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朝宗|古风·演绎·江湖

标题: |天地难容|——原创 [打印本页]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10 21:17
标题: |天地难容|——原创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0 10:42 编辑

剧目名称:天地难容
参与人员:云尘 蔺无余
剧中角色:云尘饰秦九(筑天律) 蔺无余饰季雪堂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当时只云一字痴

中后期剧情提要:
不归天于四方合奏之夜,反背修罗道,改与宇境同盟。然而般若心主私底下一直冒险修炼莲华无上功,杀佛取气,甚至不惜对同门下手,并吸纳天魔珠沉降在不归天的魔能地气,功成后使自己脱胎换骨,今非昔比。
为逆转劣势,趁还真院大掌院云梦真闭关之际,率不归天人马突袭还真院。势如破竹之时,云梦真出关迎战。极端时刻,般若心主饱提十分真元,竟经脉寸断,血溅三尺。
原来不归天渡缘尊者思凡,迷恋云梦真入骨。趁般若心主功体将成,进入无知无觉之境时,将一枚细如丝发的梵音针打入般若心主体内,一旦元力提至登峰造极,便会游走全身,废其功体。
云梦真将般若心主斩首,接管不归天残部及天魔珠,实力足与修罗道分庭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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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厄录》现世,灭世邪神预言广为天下知。种种征兆,皆指向天命人便是季雪堂。神秘组织应天府顺势而出,自称是天道守护组织,几代绵延,只为阻止预言成真。而早先在江湖时隐时现的影门,正是邪神拥趸。
应天府提出天厄录乃是邪源之本,假借天命,实则违逆天道,一旦天命运作,天命人生出灭世之心,其中邪能就会释出,届时邪神降世,万劫不复。
寻得天命人并杀之,固然可解一时之困,却无法中断天命,只会另寻他人,变本加厉。唯有毁掉《天厄录》,才能彻底避免末日驾临。
而若想毁掉《天厄录》,需要一把名为的昊宇神剑。此剑同为天命的产物,据传乃是女娲补天时的一块五彩石,被九霄仙尊投入玄地天地之极,由天灵,地气,日光,月华,炼化又经风水雕琢而成。《天厄录》现世之时,就是此剑出关之时。由未生出灭世心的天命人执剑,可毁《天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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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世预言当前,纪凤云有意与邪势休战和谈。任剑尘与一众正道忙于救助宇境灾民。江逐流和秦九则准备随应天府府主前往天地之极,协助昊宇神剑。临行前,秦九准备先行前往苍白之地观试下一页预言。却发现龙首之上,仅余书座,《天厄录》不翼而飞,负责监视《天厄录》情况的应天府门人身首异处。在龙首前的空地上,有地狱业火焚烧恶鬼之图腾。《天厄录》邪根深种,非常人所能接近,此番失落,让事情变得更为棘手。
虽则如此,天地之极之行仍是如约而行。可在通过层层考验,来到天地之极核心时,却发现昊宇神剑的剑尖并未成型,仿佛是一柄剑插于岩石当中。按应天府主所言,应是先前血月凌空的异象影响,导致神剑未如期成型。
如此境地,也非不可解。九霄仙尊为防止此情此景,在天地之极设下铸魂阵与苦忏磨。苦忏磨如空环将神剑套入其中,并连着两只麒麟爪。按府主所言,人生来负其罪,只要将麒麟爪锁入琵琶骨,推动此磨,受残虐苦难,则可感动天地之灵,化消罪业,催化神剑成型。
越是罪身,苦难越大,则成型速度越快。且推磨者本事必须身具不凡功力,否则定然无法承受。应天府主表示愿意担此重刑,只是担忧应天府的运作,并有意指出三人间,秦九乃是罪身。秦九衡量局势,这个凭空冒出的府主话不可尽信,就算单论对宇境的重要程度,自己比起江逐流都是更合适的人选。何况若真能毁去《天厄录》,便能保天下太平,让季雪堂安然无忧,因而决定留下推动苦忏磨。
居心叵测的应天府主将秦九在天地之极的事告知季雪堂,并故意编排秦九是替江逐流挡灾。季雪堂前往天地之极看望秦九,见其狼狈样貌,皆因所谓生灵与江逐流等人,心中恨火更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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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凤云与还真院以及修罗道谈判。谢无妄要求两颗天魔珠,并提出其中一颗在季雪堂的身上。云梦真则似乎和纪凤云有一段扑朔迷离的过去,对其极为厌恶。并点出纪凤云有一颗七窍琉璃心。如果要还真院合作,纪凤云必须要应下三关最痛苦的心灵考验,而失败的结果,便是碎心而死。纪凤云应下云梦真的要求,但是谢无妄的要求还需要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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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湖再度风云际会,应天府主,江逐流,纪凤云对谈。应天府主认为谢无妄狼子野心,必定遗祸无穷。与此同时,谢无妄座下军师(前血燹岛军师)暗中与正道联络,表示愿意和正道合作,只要自己能成为修罗道之主。此举正中府主下怀,在江逐流与纪风云的默许下,率应天府众人与军师里应外合,强杀谢无妄,军师取而代之成为修罗道道尊。爻礼以先辈高人身份,加入宇境正道。
应天府府主在谢无妄尸体上发现一件东西,似乎是能够进入影门总门的钥匙,表示谢无妄果然与影门早有勾结。
与此同时,纪凤云与云梦真在进行感情博弈,心力交瘁闯关中,极度消耗真气心血。暂时无法顾及其他事宜。秦九仍然在天地之极拉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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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流与应天府仍然在追查《天厄录》的下落,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天命人季雪堂,也在江湖上消失了踪影。江逐流,府主,以及任剑尘,利用在谢无妄身上发现的东西悄悄进入影门,发现《天厄录》并不在影门,只得悄悄退出,另寻他法。
府主表示门人弟子正在用特别的法器,企图追踪到邪书的邪气。江逐流对此不置可否,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几日后,府主来找寻江逐流,告知终于追踪到了《天厄录》的藏匿之地。江逐流随之而去,却与影门门主,也是昔日的敌人不期而遇。而应天府府主此时反水,与影门门主联手逼杀江逐流。
然而江逐流早就算到了自己的死劫与《天厄录》现世的灾难。早先在幻离妖境一役中下落不明的先天女道者步秋水实则一直隐藏在暗处。趁府主与门主双战江逐流之际,步秋水与任剑尘率宇境正道杀入应天府,果然《天厄录》就在其中。两人以自身功力形成结界暂时封住《天厄录》,成功夺得邪书。
江逐流估计拖延时间已到,撤身而走。不料半途却遇到从天而降的季雪堂,一代高人就此殒命。然而秦九刚好助昊宇神剑成型,第一时间想找雪堂一同毁掉《天厄录》,因而循着季雪堂身上残留的龙气前来。正好目睹季雪堂剑杀江逐流,一时愤怒难以遏制,与之交手。
而季雪堂以江逐流性命血祭,又逢心爱之人相杀,终生灭世之心。被步秋水和任剑尘夺得的《天厄录》受到感应,飞空而出,归还书架,其中邪能释出,季雪堂邪神之魂苏醒,不愿伤害秦九,弃战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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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纪凤云没有耐住云梦真的考验,在最后关头心碎而亡。云梦真归还纪凤云尸体,表示暂时保持中立。宇境又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下。
皓月湖气氛一片悲伤。秦九也因为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努力,最终付之一炬而非常痛心。晚上时与师兄对饮,饮至醉时,两厢合奏,十分亲昵。然而这一切都被季雪堂从镜中看去,魔心初成的他,利用仙门秘术结合邪法,摄魂夺魄控制了在皓月湖的爻礼,偷袭回房路上的萧七,杀之后,夺路而逃。
秦九明白是季雪堂所为,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季雪堂同归于尽,还天下太平。遂下战帖,三日后与季雪堂约战于苍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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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战终于来临,秦九解开了左眼的血眼魔瞳与自己刀的封印。并接收了云梦真手中两颗天魔珠的力量。原来云梦真与纪凤云有一段恩仇过去,云梦真在最后一关时,发现最使他心碎如死的,是当年对自己的亏欠。云梦真情丝未断,因而救下纪凤云,纪凤云将计就计,以防不测在将养之时,布下诈死之计。在苍白之地外,纪凤云摆开茶桌,一如爱饮茶的江逐流一般,端然品茗。设下重重迷阵,阻挡应天府邪部,并与应天府主对决。
任剑尘与现任修罗道之主率兵,对决影门门主及众人。却不料现任修罗道之主,正是幻形后的谢无妄本人,任剑尘陷入苦战。
而在另一边战场,由步秋水对决爻礼,亦是如火如荼。
在《天厄录》前,秦九与季雪堂展开殊死一战。季雪堂最后自愿死于秦九之手,临死前邪能流泻,归还本心。秦九执季雪堂之手,握昊宇神剑,毁去《天厄录》。后自裁当场,与季雪堂同赴黄泉。
一场灭世之争,终究尘埃落定。

