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寝居】落霞馆

静玉

我身为太虚弟子，当以清修为上，如何敢对人动心，何况还是他…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唯恐被瞧出些什么。

他沉默良久，再开口时竟比方才温和许多，是了，他这般磊落的人，如何会想到那上头去，是我太过心虚了。

“是…”此番妄言，实乃形势所逼，非弟子本心如此，“观主院中的洒扫本不该弟子插手，只是弟子自门外经过时，见观主院中晾着衣裳，天色实在阴沉，这才自作主张替您收了。至于…至于院子，也…也是顺手，”

进了屋，背影将光遮了大半，却也看得清对方身姿：是个少女，看打扮，应是太虚门人。就不知她至我居所内，是做什么。

倒也不是惧她是他门所派的卧底，一来我这居所内并无什么与太乙有关的秘密。二来，太乙门人皆已修心为上，她见我来，稍有惊慌后却又恢复从容，行了一礼的模样让我断定她定是门下中人。因而不曾有疑，只是视线一转，方见榻上衣裳整齐摆放。微愣一瞬，忽而想起出去前院落中是晒着衣裳的，如今……

再听得律德二字，这才想起来那人入门甚久，的确收了数位门人教导。前后联系，方才明白她为何前来。

稍一点头，温声相询：“静玉师侄，是你替我洒扫的居所？”

静玉

天色阴沉，午后终于落下雨来，院子已经打扫过，倒也不耽误什么。来时院中树下晾着长衫，进屋时到底还是没忍住都收了进来，都晒干了，淋湿了还要再洗，万一是他明日要穿的呢。

依着观主的习惯，此刻该在三清殿，雨势渐大，怕是要回来得晚一些。如此一想，便也不急着走了，案上书册不敢乱动，只偷偷记下了书名。拿起一边写坏的字，想带回去藏起来，又担心他发现，正犹豫着，不想门突然开了…怎会？偷偷来过许多次，还是第一次撞上他，一时慌了手脚

“我…”自桌案后走出，恭谨行礼，若我说是今日安排来打扫的，不知他可会信，“弟子静玉，师承德律长老。”

————  开 ——————

文兴四年，春

正值午后，酝酿许久的雨稀稀落落落了下来。自三清殿折道返回后山，也未撑伞，直步前行，雨虽不大，风却微寒。好在自幼习武健身，面对会稽山上这阴晴不定的天气早已习惯。

这风也颇为有趣，似是察觉到我并不惧它。顺风飘洒下来的小雨竟有转大趋势，驻足望天凝睇一阵，摇了摇头。抬袖掸去衣裳上粘袖水珠，抬步向前。穿道过林，有树叶遮挡，这风雨一时也挨不着什么。

因居所靠近落霞馆，因此一路行来并无弟子诧异围观。这倒也省了一番功夫，不一会儿便至居所前。庭前甚是干净，应方有人洒扫过。提步入内，手叩门扉，方欲推开，忽听室内一阵响动。

微微一愣，有人？下意识推开房门，正巧对上屋内人影，微微皱眉。

“你是……？”

蔺无余

       看人跟着自己走，顺了拂尘笑了笑，想起昨夜将剑遗留在云尘那，刚好可以顺道取回，去一趟论剑林，总不能白去才是。
   唔，酒还是不带了吧。。。。。。希望。。。。。。嗯。
_结_

东方药
【搁茶起身】
  “走。”
【唤师父带么...脑海里浮现他那更不靠谱的模样，心中暗自否了。】

蔺无余

      是笑非笑的睨人，这是打探情报？啧，有求于人方才还趁机捉弄，此时他并不是很想回答。
       “走不走？过了这一刻，吾可不去了，当然，你也可以唤别人带你，比如你师父。”
      有些地方，还是让提出者自己看看吧，心眼所见，领悟自知不是么？至于靠谱不靠谱，你到了不就知道了。
        

东方药
【一室寂然，只余薪柴噼啪声，半晌后，方闻了声“好”。】
【这般就答应了？也未免太过干脆。】
【何况...好像自己都还没说要如何帮？】
  “急什么？”
【不急不慢地将茶倒上】
  “我今日来找你，主要也是想问问...那地方究竟试了些什么，有何玄机...贺玉那轻描淡写的，听上去着实不靠谱。”

蔺无余

       一瞬寂然间，目光来回打量东方药，却在他以为拒绝间回答“好”。
       他不曾想过拒绝，只是谈起论剑林，不知现在师伯如何了，何况他只负责带人去，过不过得了，那还是东方药本事。
        未有饮茶之意，反之抬脚踏门，示意人跟来。
         
        

东方药
【见状笑意更甚，大有计谋得逞之态，只是若这般模样叫旁人瞧见，定是要惊掉大牙，以为在白日做梦了。】
【早猜得他这动作，堪堪挡住门，道】
  “别，进去再说。”
【不等人请，更不待他阻拦，已先一步挤进屋，轻车熟路地寻了茶叶，坐于竹席上燃薪烧水，不疾不徐道】
  “我今天听贺玉提起论剑林，又算了算日子……”
【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未再往下说，也实是无脸说下去了，但他定能明白。】
【虽说去岁服下雪莲后，经调养病根已去，内力缓攒，不复昔时病榻缠绵、朝不保夕，然所落者到底非一朝一夕即成，遑论剑道。】

