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和居-碎玉斋（京畿路）——江墨玦

【人是醒了，可她却看不见。于是向后退开一步，侧身站于床头，垂目颔首。】

既然人醒了，望闻问切，扁大夫这便请吧。

【她虽不见，耳聆倒是聪敏几分，除却扁大夫与禾裳的声响，还有一丝孱弱带有杂息的呼气声，很轻，却听得清晰。眉间微颦，此人便是不去与他诊脉，亦可断定他身上伤势之重不可估量。】

【无声轻叹，她顾自偏首在一旁思量。】

【一年的时间太长，可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觉的时间，窗外的风云变幻似乎与其毫无相干，可想来这一年，江府为他操了不少的心罢。扁大夫为他诊脉过后，无甚变化，她心中踟蹰，轻咳一声，由禾裳扶着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一年了，韩公子可否告知，一年前伤病劳损，一夕倒下，其究为何？

【开封府的秋天很冷，这寒风细微，却冷得入了骨子里，微微侧首，指尖相触感到些寒意】

禾裳，去煮些小汤来。

“是。”

【她很安静的在听他说，等他说完之后，她也放下了方才拿在手中的杯盏。茶水温润带上一分的暖意，轻声笑了笑】

高兴是好事，韩公子这一高兴，可是愁坏了贺夫人和江老爷。

【茶碗的碗盖阖上，声响清脆。】

我想知道的是，韩公子这旧伤，是怎么来的。

年轻气盛，有些自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韩公子不必因此自责，往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在这时候就后悔以前的事情。

未免早了些。

【她说这些话，却没将他看做是个将死之人。他说话间的气息变化她听得到，轻叹一声。】

不为你自己，至少也想想贺夫人与江老爷。

【禾裳这时候回来了，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摆着一个白瓷的小锅，里面是清香寡淡的热汤。】

喝一些，去去寒气，你睡了一年，也不能吃什么东西。先吃些流食慢慢来吧。

“贺夫人此时不在府中，约莫晚些才能来看公子。”

病人少言，或许是思绪尚未理清。而醒来也并不代表他此后的诊疗就可以掉以轻心。她站起身，整了整裙裾。

“韩公子歇歇也可以起身在院子里走走，今日天气不错，在床上躺了一年，稍微动动也是好的。”

——开

京城这几日下起了雨，总归也没什么去处，师父此刻也未至京城，索性留在这一处。屋里的人是醒了，却了无生气，禾裳此刻守在她身边儿，陪她一道闷在屋里。

“我们来江府几天了？”

从她目盲时起，便不太能记起日子辗转过去了多少，总归是在过的。

“你要是觉得闷，就自己出去转转，我不想去走动，何况贺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我也得等着她”

微微摇首，轻叹一声。侧首再聆时，窗外已没了雨声。她来这府上半月了，贺夫人却一直没露面，而韩先生的情况她也没什么进展。

“屋里那位怎么样了？这几日有将汤药都按时服下吗”

“那药本来对他的病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只不过让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昏迷不醒罢了。”

斜倚在窗边儿，抬起只手轻轻揉着眉角，她至多能在这府上待多久呢，若是再不将韩先生的病与贺夫人说个清楚，她就该辞行去见师父了。

“他这病也不是没法治，只不过这法子与我这身上的毛病一般，得在身子里筑个巢罢了”

她也是没个好几年能活的人了，有时候生死一线，也看做是平淡事罢了。所以她大概是晓得的，活下去，或是命不久矣，对于那位韩先生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头疼的事情。

所以她不曾逼过，他若想活下去，自然会开口。

“罢了，生死有命，各司其职”

轻咳一声，她摆了摆手。

“府上的人有没有说过贺夫人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过了今日还没什么消息，便不能再安稳等下去了”

师父这几日也该到京城了，柳生家的事情还不知要从何说起。更何况...她不可脱责。

“过些日子咱们就回月合楼，你记住，不管是谁问你什么，只要不是寻常事情，你都说不知道。”

“行了，那你去吧。”

捧着手中的温水，大概她这辈子唯一做过的一件好事就是那年在燕山府救下了禾裳，令这个姑娘始终是自己心底的一块柔软之地。

“我有些饿，想吃你做的绿豆糕，你问问厨房能不能借用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