========全剧终=============

嗯,可以叫《宇境·破邪传》了。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11 13:19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3-17 16:39 编辑

【第一幕】

=秦九=


夜深深,四野无声。眼覆轻纱,身背二胡,以竹杖点地探路,行得不徐不疾。白衣如雪,映月华清明,分外扎眼。正想着再行一个时辰便可抵仙尘飞瀑,倏忽间却逢明月沉云海,阴风动孤林,周遭氛围乍然生变。

哎呀呀,真是不妙。瞎子赶路自然可不分白昼黑夜,却一时忘记了夜路走多了,总是要遇见鬼的,这可叫人如何是好呢?

脚步方停,前后左右就蹿出四道人影封住退路生途。罢了,先探探他们的来意吧。

“额……不知几位壮士拦住秦某的道路有何贵干呢?”

却闻一个中气十足地声音吼道:“你既然出手救治江逐流,就是与我影门立场相悖,纳命来吧!”

闻听此言,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石头绊倒。心道果然是为此事而来,此番前往仙尘飞瀑本也是希望能说动仙尘之主出山,以十三银针疏通江逐流心脉,以便自己的乐震疗法能发挥更大的功效。只是……

“哎哎哎,秦某只是一个没用的瞎子而已,你们这几个人欺负我一个,不觉得可耻吗?!”

来人不耐烦地道:“少废话,杀啦!”就要挥刀而上。

“慢着!”竹杖嘟得一点地,义正辞严地道:“秦某还有一言,不听你们怕是要后悔。”

那人也是一愣道:“什么话?”

坦然自若,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就是…………救命啊啊啊啊啊!!!!”

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钻了个空子,也分不清什么方向,跌跌撞撞撒腿就跑。可刚跑了没两步,就闻耳后风声不善,伴随着一声怒吼:“你敢耍我们!”

“我想活也有错吗!”险险躲过这一拳,可其余几个人也围了上来,这下可真不好办了。正想着脱身之法,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寻常的气息。

高手啊,不论是敌是友,来的正好。

借着站立不稳扑倒在地,躲过三拳四腿,随即半躺在地上用竹杖指着那个方向叫道:“你可算来了!快来救命啊!”

影门之人闻声,也向后看去,想是对只会叫救命的瞎子多有不屑,冷哼一声道:“等收拾完了他,再来收拾你!”提刀杀了过去,“想救人?那就一起死!”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16 15:18
    季雪堂
    霜花梅酒,倾天地所育,无芬无味,衔入口中沁喉,如清水无鱼之涧,唯留纯粹动玄之感。
       一手操琴散调,执杯阖眼,余音轻曼,响彻周围数里方圆,随之地层隆动,震裂表层,无数枯骨似自黄泉归来,涌上地面,霎时尘土飞扬。
          蚁裳被夜风吹的作响,纤尘不染,待尘埃落定间,重执酒杯于案,豁然睁眼,一双紫瞳如若月华,氤溢丧氛,视线所到之处,森森白骨恰似丝线傀儡,举手投足,竟纷纷起舞,滑稽又诡谲。许是夹杂主人甚为难得的喜悦,那些傀兵竟开始互相撕扯对方,用着骨头碾碎的声响,合配那有意无意的弦音。
             呼闻一声救命,兀自打乱节奏,顷刻间多数人影落入季雪堂眼中,粗略瞥过勾唇冷笑。
           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不足一哂口出狂言也就罢了,还不如他的傀儡舞有趣。
          就在人影叫嚣着近身刹那,季雪堂猛然按下琴弦,音未出却见那人头颅震碎,血块飞散在地,瞬间黄泉添新鬼。再看其他人影,也未必好受的哪里去,功力不足者亦如先前那样爆碎而亡。
            “哼,无趣”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16 16:58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3-16 17:08 编辑

=秦九=

气势汹汹的叫嚣戛然而止,但闻头骨碎得清脆,像失手打碎个茶杯似的,随随便便人就没了。阴风吹动,夹杂着血腥与土腥送到鼻下,险些打了个喷嚏。

真真暗送无常死不知,时也运也命也。本想趁着他们纠缠一时半刻,自己好开溜,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虽然不知出手之人身份来历,但会轻易动杀的人,都不会是好相与的主,可别顺手把秦先生我也送上路啊。

干脆直接挺尸装作吓晕过去好了,转念一想又觉不可。江逐流还等着十三银针救治,这人若迟迟不走,难道要在此耗一个晚上?

罢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青暝人命就是苦呦。

用竹杖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掸掸衣上浮土,捋捋鬓边银发。刚刚那一下摔得实在,让背后二胡狠狠硌着了腰,如是走起路来,不得不先用手扶着。

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两步,朝着人声来处欠了欠身,心有余悸地道:

“好险好险,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否则只怕恐怕凶多吉少呀。”

话语一顿,又笑着说道:

“在下秦九,是名流浪江湖的残障乐师,不知壮士如何称呼?盲目人身无长物,壮士若不弃嫌,在下愿送上一曲,聊表谢意。”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16 19:49
季雪堂
      尸首分离,过眼不过一处本该修剪的枝叶,眸中无痕拂琴定弦回归平静,随后傀儡尽散,仿若不曾出现。
          抬手举樽饮下霜花,听到人言,不置可否。像他这种人,会是那种拔刀相助救人性命的人么?今日之举,不过他们比你更该死罢了,不过,受我“无音”之招,你亦非等闲。方才刻意引人入彀,何尝不是想“借刀”而已。
          “哦?流浪江湖的残障乐师。吾没兴趣知道你的一切,若你觉得救你是种仁慈的话,那就记住,吾名季雪堂。”
            轻喝间转往那些鲜血淋漓尸体,续话。
           “是仇,是恨,吾并不介意添上一笔。先生当明白我的意思。”
              至于曲,他只爱迷离的死亡之曲,那便不必了。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16 20:58
=秦九=

季雪堂?非是熟悉的名字,所言却让人有霜锋逼仄咽喉之感,是个危险的人物啊。

俗语所谓碰一鼻子灰,说的就是此情此景了。下意识地摸摸鼻尖,像想要把灰拂去。心里却想着这季雪堂没兴趣知道秦瞎子的一切,当真是好事一桩,希望你以后也千万别对秦某有兴趣,也莫要做出危害正道安危之事。

改名换姓百载,隐遁江湖又百载,若非正道受四方邪势所迫,使得五支柱一死一病两重伤又有一人下落不明,群龙无首。若非纪凤云早就算到武道有此一劫,而托以暗中相护的重任,本是无心再涉这江湖水。

一步江湖无尽期。看吧,用不了多久我这名来历不明的乐师就会惹来各方的好奇,就会有人怀疑我并不是真的瞎了,眼睛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就会有排到十万八千里外的麻烦,源源不断地上门来。

如今就只能盼望着江逐流早些醒来,纪凤云快些回归,如此在歪魔邪道欲除之后快的名单上,秦九的名字就不会明晃晃排在第一。

弹指片刻,心思百转千折,面上笑容不改,信口便道:

“像季壮士这种高人高人高高人的想法,秦九只能望洋兴叹。如此便不多在此搅扰壮士雅兴,我先行一步了。”

