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朝宗|古风·演绎·江湖

标题: 张君墓 [打印本页]

作者: 时谦    时间: 2016-5-1 08:02
标题: 张君墓


作者: 羽化蝶    时间: 2016-7-28 16:12
承平元年·春

[漆黑的夜,明亮的月,照着荒郊野岭上的一座孤坟。孤坟垂影,拉出凄厉的黑暗,犹如夜间行走的鬼魅。初春的夜风,带着寒气,吹动着干枯的树枝,婆娑声响,宛若鬼军,浩荡出行]

[绯红的衣袂,被寒风吹起,亮如白昼的月光,透过那一层红如火焰的红纱,在地面上也留下了隐约暗红的影子]

[那一头金发、眼眸微阖的杀手,在衣袂翻飞之中,犹如烈焰蝴蝶。只见他一手停在脸庞,轻轻用手指勾卷着脸侧的碎发,另一手按着腰上蝶斩,缓缓说道]

气氛、气势、气魄——刚刚好!是个杀人的好时间,好地点,好心情。

凌玥,今夜你的命,蝶君收了!

[撑在脸庞的手,一挑碎发,红衣杀手抬头,碧色瞳孔,是冷漠又冷酷地看着这个他追了一个多月的女子]

你不用怕,我的刀很快。作为能够让蝶君追了这么久的谢意,会让你死的毫无痛楚。

作者: 百里桃花    时间: 2016-7-29 11:16
【白衣长裙凌风,三千青丝飞扬,帽檐低垂,轻薄素纱所掩之下的颚尖尖,唇浅浅,仅是半张面孔,已是绝色之容。】

【他站在巨石之上,红衫猎猎,杀气腾腾。】

【她立在乱坟之旁,白衣飘飘,淡如素月。】

【这个男人,追了她很久,只为取她性命。仗着绝世轻功及高超易容,数次巧妙逃脱,然而那个男人却仿佛施了什么巫术般,总能再下一次的路口堵上,而今夜,便是决战。】

【心知此战难免,白衣女子缓缓摘下帷帽,素手一扬,便呈一道优美弧线轻落在一旁树枝上。夜风将她耳边长发吹起,轻轻朝耳后一拢,女子道。】

出手吧。

【她的声音如同人一般,清冷孤寂,稍微有点低沉,却透着一股别于其他女子的韵味。】


作者: 羽化蝶    时间: 2016-7-29 11:29
出手吧。

[清冷孤绝的声音,从那女子口中传出,狭长微眯的凤眼,却是看都未看这个红衣杀手。那一身白衣靓丽,月光之下所散发的寒光,面对着那一团红色的火焰,丝毫没有退让]

有这种觉悟,蝶君很欣赏,不过——

[按着蝶斩的手,骤然一握,只见寒光一闪,红影倏飞。别看对方是个女子,但是这个杀手出手,却不迟疑,也不手软。只听那冷漠又低沉的嗓音,带着嚣张和狂妄,在空气中激荡]

欣赏归欣赏,该拿的命,我可不会放过。

[红影行至一半,突然一顿,脚步一错,竟然是震起了满地的尘土。那压低的身体突然直了一些,碧幽幽的眼瞳,好奇地看着那个女子,问道]

你为什么不看我?
作者: 百里桃花    时间: 2016-7-29 11:41
【他和那些追杀她的杀手不一样,废话很多。凌玥缓缓抽剑,不太想回答。】

【忽然寒光乍起,刀气比夜风更寒,伴随着如同烈焰的身影。白衣女子灌气于剑,沉默应对,然而那人却在攻击半途中顿住,好奇的废话依旧很多。】

“你为什么不看我?”