蔺无余
       说的好像只有他护着徒弟似的，不过再怎么他是绝对相信有师妹的医术，加上这一年来他们兄妹间不受分别之苦，养的活蹦乱跳的，他若被自己吓的躺下去，自己定然拿出剑墩在地上，一脸继续装的意思。
          此刻嘛，他若继续任由自己耳朵饱受茶毒，那真是对不起体发受之父母的教诲了。
          随手扬了拂尘，推门踏了房门进去，随即转身抵着门扇。
          “嗯，我听够了，你要再不说事，我要休息了”
     

东方药
【陡然一惊，登时放下手，循声望去却见蔺无余自外而来，那严肃模样好不习惯，率先反将一军，推责道】
    “你这装神弄鬼的，万一我被吓得旧疾复发，当场躺地上，看师父会不会提剑来同你急眼。”
【自拜入太乙之始，璇玑长老护徒早是众人皆知，然己举止待人如常，从未有恃无恐，此言，也只在蔺无余面前玩笑罢了。】
   “你想听，那我便叫，只怕等会儿没叫上两句，你就禁受不住喊停了，是吧——”
【嘴角含笑，眸里满是促狭，凑近人面前，刻意拖了音，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喊道】
  “无——余——师——伯——”

蔺无余
       情相投，气相合，与云尘秉烛夜谈至深，索性在他那里睡下，抵足而眠一夜天明。
       时定有序，自己先去后山练了一套剑法，回转喝了两口清粥，再入落霞，便看见东方药在自己房门口探头，自口中而溢的称呼令自己头皮发麻。
        师伯？这厮叫的这么甜，定然又是在想入非得了吧。
        重重咳嗽一声，抱着拂尘看着东方药，眉目装作严肃。
        “嗯~这师伯叫的好听，师侄不妨多叫几声。”
        嘴里特意咬重“师侄”两字，静等他下言。
      

承平十三年 春

东方药
【春来好景，山间复暖意，泉水溪淌，鸣莺四啼，独自一人往落霞馆，直向蔺无余居处去，适时房门紧闭，站定片刻，大半个身子靠在门边，朝里头望了眼，抱臂施施然道】
  “蔺师伯可在呀...？”
【才开口，急将忍俊笑意憋住，唇角抽搐，但这笑递及眸中，连眼尾也藏了三分调侃、四分玩弄。】
【不知觉间拜入太乙已有一载余，虽说照着辈分，喊蔺无余一声师伯自是应当，但以二人交情，本无需这般称呼，但偏生存了这坏心思，无事时就喜逗弄一二。】

【夜风拂过枝叶簌簌。】
【似是从对方的出神中感到什么，只是一无所知也无从捕捉那点头绪。末了也就道】

正是如此。万事莫成郁结，先生也请释然放怀。
山中夜来风大，少留为好。

【尝听师兄提起这位身体并不算好，故而最后又添一句，又或是医者之惯性。】

我先行去探望师兄。

【作别不提。】


结

东方药
【系他手，纠己身…】
【不知为何，闻此六字无端忆起缠身之事，西门一案迷雾重重，加之荀道长所批卦象，眉际不由深凝，一时竟忘了答人】
【“喂，先生你发什么愣？”】
【快雪一语方初醒，恍然回神，歉笑道】
  “药石只得医病，终不能医心，唯得且行且看。”

【闻言微侧头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眉眼含着一丝忧虑。起伏的山林在黑黢黢的夜里地只勾出一个隐约的影子，那个解铃人此刻只怕自己犹待开解。】
【不过，飘风不终朝。修道之人，本就万千历练，我相信二人日后自会有一番颖悟。眼前，确然有些难过罢了。】

人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铃系自他手，结却纠在己身，明心见性心结自通。
师兄素来心意恒定，先生勿需太过挂心。

东方药
  “慕道长言重，这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
【听得后言，思及蔺无余昨日连吃药都磨蹭的姿态，不由头疼。其实说到底，外伤事小，真正的病根还在——】
  “心病难医。”
【同为医者，眼前人又是太乙传法，蔺无余的师妹，话中自是无隐瞒之处】
  “若想要根治，恐怕解铃还需系铃人。”

【依言瞧他身侧，仍是那伶俐小童，活灵如山中鸟雀口中絮絮。不由令人见之心喜，但照在脸上也就化成轻轻一扬眉又落回去。】
【便听他道谢，即刻记起前事。】

举手之劳。

【心上当即如点水而过，倒是更为惦记眼下另一事。】

师兄的伤，劳你费心。

【近日心神尽付青风与明月，未能妥善顾及师兄。所幸尚有能人在此，教人也安心一些。只是师兄那脾性，定然得让人费心。】

我方才早些见他，脸色看着大好也说无碍，就是不肯让我再看看。

东方药
【闻言不置可否，只笑道】
  “小童不识得落霞馆的路，带他来一趟，之后无余哥哥的药便由他去送了。”
【此话一出，殊不知快雪在身后仰天一个白眼，口中碎碎念。】
【转念似是想到了什么】
  “在下似还未曾谢过慕道长当日医治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