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望风亭

[听闻他即将往东海一行，不由来了兴趣，与之对碰，笑言]

萧某自请与白兄同行。

==结===

【略略颔首，既然“千面”当日不曾提及，便是再往恐也难窥觊真相。其实真假之间也难相辨，自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非对错也不过上位者一言以蔽】

【再为其满盏，道了一声：请。话题太过沉重，以此水酒权解心头晦涩。我酒量不算顶好，今日不妨多饮了几杯，又因着“刀剑山庄”之事平添几分压抑情绪。酒入愁肠，自己不觉话却是多了：】

不瞒萧兄，我欲东海一行

【大丈夫立于世些事总要探寻根由，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饱食终日者有之，那却不该是白敛。经年师尊慨叹，我这般性格却不似他教养的徒弟一般。我知他忧心“过刚者易折”，我却不以为然。师尊看似蜉蝣于世于大是大非之时却有着自己的坚持，这焉不是“刚”？】

【说话之际借由放杯的动作避开萧胤堂的视线，实是怕从其眼中看到猜疑的目光。话还有“可愿同往”，虽未出口细品之下也有几分强人之意，我自己都脸红】

【岁月不老，人心善变当如是！】

[他那顿言之后一时的紧绷，情绪似乎传染到自己身上，亦是觉着有些后知后觉的想着“断人传承”四字。曾听闻当今圣上还是潜邸楚王时，到刀剑同庄主商量一些事宜。具体是何种内容，自己这般门客自然是被隔绝之外]

[若是按照白敛的话，江湖上何人有通天之手能断人传承，除却这江湖之外的各门派势力，不得不说那结果确实能令人惊出一身冷汗]

[听得他询问当年刀剑同五雷盟之间的关系，蹙眉摇首道]

此事确实为难萧某，白兄恐怕要再寻玄机阁才是了。

[刀剑向来以中立著称，若是真如白敛所言，那么建元六年、七年的北尘惊起战乱，可否归结于刀剑暗中支持了与朝廷相对的五雷盟？]

【言不赘叙，尽在酒中】

萧兄谬赞，弟愧不敢当

【一饮即罢摇头失笑，我机关算尽当真配不上“光明磊落”。说穿一方面顾着彼此的情谊，另则我自负才智，可哪个又是傻的。不若当面说个明白，总不至落了下乘】

此一则我倒是问了，他们给出的结论是：传承。更深处“千面”却不说了

【萧胤堂于前情娓娓道来，我凝神聆听不时点头附和。他问及此节，方才开口应声：】

我曾仔参详过实在想不出何人有通天只能可断人传承……

【说道“通天”之时我猛然灵光一现，顿时止住了话头。视线凝在一处，搭在膝盖上的手不抓住一角不自觉的用力。青白的手背上青筋蹦现。脑中几处散乱的线索仿佛被穿在一起】

萧兄……有一事还请如实相告……

【嗓子发紧声音干涩，喉头耸动咽了口口水润喉。微动的嘴角挤出一抹苦笑】

江湖相传：刀剑山庄曾为五雷教提供过一批兵刃，此事可是实情？

【倘若真是那位的动作，江湖之上还真未有能与之相抗之人。那真就“破天”了】

白兄如此说来，萧某也明白。

[换了两人手中的酒杯，直接将小酒盅放他手里，一人一个，笑言]

敬白兄的光明磊落。

[与他相碰，仰头饮下泰半。放下酒盅与之对视，两人不由自主就大笑出声。似乎方才突然压抑在心中的乌云就此烟消云散。并不知道为何对方也笑了，自己确实是释然了。这释然一般或许因他方才那般破釜沉舟式的剖白，尤其是那一句“白敛对得起良心”]

[在过往时辰，随着在江湖上遇到愈来愈千奇百怪的事情后，只能知道自己还带着良知，他人一概不能强求。且不论这位白兄今后会如何抉择，对方言辞凿凿中所为的是昆嵛一派未来生计。就此可以看出，在他心中，确实在为昆嵛弟子的安危着想]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问大概是刺激了他那赤诚之心，不由有些尴尬，抬手拍拍他肩膀道]

若是方才有不当之处，请白兄海涵。

[收了手，便开始尝试从自己的角度去述说刀剑一派销声匿迹之事]

