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竞技场

【但听其说语，道这丫头能举一反三，笑是】

还是你想得周全，就这么定了。

【说着和这姑娘拐弯行去膳房，这时辰不用生火做饭，里头也是安静，道是】

今日伙夫是谁？三叹似乎不在?

【左右张望也没见着武大哥】

此时不是做饭的时辰，许是下山采办了吧

【昆嵛山上门人众多，对食物的需求也是庞大，故而时不时需要下山采办，也是辛苦了武大哥他们】

师伯，我去准备材料，您先歇一会儿

【伙夫不在也好，自己也能放开些，准备将食材仔细挑拣洗净，再回到师伯身边】

师伯，今天我给您打下手，尽管吩咐我吧

【看她这般大概是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只得出言道与她】

没事的，师伯不累。

【把柴枝塞入灶，扔了一把干稻草，用火折趋燃。】

等下子生个火，先熬一锅热水。

【说着同她一起走去库房取食材。】

=结=

————建元五年。冬————

【本是担心师伯的身子，但看她气色不错，便没有拂她的意，跟着她一同进了库房】

红豆……江米……山药……红枣……枸杞……

【一一挑选食材放入篮中，再回到厨房烧水，一面又去打来了清水，将所有的食材先洗过一遍，红枣去核】

师伯，山药是刨皮煮熟，还是煮熟后刨皮呀？

【与少女行入库房挑选食材，过后将东西一一洗净。想到山药表皮刨去总有一层黏糊的液体，碰多了得痒好一阵子，便道】

先烧水把山药烫半熟再刨皮。红豆煮烂做馅儿，江米蒸熟。

【将山药切段，待水烧熟再而给她勺了半盆热水烫山药。】

小心别烫了手。

【照着师伯的吩咐，先将红豆放进水里煮，再把山药烫个半熟，刨了皮先将其中一段切丁】

师伯，这颗粒行不行

【手上大约指甲盖般的大小，先前师伯只说切粒，也没说大小，想着不要太小，不然尝不到，也不能太大，否则一个吃不下】

还要不要再小一些？

【见状，想是山药煮熟也是稍软糯的口感，自然颗粒大些儿吃起来有口感。】

差不多了，这样大小既不容易煮烂，包起来也方便。

【说着也和她一起把江米放入锅里蒸，再而将煮熟的红豆放进石缸搅拌研成红豆馅儿。】

来，加些糖、

【看着师伯熟练地做好红豆馅，自己果然只能打打下手，但也甘之如饴，兴冲冲地加了糖】

够了吗？

【等师伯说够了才停下，与她分了一半馅出来，搅拌均匀，此时江米也煮得差不多了，将江米用捣成膏状，接下来就是包馅了】

师伯，包成兔子模样的吧

【突然玩心大起，便如此提议】

【少女的精力总是比常人旺盛的，这回听到她说要将糕点包成动物，一时诧异。】

包成兔子？

【摸其一块江米皮，再而搓成球状压扁，摊在案前，淡笑道是】

我从前只知道讲食物卷成卷儿，倒是不知道还能搓兔子，要不你教我？

【难得的俏皮，却未曾想是在师伯面前，暗自吐了吐舌】

（真是太得意忘形了）

【好在师伯没有怪责，反而十分乐意的模样，便动了手】

其实差不多的

【手里将江米皮包上红豆馅卷成卷，小心在中间偏左的位置用筷子压出一道印子，再取了两小块江米粘在比较小的那端作为耳朵，又捻了两粒红豆馅做眼睛】

师伯你看，像不像兔子？

【毕竟才十五，仍是有些孩子心性， 看着自己做的“兔子”，笑得开怀】

【常日做的糕点，不是卷儿就是圆点方块的切开，哪儿会像年轻姑娘一般将这东西做成兔儿猫儿，当下见到则是笑得开怀，方道】

像，像得很，年轻人脑子就是活络，师伯老咯。

【复而又玩笑一般，沾了碗中米粉，往在她鼻梢轻点。】

不过师伯这儿，也有只白鼻子兔。

