的房阁。】

【她了解昆嵛派的作风，一时息事宁人不代表既往不咎，他们的人蛰伏在武陵，双眼却都盯着四方门派，此事瞒不过月，不过这冰雪莲倒不算独一无二之物，佛狱在方外无门派可撼之地位，只要我一日不踏武陵春，他们根本动不了我一根汗毛。】

【洗涤下一身尘土，才恍置那会离去不过初秋，今已隆冬，纵然功法偏寒不畏这寒意，她却披上狐裘，一副细弱之色，虽为脱身而受皮外之伤，已令她对那个男人深恶痛绝。这破袖之仇终究有日她会报答他的。】

【冰莲花得手，扬州慢她必须从另一个男人手中得到。扬州轻调浮生觉，说的便是扬州慢与浮生诀两部心法，只有得到扬州慢的浮生诀才会觉醒，以发挥最大的功效。】

【释天，弑天，同音异字，或许只为了那场场杀戮掩饰求释，他能够把这里的人心练就得弑意满怀依旧释然存活，缺抹不掉命底中的罪不可赦。】

【她从宫外看到的女人，那般婷婷而立在这第七天浓重入骨阴霾中竟无逊色，有股出尘之味，佛狱不缺少美丽的女子，然而这般姿容却静女其姝在这般地方反叫人来惊秫。】

【弑天宫的大门从无看守，因为佛狱的人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听之呢喃语，复是勾则笑意，姿容浅见，反是嫣红的面具更显明艳。】

【须臾神色复明然，分明声色如鸾却婉冷而厉，渡步至其身旁，身后还随着捧上雪莲玉盒的冥河。】

一念人心，才有天堂地狱云泥之别。罗刹娑，修罗道，生杀起落，第七天，自己便是唯一的仰仗。一阐提迦的人从来不会走错门，姑娘又是何人？

【这一言是问女子，又漫不经心。离昏没有再理会女子，一推门，伴随一生沉重喑哑的咿声，半掩的门漏出里头明暗忽闪的烛光。两排各三层从高到底排列的烛台上百根半残的蜡烛不过是把这殿中照得比黑暗稍见颜色，似她最爱又最恨的黄昏。】

【冥河把玉匣奉到收纳任务之物的暗盒中，三日之内雇主会通过欲天得到交易成功的消息，经收钱银或是等价交易便自有人替送他跟前。只要有足够的诱惑，就会引来前赴后继的人去施行这样的任务，只有十三人的第七天，想进来的人却不止十三个。云销习惯不停的寻找各式女子到佛狱任由其自生自灭，然而这些女子从一开始的纯然逐渐不复当初，多少是她在推波助澜。她自嘲的自言自语，又似乎对外头的女子说话。】

这里，不是该来的地方呢。

【这里不是该来的地方，她对每个踏足第七天的人都这么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进去，于是她看着前赴后继的陷入没有退路的地步。第九天那个满目慈悲的人闭关多年，便是她也未得以见。】

【烛光摇曳，映她眸存神色也是这般明暗难辩。】

青 欢。

【唇一蠕动此二字缓顿，冷淡的声线里没有透露出丝毫感情。平白无绪的脸，让面具静止的表情带起几分稳静。她喜欢那样身影的女子，佛狱之所以叫佛狱，是因为有天堂有地狱。那是佛的子弟，入狱无门。】

我在地狱里修行，你为何随来？

【偏生是笑的人，胭脂绘的面具，俱是桃花的风致繁盛，靠近女子言语那时候眸色暧昧又温柔。】

【无顾及她口中的是非，转身拂衣此瞬煞气又油然而覆，仿佛她脸上遮挡的面具。她翻开一个个抽屉，成功的交易， 里面只有空格，在交易的物件，押了薄纸一张。存放失败交易的剩余物，不乏价格不菲的珍宝，也有琳琅迥异的物品，然只要雇主辞世或者价格协商不和，失败的东西就永远存放在这里，或者以另一种方式与其他人再次交易，轮回的东西。】

红尘际遇，有得到，有得不到，有留不住。可只这世间不是你与它有缘，它便与你有缘。

【女子的手触碰到她的面具，迟疑又垂落，她睥到女子白皙如玉的手指，捉住。须臾眯眼眸色愈颦眉言：】

哦？有我在地狱一日，他就成不了佛，一身功德不过业火。

【漫不经心指头磨拭女子指尖，细腻的触感，以及之间传来微暖的温度。那么微弱，清晰的温度。】

我很好奇这样一双手，会做什么？他救你回来这里，你可明白又是为了什么？

【云销已经送下一株青莲下地狱，如今再又带回一株红莲，还是佛祖座下的红莲。在地狱里开花，可会更美艳？她摊开女子的手，细密的纹路清晰的走在掌心，她嗅到女子身上淡淡的檀香。随缘？她听到这二字之时咯咯笑了，在这暗淡的宫殿里荡起层层回音。】