刀剑作为我的老东家，这一脉的突然消亡，其实我很惊诧。然而，除了惊诧之外，我作为门客已经没有立场再去为他们做些什么。

洛庄主为人光明磊落，处事进退有度。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舍弃掉中原这一部分势力。

如若这江湖上，真的存在撼动像刀剑这样门派的势力，白兄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是上选。

只是这其中让洛庄主不得不退避海岛上的原因，萧某确实没有头绪。

[停顿片刻，续言]

想必白兄已经寻了玄机阁买通消息，不知他们对此事有何见解？

【自洛春秋算起刀剑山庄约有百年的光景，江山代有人才出多少秘闻尽皆湮没在滚滚洪潮之中。这等秘闻玄机阁信手拈来，如拈花拂袖一般举重若轻。只怕要几代积累】

【而玄机阁选的时机亦甚为巧妙：萧师兄初掌昆嵛派，刀剑山庄隐于东海之滨，冥教西南此去踪迹难觅，江湖正是青黄不继之时。只凭手中秘辛便可挟令江湖，若再传出不世之功，江湖大乱指日可待】

【酒一口接着一口似要压下心中烦闷，然并不见丝毫效用。萧胤堂的话里不见多少火气似乎仅仅是一问而已。只怕心中芥蒂已生】

萧兄以为因何？

【我反将一军，只是不待他应声自顾接了下去，】

如今江湖人人关注“刀剑山庄”去向，不独我昆嵛派。我亦不怕直言：昆嵛比之刀剑山庄如何？同是江湖大派底蕴深厚，刀剑山庄一夕溃逃他日臻至昆嵛派，扪心自问可能护住门下弟子安然无恙？

【说道此处我连连摇头】

不过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萧兄有疑，弟能理解。路遇萧兄自是偶然，邀你前来也却有私心，但白敛对得起良心……

【人谁无私，白敛不屑阴谋诡计，所作所为尽在明处】

【“刀剑之人大多落脚在此……”，人声落盏声响。先不说那玄机阁为何知晓此等秘辛，作为江湖第一情报组织，玄机阁的渠道万千，所在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内中原由无需多想，若是能被自己轻易推敲出来，玄机阁的“千面”倒真是该引咎自刎了。实在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位白兄，本以为在这人心险恶的江湖，还能得这样一位落魄时有他相助的友人，此刻他这般试探，不免教人疑惑】

【当日在茶肆的相遇，或许不是偶然？】

白兄为何如此关心刀剑？

【他虽喜欢这般弯弯曲曲，自己却不一定要跟着对方的节奏。方才也不是没有注意到他有意无意的目光在自己面上游走，似乎想要用这些话逼出自己露个怯？拿了酒盏去碰了他的酒器，“叮”地作响，而后看着他慢慢将酒喝下】

【我酒量不好可不敢如他一般豪饮，涰饮了一口清凉的酒水在口中慢慢升温沿着喉头而下，甘冽中带着些绵长的滋味】

【一盏下肚示意他自便就好，相交多年很多繁文缛节便不必要。杯盏在手中把玩，酒器亦是师傅所遗，前朝官窑的物件。我加做不经意打量他的神色】

我也是才知晓沧州城外万梅山庄是玄机阁在此地的落脚之处

【这话说起来带着几分只有自己知道的尴尬。已然欺到眼前了却如瞎子一般两眼一抹黑，还是丐帮告知方才知晓此事，端的好响亮一巴掌抽在脸上】

那位主持……自称“千面”。想来该是易容之术出神入化，只是之前也不曾有所耳闻倒像是平地里冒出来的一样。且不说这个……

【起了酒坛将他酒盏添满又自行续了。入秋日久，山中是显得寒凉。饮些陈酿倒也舒服】

他提及东海之外有一座小岛，乃是刀剑山庄第一任庄主洛春秋所属。刀剑之人大多落脚在此……

【“此”字与酒坛屯落石桌之音重叠一处，声音略有沉闷之感砸在心头】

梨花陈酿，白兄今日这顿酒，我怎么觉着若是喝了会上贼船？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承了他美意，端起海碗任接住汩汩而出的清酒。满杯满盏的一碗酒，凑近一嗅，陈酿佳饮，举碗与之对视，继而满饮一口】