【言是笑弯了眼，再而用江米团儿搓了一个小虎子，许是因圆俏的关系，看起来更像猫儿，于是询了一旁的少女，问是：】

心兰，可晓得这是何物？

【难得见师伯这般开朗，同她也玩得开心，仔细端详她手中的糕点】

是……小猫？

【看着师伯的脸色，自己似乎猜错了，想着与猫相像的，立马改口】

我知道了，是小虎，师伯，我猜的对不对

【复而是听女孩的回答，缄默半晌，再而是笑】

猫也好，虎也罢，能吃便可。

【二人来回掐一下，造得糕点，蒸熟过后，已是近傍晚，弟子该修炼下堂的时候。】

【遂与少女将这糕点往弟子居所送去。】

=结=

承平三年

[入夜，山门却因着春册大典的缘故比往日热闹不少，因庆典延续数日所以门内腾出不少客房以接待之用，以掌门首座为首的江湖元老自是要宴请一番，余下年纪相仿的弟子也会叫上结识的故友把酒言欢，所以即便入夜，仍是随处可闻人声]

[然而在通天峰的竞技场，四周百里不见人影，竞台寂静，只有风拂如手扫去落叶尘埃]


[远处山峰上的灯火遥遥相映，这一处却显得犹为安静，而我与谢无衣也正是于此等着来人，那曾经在昆嵛生活十数载的记名弟子，如今却是闻名一方的冥教武尊，武三叹]

[若不是白日有弟子认出他在大典上的身影，恐怕就错过了一次机会，如今他自己送上门，师尊秘令已下，尽量不惊动宾客的前提下将他“请来相叙”]

[其实我也很好奇，昔日名门弟子怎就能弃明投暗，入了那魔教更任高位，若不是心中有魔，那他在昆嵛的数十年必是藏了异样心思]

[皓月当空，于眸底映过一弧清冷，一白一蓝两道身影站在台上，于月色下拉长了细影，负手而握的宝剑隐于黑夜中，似乎在等待着出鞘的一刻]

【朝阳殿册封之后，遂将此日见到那武三叹之事禀报掌门，因昔日此子为通天峰记名弟子，与掌门也算是有过师徒之谊，而建元年间曾有朝廷中人前来昆嵛缉拿此子，后飞龙峰曾派弟子彻查，得知此子胆大包天，竟去刺杀当朝王爷，身份背后更是扑朔迷离。故而今日一见此人，便未敢忘。】

【一番深究，又发觉此人如今是那广南冥教来使，还带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女子上紫云峰求医。于是当机立断，请掌门允下将此子缉拿，故而由紫云弟子接纳那位身份不明的目盲女，将武三叹留在昆嵛山，子夜，受命与萧逸之一同将此子擒下。】

【月下，春光，一人白衣，一袭蓝袍，伫于竞技场之外，里头灯火骤明骤暗。】

【四周仍听觥筹，此地再无别客。】

【缓听步声，来者气息平稳，未见其影。脚步一动，原来伫立此处的二人，已然只剩下那一袭白衣。】
掌门有令，请武少侠随我等上峰拜会。

【凌云飞渡已经练就极致，到了神出鬼没的地步，而此时绕至竞技场后方，剑意酝藏。】

【是夜，月明星稀，清风拂岭。】

【举步维艰，步履蹒跚。武三叹缓缓朝竞技场走去。通天峰上即便自己如何低调终究还是被人看出身份，他本不欲掩饰自己身份，不过自己犯上作乱的事实还是给昆嵛带来了一定的麻烦，愧疚之心难免。当年自己孤身离去为的就是不牵连昆嵛一众，是有在刺杀楚王之时也未曾透露一丝昆嵛痕迹，然而事与愿为，自己曾是昆嵛弟子的身份终究还是被朝廷知晓。恍恍数年过去，原本以为昆嵛会是自己一个永久的记忆，不想自己为了月桑的眼睛还是再次来到昆嵛山。】

【遥而观望，一蓝一白二人迎风而立，傲然有如天神。武三叹屏气凝神，走上前去，依照同门师兄弟的身份，躬身行礼。】

萧师兄、谢师兄，多年未见二位风采依旧。武三叹有礼了！

[他稳健的步伐自阴暗中走出，适才看清他的样貌，他口中说多年未见，实则对这个自小在伙房做疱丁的弟子并不熟悉。且他无论按入门和年纪都较自己更早，这一声“师兄”还真是“受之有愧”]