言罢又欠了欠身,执着竹杖,在窸窸窣窣地探路声中,循路而去。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17 16:27
季雪堂
       睇眸一笑,如玉兰芝。高人?他也算是么?他不惜设下阵法困在这里,不涉江湖,只为淡忘过往,淡忘所谓“你们”口中穿插在自己名字的那几个字。
          但并不能代表他不知道秦九这两个字。突然出现武林的乐者,周旋各方势力的神秘人,此番相遇究竟是缘还是劫呢。
            季雪堂如此想着,却一脸无所谓的继续拂袖按下琴弦,不同方才那般。织音成调一曲,云淡风轻在这满地的尸骸上犹如白云苍狗,不曾停,以不曾留。
          “秦九,你可知,在你蓦然闯入之时,吾的雅兴便不存了。”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17 20:09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1 13:46 编辑

【第二幕】

=秦九=

宇境正道凋零,在不归天、修罗道、还真院、血燹岛四方邪势环伺下,仅存自保之力。所幸邪魔外道各逞私欲,明争暗斗,皆妄图一统四方,使邪能归元,魔霸天下。无一愿与正道玉石俱焚,让其他三方坐收渔利,这才给正道留下喘息余地。

江逐流经仙尘飞瀑之主十三银针医治,得以痊愈。暗中与修罗道合谋,以第四颗天魔珠的下落为饵,灭血燹岛,杀岛主鬼钧天。虽去除一方大患,也使得修罗道坐拥两颗魔珠,实力凌驾于不归天、还真院之上。

不日血月凌空,天色异变,似预兆邪势合一,永夜将临,却也恰是正道所筹划的转机。只待四乐合奏,沧海开道,千年神玉,重见天光,引不灭灵气,便可令纪凤云重生。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四乐合奏在即,神乐府琴者弦绝音,却误破影门封印,深受重创,不得执琴。可要临时寻得一名琴技出神入化的高人谈何容易?

发愁之余,忽得灵机一动,想起先前在林中偶遇所名季雪堂的琴者,以其能为,当可一试。兹事体大,本不该让不明底细者参与其中,只是非常之机,行非常之事,如今也只好走上一遭,试探其立场。

何况能否寻得其人,又能否请其出山,还在两说之间。

凄红满月下,仍是惯常白衣在身,轻纱覆眼,二胡不离背,竹杖不离手,踽踽独行。先是来到了那片林中,可惜守到半夜仍一无所获。反正也无别的目的地,索性循了个方向往周边寻找。

许是天意该着又或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行出几里路后,风中隐约传来几丝琴声。心念一动,便随音而去,却并未站得太近,无言静等曲终。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18 21:40
季雪堂
       竹坞简漏,五脏俱全,立于深山野境间,隐藏世事,欲寻山路更难。
        是夜风起,满月弥红,季雪堂捏了紫毫翠峰笔,来回宣纸勾勒。若是有人临近一看,便会瞧见笔峰唯有一色,艳若芙蓉。
         纸并不算顶好,胜在那不厚不浅的粗糙碎痕能与颜料相合染而不散。紧接着随季雪堂腕间收锋,画中狱景血色叠层,堆砌出一幅前所未见得景象。
          嗯?季雪堂凝眉看着画像所涂,自己利用特殊方法保持骐妖血不凝随性起笔,不带丝毫著作之感,眼前独特檀香萦绕,满眼落处一片暗红,血腥修罗杀境亦不过如此。
          “ 呵,这倒是有趣味了”
            呢喃错落瞥过唯一露出的橙黄,季雪堂扬起画纸掷向空中,随风摇曳间火焚成灰,随后渡步向外而去。
            半雪山涧名虽好听,但原本就是死地,更有瘴气满布与妖邪,若不是有世间罕见的青琢石,压根就没人会来此地送死,除他而外。
             只瞧着几步之外的琴案与一株桃树间,傀兵早已撑伞以待。随手化琴,信手揉弦,却是难得一见的哀乐,点点滴滴敲击心头,沧海明月,缥缈虚幻,无人能听。
           但一曲未停,闻风轻送来者,随即沉吟。
          “嗯?何人,现身一会吧”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0 16:27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3-20 17:12 编辑

=秦九=

初逢夜被影门之人追得急急而奔,一心只想着如何解围,虽知季雪堂身负弦杀无音的精绝技艺,实不曾细听他指下音。

如今静心聆曲,扑面尽哀然。是沧海桑田,星移日转。是长江东去,日暮西边。是岁末封疆的千里雪,是一朵惊世花寂寞无人的开和谢。

天道无情,故天地同悲,乃非人之哀。

耶,好琴。只是一个少年人心境怎会如此?朝气蓬勃一点,才有益身心健康嘛。正自疑惑,左眼却蓦地传来一阵轻微刺痛,这才发觉自身方才太过专注在琴曲,而忽略了周遭妖氛。好在因这左眼,寻常邪秽亦不敢轻举妄动,真是善哉善哉。

闻听季雪堂已然察觉自身存在,便拄着竹杖在山涧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他走去。鹅卵石被溪水洗得湿滑,几次险些摔倒,直接滚进水沟里。

这地方,挑得真是太好了。暗自腹诽着,脸上却笑意盎然:

“季壮士久见了,在下秦九,与壮士曾有一面之缘呀。”

转而又道:“如此再逢也是有缘,不知秦九可有幸能与壮士合奏一曲?”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21 16:37
季雪堂
      直至曲毕,却也未错过来者一举一动,虽然他那身形模仿的惟妙惟肖,在他眼里不过一句与己无关的态度了,况且他人的情趣,揭穿了能让自己愉悦么?还不若暂留几分余地。
         随手化现石凳,对他提议合奏之事心中哂笑。人无利而不往,古今来者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秦九可算是现今武林上的“名人”,应该忙碌的紧,怎有空来我这人生地不熟的野地?呵,可别真认为他对世事无所知的山野人啊,要知道,死人所说的可不像活人说的那样虚伪。
           按捺下不耐与不用猜就知的原由,言语不客气间却一言两意道。
           “吾之音,千金一曲,阁下带足银两,一切好说”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1 18:06
=秦九=

如此开门见山,心思倒是敏感。感觉到周遭气流的变化,竹杖在身前身后一扫,果有一方石凳凭空而现,便脸不红心不跳地坐了上去。

“耶?只是在此以乐会友,也要千金之价吗?”

说着也不待他回答,翘起二郎腿,将竹杖搁置一边,取下背后二胡,一手执琴,一手执弓,摆开了架势。若以凡俗论价,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二胡之弦,乃是取自镇守无尽渊的冰海蛟龙。

传说只有用此龙筋骨皮为器,配合超凡乐技,才能奏出登峰造极之音,而那正是弦者毕生所求。故而入深渊,造杀孽,斩蛟龙,为一己之私封印蛟龙之主数百年。

那时,还真是贪啊。

“青暝人身无分文,只有一曲,请了。”

话音落处,弓动弦颤,发沉涩凝重之声,如泣如诉。运弓似随心所欲,欲断又连,琴意却绵延不绝,哀凉苍劲,正是方才季雪堂信手所奏之哀曲,可又全然不同。

是沧海桑田,故交零落。是长江东去,淘尽英雄。是绝人生机的千里雪,是失意者观一朵惊世花寂寞地开和谢。天道无情,凡人有情,乃人之哀。非入世执琴者,不可达其意。

秦九恰是凡俗人,此时却又连月色都不沾身。

一曲罢了,缓缓收势,仍是笑意盎然的样子,原原本本地问道:

“不知秦九可有这个荣幸,和季壮士合奏一曲?”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22 20:18
季雪堂
    若古琴之音被视天籁,于他手中便更多了本拥有的“静”,二胡虽亦刚亦柔,在他眼中更多感存一份高雅。而观现在之音,虽取吾方才哀乐,从他指尖跃然而上尽显“生”意,较之他所弹之曲中。
          自“死”而始,自“死”而终”
          譬如万物所归最后那一起点。
         夜风簌簌,落英缤纷,哪怕有傀兵撑持,仍有不知不畏花瓣,扬逸承云琴腹。但此刻的他却无心厌恶,渐消烦耐的双眸挂上捕猎时的伺机而动,锁定秦九。
          待他一曲余尽,念及自己先前千金之语,现看来,他想到更好的法子了。
        “嗯,劳你这现今名人一请再请,吾再拒绝的话,真怕哪日山头被拆了,留下地点与时辰吧”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2 21:14
=秦九=