我要的东西，就会留住，无论任何方式。

【思忖生起七分玩味，三分迷惑。漾起的眸色如月般柔和又神秘，微勾唇，梏住女子的手，执起置唇瓣划过。她不信佛，不信神，只相信自己。】

【赴汤蹈火，死心塌地，不过基于第五天药物制衡。谁能逃过这般被掌控的命运？早在那个黄昏血溅的夜里，杀意已经俘虏了她的灵魂，云出轴救了她的命，却没有救得了她的人。】

冥河……不如你告诉她，什么是得不到吧？

【轻言慢语的冷淡，瞥向男子的目光犹如蝼蚁。男子的神色一瞬变换，惊惧诧异须臾变换转瞬低眸看向女子的目光是极为痛恨又狠辣，双目赤诚又漫开杀意。】

【他不会忘记第一次走近她身旁，听到同样的问题，明河便已出手杀他，那是他同母同父的孪生兄长，一心一意要把他置于刀下，可是他的兄长杀不了他，反而自己丧命，于是他成为她身旁的再一任侍者。冥河没有回答，反手一动，匕首滑出衣袖，冷兵划过弧度在这昏暗中折了一丝刺目的光亮。胜利的人，才可以活下去。】

【离昏则是渡步到一旁，双排一字的长廊排着整整齐齐十二张椅子，她却坐下正中央的第十三张。落座一瞬她睨向女子的眸光浅淡带上某种怜悯。恍惚是天外传来的一声太息。】

这就是留不住啊。

【胜者为王，这就是第七天的规则，他不会在意任何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人。漫不经心的把指甲上的蔻丹剐出划痕，眸光潋滟且不假辞色】

你认为，杀一个“傀儡”他会跟我闹翻？

傀儡终究是傀儡，就是我把那些傀儡都杀掉，他又能耐我何？

【离昏不是他最相信的人，然仍旧能在第七天放任，只不过是仗着那个人的多疑。越是自如任性，越是让他放下戒心。生死判的解药还没研制出来，云销不会就此放过他的“傀儡”她记着女子这句话，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表现多大的兴致。】

生死判的解药，这是叶无谶的事，倒是你，为何对解药这么在意呢？

【打量着女子徒然生疑，云销那种遍地拾遗的习惯，让佛狱多了许多他的信徒，却不代表每个被他救起的女人都会对他那么忠 诚。】

【她从来不信命，即使与云销一同堕落在此境地，即使云出岫对她再三警戒也没有后悔过分毫。】

敢这么同我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呢。

【盯着女子摇曳生姿的裙摆，漠视那倒倏尔开启的日光，捭阖明暗，嘱言：】

去第四天，她的来路，我要一清二楚。

【身后的人影瞬时离去。仅剩一人在宫内静坐，良久呼出一口凉息，叹：】

为什么要逼我呢？云销哥哥，你明知道，最不听话的就是阿昏了。

===结===

【轰隆雷音震了这片苍穹，这是这季春的第一场雨。她发尽手上的人也没有收到她想要那个人的消息，一个人冷漠谨慎到一定程度，行之过处抹除自己的踪迹皆是惯性。七天里带有他痕迹的东西寥寥，唯独她记忆中的点滴。七天内的气象，已经和往常不一样。】

【如是这般，就不能怪她要把这个局弄得更加混乱，混水才好摸鱼，自然也更容易自保。云销哥哥你这么狠心，阿昏就只能自私一点儿，把你失踪的消息放出去。八天两个人藏匿着些什么她不理解，而七天之下已经是聂人仇的江山，她只有一个人，较之那些难以管束的的下属，她确实是忠心耿耿的一个，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未来，她也在拭目。】

【只是今日，她又看到了一个人，三年前在弑天宫以一句云销的命令为自己保重一条命的女人。她掌握了这个女人的来去因由，也确实是因为云销而不能杀她。自然也得知了她与云销的三年之约，三年里，研制龙甲丹的解药，否则……下次如傀儡。】

【如果说生死判是毒药，龙甲丹就是解药。解开生死判的毒，并且让服药之人功力增加，同时上瘾，如若不及时服用龙甲丹，那么等待的下场就是瘾发身死。佛狱一环一环的毒药，叫人不得不从。】

【然离昏从前更偷看到服用龙甲丹多年的佛狱老者，因为体内数息充盈龙甲丹的药性，功力不可自控，爆体而亡，那瞬恐得她月余茶饭不思 。如果下场都得死，不由得她不为自己着想。她不敢把希望只托付在云销一处，更一直暗自招揽了许多药师为此研制解药……只是这三年中，死人常有，能成功研制的人却一个也无。经逢此际，她的耐性也越来越差了。】

青欢。

【她轻缓的唤了女子一声，如噬魂之魅从女子身后幽幽走到她眼前。那是云销的人，如若她也做不到，就只能得到和那些药师一样的下场。】

三年未见，还好？

【一缕缕来袭的寒气叫人通心舒泰，好像只能在这里摄取分毫归属之意。这天下大抵再没有比这里更残酷的栖身之所了，可是除了这里，又再也找不到她的容身之处。当年她曾想功绩成累或可全身而退，那么云销捉摸不透的性格，注定成为她逗留的桎梏，如他这回失踪。】