【淡漠的视线终于落在那人脸上,对于眼前一袭红衣一头金发,整个色彩感十分强烈的男人投去漫不经心的一瞥,红唇轻启。】

懒。

【言罢,女子身先动,白影化云,剑气如虹,好无留情余地。】
作者: 羽化蝶    时间: 2016-7-29 12:03
[月光下的红唇,透露着清冷,但那一抹朱红,仍旧穿破了暗夜的幽冥。轻启一字的字眼,带着几分慵懒,又带着全部的冷漠——这样的女子——]

[又是一阵风吹过来,烈烈舞动的红色衣袂,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嗤嗤声响。冰冷的月光,照在蝶斩锋利的刀面,蝶斩无情,无情似来自无间地狱的修罗。可是——这个红衣杀手竟然愣住了]

你为什么动手?

[猝不及防的一道剑气,向他攻来,只见他手腕翻转间,刀柄一压,稳稳挡下来了这惊鸿一剑。金属的撞击,划出了明亮的火花。临近了,他更加看清了那双清明冷厉,静如湖水的眸子]

我是杀手,该我杀你,我停手了,你还动手——这个节奏不太对。
作者: 百里桃花    时间: 2016-7-29 12:13
【杀着被挡,凌玥毫无惊讶,她看的出此人武学造诣高深,刀剑相交,划出一道响彻夜空的哀鸣,两人冰刃相扛,短促的交战里,那人又开了口。】

“我是杀手,该我杀你,我停手了,你还动手——这个节奏不太对。"

【女子的眸色很淡,衬着那张清丽的容貌显得格外凉薄,对方的金发碧眼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炫目的色彩,叫人一眼而惊艳。只是这样的面容落在那双淡色的眸仁里,却显得格外滑稽,凌玥忽的抽剑,也不怕撤招太突然对方会伤及自身。】

【她转身,从容而去。】

话多,听着烦。

【女子走到树边,将帷帽取下。但那扣在帽檐的手却微微颤了颤,似乎在勉力压制着什么。】
作者: 羽化蝶    时间: 2016-7-29 13:17
[红衣杀手话语一落,终于是换来这女子的抬眸一眼,这一眼之中的波澜不惊,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态。他这个样子,这个装扮,走在街上,没有一个人不会不扭头多看他一眼的,而那些回头之中,大多还都是女子。可偏偏唯独眼前这个女子——]

[白衣女子只是抬眸一眼,忽然抽剑回神,扭头便走。步履间的从容,那月光之下虽然稍显健硕的身躯,在此刻红衣杀手的面前,竟然都成了一道非常独特的风景]

[他将弓步后撤,“嗖”得一下,收刀入鞘,站直了身子,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和头发。再度抬头看向那已经走到树边的女子,俨然没了初时那般嚣张逼人的杀气]

前面那位姑娘!稍等一下!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这种心情,这种令人激动和澎湃的心情——他忽然觉得好紧张、好兴奋,只见他稍稍背身,稳定了一下情绪,赶忙几步追上去]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北域江湖的天山,人称“赤焰蝶君”,你可以叫我蝴蝶。

[欲问姑娘芳名,先报自己的姓名,这在自己的家乡,在天竹国,是最基本的礼貌。虽然他报上的不是他天竹国的名字,可却是他经历重生之后的新名,并且将会跟随他一生的称谓]

敢问姑娘,芳名为何?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是否顺路?我送你回家!

[追上之后,他怀着满腔的悸动,站在这白衣女子旁边,将身体向前一侧,歪头看着这个仍旧面如冰霜的女子。那双碧色的眼睛,已经是满满期待和倾心]

[刚才那个角度,果然光线不好,这个角度来看——啊!这女子眉目间尚有几分英气,甚是逼人,美丽的容颜宛若雕刻,是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那股柔情和小家碧玉]
作者: 百里桃花    时间: 2016-7-29 14:49
前面那位姑娘!稍等一下!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身后传来的叫唤声里有掩不住的激荡,给凌玥一种盘旋于墓地,引万鬼共吟的错觉。红衣男子亦步亦趋的跟在白衣女子身后,絮絮叨叨的说着,已经带好帷帽的人看不出神情,但那隐约被风吹起沙缦一角,所见微抿的唇,却似在表露着主人的不悦。】

“敢问姑娘,芳名为何?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是否顺路?我送你回家!”