蛟龙筋音下,无不可撼动之心。低眉垂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分分细抚过琴弦,这才将二胡重新背于身后。摸索了竹杖握在手中,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季雪堂开言时,蓦地凭空吹起一阵冷风。感到有什么被吹入颈后领口,一刹凉意冰得人心头一慌,两指拈去,却是一瓣沾染寒露的桃花。

“唉,季壮士莫要调侃我这个残障者了。如此三日后月极中天之时,接天岩东南三十里,沧海回音柱,秦九恭候大驾。”

抛下指间花瓣,笑意盎然地向季雪堂欠了欠身,告辞离去。

“请了。”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23 16:12
季雪堂
        记下时辰与地点,待人离去。收琴起身回转竹坞,若有人再看案旁桃树,枯死的枝干上哪有半点花蕾?
      我早讲过,吾之曲千金,你,为何不信呢?
       能有金银换之所得所失,那便是一场交易,秦九,你用此法说服我季雪堂出手,那可是比交易更难还的人情。
       四邪环伺被破,三足未平。纪凤云,你就算起死回生,不知可有能为斡旋后续未知呢。
        父亲,母亲,黄泉之下的你们,还认那个名叫“神韵。说性灵”的孩子麽?呵。

-------结-------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3 18:38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1 13:46 编辑

【第三幕】

=秦九=

暗夜临,血月升,天地尽染不祥凄红。沧海无垠,怒浪击赤雪,来回冲刷着四根高耸入云的空心石柱。海涛轰鸣,发龙吟虎啸之声,震耳欲聋。

此四柱传说是数千年前无弦琴、净天胡、水龙箫、追魂鼓四位乐界先天所立,乃四人以乐会友、切磋乐技之所。柱身中空,镂有圆形石洞,似箫洞笛孔,次第列开。柱顶各有一悬浮天台,供乐者留驻。

乐音既起,经柱身孔洞而出,连绵回荡,遥传千里。功力深厚者,更可凭此搅动风云,掀惊涛骇浪,迫沧海开道。

月近中天,化光形落在居南石柱之上,光华散去,仍是手执竹杖,背负二胡的模样,穿着却不同往日。流光的月白绸,裁冰轮皎洁,超逸绝尘,襟口袖口皆拿青线绣以由浅至深的流云纹,端的风雅别致。

如何也是一场乐界盛会,当然要换一身新衣服。

不多时,其他几位与会者也前后而来,彼此打过招呼。先是居东位的同门师兄萧七,再是居西位的神乐府司鼓雷音。

“哎呀秦九,你那点家底都可花在这衣服上了吧?”喝一肚子冷风,也不能阻止萧七见面就开损。

便一本正经地用着惯常的缓慢语速胡说八道回去:“穿上新衣服,心情愉快,所奏之乐也会更好听,这种快乐是无价的。只有富有博大高雅的情怀的人,才能体会。”

萧七显然还要说些什么,都能听见他吸气的声音。却因为一道破风声,而住了嘴。最后一位乐者降临,意味着合奏将启,便点头示意道:

“季壮士来得正好。一刻后月至中天,便由秦某领奏,三位跟奏。合四乐,开沧海。”

虽然不过只与他有三面之缘,可是一个人的言语可以修饰,神情可以伪装,弦音却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骗一个乐艺高人,否则也不会请他参与这场堪称为今夜核心的合奏。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24 20:48
季雪堂
       天时到,地利人和,四乐开道,纪凤云生死一念,魔道正途无不关切,各方势力人马皆望沧海沿岸,动机未明。
         而在半雪山涧竹坞之内,季雪堂眼望铜镜而观千里,目光一一略过在场所在众人,若有所虑间直定在秦九身上。这厮换了不知哪来衣服不知和谁侃侃而谈,面上不露半分凝重,定是安排的毫无策漏了。
          纪凤云是否重生,他自然不是在意的。他所在意的是自己这幅面容委实与父亲太过相似了些。昔年清越仙门的创派者与姑射仙子的佳话,不说人人皆知,但也是名震武林。现虽百年间消身匿迹,现又何愁有那么几个老而不死的?
         “哈”  熟识旧人总会再遇, 时辰也近了,自己也该去了。
            不做平日蚁裳,而是一副紫缎黼纹衣袍。挥袖震动周身,邪气对流形成一股等人身高的裂口,如若恶兽吞天之势。
          季雪堂进入其中,再现已在场中无弦台上空。
           “有余依身漏,乾坤众尽无”
         话言出,沧海随即风冽如刀,雪浪叠霜。踏柱无琴现,眸中唯寒冰。
           听了秦九所言,又言。
          “唤吾神韵説性灵,跟奏等何妨”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4 23:10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1 13:47 编辑

=秦九=

一句诗号,压下三千里狂风怒潮。煞气凌厉,便是天上流云也不敢妄动。再听其所言,更是连名姓都变更,尽显不凡之气。现在的少年人,出场都是这么排气势的吗?

罢了,罢了,壮士高兴就好。

“秦九晓得了,请再稍等片刻,关键之人还未到呀。”

说话间,暗无天日的海面上,有一艘小舟乘风破浪而来,而血月亦即将升入天顶。便是此刻了!当即抬手化出一方石凳坐定,抱名琴,抽弓弦,音律悠扬凄绝,催人肺腑。

其他三音随之而起,但闻箫声咽,鼓鸣轰,琴音袅。四方回音柱受之引动,震颤不止,穿云裂石的声波往复回荡,催得海浪滔天,悲风怒号。

石柱间四方之地的海水,受音浪冲击,竟纷纷向后退去,露出深逾万丈的海底。而那艘小舟,仍顽强地逆水而行,渐渐漂至海水与深渊的边缘。

“抛!”

陡然一声长呵,但见小舟中应声丢出一方晶莹剔透的水晶棺。精神在此时高度集中,专注着四周的动向,以防不测。与此同时,又闻两声震天撼地的炸裂之响。一声来自岸上,一声则来于海与岸之间的半空,更爆出幽绿邪光。

“哎呀,真是吓死青暝人了哦。”

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却浮现出笑容,手中弓弦愈抽愈急,曲调百转激昂,气势如虹,浩荡连绵,似江流入海。

片刻过后,经过血月照射的无尽沉渊,迸发出祥光万道,瑞彩千条,一道身影缓缓从渊底升至空中。见目的已达成,琴音一转便入了尾声。

光华褪去后,只见一蓝衫文士长袖当风,青丝飘扬,气如清风白月,身如玉树兰芝,飘降在南方石柱之上,自己身前。手中牙骨折扇一展,眉眼尽温柔,“这段时间秦先生为宇境、为纪某,当真辛苦了。”

闻言哈哈一笑,收琴在背,轻拍他肩膀,“耶,你若不回归,秦某才会更辛苦。回转接天岩吧,众人皆在那里等你”

言罢朗声又道“此地非是久留之所,诸位也请前往接天岩一聚吧,请了。”便同纪凤云化光而走。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25 14:21
本帖最后由 蔺无余 于 2018-3-25 14:37 编辑

季雪堂-神韵说性灵
   甫踏足,便感一到灼热目光留连身侧,季雪堂心知是谁,便不曾回望。知道这个名与面容者,当今武林,谁识已经尘埃清越仙门呢?只是这目光中怨愤与不解与迟疑,该是当初的反叛者应有的态度么,哈!
        心念不平却也事有轻缓,他亦不急在一时,随着月已中天秦九抽弦拨动,三方同时有了动作,且看参差管乐,鼓落雷霆,玉琴空玄会奚琴悠悲之音,四方能为激荡沧海翻腾,如若刀切海底尽显,唯有一艘逆船,迎风浪间等候最佳时辰!
          季雪堂一手操琴,却耳观八方,察觉此方作态,竟未有妖邪阻止,不由心念一动。
           真是太过顺利了些。
          直至蓝影浮现,气态非凡较之众人风骨,开口吐言如若他之琴音,语意传入众人耳中不觉不快,便知并非轻觑之人。这便是传说的纪凤云么?季雪堂化收无琴睇眸而望,第一感是欣赏,第二感便是多了几分不快。
          秦九你的手脚委实太多了些,捡着人都要顺二两油水么。
            与人一同回到天岩,也不指望那一声道谢,蓦然虚空一抓,直对秦九背上二胡抢夺在手,这厢的秦九还在沉浸纪凤云回归的喜悦,自是不察,徒留一声梁绕。