【没有人是天生愿意成为刽子，明白此时此刻再无可得，却执拗的不愿意放弃最后一点奢念，她赌那个在她成长里从未缺失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舍弃她。水滴声清冽同玉珠错落，那耸在其中的菩提在这持续变迁的岁月里注视着佛狱些年衰盛沉浮始终常绿，草木如此，可惜人却不同。】

【听到女子的询问报以笑容，隔着半张面目怎看怎叫人是耐人寻味。】

你倒是念旧。

【渡步轻慢，低眸看着一双覆于手上的玄色衣袖，参了金线的衣裳看来寻常，遇光则泛生泽华，那种色泽像刀光，夺目冽然又偏生是杀人利器，很是合离昏的意。而今朝云销失踪，这第七天本该是她的天下，而是得意或失意，又于此时迷茫。遂回眸朝女子道是】

云主事让我来告知你，三年之约已至，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风过了，水池中繁衍了一种寒莲，香气很是叫人沉迷。可惜这种莲花种在有毒的池水里，不招蜂蝶，无法子子传承，只能通过那常年长在毒水中的根茎一次一次的经历生长凋谢。我想根部扎在佛狱的人，都没法子把自个拔起来，因是性情惯得乖戾，只能在这里快乐又煎熬。此瞬叹息，看她的神色悲悯。】

青欢，以你聪慧又怎会猜不到，云销若能来，与你站在此地的人，又怎会是我？

【走到她身边，绕着她来回的走，看着她依然姣好的容颜，与当年并无不同，那双澄澈的仿佛能照落人心底的眼睛，经过这三年光阴，越发清亮，并且较之从前收敛，却仍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性子。】

毕竟从前，我可是要杀掉你的人……他愈想庇护的，我愈要破坏。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离昏的心里装着一个女孩儿，被云销骄纵出来的心。但是她也嫉妒每一个被云销带回来的女子，她想起从前她也是被别人带回来的，那些一个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入这炼狱中来，都被他庇护得好好的，叫她不是滋味。她当初步步苦难走到他身旁甚至与师家反目，为何别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此时话音一毕，捂了捂嘴，复而挑眉呵呵笑道】

哎呀，我忘了，他好久没有回来了，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他，找不到。

【她看着她明眸皓齿，不像旁人或是妖娆，或是冷淡，佳人之相，一如当日所见，濯清同莲，然而就因云销，被锁在这座囚笼里。只是从那双眼可见，这个女人滞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他。她其实也并针对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为他的作为而不忿，在泄愤。所以任何被他带回的女子，她都要冥河把她们的底细给剐个一清二楚。】

不错，我妒忌。凭什么你们些个无关的人，都留在这里，被他护得好好的。

【如今的佛狱，看似举胜在望，但是在离昏眼中，却是大势所趋，始披颓色。聂人仇的归来以铁血手腕或控或杀，分毫不在意当中人心所与，归身不归心，此势即虚。她求生，不想把心力投入一个并不明智的局里，且开局的人，还是一个被仇恨遮蔽双目的老不死。此时看向她的神色，惋惜不舍】

青欢，你不属于这里，我可以让你走。而你要鱼死网破，我亦可叫你生不如死。

【她胆小，所以谨慎，妒忌，所以机关算尽。于眼前似乎无所求的女子，她的确拿不出什么把柄，除了杀掉她，或者折磨她。眼看着解药就到手，煮熟的鸭子，她不可以失之交臂。】

你还记得蛊候么？我给他提起过你，他可很是惦记。

【倘若云销还在，这解不解药，活不活命，她一概不着紧，在从前她眼里，这些一切的烦人的事儿都归云销处理，然而当他失踪过后，她才醒悟，环绕一个人成为宗旨过后，却找不回原来的自己。所以脱离云销的离昏，便也什么都不是。】  
【由观其眸光一定，颦眉骤觉生紧，知道自己这一言是将之弱处堵个正着。正直分神之际，但听她条件，于是一笑，倒想个知恩图报的人，无论出于何种因由，这个条件于她而言，根本算不上条件。】  

我会找到云销。  

【一言应承，重手击之腕间，速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下阑珊，在其指掌之中擒下药瓶，复身形下坠，再以足尖勾住阑底石梁，借劲弓身于空中旋了跟斗，复坐栏上，药瓶掂量在手。】  

别怪我，聂人仇的手伸太长，在此与你消耗越久，越是显眼。

  【尔后抽开瓶塞，嗅过那股淡香，倒出一颗丹药，摊开掌，递去其面前，带笑睇她。】  
你知道怎么做的。

【于是见她服下药丸，遂颔首不再多言。她做出来的东西，若是动了手脚，也自然有法可解，但是这里是佛狱，是离昏的地方，莫说动手脚，便是在此地离昏出了一点差池，都能叫她殒命。此时离昏看着她恭敬告退，身形蹁跹，分明缓慢，衣袂摆间又是步若惊鸿。】

（他救你一条命，你耗时还一瓶药，本是公平。可惜你太聪明，早晚是个祸害。）

【于是低眸看着玉瓶，满意勾笑。握紧手上的药，扭头唤了冥河随她而去。】

（青欢，你以为的结束，才开始。）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