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经典再现

夜华

【“疼”……简单的一个字，疼在她身上亦疼在自己心间，心如刀割的感觉怕就是如此，冰冷的手紧攥成拳，背过身不敢与人面对。】

【匆匆走出一揽芳华，即刻前往第三十三天的神霄玉府领那雷霆万钧之刑。那成钧的雷霆丝毫也伤不了人命，但每一道落到身上，却痛苦如元神被瞬间撕裂，是个安全又折磨人的刑罚。这样的雷刑，每日都须得承四十九道雷霆加身，身上的伤痕一道迭一道，十分狰狞。 然而自己却并没觉得有多疼，素素那失望而绝望的眼神，早已将自己凌迟千遍。】

【往后的日子里，自己已不再陪着人过夜，不知如何面对，更怕人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


结。

------------------------------第三幕-----------------------------

素素

【我近来有些嗜睡，奈奈说是即将临盆，叫我大可放心。我捧着杯琼浆玉露坐在榻上，启声淡淡】

今晚的月色美吗？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而后耳边传来奈奈小心翼翼的回答】

“娘娘，现在是白天。”

【习惯性地想要去揉眼睛，碰到缚眼的白绫时才突然想起来，眼睛已经没有了，再怎么揉，还是辨不清时辰，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夜华对我说，日后他会是我的眼睛，然而这么许久，我从未见他再来过】

【我想我等生下这个孩子，我就要回俊疾山，从哪里开始，就应该在哪里结束】

【素锦已经被天君赐给夜华做了侧妃，而夜华也顺利登上了太子之位，我想起我诞下阿离的那天，腹中剧烈的疼痛令我无法呼吸，我制止了要去叫夜华的奈奈，分娩过程中，我晕过去又疼醒来。素锦换眼时，夜华守了她一天一夜，而那时候，我的身边只有奈奈作陪。我克制着自己不去叫夜华的名字。 已经够惨了，我不想自己变得更惨】

【我不知道夜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告诉我我生了个男孩，让我摸摸他的脸。我拒绝了。我喜欢这个孩子，可我没有办法带着他在俊疾山生活下去，我必须得抛弃他。 既然这样，就最好不要去摸他，不要去抱他，不要让自己对他产生更深的感情】

【这夜我呆呆坐在榻上，保持一个姿势很久很久，我在思考我究竟要怎样回到俊疾山，怎样自己走到诛仙台去】

夜华

【自受了雷霆之刑便不再去一揽芳华，对不住她，亦不想她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听奈奈说素素近来还不太习惯没了眼睛的日子，听着总让人揪心。一揽芳华的桃花春去秋来，寂寥的秋意更显然毫无生气。】

【依旧是平常的一天，同个时辰，一如往日前去赴刑，却不知那边的素素为了生个孩子疼的死去活来，若是自己知晓，定然会守着她。待自己赶到一揽芳华之时，只听得几声孩子的啼哭声，踏步入内，床榻上那人，面色苍白一动不动，吓得自己手心冰凉冰凉，好半晌，奈奈道是她累极睡过去了，方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于床榻边入座，抓着她的手，就这么静静的看了她许久许久，其实对于孩子，生的男孩还是女孩自己并不在乎，她才是自己心尖上那个人，只听得奈奈道是个男孩，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孩子，素素想必也是欣喜的，所以见人一醒来，便将孩子抱了过来，意料之外，她竟连碰都未碰。见人不愿面对自己，也只得无奈的先行离去，若自己在会让她不自在，不若离去，让她好好休养。】

素素

【我的身体虚弱极了，不知是不是三年的珠胎暗结掏空了自己的身子，听奈奈说阿离倒是很健壮，如此我便也放心了。好生将养了大半个月，才能穿鞋下地走动走动。素锦并没有来看我，当然，若是她来，自己也定不会见，我无法想象自己的那双眼睛此刻妒恨地看着自己，也不敢回想那也夜华手中锋利的匕首】

【夜华天天来看我，他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我以前话很多，但近来实在是没兴趣说什么，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两人一起沉默。他没有和我说起他和素锦的婚事，奈奈也没有】

【这夜夜华来看我，带来了一堆的布料】

夜华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阿离出世，素素好似话语更加的少，两人之间有了共同的骨血本该多的是话题，如今面对竟不知说些什么，往常她话多，自己也乐的听，现下她心结难解，自己也便渐渐的不再说话。】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知晓将素素送回俊疾山已遥不可及，干脆想方设法的说服天君，让自己将素素娶进洗梧宫。终于待得应允，带人拿了许多的布料去一揽芳华，三个月来，素素的身子已经大好，自己也难得欣喜的同她说上一句话】

素素，我带了很多布料给你做衣裳，我早说过，要和你成亲。

【本想说，素素，你看看喜欢哪个衣料，却突然想起她已经没了双目，硬生生将话语收了回来。】

素素

【我与他早便成过亲，只是他不愿承认，九重天上的任何一人都不愿承认自己这个凡人】

【我当然知道，他只是可怜我。觉得我一个凡人，又没了眼睛，虽然是自作自受，但可恨的同时，也十分让人怜悯。我想我一定得走了，这九重天上，再也没有任何可让人留下的理由】

【沉默半晌，于是我淡淡道】

都好。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我想我的心是死了，连同我的眼睛一起。可能我本身跟他来这九重天就是个错误，我根本不属于这里，他也根本不属于我】