[勾了勾唇，眼中却未有屑意，他入竞技场之前谢无衣便已使轻功绕其身后，但依旧没有躲过他的眼睛，足以见得他武功不凡，初还抱着几分轻视如今却是荡然无存了]

[轻敌是武者一大忌]

[想他能做到冥教高位自也不是泛泛之辈，继而出声道]

在下自传承昆嵛正统武学，与冥教却是无半点关系，武尊这一声“师兄”实再教我等不敢当

今日昆嵛春册大典，阁下能“赏脸”前来即是“客”，那便请武尊“客随主便”随我等入通天峰一叙

[一番话与他关系撇的干净不留情面，语气虽是客套婉转但不难听出其中深意，他如是随我们上峰，恐怕就再无踏出山门的一日]

[昆嵛历来最恨叛门者，尤其是叛出复入歧途者，而眼前人不仅于此，更甚给昆嵛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牵扯上朝廷，犯了江湖概不与庙堂交涉的大忌]

[非囚必诛]

【他自知此子藏匿山中数年，是有所图谋的。只不过未料此子竟胆敢刺杀我大宋皇室之人，昔日的儒门楚王，今日的大宋陛下。无论如何朝廷的目光都已落到昆嵛，此事若无善后，定是后患无穷。】

【素掌刑法，熟读典著，但是此人深浅，仍旧看不透，想来掌门也是考虑过这一点，所以才派我与大师兄同行。素日不拘言笑，见他拜会，不过一侧身意是不承此礼数，未有言辞。】

【只听大师兄道了话后，往此子脚下抛下铁锁。】

武少侠若是明白人，自应知晓如何作为才算有礼。

【武三叹一揖垂手便再未抬头，他默默等着两位昆嵛师兄说完方才缓缓抬起头。仰望月空，银盘皎洁，武三叹却双目通红，血灌瞳仁。果然，即便是自己一再全心付出终换来的还是二位的冷言相对。他想起了年少的自己，名为昆嵛记名弟子的他却是厨房的一名杂役，孤苦无依，受尽了冷漠与嘲讽。更难以忘记尚自年幼的他多少次奔跑到下山，长跪在父母坟墓前纵声哭泣。然而每每当他想起救下自己的万掌门，善待自己师兄妹，那份委屈与愤怒便渐渐烟消云逝。第二日他又化身一名普通的杂役，砍柴，担水，做饭......】

【就这般十八年过去，他武功初成，终于可以为父母报仇，为祖先争荣，为当年一切的羞辱画上终结，唯独愧对的便只有昆嵛派抚养之恩。是以即便在刺杀楚王之时伤得筋脉尽断也不曾透露自己一分昆嵛弟子的迹象，他不想拖累抚养自己成人，给自己生命的“师门”。】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片幻影，自作多情罢了。】

两位师兄之意，武某明白。今日武某携妻再上昆嵛心中早有思量。只不过内子眼球受损，武某遍求天下名医均束手无策。昆嵛仙山，人杰地灵，恐怕是我唯一的出路。今日武某可以束手就擒，只求昆嵛两位师兄将内子送至紫云峰救治。武三叹拜谢两位师兄。

【说罢撩袍拜倒，磕头点地。】

【隰桑之伤源于下龙湾溶洞，贼子丧心病狂竟将她双眼挖去，即便如冥教医神御真鹿平风之妙手也唯有以眼还眼一条途径。只不过隰桑天生异禀，双眼不同常人，紫色双瞳世间罕有。武三叹携妻走遍天下依旧是失望而归，别无办法，方才出此下策。】

[倒不想对我二人的“来者不善”他却未曾动气，反倒一身傲气铮铮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不知是为他语中所求还是为这昆嵛数年培育之恩]

[倒是有骨气，若是留于昆嵛他日前途必是昭昭，如此气节，奈何从魔、]

[泛眯的黑眸闪过一丝阴郁不争，嘴角迸出的哼声轻不可闻，却也到底未再为难，只将余光睇向别处，温声相询]

师弟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