【似乎是忍耐不住了,女子停下脚步,轻轻缓了口气。】

凌玥,今夜你的命,蝶君收了!
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

【两人站在一块,身高竟相差无几。心底有一股汹涌得情绪在澎湃,却依旧要表现得清冷如月,孤高素雅,握着剑鞘的手微微紧了紧,凌玥克制着那股想要破茧而出的本能。】

【他不过是闲着无聊和人打了个赌,赌约是假扮对方一个月,无论从穿着打扮,外貌内在,还是性格习惯,必须得毫无破绽,若被人发觉并非本人,便要满足对方一个条件。显而易见,他输了,所以,他变成了凌玥。】

【他努力从内心到外形去化作那个冰美人,无懈可击的易容手段,惟妙惟肖的模仿能力,让他在行走江湖的一个月间,从未被人怀疑过并非凌玥本人。然而今天,赌约的最后期限,却总算有个人,让他快要破攻了。】

【这个打扮夸张,外貌更夸张的男人,从头到脚都十分中他心意,可他现在是凌玥,对男人冷若冰霜,对一切都兴致阑珊的女人,所以,他只能收敛着内心那股跃跃欲试的燥动,好好装回他的冰美人。】

不打架,我走了。

【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白衣女子,不,扮作白衣女子的男子点足凌空,化流影而去。腾身于空期间,他还特意调整了一下姿态,让背影看起来更加优美冷傲。】


作者: 羽化蝶    时间: 2016-7-29 15:34
[女子一步一步走着,这红衣杀手更是一步一步跟着,当这女子终于停下停下脚步,用那冰冷又高傲的声音,将方才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叫他不由得满面的喜悦,僵在了那里,但很快,他便哈哈笑道]

啊——啊哈、啊哈哈哈——这话我讲过吗?

[他干笑着化解着尴尬,目光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从这女子身上移开,看着天上的明月,但那余光还是会忍不住向其看去。忽然天上的月亮,叫他灵光一闪]

啊!我想起来了!你叫凌玥,是月亮的月吗?

[他不是不记得那张单子上的字是怎么写,只不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来引起这女子的注意,或者该说是——讨好]

你看这月色,冰寒冷艳,恰如姑娘之人,清丽孤绝。真是人美、名美——

哎!月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瞥见那女子抬步就走,正要追上,却见她点足凌空,在一瞬间化为一道光影,竟然如月中仙子一般,飘然而去]

[红衣杀手站在原地,眼睛一直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空气中淡淡弥漫着一股清香,这种香和他之前追踪时闻过的不一样,但是里面有一个味道,却从未变过]

真是百年——哦不,千年万年难遇的奇女子!

[他将怀里的名单拿了出来,指尖凌厉的气息如刀,将那名单瞬间化作了碎片。落地的纸屑,已经叫人难以看出上面的字样]

这一单不做了。

[他嘴角轻扬,再度看向那女子消失的方位,突然间脚步一踩,腾空而起,几个翻身借力,便化作一道锐利急速的红色光影,一路沿着那微不可察的香气,追踪而去]
作者: 百里桃花    时间: 2016-7-30 11:54
【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人高昂喊叫的余音,但白衣人早已离去,他虽然觉得这个话痨的杀手很有趣,但也不至于为了他而让凌玥赢了这场赌局,毕竟,还有更好玩的事情等着去做。】