【暑气将入末之时，与白兄在冀州巧遇。在他劝说之下，想着到昆嵛见见故人也是好事。却不知就这般留在昆嵛一月有余。期间下山托人到冀州给阿星带了口信，那好小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回应，想来在冀州好友家中，他已然过得乐不思蜀】

【正回忆者阿星当时托人带回的口信，蓦地就听到身旁的白兄提及玄机阁。行走江湖这些年，多少对玄机阁有所耳闻，据传此派专攻于赏金杀人或是消息打探】

【此刻白敛提起这个组织，似乎大有深意。放了碗盏，颔首道】

略有耳闻，白兄意下如何？

承平七年 秋

【望风亭，望峰亭】

【秋日晴好碧空如洗通天峰一览无遗，房舍起自半山腰蜿蜒往上似一尾巨龙倒盘，头下尾上。最高处一马平川，那便是两仪台的所在。其间不乏苍松翠柏尽皆天生天养】

【二人并肩而坐。石桌上一坛上好梨花白才开了泥封，和着山风半座山都弥散着酒香。酒是师傅当日留下的，就埋在院中的古槐之下，不多六七坛而已。素来知晓萧胤堂好酒，便特地挖了一坛出来】

萧兄，请！

【万梅山庄一行刀剑山庄之事知晓的七七八八。其中叫我最吃心便是“千面”那句：刀剑尚有数人流落江湖】

【刀剑山庄繁盛之时不少门派皆与之沾亲，我不知他们是否就是“千面”口中的“数人”。若是，这事倒不好说了。近来江湖颇为不平除却刀剑一事，另一则大事当算是永州穆家被灭门之事】

【我倒是有些担心江湖人效仿“永州穆家”一事】

萧兄可晓得玄机阁？

【山道上石阶蜿蜒，陡峭又狭窄，又有两旁枝杈横生，同师妹一起下山，本该走在她前边才对，可手臂被她紧紧抱着，根本错不开身，有心提醒一句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样走路实在不安全，经她问话一堵，居然愣了一下。】

我？

【脚下一顿，便被她挡在身前，少女眼眸澄澈清亮，仿佛藏着什么，细看却又有些懵懂。我自幼无父无母，幸有一兄长相依为命，除他外便只对师父及安师叔林师叔也颇依赖，同门师兄弟却并无太过亲厚，可她问我会否心疼，我心知对她虽有关心，心疼一词却有些过了。想了片刻终究一笑，扳着她肩膀转过身继续朝山下走。】

你这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大小姐，还稀罕师兄的心疼吗？乖乖的别淘气，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结—

【道理都懂，可李明河又怎么会懂离开三五日和离开一月于落落而言都等同于见不着他，说来特孩子气，就是想见他，就是舍不得他，就是觉得李明河是世上最好的人，如日光如月光白日黑夜为之追逐。有些犹豫的举起双手，后一个跨步一把抱住他手臂。】

见不着了就会舍不得，与时日长短无关，舍不得只关乎你呀。

【来昆嵛山只是为了续命，无关乎喜爱，无关乎志向，遵从父母安排走取舍间最有希望的那条路，可事实证明这条路是对的，在遇上李明河的那一刻，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上昆嵛也就变得有意义。一切开始没有来由，或许始于颜华终于才情。】

那师兄会不会心疼？

【绕了半圈立在他身前，直直望向他双目，那眼眸里有璀璨星空，这句话等到快要下山时终是忍不住拦了道说出来，不是要一个答案，更多是喜欢看他被问及这种问题的表情，无可奈何的模样。】

【见这小姑奶奶总算肯撒手，这才松了口气，赶忙伸手把她从地上扯起来，还捎带着俯下身帮她抖了抖裙摆上的尘土。别说，一瞬间只觉身轻如燕，仿佛打通了周身大穴，随着穿亭的山风简直能翻出栏杆外扶摇直上九万里。】

傻丫头，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手掌覆上她额头推了一把，真是不知道这小丫头一天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她既然不再纠缠，总归还是好事儿，扶了把肩头的行李带，同她一道往山下走。】

你肯用功自然最好，但也要量力而行，本来身体就弱，回头累着了，父母可要心疼。

【少则三五天，多则半月，想想也觉师兄说的挺有道理，又心怀犹疑，不过师兄自然是不会骗人的，师兄说的话都是对的，都得相信。歪着头想了一下，只一瞬就倒戈妥协了，落落在李明河这就是半点主见都没有，绝对的盲从。】

那...我送你下山，这个你可不许反驳了！

还有我最积极可用功了，今早天没亮就去练功了，还差点见不着你，早知道就不练功了......

