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英殿

因为披香被大姨坑着，所以来介里，假借是侧殿over。



-----文兴元年二月 春------

[春夜，宫城沉寂，月光倒倾恍置宫闱浸水中，内殿黯淡昏庸，案上金炉香烬，翦翦清风沿角窗吹入，月华潜入立在窗檐下，风与光古来和睦，这一室温谧似隔绝俗世纷杂，锦帐内香梦沉酣，呼吸缓缓，一团深陷褥里睡得面颊浅绯，不知外世变化，生长衍变，]

[三更过，乌云半掩月，夜雨滴滴落下，风中参寒，二重帘外宫女见到上前将角窗阖上，闭上一刹木头吱呀，榻上小儿鼻翼微微一颤，被里翻过身，梦里嘟囔道。]

唔....娘亲。

[人不经唤，这一声娘亲在梦中反复，魂兮来归，一声不绝续续不断，梦外手在被褥里动来动去，不安地来回扭动，终于眼睑颤巍巍抬起，惺忪睡眼不知天日时辰，茫然未知望着那旁床帐，帐外姑姑听见动静，撩帐探进察看，正对上一脸睡意的我。]

[刻意压低的声音，只有我同她才能听见。]

‘公主可是惊了？要奴婢来陪吗？’

[从前夜惊都是檀云姑姑陪着我一道睡，可现在.....迟疑片刻，嗅着锦被的熏香，渐渐心安下来，闷在被里摇了摇首，小声说道。]

我要找娘亲。

[姑姑‘嗳’了一声，就进来抱我起来，披上夹棉的袄，只我与她两人，她执烛灯牵着我走过两殿连接的甬道，那因风摇摆在明纸窗上的枝桠似鬼爪枯瘦，初次曾吓得我扑进姑姑怀里不肯出来，之后再见就不怕了。]

[春夜绵雨的潮腥，再跨过门槛后，涌入鼻间又是熟悉的香，平静柔和在呼吸间促成，娘亲身边的莲蓉姑姑今夜值夜，见我来也不吃惊，低声说‘娘娘还未睡’，便领过我往殿深处走去，我一边走着，一边想娘亲还未睡啊，转头望了眼窗外，黑黢黢雨簌簌。]

[经过仕女观宝图屏风，娘亲坐在屏风后的山水罗汉床上，我伸手掩住了一个哈欠，糯糯冲她喊道。]

娘亲——

[走过去爬到床上去，倒头歪到娘亲怀里。]

[夜里三更的时候，我正歪在床上绣一块芙蓉纹样的帕子，拂窗而入的熹微的月华交融了殿内的荧荧烛火，或明或暗间要添几分温柔的意味，然而窗子外却有婆娑树影在云纱帐上投落，风一刮就变幻形状，仿佛鬼怪的暗影，狰狞着拉扯出莫测的图案，就如这后宫内深重积淤的诡谲氛围，波澜不惊下掩着山雨欲来的痕迹，于太后病重之时鼓起了更猛烈的风。]

[永远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恍惚时看见自己幼时的身影，穿过郭府中蜿蜒的长廊，层迭的月牙门，又偶然间跑进一处僻静的院落。那院子里的花枝尽数枯了，压抑的咳声隐约传过来，我踮着脚透过窗纱往里张望，窥见一道瘦弱的单影，和尖锐冷冽，寒若冰霜的淡漠目光，冷风中晃动着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偏又迟迟不肯熄灭，每一处都诉说着不甘与怨怼。]

[那是郭府先前的大夫人杜氏，太后的同族。不知不觉，似乎都走上同一条路。]

[绣针在指腹上刺了一刺，短暂的痛楚过后遗留一滴血珠。门外恰漏进几缕纷杂的人声，将两指并拢捻去血色，懒懒一抬眉]

怎么？

“娘娘，公主来了。”

[神色一松，堪堪将针线收好，小小一团的人儿就贴了过来。展臂将人抱进怀里，摸了摸她柔软的额发，因夜惊而渗出的冷汗将孩童细嫩的发丝沾湿…]

妧妧

[只唤了她一声便展颜露出笑来，驱散了眉宇间残留的一点郁色，也不去提她受惊突醒的事]

妧妧是不是知道娘亲正想你了？

[惊梦中而起盗汗微沁夹子背，象道潮凉的风漂后印在身上，索性内料绵软到不觉，我埋进杏红素罗纱袍中，鼻翼四周卷入满腹幽香内，是娘亲惯常用的香，我便也在寝帐的熏香里也添上一味桃花，一分乳蜜。]

[怀中上下颔首，闷闷呢喃着不明的声音，从小五离开后我便愈发黏着娘亲，他那么小，我也那么小，有时模糊不清分辨不来，我从未见过弟弟，却仿佛见过，不好说，这些话也就从不在娘亲面前说到过，在暖雨清风，上年的旧春，翔鸾团花帷帐后细索低迷地泣声，深深拓印在眼中。]

[梦里重重叠叠的人影，来回飘忽浮荡的树影，禁城中除了御苑从无那么多深浅的绿荫，朱红鎏金方是宫闱，我似乎看见了清仁殿的祖母，手指不自觉纠上近边的衣袖。]

娘亲，妧妧做了个梦。

[却还是要和盘托出，那些离奇、昏暗、充斥着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梦境。]

梦里有清仁殿...有太后娘娘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影。

[迟迟抬首凝向烛火下幽婉颐然的娘亲，她沉静的面孔，似乎那春扇后仅是我午寐醒来后不及拭尽的氤氲雾气，而今风未动，碎玉未响，却仿佛又跌进一场镜花水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