【似乎,那个所谓的什么赤焰蝶君,对凌玥有了好感,若是能看到本尊被那人围着团团转的样子,看见那千年不化的寒冰露出困扰的表情,倒也不赖。】

【这么想着,白衣长裙的男子心情极好。】


===结===
作者: 无缘    时间: 2018-1-10 10:03
本帖最后由 无缘 于 2018-1-10 10:28 编辑

————承平十年  夏————

【已是久不曾在江湖上走动,若不是这次故人相托,拜请我来此破解张君墓闹鬼之谜,想来,江湖之上该是无人还记得我之名号了。】

【一步一顿,观察着四周环境。蝉鸣不绝,热风阵阵。】

怪了,这张君墓自是有些年头了,也不该损毁的这么严重才是。这些年此地不曾有严重的兵荒马乱,我大宋在皇上的励精图治之下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五雷盟、冥教宵小尽是老魔小丑,不足为虑,按理讲,这碑纵然不是如新,也不至于破旧如期。

【莫不是这墓下另有乾坤?】

作者: 陆豪杰    时间: 2018-4-2 18:24
月明星稀,本来靠在这墓碑后头小憩,却不想来了一人,兀自在哪喃喃自语,听清话里内容,不禁哈哈一笑

阁下深更半夜到此,也是想发财的么?

定晴一看,却是一人,面上覆着面具,辨别不清脸容,听其声音,当年岁不大。

埋在墓中的,是个书生,当年他魂魄作祟骚扰行人,所以当地管事的请了道士,用些金银来镇,所以传闻,墓中有宝贝呢。
作者: 无缘    时间: 2018-4-2 18:33
本帖最后由 无缘 于 2018-4-2 18:35 编辑

嗯?

【沉思之际,耳边忽闻一人声音,四下一寻,却见一人靠在墓碑后。】

阁下谁人?

【不知此人身份,无缘唯有先行戒备,这样的话,即便他突然出手也不至于让自己手忙脚乱。】
作者: 陆豪杰    时间: 2018-4-2 18:43
路人。

【耸了耸肩,目光在他身上略一打量,定在他面具上】

阁下的装束,倒让我有些好奇了。何以不用真容示人?


作者: 无缘    时间: 2018-4-2 18:45
哦?你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吗?早知道,见过我脸的人,除了当今圣上可都是死人了。

【嗯,没毛病,见过我脸的人确实都死了,至于是不是我杀的……何必多说呢。】

作者: 陆豪杰    时间: 2018-4-2 18:52
圣上二字撞入耳内,眉头皱了皱、朝廷鹰犬,不是我同道中人,若是早年间,势必言语挤兑一番,只是当下不欲多事,又觉得此人讨嫌,眼里还是流露了一些鄙夷,面上却笑嘻嘻道

哦,莫非阁下是个官爷?小的只是好奇,别无他意,官爷息怒。

作者: 无缘    时间: 2018-4-2 18:58
【听见他问自己是否是官府中人,自然知道他是厌恶朝廷鹰犬。】

不,我……已经和当今圣上毫无关系了。

【沉默片刻,无缘再度开口。】

你可以称呼我无缘。

作者: 陆豪杰    时间: 2018-4-2 19:13
无缘公子,幸会,在下陆豪杰。

拱了拱手,又添一句

昆嵛山弟子。

无缘二字,一听便不是真名,他既开口否认,也不欲深究了。
作者: 无缘    时间: 2018-4-2 19:28
昆嵛弟子?

【无缘语气中满是差异,自己也曾前往昆嵛多次,见到的昆嵛弟子皆是正道之楷模,行如风,坐如松,如何会有一个浪迹于荒冢墓碑,油嘴滑舌之人?】

没想到阁下居然是昆嵛弟子。

【既然昆嵛弟子在此,也不便掘人坟墓,有时间再说吧。】

在下有事在身,告辞。

作者: 陆豪杰    时间: 2018-4-2 19:32
【看着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又打了个哈欠,重新坐了下来,靠在那破旧不堪的张君墓后,打起了瞌睡】


作者: 贾仙童    时间: 2018-6-11 11:28
【打哪不知怎么飞来一只鸽子,白白胖胖,落在我家的窗棂上,但我和元姐姐都在京城,不常有人给我们传书了。】