          “千万不可追来讨回啊,这可是你自找的”

     待众人回过神,人却早开启黑洞退离,身在半雪山涧。
          季雪堂将那二胡放置镜旁,随心一念,霜花上手就饮,却别有一番滋味。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5 21:31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3-29 21:00 编辑

=秦九=

纪凤云回归已成定局,三十里外接天岩就不似一刻前那般热闹。修罗道与不归天的人马已经纷纷撤去,只留下一地断肢残骸,地狱血景,令人胆寒。

而在接天岩的最前端,有一方石桌,桌上的青玉杯仍兀自冒着温热烟气,那是江逐流未饮完的清茶。在与纪凤云一行落于岩上时,由伤体痊愈的任剑尘带领的另一批人马,也将将来到。

至此,兵分三路的宇境正道终于汇合,归云引之计,尘埃落定。

“他娘的嘞,这海上这浪大的,害得王阿伯我的底裤都湿透透了。”被顺路从小舟里捞上来的王大,一落地就开始跳脚,用手拧着自己的衣服。

纪凤云闻言一笑,朝着王大一拱手,温言道:“也只有王大你这个福星,才能舟行怒海惊涛而不沉呀。”转而又向着众人躬身以礼,“纪某此番得以回归,全仰仗各位宇境同道的无私相助,纪某在此感激不尽。”

王大一听,那叫一个受用,美滋滋地道:“哎哎哎,还是纪凤云你说话最顺耳了,别客气啊,咱们谁跟谁啊!宇境也需要你啊!”

今夜之策,是归云引的最后一环,也是最关键的一环。只因三方邪势,不可能放弃这个彻底抹杀纪凤云的机会。所以在布计之初,就备下三副水晶棺,分别由江逐流、任剑尘、王大带往回音柱。

纪凤云的尸身,早就悄然放置于孤舟之上。而王大这几天的任务,就是驾着孤舟漫无目的地在海上航行。沧海寻舟,无异捞针。何况有前两位宇境有名的高人高人高高人在,谁会在意一个被嘲为“废人”的老阿伯的动向呢?

而为了进一步掩人耳目,任剑尘与江逐流亦是兵分两路,明暗行动。任剑尘带着装有撼天雷的假棺,穿丛林绕远路而行,前往海岸,而江逐流则大张旗鼓,携水晶棺前往接天岩。

随后任剑尘在半途与还真院二掌院所率领的人马缠斗,江逐流则面临着修罗道与不归天连手的困局。江逐流何等心机,面对围攻,仍是端然饮茶品茗,悠然自得,傲然放言:邪魔妖道,生死皆在他掌中。更以言语挑拨不归天般若心主,若其弃暗投明,则放其一条生路。

不归天本就是三方邪势中最弱一方,比起狼子野心的修罗道,宇境正道显然是更可靠的同盟。因此战事一起,般若心主临阵倒戈,率先暗算修罗道道尊谢无妄。江逐流乘机而动,以葬月剑重创谢无妄,逼退修罗道重兵。其后又明修栈道以掌气将水晶棺送出,吸引暗中窥伺的还真院大掌院出手将棺材毁去。与此同时,任剑尘见时机成熟,亦抽身而走。而棺中的撼天雷随之引爆,使得还真院人手损失大半。

当然,棺中有撼天雷这件事,任剑尘是不知道的,否则向来不喜欢算计的他,绝对不会同意。可想而知,他现在一定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纪凤云在场,他一定会以非常“友好”的方式,让江逐流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除此之外,这真是一个圆满的计划。

正自想着一会儿给大家介绍一下萧七和季雪堂,却蓦地感到背后有异,下意识地回手一抓,却还是晚了一步。季壮士就那样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消失当场。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场众人显然也感到诧异,任剑尘更是身形一动便要去追。任前辈!先不要激动!见此忙上前一步将他拦了下来,无奈地道:

“虽然秦某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是显然是因我而起的,就由我自己来解决吧。”话至中途,忽然侧了侧脸:“咦?萧七师兄你要走哪里去?”

被点名的萧七干咳了一声道:“咳,我这不也是想帮你去把琴找回来。”

“哦?是这样吗?师兄对师弟我的情义,真是太让人感动了。”说着话拄着竹杖来到他身边,颇亲昵地揽住他肩膀,无比感慨地道:“一个乐者没了乐器,就像剑者失了剑,刀客无了刀。而像我这种武艺又不精,人又看不见的乐者没了乐器,就更加是个没用的人了啊。不过……”

萧七一听话锋不对,忙挣扎起来,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道:“停停停,别再说了,想坑我,门儿都没有!”

我坑的就是你!顺势把他往宇境众人面前一推,笑嘻嘻地继续道:“不过,有师兄这种登峰造极,千年一遇的乐者来给宇境助阵,师弟我也能放心去找回我的琴了。多谢,多谢,师弟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也不等他在说什么,化了一道光,就往半雪山涧而去,反正有江逐流和纪凤云在,萧七就是插翅也难逃。待来到山涧,便沿着那条溪流向上寻去,口中问着:

“季壮士可在?季壮士可在?”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26 17:02
本帖最后由 蔺无余 于 2018-3-26 18:13 编辑

季雪堂。神韵説性灵
    霜花本无味,此回饮却多了一抹苦涩萦绕舌尖,淡若雨前春茶。季雪堂就着一壶豪饮方尽,一只骷髅傀兵便幻化眼前,抬袖抹了嘴边滋味。
         傀儡本无血肉,更无舌苔生音,单凭一点术法维持。在江湖上或许多的是先天高人与妖魔鬼怪,但黄尘何处不埋几具枯骨?借由这点便利留将傀儡隐匿留在天岩,听着他们的计划,还真是让谢无忘损失惨重啊,难怪沧海救人之行如此顺利。
          唔,接下来就是毕节了,父亲当年的好友,亦一箭送他命归黄泉的人,更甚者唤吾。。。。。。觊觎清越仙门之位却输在父亲敌对师兄上,也算是狗咬狗了。
        多年以来,他不是不是知仇者身在何方,只是。。。。。。呵,罢了。
         情绪似转至某处稍松,耳闻秦九在外乱唤,不由看了镜旁二胡。
          你不该再来的!而且。。。
       随袖屈指一弹,一道异光打向他额间。异光未待杀意,只做神识传达。
        “吾之名,神韵-説性灵,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我知你为琴而来,吾曾言吾曲千金,应你所求非默认你不用出银子。看你这幅模样也不像能拿出千金得,自然扣琴了。当然,乐者嗜乐器如性命,你要拿回也可以,留在半雪山涧半月扫尘相抵亦可”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6 22:22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3-29 20:59 编辑

=秦九=

脑识中季雪堂所言字字清晰,只是:牵强,实在太牵强了。若是当真属意于那柄蛟龙筋琴,大可在出山前就摆出条件,何必来这么一出马后炮。

是乖僻难缠之人,就是要让你料不着?还是别有用意?而且让我一个盲目者在此地扫尘,真真没有爱心。现在的少年人啊,太不懂得爱护老弱病残。

在归云引策划之初,可想着事成之后重新归隐山林。毕竟历经数次争斗后,邪势元气大伤。而宇境正道因为江逐流等人的先后回归,也不再危若累卵。

功成不退,注定倒霉。

一切还要从百年前,退隐惜别之际,纪凤云所赠的木匣讲起。他留下嘱托,切记要在百年后的某日打开木匣。此后这木匣一直被搁在乐架顶积灰,好巧不巧就在那个某日陡然掉下来,将人砸了个眼冒金星。

气呼呼打开木匣一看,里面却只封着纪凤云肃然一段声音,回荡不止:四邪现,宇境危。

好嘛,装瞎的机会都不给。

四邪现世,因幻离妖境而起,却也是纪凤云的一劫。彼时宇境正道察觉妖境的结界封印松动开裂,便在结界设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法阵,每个法阵又各有四个内法阵,意欲加固封印。

