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园-青葙苑（燕山府路）——玉芊

【本以为他会应下，闻言却大感意外，惊异之余也不免有些感动，成亲一生只有一次，他也愿意给我最好的。眉眼弯弯看着他，倏地在他脸上偷啃了口】

就知道你最好了。

【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只觉得眼前这一切拿全世界来换都值当了】

结

————建元八年。秋————

【八月十五，一轮圆月高悬天际，给往时黑漆漆的天幕添了些许色彩。迷迷糊糊由着喜娘将自己搀回房里，不敢低头生怕头顶上那方喜帕被自己弄在地上，只尽力垂着眼看着脚底下赤红绣鞋下那一方方青石砖。像是过了前院，穿过游廊，迈过两道门坎儿才肯将歇。转身教人摁在了床榻上，案上红烛灿灿火光透着喜帕映在自个儿面上，照的整个人红彤彤的，无端生出些羞色】

【父亲本是汉人，虽身在云州，一手操办的婚礼也是中规中矩，商队的兄弟们喝多了酒在前院嚷嚷，一应叫阿爹拦了下来，就连阿蛮此时也不知所踪。喜娘嘱咐了几句便退出房里，留得自己一个人，对着床头案上的大红囍字愣神】

【久候之下也不见有人进来，坐得自己屁股都发麻了耐不住性子将盖头掀开一角，揉揉腰站起身，走在房里活动活动筋骨。想来大婚之夜如此不老实的新嫁娘，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了。百无聊赖转了数圈，才听得些许动静，连忙旋身回到榻上老实坐下，胡乱盖好那方喜帕，理了理衣裙的褶皱，装作一副文静的淑女模样】

【果然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儿响，透着喜帕觉着那人一步步进了，闭着眼睛不敢看，一颗心通通直跳，像要从口中蹦出来似的。心中不免诧异，又不是头一回见着他了，做什么还要这般紧张。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前一方天地，腰此刻也挺得直直的，一丝都不敢松懈】

【八月十五中秋夜，月圆人圆，却无端想起十年前，那是八月十四腥风血雨的一夜，此生不忘，无奈婚事竟巧合的定在八月十五，本就微醺，举杯又同兄弟们多喝了几杯，如此爹娘也该含笑九泉，虽大仇未报，却也是终生大事。师妹好似比自己还高兴，同阿蛮有说有笑，吃的津津有味，直至喜娘提醒，方让阿爹同众兄弟周旋，自己往后院去。】

【明月当空，清辉洒地，前方依旧人声喧嚣，同玉芊已不是初次相见，如今迈向新房的脚步却是格外缓慢，慢的一如在散步，晚风吹过，散了一丝酒意，料想玉芊不受拘束，于半路令喜娘先行离去。】

【至房门前，轻推入内随手关上，见喜帕一角未平，便知她是坐不住的性子。悠悠至床边，未入座，只是居高临下痴痴看了她半晌。一路嬉笑打闹，至今日起便是世间最亲密的两个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抵便是如此。不禁轻笑出声。】

【入座，伸手将人喜帕掀开，烛光映照下，娴静如水，往日不施粉黛娇俏可人，今日尽似换了个人，美目流盼，温婉羞涩】

芊儿？

【似不信般轻唤，往日哪能见到她这般脾性。】

【阖眸等了半晌，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面上喜帕未曾被人揭开，良久倒是毫无动静似的，不禁开始诧异这人哪儿去了。刚要开口询问便听见头顶上传来那人轻笑声，心底轻哼一句】

“这呆子，笑什么？”

【一方喜帕隔着两个人，心里头想叫他立时掀开，却又怕他就这么掀开了。从前与他相处，皆是自由自在的两个人，如今这喜帕一掀，自己便是他的妻，是与从前全然不同的一个玉芊】

【羽睫轻颤，想起昨夜阿娘嘱咐自己的话，女儿嫁了人便是夫家的人，无论是汉人还是楼兰人，只怕日后不能像从前那般时时刻刻陪在爹娘身边了。心中感喟，连着一丝羞意，倒紧张地手心儿里都冒出了汗】

【身侧软榻一陷，继而红烛如水般柔和的光照在面上，喜帕早已被人握在手里。往日素面朝天，今夜却是画眉勾唇一样都不曾落下，娇滴滴如同一朵赤色月季，在夜里悄悄开放。听他语气上扬，从未见人这般唤过自己，抬眸】

认不出了么？

【声儿不大，却总教人觉得这话里带着笑】

【平日她哪有这么小声说过话，闻言微挑眉，只是嘴角散着笑意始终未退。】

认不出了。

【随即双手轻放在人肩胛两侧，又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方道】

我还以为这么美的新娘子哪来的，原来真是我妻子。

【调笑着将话说完，羞涩如她，今日不调侃，只怕日后都没这机会。起身牵了人手至桌边入座，一壶酒两个杯子，尽是些糕点，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偏偏还都是生的，只怕能吃的也就糕点。】