夜华

【“都好”，这是近来她说的唯一两个字，却也着实让自己凉了心，她本不是这样的性子。挥手让人退下，方启口问她】

素素，你在怪我吗？

【近来她不止话少，似乎还有些怕自己，而自己本不是个话多的人，除了静静的陪着也别无他法，生怕哪里一个纰漏，即刻便会失去她。眼睛能让人看到很多东西，也能从眼里看到很多东西，如今面如表情的她，自己竟是什么都看不出，除了冷冷的感觉，什么都没有。】

素素

【怪他？事到如今， 自己早不知该怪谁，怪便怪我遇见了他，爱上了他，而他……心中凉意翻涌，不愿再与人多说，合衣躺下。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仿佛觉着自己睡熟了，悄悄的离开，我好像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了什么，但我听不清，我能听见的只是后面那声浓重的叹息】

【接连半月，奈奈陪着我散步，我们一次又一次重复洗梧宫到诛仙台的路线。奈奈十分奇怪，我告诉她，我喜欢闻这一路上的芙渠花香。 我已经能凭着自己的感觉畅通无阻来往洗梧宫和诛仙台之间。骗过奈奈是很容易的事情。站在诛仙台上，我觉得心像风一样轻。阿离有奈奈照顾，我十分放心。可突然一下子，很想再告诉夜华一次，我没有推过素锦，不管他相信，还是不相信】

【在俊疾山上，夜华曾经给过我一面漂亮的铜镜。那时，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个人孤单，他便从袖袋里取出了这样一个宝贝，告诉我，无论他在哪里，只要我对着镜子叫他的名字，他都可以听到，若他不忙，便陪我说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九重天上，我仍然要将这镜子带在身边，大概因为这是夜华送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我将镜子拿出来。很久没有叫他的名字，已经有些生涩。我说】

夜华。

【顿了很久，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素素？”

【我忘了他并不在我身边，只是缓缓点了下头，很艰难地再次开口道】

我要回俊疾山了，不用到处找我。我一个人会过得很好。帮我照顾好阿离。我以前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边看星星月亮云海阳光，一边给他讲我们俊疾山上的故事的，现下怕是不能了。别告诉他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凡人，天上的神仙都不太看得起凡人。

夜华

【等了半晌没听到回话，只道困了要休息，很早便知，但凡她不愿自己陪在她身边，寻得理由都是犯困。近来阿离那处，自己也会抽些时间去看看，到底也是她的儿子，自己不清楚阿离为什么会叫阿离，奈奈只说是素素给取的，在自己看来，“离”这个字也着实没什么好的寓意，若是以往定要问问含义，如今也只能生受。】

【这日刚受完刑，已将自己折磨的半死不活，然而算算日子，离刑满三年还远，撑着最后半丝力气想回紫宸殿，耳边却传来一个生涩的声音，这声音熟悉而又陌生，已有多久不曾见到她这般唤自己的名字】

素素？

【不确定般出口问道，也曾想不管岁月流逝多久，只要她在身边，只要自己愿意等，总会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时候，不确定之后，便是一阵欣喜，想着莫不是有了开花结果的苗头？然而美好的幻想未等实现便被浇灭，后面的话语着实让自己心惊，压抑的自己几乎喘不过气，忍着身上的伤痛，问道】

你，你在哪里？

素素

诛仙台。

【简简单单说了这么几个字，明明是很普通的诀别话，一瞬间却突然想要落泪，我连忙抬起头看天，却又突然想起，早就没了眼睛，泪水又从何而来呢？ 】

素锦天妃告诉我，跳下诛仙台，我就可以回到俊疾山了。我现在已经习惯看不到东西了，俊疾山是我的家乡，周围都很熟悉，我一个人生活也不会不方便。

【对此我深信不疑，素锦天妃如此想让我离开九重天，定不会欺瞒我什么。如今我离开，便能还他们二人一个清净，终究……夜华对我的也只有亏欠而已，我不想他就这么和我成亲，就像施舍那般，我受不了。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再一次向他辩解，那时素锦并不是我推下的，他终归是不能相信我的，而我已经无法再次忍受他的失望和不信任了】

夜华，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我们从此，两不相欠罢。

【我没有再听他说些什么，铜镜从手中跌落，匡当一声，隐没了夜华近似狂暴的怒吼。我翻身跃下诛仙台。夜华，我对你再没什么要求了，真好。我想我很快就会回到俊疾山，做回那个无名无姓、逍遥自在的人。如果我遇见你是一个错误，那就让这个错误终止在我身上，两不相欠，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夜华

【诛仙台！听得这三字，疾步往诛仙台去，素锦竟跟她说了这些！素素一定不知道诛仙台若是凡人跳下去就再也回不到俊疾山，她也再见不到阿离，那是个可以让凡人灰飞烟灭的地方。】

【待到了诛仙台早已没了素素身影，心急如焚的令自己来不及思考便毅然决然的跳下去，完全忘了满身伤痕，更不在乎是否会失了这几万年的修行。只想着即便救不了素素，不若随她一同去了。诛仙台下兵刃戾气肆意将自己灼伤的体无完肤，却始终没见到那个人影，怕是来晚了一步……若是往常或许要不了自己的命，如今满身伤痕心如死灰，又何必再求生？】

【十里桃林灼灼，那一眼刹那芳华终将落幕，果如那花花公子所言，历经了情劫才知盈亏。】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