【好奇的把信筒子拆了,从里头翻出了一张密信,巳时张君墓。我也不晓得是给我的还是送错了信,反正左右无事就抱着那大白鸽去了。】

【墓右侧有颗大树,我就在树下蹲在,静静从巳时一刻等到巳时四刻,肚子饿的咕咕叫,但荒山野岭没有半个人,于是琢磨着就把送信的大白鸽烤了填肚子,心道烤乳鸽进了肚子还没人来,我就撤。】
作者: 离昏    时间: 2018-6-26 22:11
问鬼

光脚的汉子从燕山府回到京城,身上的盘缠早就用的七七八八了,没有钱,在京城这些小帮派云集的地头混口饭吃(坑蒙拐骗)也不容易,于是只能把主意打到别的地方了。

花了小钱打探了消息,就往郊外一路走,走道那大叔梢头雀子巢,盯着墓上的字半晌,不认得。

正巧是旁有个小姑娘,于是问

“敢问娘子,这上头写的什么?”
作者: 裴昭    时间: 2020-8-7 17:25
本帖最后由 裴昭 于 2020-8-7 17:29 编辑

——承平元年——

汴京一连下了三天的雨,前些日子还赖着不肯走的秋老虎如今连尾巴尖儿也瞧不着了。我于倾盆如瀑的大雨中穿行,每一步踏出的水花无一不染上逶迤的残红,我伤的太重,素日疲于奔波,以致伤口无法愈合,即便做了简易的处理,仍旧捱不住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那日自香室街成功出逃,此后便不断有追杀者紧随其后,不依不饶,我先时还以为是那年轻男子的手下,待交手后才觑出些不寻常的端倪,他们是血狱的人,血狱的人,要杀我。

虽刺杀失败,然最终期限未到,执令者缘何这般急不可耐?关乎人情世故,我的脑子一概周转不开,现下更容不得我深究,杀一人,下回便是三人,三人又三人,反正血狱里最不缺的就是为之送死的人,金山银山,买得多少条无关紧要的性命,生杀予夺,皆凭他们一句话定论,我曾是其中之一,如今沦为弃子,容这般大费周章,倒也不枉。

匕首又斩一人,冷铁卷刃,几乎已称不上是一件趁手的兵器,或许也只能到这儿了,背水一战,兴许能博得渺茫生机。思定,辗转于市井街巷的身影忽而变了方向,直往城郊而去。

我对汴京的地形并不熟悉,单凭直觉往城外逃窜,及至一方孤村,一碑野坟,甚是应景,这才停下脚步。

“全都,出来。”

嘶哑的嗓嘣落生涩的词句,抬腕,牙齿叼住手臂上面目全非的绷带,绑得更紧了些,再抬眸,空旷的野地上猝然多出五位黑衣杀手,加上先前被我一刀毙命的,看来这一遭,上头是非要让我交待在这儿了。

双匕在掌中随意挽了个花儿,又死死反握,我彼时还以为撞开那扇门便迎回一线生机,想来是我见识太短,不懂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道理。命悬一线的时刻并不多见,以往没什么体会,事后也觉游刃有余,唯有这次,有种强烈的,逃不过的宿命感,避无可避,那便战至流光最后一滴血,此一生,也算为自己活过一回。

平静得瞧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一一扫过眼前五人。

“你们,一起上。”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8 17:32
黑云翻墨,白雨跳珠,势若倾盆的雨夹着一两道电闪雷鸣劈亮这一角阴暗,掀开倒地的尸体,仰面一张惨白的脸在黑衣衬托下愈显骇人,颈间一条致命伤还淌着血,粗略一看就联想到那交过手的短匕,灵活一斩的痕迹与之如出一辙

“这是第几个了”

视线挪开,失去参考价值的尸体“嘭”一声又跌了回去,在水坑溅起大片,又不断渗出鲜红的血,与淤泥雨水汩染一处

“回大人,第八个”