事关重大,宇境安危系于一身的五位高人,自然责无旁贷。纪凤云镇于最为关键的青龙位,江逐流、步秋水、莫问归则分居其他三位。四方法阵之间,遥隔十数千里,若有危机,彼此极难照应。以防万一,由不善阵术的任剑尘御剑往复巡察。

此番祭法意在防患于未然,本不具有多少风险。然而人心难料,封印将成的关键时刻,在青龙阵中替纪凤云护法的风怀玉却忽然发难,联合先前悄然从封印裂口脱出的妖界先锋,血洗阵图。其他三方阵法,也纷纷受到妖气的冲击,不断有妖邪蹿出,乱象频生。即便任剑尘中途赶到青龙位,剑挑三方妖将,也无力回天。

青龙位封印到底被破,两境间结界扭曲动荡,形成一道巨大的异流破阵而出,被风怀玉以殁魂镜引向照天壁,而照天壁正是镇压四颗天魔珠的所在。

幻离妖境还是四方邪势,注定要开启一个。

临危之际,纪凤云毅然决然舍弃肉身,凝聚至纯元神功体配合三方法阵填补结界缺口,将风怀玉逼入妖境,一并封印。只叹凤影云踪,也自此消逝宇境。

此役过后检点战场,但见烟火弥漫,尸横遍野,尤其是青龙位,几乎被全部炸平。除痛失纪凤云外,任剑尘伤筋动骨,步秋水下落不明,正道可谓损失惨重。

然而尚来不及喘息,因照天壁被毁,四魔珠归位,四方邪势的复苏,又将宇境拉入了更深的漩涡之中。

血燹岛岛主鬼均天率先发难,暗算重伤在身的任剑尘,擒其为人质,百般折磨,并以任剑尘性命要挟江逐流硬受他三掌,才肯放人。

江逐流心知此回必定要亏,只得替来日布上一局。竟果断应下鬼均天之要求,并将受掌的时间地点大张旗鼓地散布出去。此时宇境正道已然势微,邪势间矛盾初现端倪。还真院大掌院云梦真趁鬼钧天离岛之际,暗中安排手下上岛夺取天魔珠。江逐流则趁乱,以元神另化一体,将属于血燹岛的魔珠偷出,藏匿他处。

后来他便是靠着这颗魔珠的下落与修罗道达成合作,灭血燹岛,将鬼钧天爆成了朵朵桃花。所以说,惹谁也不要惹江逐流这种杀人比吃饭还随便的正道人士。

然而早前只有一半功体在身的江逐流无法抗下鬼钧天三掌,心脉五脏俱损。若非鬼钧天收到血燹岛遇袭的紧报,若非他对同时在场的莫问归仍有忌惮,只要他再赞一掌,江逐流注定难逃一死。这样虽然换回了任剑尘,江逐流自此却昏迷不醒。

余下莫问归独木难支,被修罗道道尊谢无妄废去全身功体,独留了他一条性命。只因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做废人比死还要难受。为了不给已经千疮百孔的宇境正道添更多的麻烦,他修书一封,至此归隐山林。

而他离开的第二天,弦者又入了江湖。与江逐流的化体一明一暗,共四方邪势以及半途冒出、来历不明的影门周旋,直至今日。

……做正道太难了,太累了!片刻功夫把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觉得脑袋都大了三圈。再一学么季雪堂的话,简直如春风流水般悦耳,半雪山间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也罢,半月就半月,扫尘就扫尘,再者秦先生我最喜欢挖别人的小秘密了,就让我来探探你的底牌。

如是步履极为轻快地向着他走去,口中愉快地应道:

“好好好,既然如此这段时间秦某就在此打扰啦,阿灵仔~”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27 21:38
本帖最后由 蔺无余 于 2018-3-27 22:00 编辑

季雪堂
     话出口,意由心,自不会多想那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只是颇为在意秦九应与不应。待那句-在此地打扰之言入了耳,心里到底是多了几分欢喜的,只是于他最后称呼,破功成惊愕与几分羞耻感。
        阿灵仔?这是什么称呼?他与他应当还没这么熟吧,况且。。。自从生来从未有人如此亲密唤过他,秦九,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似恼羞成怒的将扫帚送在他前,让开结界将竹坞周围方圆寸土尽显,传音又语。
         “如此,就现在开始吧”
        话虽如此说,但看竹坞周围本无多少活物,除却一汪清塘,加上一株前言已经枯死的桃树与琴案,青岩平道一览无余的空旷中唯有淅淅沥沥的流水之声,甚至连虫鸣亦未有,这样的地,本无需做多余的打扫。
          季雪堂如此做番后,便不再看秦九动作,而是双手结印,设下阵术覆盖房间,隐匿虚实,自入定冥思之态。
       人言生有三魂六魄,他则不同,只有三魂五魄,说来也不过与其他人相差一魄而已,却乃天数,不可观也,除却幼时生长缓慢似并未其他特殊,直到风菁葕浮客道出一语-无何有,犹无有也几字,更喝令学那梦魂操纵之术。风菁本为他师,自是说一不二,不过学成后,季雪堂便甚少使用,原因无它,只四字梦字欲也。
         释放自我情绪是欲,追求心中所求是欲,平来天地非凡境过亦是欲,当然,也有做预字做警戒规劝之用。
         要进去谢无妄此等人物梦中可谓是艰难,虽然他心有权利争夺之心,但并非无漏洞,加上现在他被正道之人重伤,心神功力大损,他何不推波助澜协助一番,权衡现局。
         季雪堂神魂入梦,五感顿觉沉浸一片令他熟悉修罗血闇之中,但越是接近却是炼狱般冷彻寒霜。
          嗯?四魔珠与四邪之间更是密不可分,现在看来,修罗之主伤的不轻,否则也不会出现阴极阳衰之态。心念如此,随即化出无琴,屈指抹调回荡谢无忘之梦境,以自身邪力灌注琴音之上,借由弹奏送魂调,融入他神魂中。
        “嗯,为何助我?”
         修罗之主语露威严,试探而问,但神识并未化形出现,却是未拒绝琴音。季雪堂见了如此,意揉再赞几分功力,余音平稳。
          “吾要四魔珠”
          “哦?你倒是坦诚”半晌沉寂,魔音探不出喜悦,然送魂调已臻结尾,季雪堂收了琴势。
          “你该谢我,不然其他两院未出手,正道纪凤云重生,首重在你,雪堂现在为你恢复功力,虽不足你昔日浩然,但足以帮你斡旋。”
             “哈,有趣,那此情本尊就不记下了,想要天魔珠,何不亲自来取,或许能让本尊期待。”嚣狂之音压下,随后梦境碎裂,季雪堂缓缓睁开紫眸,耀如骄阳。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7 23:14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3-27 23:18 编辑

【第四幕】

=秦九=

自四方合奏之夜后,就不曾踏过半雪山涧一步,甚至向纪凤云送信都用的千里传音。转眼间,已经在此当了三天的扫地工。

竹坞总共就那么一亩三分地,山中空气湿润自无飞尘搅扰,草木皆枯更没落叶堆叠烦忧,就算是个行动不便的残障者一步步地挪,两刻的功夫也足以转圈扫个干净。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清闲自在了,不过这个阿灵仔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究竟是何原因,要绊住我半个月的光景?