【抹了把脸，顺手在身上蹭了蹭才伸出手。抱了半天屁股都坐僵了，腿也使不上劲，这可不是说落落平日里不用功，主要是天时地利人和，怎能不借机撒个娇与师兄来个亲密接触。】

师兄拉一把，我起不来了。

【方才一系列动作实在是出于舍不得明河师兄的本能应激反应，现在站起才想起白衣定是蹭的惨不忍睹黑乎乎一片，随手拍了拍才看见早起披了身黑袍，瞬间被这个意外收获弄的挺开心，就是这样一个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会因为一点小事波动的人。】

那我跟你约定每每想你时我就去习武，待你归来我一定会武艺大涨。

可我还是舍不得你。

【和落落师妹虽说私交不多，可也多少知道她家里是父母俱在有屋有田的，从小被双亲掌上明珠似的宠大，来昆嵛学武就只为强身，和我们这些天生天养的孤儿决计不同，她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要跟在身边，这一路上的热闹不用想都能料到了。】

【见她还是抱着自己大腿不撒手，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心里已经盘算着若她还是不愿罢休，那干脆假意答应她一起上路，再找个机会把她哄睡了自己悄悄溜走。又觉这法子有些奇怪，好像是宋师叔哄律律师弟时用惯了的。】

【哎呀不管了，反正落落师妹心思一向单纯，也没见她比律律聪明到哪里去。】

去多久嘛，这却说不准，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也快得很，你在山上好好练功，等我回来了便去找你切磋，看你功夫精进了没有。

【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说的话却不那么实在，棣州到永州光是路上便要花个十来天，多则半月，当真是在哄她了。】

起来吧，这么大的姑娘了，被人瞧见不成样子。

【以为他至少会弯下身子哄一下，再不济也不会走，怎么也得站原地把人给说撒手吧，可...可...可他怎么就说了一句话就拖着拿包袱又是拿配件，鼓圆腮帮子不满的抱着他腿蹭蹭脸。挪了挪屁股，刚有个石头膈着了别说还有些疼。】

师兄我不管，你去哪儿落落就去哪。

【等等，师父命你下山？刚师姐是怎么说来着，原话好像是，你明河师兄就要下山了，你还有心思练剑？有些发懵的仰起小脑袋看他，略带不解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肯撒手，一双眼睛都成了泪眼包，仰到脖子都酸了才下定决心。】

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我也可以帮你的！

【这话说的好没底气，最后还是在他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嗫喏了好一会才开口。】

那...那你要去多久。

【襟怀虽只抒发了一半，经落落这一吓也把另一半憋了回去，眼见时候不早，看她也无甚大碍，转个身便要去取过放在桌上的包裹也好上路，谁料脚下莫名一沉，困惑地拔了两下，硬生生没挪动步子，低头一看，竟然被师妹缩成一团包住大腿，模样怎么看怎么像竹林里养的那一窝滚滚。】

呃哎？师妹，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饶是习惯了平日里被她缠来缠去，这一抱也是惊了一下，想把人扯开又怕力气太大弄疼了她，毕竟段师兄常说，咱们昆嵛的师妹，各个都是水做的。于是便一脸无奈地带着她艰难地挪到石桌边上，拎起包袱斜跨到背后，又将佩剑拿在手里，这才抖了抖大腿】

师父命我下山，是有些重要的事须得偷偷查访，指不定还有危险，如何能带上你？快别闹了，起来吧，听话。

【本来落落也不能算做事不经大脑那一拨，平日里也还算稳妥，可只要明河师兄出现在双目所及范围内，就乱了方寸，还好师兄反应快，不然这双双坠下望风亭可算是说不清，实话实说实在是给师兄丢脸。】

啊？

【天旋地转间被师兄懒腰一把捞起，回过神来已是手脚腾空，扑腾两下才落地，摸了摸腰，还好还好今日还没来得及用早饭，现在小腹平平。他不提还好，一提两只眼睛瞬时红了，眼珠滴溜的转别提多可怜，瘪着嘴就去拉他袖口。】