滴水未进，想必你早就饿了，如今只你我二人，不必在意繁文缛节。

【面上红云始终未散，自己何时这般紧张过？听人调侃也没心思去反驳，羞答答笑了笑任他牵着自己在桌旁坐下。自早上起便没吃过东西，还想不通成个亲缘何还要遭这样的罪，自己早就饥肠辘辘，倒见他酒足饭饱满面红润。左右屋里就我与他两个人，自是管不了这么多繁文缛节，伸手就捻了块如意糕塞到嘴里】

【狼吞虎咽下连味儿都没觉出来，又去抓旁边的红枣和花生，吃了几口便觉着不对劲儿，眉头蹙在一处，艰难把口中的东西咽下去】

生的……

【心里埋怨下人做事这么不小心，怎么连生的东西都摆在桌上，想必那桂圆莲子也是生的，摆摆手又去捉一侧的如意糕】

还是这个好吃。

【见人狼吞虎咽，只坐在她身侧看着，时不时提醒人慢点吃，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酒足饭饱自是无法感同身受。这吃相才是往日的她，撇去繁文缛节，人才能做真正的自己。再见她抓了红枣花生，知晓其中意思，自然也没去阻止，看她艰难的咽下去，忍不住笑出声，顺手剥了一颗桂圆连同莲子一起递到她嘴边】

既然开吃了，都吃了吧。

【见人一脸抗拒就知她不明白其中含义，将手中东西放回盘子方解释道】

傻丫头，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是生的。寓意早生贵子，我当阿娘同你说过，谁知你见着东西就吃。

【笑着站起身，去一侧桌上寻了把剪子。】

【刚把那生的红枣花生咽下肚，便见他伸手就去剥桂圆，摇摇头不肯再吃，惹得他也无奈同自己解释。忽然想起今早阿娘同自己说过这些，倒是自己只顾着傻乐，根本没有听进去，嘿嘿一笑】

我忘了。

【眼睛瞥向盘子里那些东西，虽知道不好吃，却还是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便囫囵吞了，颇为考究看着余下的】

吃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不见人应答，回头却瞅他在桌上拿起一把剪子，一脸茫然】

怀瑾，你拿剪子做什么？

【不自觉间便改了称呼，自己既然嫁与他为妻，自然应该唤他本来的名字，抹了抹嘴正过身子，见人面色严肃，也不再嬉闹】

【早生贵子不过一个寓意，自己倒并不在乎，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强求不得。本只是过场，让她象征性的吃一颗，谁知那傻丫头竟塞了一把进嘴里，看着她亦是一脸无奈】

够，都够生十个八个了。

【淡笑着拿了剪子回到她身侧，乍听她喊原名，当下一愣，这名字已被尘封了多少年，又带着多少往事埋于心底。只是如今她不同。】

【一本正经的从二人身上各剪下一绺头发，而后绾好用红绳绑住，最后放进早就备好的锦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样重要的仪式不能省。

【说话间又顾自倒了两杯酒，一杯递与她】

你我饮下这杯合卺酒，自此夫妻一体亦算礼成。

【好在那桂圆莲子生着吃也不算太糟，三两下把口中的东西统统咽进肚里，拿出一条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你喜欢我叫你怀瑾么？

【笑眯眯看着他，刚想再说话便听得咔嚓一声，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正诧异他为何剪下自己一绺头发，忽地想起早上阿娘同自己说的结发二字。心下暗暗会意，一本正经拿了一绺头发摆在他跟前，咔嚓声响，头发应声被人攥在手里交缠绑好，放在锦囊里】

【正暗自后悔没有仔细听阿娘的话，又见他递给自己一杯酒，这回知那是合卺酒，眉眼弯弯绽了笑，胳膊从他臂弯中穿过，仰首一饮而尽。眯了眯眼砸吧出味儿来，面颊被红烛照的红彤彤，抬头问他】

还有什么要做的啊？

【闻得问话，但笑不语，从前孑然一身，苍天为被大地为床，飘得哪处都无妨，如今落地生根，心有牵挂，自要以家为重，此后开枝散叶，竟莫名多了几分责任感。】

【将锦囊收好，随后同人交杯饮尽合卺酒，“妻”字烙印于心，见她眉眼弯弯笑靥如花，桌上红烛映照人满面红光，不知是羞是醉。】

【闻得问话，莫名情动，想那月在朝歌，夜夜相拥而眠却夜夜隐忍，如今还顾忌什么？倾身同人靠近几分，闭眸在她额上印上一吻，随即低首看她，灼热气息扑在人面上，低语】

早生贵子都被你吃了，你说要做什么？

【言间已将人打横抱起，步往床榻。】

【沉声入耳，说话间已被人拦腰抱起，吓得自己轻呼一声，急忙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床榻上鸳鸯喜被在红烛冉冉柔光笼罩下显得格外柔和，指间触到他的肌肤却是滚烫，不由一张小脸羞红】

