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湖

[ 闻言颌首。]

我已收到小徒儿书信，他就在永州境内，名唤沈望。

[ 纵是深居山中多年，冷眼人情淡漠。今见这年轻人一副好心肠，又热衷于医术，平添几分好感。话间欣慰。]

在下复姓澹台，单名弈。喻公子有心，自然不会推却。

[ 唯独两个徒弟精于毒术医术，自己却无认真钻研之意，大抵这些年略有浏览博闻，说到底纸上谈兵，也不好随意夸大。]

只是论及医理，我不过是闲时收藏许多书册孤本，谈不上指教。待寻得劣徒，倒可取一本西域医录赠与公子，算是同道相交了。

【听他应允，不论是不是场面话，都要言声谢】

阁下原来是第一次来永州

【自己倒是来过几次，还算熟悉】

可惜上次与令徒遇见时未问及其落脚处，不然就能告知阁下了

【不止是落脚点，就连姓名都忘了问，实在是失礼】

在下喻满楼，是名行脚大夫，这几日都会留在永州，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与阁下讨教一番

【那孩童是他的徒弟，若能向他请教，定好过他徒弟】

[ 当日事由自沈望信中已知七八成，按说沈蝉初至中原并无仇家，只是依照这个徒儿的脾性，捣乱闯祸是免不了。]

[ 听这年轻人讲来并未受那孽徒连累，暂且先将麻烦之事放下。]

孽徒顽劣，让人见笑了。

[ 小师弟……沈望？倒是不知还有这一节。]

那小徒弟确实于医道解毒颇具慧根。难得有缘，让他与你切磋一二自是无碍。

[ 年轻人既有此求教之心，自然不会推却。更何况这两师姐弟往常甚少与外界相较，若说请教，除却对症下药解毒，怕还有得学。]

不过在下初来乍到，尚未与他汇合。

【自己的猜测没错，谦和笑道】

那日那姑娘下毒之时在下恰好经过，听到姑娘同中毒者说到阁下的名号，这才得知

【自诩事无不可对人言，一一告知】

请恕在下冒昧，其实在下正想寻找那位姑娘口中的师弟，在下是名大夫，也替那些中毒之人把过脉，此毒很是奇特，对此解毒之法，在下心生好奇

【担心是否犯了他人忌讳，连忙解释】

在下无心偷学，只是……

【无论如此，自己想要得知解毒之法确是事实，无需辩解】

如果那小师弟愿意的话，在下很希望能向他求教

[ 冬季湖景静寂，并未有许多游人络绎来往。站定同人言说，倒问对了人。]

[ 眉峰一蹙，联系到沈望信中小心翼翼提到的一件事，沈蝉这丫头当真罔顾师门，名声岂可随意拿来顽笑。]

不错，在下即是拂云客。只是，不知公子如何得知？

【正想着此事，就有人问起，觉得也有些太巧了】

确有此事，不知道阁下是？

（看他的样子，怎么不也会是那姑娘的师弟，难道……）

莫非阁下就是拂云客？

【如果真是，那么可以猜测，他应该是那姑娘和她师弟的师父了】

[ 收到沈望飞鸽传书，看来沈蝉这丫头是玩儿心大了，一时在外闯祸还不想回来！]

[ 幸有先见之明提早启程，许久未曾踏出燕山府地界，一路皆是陌生人景事物。并不觉得新鲜或者世事变化奇特，只有一份事不关己的索然心境。]

[ 费时多日，至永州境内。沈望再传书信说在梁子湖附近，遂便去往此处，次日抵达。湖波泛泛难寻踪迹，沈蝉也已早不知去向，不若先寻沈望，再计较其他。]

[ 略作休憩，寻人问路，是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尚且见他念念有词。]

打扰。不知这位小公子可知，近日这附近可有一位女子，给一帮人下了毒？

————建元六年。冬————

【从鸿仙窑出来，想到湖边遇到的那位女子和她所下的毒】

（不知道那些人找到解药了没有）

【想到那女子让他们在街头大骂拂云客，就越发觉得她古灵精怪的】

（难不成我也要去街头上破头大骂吗）

【想了想还是算了，但嘴里还是念叨了一句】

拂云客，不知道是何许人

【多少人都如此劝过，但自认为，此乃医者初心，断不可弃】

谢过姑娘提醒了

【她这番言辞，看得出她性子并不坏，温言说道】

在下真有急事，下次有缘再见

【抬手作揖，转身离去】

————结————

【听他自惭之意，倒生出几分难得的好心，哼道】

我师弟于解毒一道的确天赋过人，却是自小与我作对练出来的。

【沈望生性善良，最看不得自己四处恶作剧，再加上师父有心栽培，再如何也该学得几分本事。临行前添一句】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不是什么人都能施以援手的。

【没想到她口中能解毒的竟是个八岁的孩子】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在下医术浅薄，家师教了这十数年，才学了些皮毛

【方才把脉时，便察觉这毒不似中原之物，其实很有兴趣，只是赶着去赵大妈家给她看病】

本来很想一同去见识一番，无奈还有急事，若有机会，定会去拜访

【方才一直忙着掰弯他的理，却忘了纠正他开口一句闭口一句的令师兄，想着沈望无形之中占了不少便宜便觉闷气，冲着岸边道】

他是我的师弟，不过八岁的一只白嫩团子。你们只需在城中大骂拂云客，他便会出来的。

【团子最尊师重道，这一招再便宜不过。只是那些人也必然会让团子气急，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瞧着那些人走远了，提起踏水而跃，上岸侧身挡在他跟前】