如果说一开始时尚觉意外,这几次下来却已近麻痹,我知道她扛打,但没想能扛到这程度,似乎出现再多的尸体都已经能坦然接受,不知道该说她命硬还是血狱的杀手太没用,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打算坐壁上观,放了这么久的线也该到收网的时候了,何况鱼饵已经到了极限,否则这具尸体上的致命伤就不会有两处,除了脖子,胸口亦有一伤,只是当事人下手时出了偏差,没能一击毙命,后补上的一刀,势必花费了代价,可血狱这次,绝不会善罢甘休

追踪到张君墓的时候,数人停马站定,雨势依旧阻眼,水珠像断了线,不停从笠帽边涌下,下巴微抬,将视线聚于数丈外的战场,翻掌朝上,很快有人往掌上递了弓,拉弦搭箭,箭心与目光同点一线,朝向打斗的人群,从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雨水瓢打里更是狼狈不堪,凌乱的衣服贴在身上,单薄的摇摇欲坠,可偏偏就是这个不起眼的饵,接连杀死数条凶猛的大鱼,使得我凝目瞄准时,在她高耸的眉眼间略有停留,仿佛透过皮囊,得窥血骨,当真硬得咯牙

不知名笑了下,搭弦的臂微移,“咻”一声蓄势而发,贯穿一人肩骨,而那人手上的刀正要朝她砍下,处于左右夹击中的人,此时根本无心顾及,我这堪称救命一箭瞬间扭转了场中局势,惨叫声穿雨而来,我收臂,沉目下达了命令

“抓活的,一个都不能逃”

作者: 裴昭    时间: 2020-8-9 19:22
血狱里,我逞凶斗狠的威名赫赫远扬,总有不怕死的前来挑衅,口口声声说,区区一小丫头片子,何惧之有,他们看不起我,到头都没能讨到好果子吃,再厉害的高手遇到我这种不怕死的硬茬,如何体面,也总要被剜去二两肉,但凡心里有杆秤,都知晓这是桩不值当的生意,于是乎找我麻烦的人越来越少。眼前五人见我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谨防有诈,都没敢轻举妄动,此举正中下怀,随即操刀破防,占据先手,筹谋着能先杀一人,胜算便多加一分。

以一敌五,放在平日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境地。夜行衣浸雨透湿,刀痕错落,倾天雨幕如注,冲刷周身猩红的血渍,水雾弥漫肃杀凛冽的杀气,他们五人配合有致,锋芒交织成阵,我旋身点足辗转于阵中,在方寸天地下搏杀,每挥出一刀,皆裹挟着以身为刃的惨烈。

原来,想为自己活一回,真的很难。

意识开始混沌,匕首被眼前挥来的寒光斩做残兵断刃,左右攻势不绝,勉力尚能应付,余光却瞥至身后,那一刀角度刁钻,突如其来,一时竟避无可避。我坦然等待疼痛的降临,它却未能如期而至,箭矢掠水惊风,于千钧一发之际救我性命,紧随其后,一众陌生人等加入残局,风卷残云般将我们一网打尽,紧绷的神经猝然断裂,沉重的伤势如巨大的石板压落胸腹,伏在泥泞中,任由雨水自睫梢滚落,迷离了双眼,我看见自箭风始处信步走来一人,缓缓行至我身前站定,手肘撑地,将自己颠了个方向仰卧,迎向他睥睨的眼,那日月光太黯,我唯独记得这双眼,和他腰上那把刀。

混杂着雨水,扭头啐出一口血沫。

“为何,救我。”这还是我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0 11:26
生擒不费吹灰之力,在看到朝廷兵马的时候就足够乱了阵脚,残将五个,加上之前七七八八的尸体,血狱栽在这次暗杀上的人数可谓史无前例,是最轰动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前后系成刺杀朝廷命官的铁证,血狱在江湖上的名号注定终止在这个秋杀