好在宇境有纪凤云和江逐流坐阵,绝对是稳稳稳稳稳稳稳稳稳,九字稳,否则弦者还当真放不下心。

盘腿坐在桃树下打了个哈欠,转过脑袋朝着那正抚弄弦音的琴者顿了片刻,仿佛是在看他,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那琴音丝丝缕缕地掠过心头,搔得人怪痒痒的。已经三日没碰琴了,光听着乐音,五指就恨不得要情不自禁地跟着抽抽。

无声叹了一口气,突发奇想地把搁在旁边的扫帚斜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拿着竹杖,横在扫帚杆上,像模像样地抽动起来,嘴里还高高低低跟着哼哼,这心里一委屈,哼出来的调也是百转千回,哀怨悠长。

惨,真是太惨了。没有琴可拉已经很惨了,没有琴拉还要听别人奏曲就更惨,没有琴拉还要听别人演奏,自己只能可怜巴巴、自欺欺人在这里拉笤帚,根本就是惨惨惨惨惨惨惨惨惨,惨到不能再惨。

不行,好歹我秦九也号称乐界奇人,得想想办法。于是啪叽把扫帚往地上一拍,拎着小竹杖就向季雪堂挪了过去,口中说着:

“阿灵仔啊,你看我这几天每天都把院子扫得很干净对不对?虽然我自己的琴不能碰,你这琴能不能给青暝人弹一下啦?想你也在这里弹了半天了,手指痛不痛呀,正好可以歇歇嘛。”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28 20:57
本帖最后由 蔺无余 于 2018-3-28 21:10 编辑

    季雪堂-神韵説性灵
      想要天魔珠却出手救治你谢无妄,又言不记吾恩情,必也是在疑惑我为何如此做,或以为是不知哪个角落来的,大言不惭又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但雪堂的心意,怎能轻易让你看透,瞅着院外打扫的秦九,嘴角勾着不自知的弧度。
         亦如你在此地。。。。哈
         不知不觉,一晃便过了三日,现半雪山涧多了一人,仍旧闲来无事弹弹琴,看看傀儡赞舞,加上秦九时不时说趣逗乐,也未感任何不适。撑头入耳声声幽怨哀歌,略蹙眉划过一丝不快。
       怎的,他是觉得我这半雪山涧不够闲意?还是觉得自个儿是天生的劳碌命,一休息就牙疼?
          直到瞥过他过来自己跟前,颇为委屈暗指自己扣了他琴,并言要自己无琴试手时,他才觉得天边的浮云有多好看!直接忽略他对自己的称呼,自觉得要借琴也好说,毕竟那一日仿奏很是动人,但琴与二胡虽有弦,毕竟指法演奏当时不同。
         随带几分疑问道。
       “你会弹?”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8 22:20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3-29 00:18 编辑

=秦九=

“我会弹?”

被季雪堂的反问连带着也自我质疑开来,与师兄萧七不同,他对于音律乐器爱好广泛,不仅箫艺绝佳,琴、鼓、琵琶、箜篌,哪怕给他一排盛水的海碗,也能凭十指敲出一场阳春白雪。

而自己,专情挚爱系于胡琴一身。

如今立于琴前,并未悔不当初,只是暗自勉励着:人生如斯广阔,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自己是否正是千年难遇的琴艺奇才呢?

便朝着季雪堂略笑着说道:

“一试便知。”

于是从容地绕到他旁侧,探身在琴身上摸索着,一手按弦,一手朝外陡然一拨,音如空山鸣涧渐次起,颤若沧海龙吟荡九霄,遗音悠远,回荡不绝。

好像有点意思,不由笑得颇为得意。可接下来正经儿开弹,一个一个音调从琴弦上蹦出来,根本是用钝锯割木材,吱哇乱响听得人后槽牙发酸。

这情景也唤起了自己多年前的回忆,想是在不知多久以前,那时还尚不会拉二胡,初次站在古琴前,也是像片刻之前那么想的,也是这么弹的。

然后,就彻底打消了学琴的念头呢。

十分尴尬地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问道:

“好……好像不行,要不阿灵仔你来教我?”

其实也只是这么一问罢了,想来他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这般说也是希望他能把二胡归还一会儿,省的秦瞎子在这里有辱视听。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29 18:01
季雪堂。神韵-説性灵
      琴者,禁也,禁人邪恶,归与正道,其音沉纯浑厚,号天地之音,他一身魔功张扬,却时常操弦,委实有污清浊之音。而现听秦九动弦,他实在庆幸这里只有他一人,不然,必会闻音哀求放过他们可怜无辜的耳朵。
          这便是他口中的会弹?季雪堂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看着他脸上的得意扭曲成自我挣扎的边缘后放弃,心中一叹,欺身上前,压于他身后,好似未有察觉他陡然僵硬的身形,淡然衔起他手覆在掌后,就着指腹厚茧比着,轻缓于弦上勾着散调。
          无琴不同凡品,且有四音,除却现在所演示的散音,还有泛,按,中和三种。秦九对音乐造诣不凡,独爱二胡精益通达,若换做自己拉那二胡,只怕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只是还想变着法子讨回他那二胡心思,自己岂会让他得逞。
             说好一曲千金便一曲千金,他开出的条件没有更改的道理。
             待由上而下逐一弹完散音,又衔着他的手扫过十三个徽位上,挑了少宫一手按弦,一手取音。
         “静心,听有何不同”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29 20:05
=秦九=

出人意料的可能是惊喜,也可能是惊吓。万万没想到,季雪堂竟如斯理所当然地欺身过来,执了手去,一音接一音勾弹,颇认真地做着琴艺启蒙。

零落琴音,和静清远,沉如亘古幽叹,飘渺入无。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半雪山涧已是极清净的地界,此时更如虚极静笃,通乎天地万物,而万物皆空。

如果没有一点旁的声音,大概真足以物我两忘,就地飞升。这里所谓一点旁的声音,是指身后季雪堂的呼吸声。

手任由他摆弄着,神思却游移无方,不自觉中,自身呼吸的节律竟也随了他去,心静如水,平和泰然。恍若此身化为子虚乌有,执琴者,唯一人耳。

被季雪堂的话唤回心神,忽觉几分不好意思,只点了点头,表示在听,要怪就只能怪这气氛委实太诡异,还着早些结束为妙。

于是在又一轮教引过后的空隙,缓缓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无比诚心诚意地说道:

“阿灵啊,学艺也要循序渐进,余下的时间不如让秦某温习一番给你听?”

言罢也不等他回复,就手空弹起琴弦,正是季雪堂方才所授之散音。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30 16:10
本帖最后由 蔺无余 于 2018-3-30 19:56 编辑

季雪堂。神韵-説性灵
      听他说的有理,便放开手,后退半步却倾得更前,半束的黑发迤落在他肩头与他白发交织一起,就差分毫便能吻上那能致人死地的命脉。
       季雪堂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妥,紫眸随着秦九动作来回,仔细听着弦音,真切的是在品他所弹力道轻缓而发之音。
            忽来小风偶凉,吹拂山涧中,许是两人靠的太近,季雪堂似闻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邪气自秦九身上散出,若有若无。
           从一开始他便知秦九不过是装瞎,至于他为何要装,也是秉着与人疏离不去探究,现下虽秉此想却多了几分在意。
           毕竟对付妖邪,还是妖邪顺手些。
            心想如此,但还是害怕去问的,至于为何生出这种情绪,他亦不知。 许是鼻尖不经由带动秦九稍短的秀发随自己微热呼吸蓬松起来,惹着他看啥都不顺眼,索性的捞起前边的白发拢在耳后,心口不一道。
         “秦九,你这音弹错了,还有,头发挡住视线了”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30 20:05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3-30 20:09 编辑

=秦九=

定心凝神,指勾弦韵。一阶阶正锋下指,轻快有力。指动弦振声出,纯净浑厚,似古钟巍巍,旷远三千世界,发人幽思。

每待余声飘散,才会弹奏下一音。仿佛在深思熟虑,只为每一次勾弦都可弹出完美无瑕的乐音,然而真相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若要发妙音,意趣悠远,则执琴者,心必静。现在这一颗心,与其说是静,莫若说是僵滞在胸腔间,一动都不敢动,干脆的悬停在那里,真真要了青瞑人的命哦。

虽然以轻纱蒙眼,又因不曾开天目,而没有內视之功。可本该漆黑一片的视觉,却仿佛从另一个视角映呈着此时此刻的情景,映着季雪堂倾身的样子,映着他专注的眼。

那双眼里,有自己的背影。

正自胡思乱想着,被耳后忽然的微痒惊得浑身一颤。

“……吓!”