我听师姐们说你要下山……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吸了吸鼻子索性就地一坐手脚并用抱紧他小腿，一手抹掉刚掉下的金豆豆就飞快抱紧。他还问唱哪出戏，真想爬起来戳着他脑门冲他骂一顿，可落落不敢也舍不得。】

我不管，你下山也得带上我，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有不少人旁敲侧击的问过落落，李明河到底哪儿好，他就是哪儿哪儿都好，只要远远的瞧上一眼就能乐上一整天的那种好，师兄长得好看，脾气又好，人又聪明，还能吃苦，又有悟性，这么好的人她们不懂落落简直怀疑她们瞎。重点这么好一人还是个榆木脑袋，半点也不开窍。】

【日前得师父嘱托前往永州，不愿耽搁行程，回了住所便匆匆准备一番，又被李星河塞了半包袱的应急药品并着两耳絮叨，无非山下人心叵测当以小心提防云云，要我说，这一母同胞的双生哥哥还不如师父了解我，连他老人家都看准了自己机灵应变委以任命，偏李星河倒还把自己当小孩。】

【如云不厌苍梧远，似雁逢春又北飞。分明远行在即，也不知怎么，却想再贪一眼昆嵛盛景，大抵因自幼生长在此间，虽也曾嫌困厄无聊，忽然要离开，竟又生出诸般不舍。】

【望风亭与朝阳殿望衡相峙，凭栏远眺，正好能瞧见师兄弟们在两仪台练剑，因离得太远，人影已经缩成蝼蚁那样大小，搁着山涧望他们各自汲营，便忽如置身世外一样，能暂时将那些剑法招式武学进境之类的问题统统抛开，且外头正有广阔天地等着我，便连百余人命的血光都从脑中淡去，只见雁阵入云，碧空浩荡，青嶂嵯峨间山风呼啸猿啼清远，当真胸怀壮阔，意气风发。】

【踏着栏杆登高远眺，巍巍山色尽收眼底，满目千仞，长风掠衣，只觉潇洒快意至极，若不是书念的少，真想赋诗一首来表达此刻心中激越。】

【等等，想我李明河虽然不会作诗，可吟诗总是会的啊！眼珠骨碌一转，一下想起杜工部的那首登高来，深运口气便要开腔，哪知第一个音还不及道出，身后却忽有一股大力涌来，推着自己直要踩空栏杆往山崖下坠去，好好的诗句变成了受了惊吓的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

【眼看着摇摇欲坠，赶忙一个展臂勾上亭柱稳住身形，余光里却似有团影子将被自己甩出亭外，下意识伸手去劳，定睛看时居然是宁师叔座下的落落师妹被自己拦腰搂着。惊魂未定地吐出口浊气，扔提着人落回亭子里】

我说落落师妹，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啊？咱们通天峰可不擅轻功，刚才差点给你害死了

— 承平六年 春 —

【虽已是春日，倒春寒却比隆冬更是傲骨，夜里被寒气冻醒翻来覆去身子已凉透无心睡眠，也不知是何时辰人已清明是难以入睡便取了外袍提剑而出。也没敢走远，天没亮难辨路途就在居所旁的小院子练剑，拜昆嵛门下不过短短数月，基本功尚且不扎实就急功近利吃了不少苦，剑花倒是耍的有模有样，糊弄糊弄门外汉够，可习武终归是为了保命，糊弄不得。】

【再回居所时天已大亮，还没入屋就被一众师姐围着取笑，或是晨起太早竟有些发蒙，忽略掉她们言语间调笑之意才回过味来，归为一句便是，你明河师兄明日就要下山了你还有心思练剑？】

下山？！

师姐，我先走了，若是师父问起就就……你们随意搪塞好了，我走了！

【一路向男子居所急急跑去，习武尚未出一身汗这会倒是汗濡湿了里襟。抓着熟面孔就问明河师兄在哪，好在撒泼耍赖的这几个月只要一瞧见这丫头不用问，皆知又来寻李明河了。】

【老远瞧见李明河跑过去一把自背后抱住他，死死箍紧双手攥住。想着若不是师姐们取笑只怕到他走都不知，或是人走了才来一封书信告知，想想是又后怕又气愤。】

明河师兄，不许你下山不许你下山，你若下山我也不待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