笠帽偏向一边,掉落的雨水更急,是一声汇报请示,于是将目光扬去,盯锁的须臾下马,踩着泥泞雨地来到她跟前,扫过遍布全身的伤,正不断受暴雨侵蚀的生命力在眼见得流失,细淌的血蜿蜒脚下,让鞋底也沾上了腥气,奈何雨下得大,鼻翼下只留住潮湿的气味,我相信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因伤气绝,再硬再倔终来也不过化成副蜷缩的人骨,匍在这荒山野岭中,甚至落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在她问声里沉默,仿佛是纳罕这首开的嗓子,虽然哑得不似人声,又或是同样在思考她的问题,是了,我为什么要救她,即便刚才那一箭不放,也不会对结果造成影响,可我偏偏放了,且的确存了相救之心,仅凭数面之缘,就能让我心生怜护?

突然就笑了,为这想法觉得滑稽,声也自然而然开启

“血狱早该绝了,等到今天,你是见证者,也是缔造者”语气停在那光亮的眼睛上,这应该是她浑身上下唯一光彩的地方,即便雨这么大,也不能从她脸上洗涮走,十几年的年纪,却已涵盖同辈人太多的东西,揉在其中,使我无甚思绪的路突然劈叉开一条,冷不防开口

“想活命么”居高临下的眼神随蹲身而逼进,冷静得找不到一丝情愫变动,这关系着性命的问题口出淡漠,显得毫无人气,却是我进一步,她退一步的路,唯一的活路,我相信她的拼命只为活,而答案注定掌控在预料之中,所以紧接着掀开唇角,露出胜券在握的笑,与在青楼撞面时一样,带了点恶意的跋扈嚣张

“想活命就求我”
作者: 裴昭    时间: 2020-8-10 23:39
他且将身子蹲下欺近,笼罩目下灰暗天幕,像极了那夜闭月愁云,雨水顺着笠帽边缘滴落在我脸上,我们离得很近,甚至比交手时更加亲密,如果可以,我的匕首定然能一击划破他的喉咙,但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拜他所赐,我成了血狱倾力追讨的叛徒,我同他素不相识,刺杀任务作废,便再没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更何况,我早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不服软的硬气吊到现在,充作任人宰割的鱼肉,挣扎不得。我见他喉头攒动,面上显山露水,满载志得意满的笑,漾溢挥斥方遒的少年意气,吐露的话语却挟足了冷漠,如同昔年血狱中冰冷的枷锁,要将我好容易生出的名为尊严的反骨再次捣碎。

我掌中仍握着断刃剑柄,曲指一弹,那东西擦着地飞射而出,与之腰间剑鞘擦出破锣般的声响,尔后应声弹开,反插入不远处茅屋的房柱。眼神空茫,并未因他三言两语而产生动摇,甚至未曾就那羞辱给出应有的反应,恼怒也好,怨恨也罢,皆未寻到踪影,可方才那一击,明明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骗人。”斩钉截铁。

我偶然回忆起一些沉淀在记忆深处的模糊画面,养父母将我卖给人伢子的时候我求过,求他们不要卖掉我,可我还是被带到了斗奴场,我也求过那些年长的奴隶不要打我,可他们还是将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我身上。后来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注定求不来,自己的命,还得自己去拼。

我想活,是我自己的事,活不了,我也从不畏死。

“我,只会杀,不会求。”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1 09:13
她面容血污,散发凌乱,身上一处接一处的伤没眼着看,那张寡淡的脸除了惨白些多余也无奉,所以我自始至终都盯着她的眼睛,从我开口那一刻起,就不放过那眼中借以表达的情绪

匕首掷上刀鞘,敲击让其他人戒备贲起,整齐划一的将手搭于腰侧,但见我无所动,才放开握在刀柄上的手,退了回去,雨声淅沥得将那音迹抹灭,这也是她不愿求饶的态度,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冲着她那句话觉得好笑,忍不住泄出了声