【从前也与人共榻同眠，却都是权宜之下和衣分被而睡，于房事自己更是一窍不通，方才喜娘的嘱咐也应害羞听得一知半解。被人轻轻放在床榻上，赤色绣鞋早不知何处去了，紧张地不敢抬头，只觉得双颊烫的要生出火来】

我……还没吃饱。

【咬唇做最后的“挣扎”，话音刚落便结结实实撞进他坚实的怀抱里，脸上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恨不能立时钻到被子里去】

【将人轻放在榻上，已是呼吸急促，男女情事一知半解，却有本能驱使。虽已入秋，云州的晚间本该寒凉如水，昏暗的烛光下，一室旖旎，莫名觉得有些燥热。】

【眼见佳人双颊通红，肤如凝脂，不由倾身覆上，听的人轻声细语，寻上她双唇，轻柔缠绵。新婚之夜，春宵不负，哪由得她喋喋不休。将人唇口封住，手已不安分在人身上游移。】

【正是罗帷帐暖度春宵，红烛燃尽意未尽。】

结。

————建元八年。秋————

【从幼清房里跑出来便直直回了屋，面上红云不散，推门便朝里走，瞧见徐清涧在那坐着，也不瞧人，直直脱了鞋上榻，把脸埋进被子里】

【又羞又恼间哼唧了两声，不想幼清这么个大姑娘，竟然还趴到房顶上，换做旁人瞧见这番场景早就羞愧躲在一边，偏她还瞧了大半夜！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脸见人，索性整个人都钻到被子里去】

【一夜缠绵销魂蚀骨，翌日，一早同玉芊给二老请安之后，也不知她是羞涩避着自己，抑或其他，借机给师妹送饭，撒腿便往碧落苑去。】

【新婚燕尔，于云州自是要再多留段时日，百无聊赖之下，径自回房看书，远远便听得师妹大喊，随即就见玉芊匆匆跑回房间，还未看清，已入了被窝，着实令自己一头雾水。】

【秋阳高照，云州的白日尚算偏热，见她此举颇为不解，干脆放下书籍，近步床前，伸手就将锦被掀开。见人趴着不愿面对自己，手搭上其肩，试图将人扳过来】

你跟幼清怎么了？方才我听她在那瞎喊什么？

【锦被被人掀开，羞得不想看他，挣脱他德手臂又重新拉起被子钻进去，两条腿乱蹬】

你的好师妹……！

【欲哭无泪，把脸埋地死死的，羞愤的要命】

你自己去问她昨晚干了什么，方才那样大声的喊……我没脸再见人了！

【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推他】

【饶是这般依旧不得其解，师妹竟是做了何事，让人这般羞愤。干脆起身将房门关上，再次将人从被中捞出来】

你我已是夫妻，你既知晓的事情，我又何须去问师妹？

【回想昨夜一切安好，师妹也同阿蛮闹得欢，不过今晨送个饭，怎就这般模样回来了？】

昨夜你我新婚，她怎就惹到你了？

【再现天光，仍是不想看人面色，低头死死揪着茜色裙摆。听他如此，仍是不好意思言说，转眼去瞧房门，见其紧闭，方才羞赧道】

昨夜……你就没发现房顶多了个人么？我原想她为何日上三竿了还不起，谁知她……

【头埋得更低】

方才那般大声说出来，只怕满院子都听见了，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眼里含着泪，伸脚去踹他】

【道是何事，原是如此，见人羞涩模样，仍是忍不住朗笑出声，只是师妹着实是不知羞，昨夜房上动静有所耳闻，只是美人在怀，又是日思夜想之人，岂会在乎那点动静。】

【将人拉起身圈在怀里，思及昨夜情动，巫山云雨，饶是白日将人抱在怀里，不免心猿意马，低首在人脖颈印上一吻。】

无妨，鱼水之欢人之常情，何况你我已是夫妇，待日后去了扬州，谁还记得此事？

【兀自垂首羞恼，却听得头顶传来一阵笑声，猝不及防被人圈在怀里，脖颈一痒再听得他那番言辞，腾地转身挣脱开来，气结道了句】

你……你不知羞！

【又恨又恼，背过身去不再理人，仿佛都能听见门外下人们嗤嗤的笑声。心想果真是师姐弟，都不会脸红害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