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宁庸 于 2018-1-3 13:29 编辑
梁复卿
[见她朝侧门跑去,梁复卿与阿力也紧随其后迅速撤离,子弹穿膛不曾有片刻间断,致命的准头毫不仁慈的收割人命,一时金綃暖楼莲步戏腔的祥和安宁已在紧凑的枪声中荡然无存。自从坐上这位子他已有许久不曾亲历枪战,然而血肉骨骸里的狠绝与警醒枪声一响便反射一般悉数唤醒,这是从最底层刀枪喋血跬步逆行而上的人,最为可悲的本能。]
[正往侧门后撤,回头之际突然在人流中看到跌跌撞撞找不着方向的沈佩芝,他心知打手定会将他身边的人一并列上枪杀名单,没有他与阿力的掩护,枪头所指很容易便被那娇贵身形吸引了去,同时拥挤在一处的老弱妇孺也随之暴露在了枪口之下。情急之下他怒吼一声,“回来!” 然而早已慌乱不堪的沈佩芝并未听到夹杂在枪声里的制止,果然其中一人抽身向她,梁复卿为密集的子弹所困,只能眼见那人将枪口对准了佩芝。]
[呼吸一窒,他转了方向想将那人一枪毙命,然而还是慢其一步,在他倒下时,子弹已然扫向人群。在一片混乱的尖叫声中佩芝已从视野里消失,而敌人也趁着空档更为逼近,他低声咒骂这帮王八羔子连女人也不放过,掀翻一台圆桌作为掩护重新将火力吸引过来,两指扯松了领带,手掌一送将最后一柄弹夹抵入枪内,枪枪致命艰难的拖延着时间,此时他只能希望自己人赶来援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子弹很快便耗尽了最后一枚,无力还击后撤只能靠在掩体后躲避仍然密集的枪火等待援手,冷汗自鬓角滑入衣领手心已湿濡一片,沉重的喘着粗气,转头望着一旁勉力支撑的阿力,耳畔传来他孤注一掷的声音。]
“大哥你先走!我掩护你!” “你我兄弟,要走一起走。”
[梁复卿在上海滩得以立足,一靠手段, 二靠义气,要他抛下同生共死的兄弟独自逃命,绝非可能,他宁可死在这里。枪声脚步声步步迫近,他靠着圆柱听天由命,也许是这半辈子经历的贫贱富贵大起大落寻常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也许是他血仇厚累罪孽深重,故此上天要让他不得善终。]
[然而就在命悬一线紧要关头,不远处的侧门忽是轰声大敞,随即一阵猛烈的枪火加入枪战接连不断扫射向敌人,定目望去二人心中顿时大喜过望,迅速赶来的手下不消一刻便以数倍于敌方的火势终结了这场刺杀,几将得手的计谋夭折最终还是折在自己手上。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梁复卿立在空敞的厅内望着十几分钟前由是灯火繁华的戏院,此时已是满目苍夷。]
[阿力递上一支布满褶痕的香烟,一手拢着点燃的火柴为梁复卿送上,凑近了深吸一口,浓厚的烟草味道平复着劫后逢生的惊险,风风雨雨这几十年,他到底是命不该绝。掸去领上落下的尘屑,披上手下送上的大衣,最后看了眼杂乱死寂的戏院,压低帽檐转身一瞬眼底是一片阴霾。]
“沈小姐呢?” “梁先生,沈小姐已经在车上了,只是..受了点轻伤。”
[他领着一众手下走出戏院,此时上海滩已是满城飞雪,莹白无暇的冬日欲将这残酷世道粉饰成天下太平,只是紧闭门窗听了一夜枪响的百姓们,在此次刺杀中丢掉性命的枪手与其幕后的失败者,以及如今尚且站立的幸存者,早已将这世道看透,其实不过四字——适者生存。]
[踩灭烟头上了轿车,他看到捂着伤口的沈佩芝往日娇俏面容已血色全无,眉头紧皱吩咐手下立马去把医生请到梁公馆,汽车飞驰在沿江路上,他尽量放轻动作小心翼翼揭开她被血染成一片腥红的风衣,用一方手帕按住伤口手帕却迅速被血浸透,他环着她不住颤抖的身体让她借力靠在自己身上,展开阔掌挡住了她看向伤口的眼睛却触及一片温热的湿润,不禁放柔了语气]
“别看,一会儿就到了。”
[轿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入梁公馆,他将大衣盖在佩芝浑身冰凉的身体上,横抱起她疾步上楼走进卧室,医生已准备就绪等候一旁,将其轻放于床上,拨开粘在颊上的一缕发丝,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
“我们到家了,你安心睡一觉就好。”
[遂即退至一旁,看着医生将麻醉剂推入她体内,不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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