“我从不骗人”极其肯定的一句话,撑着强大的自信脱口而出,“但你不求,我也会救你,知道为什么吗”并没打算得到回复,将身子又压低了些,笠帽圈住了她娇小的脸,迫使她聚于狭窄的视线里,四顾皆是我架起的眼风凛光,无处可逃

“血狱只教会你怎么杀人,你就这么命硬扛打,如果教会你更多,不知能激发多少潜力,我很好奇”

是的,好奇,又惜才,在她这般年纪,身手禀性已是难得一见,若能图以利用,兴许会是我如虎添翼的一将

“效忠我,我便带你走”忠与求不同,求字只为折骨,但显然折不动,才有了忠,若能自她口中掷诺,我相信她会用后半生来奉行,血狱也会强买强卖,但往往杀心比忠心更招人待见,所以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她出身血狱合该与其他杀手一样损殒,但我开恩留了一条活路,便算不得要挟,吃力不讨好的事我陆定权不做,她若想活命,就得服从于我,完完全全的听服

作者: 裴昭    时间: 2020-8-12 12:51
擎着探究的眼神,打算在他眉眼深处觅到谎言的踪迹,哪怕一瞬的闪烁其词,我也能敏锐地捕捉而后尽收眼底,但他言如其人,张狂夹杂无匹的自信,掷地有声,一句话蓦地敲落心头,远比云罅惊雷威力更甚,直将我经年筑起的铁壁铜墙生生敲砸出蜿蜒的缝隙。

能信他吗?

我落入近在咫尺的渊壑,雨涛风嚎俱是他吐纳呼吸,喷薄的暖意融雪消冰,明明这一切称不上温柔,手段也足够卑劣,无非这世间千万筹算交易之一。之于未来,从始至终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念想,泅于天光尽碎的暗,朦胧得不辨声息,它与燕小五同我娓娓道来的人间一般,是他人魂萦梦牵的余岁清欢,我只聆刀戈杀伐,终究落入混沌的黑。

我分明握不住未来,也抓不住人间,却也只因他一言,无端动了心念。

信他一次,何妨。

左手拇指衔唇齿之间,尖利的虎牙咬破指尖,缓缓地,郑重其事抵他眉心一点,以血为契,誓死相随,我尚不知忠义何解,只一腔孤勇作筹,赌命,亦赌他。

骤雨方歇,十一载凄风苦雨悄如烟霭,我终自他肩头,窥见天光。
作者: 陆定权    时间: 2020-8-12 15:06
我不知缘何赌信她会低头,明明宁愿被打死也不肯求饶的一个人,偏偏比任何人都想活下来,也许就是这强烈的求生欲,我朝她开启了一扇门,可能只是从一个漩涡到另一个,但是人生在世,总在相搏,与天,与地,与人,与物,活命也是追求,是追求就会有风险与阻难,而她最大的危难莫过于横尸于此,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呢

我如是这般想,而我看上的人,定是相谋,所以我笃定

当她拇指按上来时,我笑了,我本是不爱笑的,但遇到喜欢的事物总是掩不住情绪的表达,就比如一把称手的兵器,来之不易,食指点向自己的眉心,有些好笑的问

“这是血狱行誓的仪式么”倒也不必,你点个头就可以

这话到底没说过出口,不想破坏她庄重的仪式感,权当一出幼稚的配合,却也悄无声息的取悦了我,于是我伸手抱住她,将她从血污纵横的泥地上分离,仿佛预示一段全新的开始,天色霁晴,雨后骄阳展露,我自天光窥回,落下影响至深的一句话

“昭昭日月,可明心镜,往后你就叫这个吧”

我没说是哪个字,她也没问,但裴昭这个名字却陪了她一生,我将她揽上马,伤痕累累的身体护在怀中,份外仔细,骑声渐远,留在原地的鲜血终究会干涸,包括曾誓不离手的断刃,安静杵在木柱上,再无人问津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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