你不同他们一起去见我师弟，学学解毒之法？

【她不愿施予援手，自己也不愿勉强，从药箱里拿出一盒冰清丸，给了他们一人一粒】

这药丸能缓解你们体内的毒，但若要完全解毒，你们还是按照那姑娘说的去找她师兄吧

【那些人面面相觑，最后达成共识，出发去找人了】

姑娘，既然他们去找令师兄了，那在下也就告辞了

【听着他言语不由将他仔仔细细看了数遍，若非这人身量外貌均是不同，只怕自己都要认为这便是团子沈望。噗嗤笑出声来，如银铃细碎】

你说的真不错。习医便该救人，我习毒便该只对人下毒，解毒和我没什么相干。

【眸子转转，唇边绽出几分明媚笑色来】

所以说，我不给解药也是情理之中，你说对不对？

【看着那女孩抬手应和自己所说的“高抬贵手”，不由觉得好笑】

若真是穷凶极恶之徒，自然有人替天行道，而我就是个大夫，只知道救人

【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半夜，医馆里闯进来一个黑衣人，一看就非善类，身上大小伤足有二十七处，师父二话没说，拿了药箱就给他治，治了整整一宿，可那人第二天天还没亮，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自己便问师父，师父，你认识这人吗？师父笑着摇头，自己好讶异，师父就说，满楼啊，我们是大夫，职责便是救人，在我们眼中，人哪，只有生病和康健的区别，他们为人，是好是坏，不是我们应该去判断的】

既然姑娘不愿施予解药，那烦请告知令师兄名讳，以方便寻找

【自己不清楚那毒的炼制，不敢托大，还是找了她师兄比较稳妥】

【远远瞧着一袭白影踏入那人群中，似是逐一把脉的模样。这群人只知一昧苦追自己，想来这大夫也不是他们的人，这般古道热肠倒有几分团子的影子。】

【坐在船头晃着双腿，冲着那大夫绽出一笑，应道】

我方才同他们商量过了，也已经高抬贵手允他们去哭给我师弟看，我师弟必然给他们解毒。

【不忘抬抬手应和话中”贵手“一言，眼波一转落到他身上，眨眼】

倒是你，与他们非亲非故为何出手相助？你该知道，能让人下毒害命的绝不是什么好人。

【素来擅长睁眼说瞎话，这群人虽脾性不好得罪自己，但本心倒也不坏，至少不同关外那几尊瘟神一般出手便要人命。却偏偏故意如此言说，倒是极想看看那大夫的反应。】

【路过梁子湖，就见一群人对着湖心谩骂，所出之言难以入耳，原本想要避开，却无意瞥到那些人脸上均有中毒之相，因医者之心，便走了过去】

【安抚下他们的情绪，再向他们说明自己是名大夫，便为他们一一把脉】

（这五人中的似乎是同一种毒，但脉象又有轻微不同，应是用多种毒虫毒草按不同顺序炼制的毒药，要调制出解药，需知道顺序，也就是说，最好是下毒者为其解毒，好在毒药份量不重，他们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刚才见他们对着那船，恨不得能长双翅膀飞上去，便不难猜出，下毒者就在船上，极目而望，果然看到船上有名女子】

姑娘，无论何事都可以商量，还请高抬贵手

【自己的性子就是有些多管闲事，要不然也不会路上看到谁脸色不好便想替那人把脉，结果被人怒斥有病了】

——开戏——

【水上不系之舟，水下浮云苍狗，一斛碧水浅浅流。这原是极好的一番景致，若非没有岸边那一众气急败坏的人，躺在舟上顺着这江流，流水清风正可送眠。】

【这群人从广南一路追过来，偏偏又没船可用，只得在岸边恨极怒骂。】

【抬手掩唇打个哈欠，自舟上站起身来，舒舒服服伸个懒腰，摊手道】

不必白费功夫啦，我制毒从来不制解药，你们有这功夫来寻我，倒不如去城中碰碰运气找我师弟，对着他稀里哗啦哭一通，他便会给你们解毒了。

【瞧着他们一脸惊疑不定的模样，眨眨眼展笑道】

不信？那我便再用你们试试新毒？

【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这胡搅蛮缠的死丫头，师父说的果真没错】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双手倒背，交替拍在树干，哧溜溜下树梢，指着她的鼻子半天骂出一句】

好男不跟女斗

【那狗儿已经没有力气叫了，哈哧哈哧的喘着粗气。这狗儿养的着实不错，膘肥体厚，油光水滑。扯着后腿拎起来，足有百八十斤。甩在肩头扛回去给师父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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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见他不知悔改的样子更是生气，果然师傅说的对，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这么心肠狠毒的人，以后一定要躲着走！】

什么猫哭耗子！明明是你杀了人家的狗，又吃了人家的桔子！！我什么都没做！

【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小心眼，说几句就扔桔子。抱着头到处躲，也顾不得那狗了。一边躲一边骂，一直挪到树后才喘口气。】

你就是坏人，坏人都是没有好报的！坏人走夜路，掉进无底洞，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