倒吸一口冷气,也不管之前到底弹没弹错,五指在琴上一抓,好悬没把琴弦扯断。然而坐僵了的身体,仍是未敢妄动,梗着脖子微侧过脸,哭笑不得地道:

“阿灵啊,秦某……可是没有目力的残障者啊。”

所以是挡了哪门子的视线啊???!!!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3-31 16:44
季雪堂-神韵。説性灵
         季雪堂虽有着心虚但不明就理,自己这句话哪里不对,怎会吓的他如此,连自己也被那惨不忍睹的琴声惊着了,心如刀割的。他的无琴虽然在制作时揉了二两玄铁进去,不改音质耐摔耐打的,弦也不是那种易断蚕丝。。。但也养了它数年啊!
               退开身形,被他那哭笑不得之语瞬间将自己那点心虚冲击的无影无踪。他还是第一次觉得人为何能在一瞬间,变化这么多种情绪的样子会如此。。。。令他喜悦。秦九,你还真不止胡琴拉的好呢。
           定定的看着他半响,随手将琴收起言。
          “是遮挡了吾的视线,所以,秦九你刚才在想到了什么?”
         看到一脸萧瑟风中石化的人,进了竹坞。
           “琴,明日再继续,吾饿了”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3-31 18:26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3-31 23:10 编辑

【第五幕】

=秦九=

对在漫长的岁月里,漫无边际地活着的先天人来讲,十五日短暂的就如闲来无事饮一杯清茶。哪怕因二胡不在手边,这时日就缓慢了些。因时时常打扫,这时日便印象深刻了些。因心血来潮的琴艺学习,而煎熬了些。

如何,也是弹指一刹,风驰电掣而过。

这是在半雪山涧的最后一夜,应季雪堂所求,前往名为“望阙”一地陪他观星。又是一莫名其妙的要求。然而时至今日,仍是探不清所想,寻不着破绽。

不过也无妨了,江湖风波将平,待取回蛟龙筋琴就和纪凤云他们打一声招呼,从此做回无事一身轻的弦者秦先生,镇日优哉游哉,无处不逍遥。

邪气流动在庭院间破开缺口,随之踏入,脑中方感眩晕,已落足在一片山岚雾霭弥漫的陌生地。隐隐感知到四周灵力流动,是结界。

耳闻季雪堂化琴在手,太古遗声悠远而出,如风水之澹荡。身前结界似流水逢舟向两侧分开,又丝丝缕缕交缠成一座天梯,以音为阶,通往无上高巅。

就不能体谅一下青瞑人吗?这要滚下来,大概可以直接去仙山报道了。心底一声叹息,提竹杖在手,步履一抬,凭虚御风而上。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1 17:14
本帖最后由 蔺无余 于 2018-4-1 17:37 编辑


   季雪堂
     神覆苍穹,唯此望天地有缺,故言“望阙”两字,其峰形陡峭高耸,常人难至,更设有结界阻拦,非先天之上难越。
        山顶无坪,只有一席青石突出,不过半丈八尺仅人容身,底下则是万丈深渊,不见底也。音阶乃是唯一的通路,上下皆由此法。瞧着比自己还急进的秦九,倒是比吾还路熟似的,也不想着那被蒙住的双眼,也不怕磕着碰着,那可真会死了青暝人!
         随想着,一把展袍飞纵,如若乘风,一把抓了秦九的手,携人而至峰巅,待人站稳,才松了了手,拂袖而化,除却霜花酒在地,还有几盘点心,搁在两人中央。他懒于饮食,甚少会买这些个东西,那日他言饿了,也就着由头,添置这些。
            季雪堂附身盘坐着,自衔了酒尊,含饮小口,眸映星垂蟾宫,耀于斗大墨色瀚海之中,微弱银芒,便问了秦九。
           “你看到了什么?”
             话出口,便觉得不对,遂改了口
             “抱歉,是吾说错,方才之话你就当未曾听见吧。我想说是。。。试试这霜花如何”
             话出真是一个拙劣的借口,不过管它的,总比他误会的好。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1 19:53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 20:01 编辑

=秦九=

身形飘纵,足踏风云,真气流转鼓荡,恍然昨日山登绝顶我为峰。正自感慨岁月不饶人,手却忽然被从后而来的季雪堂握住,掌心紧贴在一处,很是生死相从。

哎呀,竟然知道照顾残障者了吗?真是好生欣慰啊。偏过头略笑了下,任由他一路带到峰顶。山顶静得连一丝风儿也无,想是去天不盈尺的奇地,直入九霄星河,奥妙无穷,可惜不能一睹。

规规矩矩地盘腿坐下,毕竟此次前来只为的陪伴季雪堂,一切皆在他。不想他甫一开口,就让人语塞,正想无奈地回答——“当然是一片漆黑。”他却仓促改了话头,倒更让人迷惑。

罢了,无论怎样,此番重出,能识得这样可爱的小朋友,都是值得饮一杯的。

“秦某隐退前能和阿灵仔于此共一天星月,共一壶酒,当真令人欣悦呀。”

说着摩挲了酒杯握在手里,朝着季雪堂一敬,举杯一饮而尽。酒乍入口,竟淡如至清之水,无滋无味,不由“咦”了一声,疑惑道:

“阿灵啊,这酒全无味道,你又在逗趣我了吗?”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2 16:17
  季雪堂
       无声勾唇一笑,却想起什么似的很快抿起,定定的看着秦九,霜花本无味啊。。。他以前饮也是如此。
        眼底凝着几分复杂,心底纷乱,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真相压在胸口,放之不舍,留之不甘。
           无味,逗趣?这叫我如何回答呢?说你喝之无味是因没心没肺与心无挂碍么?还是说这酒,是我诓骗你的?
           不得结果心绪化作一声长叹,伸手拿了块枣泥糕放在他手中。
          “你觉得是逗趣,那便是吧。诺,你尝尝味道如何。”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2 17:56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2 19:16 编辑

=秦九=

真是个奇怪的少年人。初识时,就知他透着邪气,杀人不手软。可又非是心怀鬼胎,阴险狡诈的邪道。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更觉他纯粹本真,因总不按常理出牌,又颇为趣味。

“你呀。”

也不再去深追其缘由,一手接过他递来的枣泥糕,美滋滋地咬着。又摸索着给自己满上一杯所谓霜花,无声朝他敬了敬,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只在心中想着:愿你远离这江湖是非地,莫披两肩风尘。

像你秦先生这样,做个快乐的闲散人。不过走也要走了,我也来逗逗你吧。

“说来我还不知道阿灵你的长相,来让盲目人摸摸。”

满足地把最后一大块枣糕塞到嘴里,枣香甜蜜勾着人的口腹之欲,刚笑嘻嘻地凑过去把手举起,忽闻风送人声,回音阵阵:“苍白之地有异,还请秦先生速来。”

心中一惊,差点被噎死当场,手撑地拍着胸口,好容易才把气顺过来,脸都憋得通红。苍白之地?那是神秘的酷寒冰域,凶险恶劣,千里无生迹,本身已经够糟糕,再加上有异……

却也清楚,若不是事在紧急,若不是非秦九不可,江逐流也不会千里传音,唤人速往。唉,天生的劳碌命哦。

虽然有些尴尬,也只好厚起脸皮,涎着脸笑道:

“阿灵啊,你也听到了,我这是不去不行啊。子时将到,早放我片刻可好?”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3 20:27
  季雪堂
          见他对糕点如此受用,不由心叹,自己听了那名叫曲雅儿的小姑娘推荐,是多明智的选择。
          举杯轻抿,微醺的脸上溢出从未有过的红潮,不只是醉的,还是热的,只觉得今日的似乎酒甜上几分。不过在秦九说要给他摸骨时,却一时僵硬不知如何动作,脑海立即浮现一句:他看来来像是那种乖巧任人摸的性子么?
            正要凑前去拒绝,突闻千里及音之语。这个声音他是认得的,四奏合流时也见过这声音的主人,只是为何是现在?为何是此时此刻,江逐流!不经觉握紧拳头,似要将这声音的主人打出去!可当自己触及秦九笑脸,却是早已将准备归还的胡琴化出,递给他。
             一曲千金,他用千金换秦九三个条件,只是到最后,他果然是不值的。
             目送人下了山远去,季雪堂捂着那块空缺的地方,一掌将青石打碎,这个地方他不会再回来了吧,所以留之何用?只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哈。
              半雪山涧内,夜风鼓动诡谲邪分,季雪堂又是一身蚁袍,双眼猩红,站在法坛中央,于香案上结印,霎时雷鸣轰隆,电闪如白昼。只见明亮间,原本清池之水瞬间污浊,浮动半空,汇聚在季雪堂掌中,随他动作柔动结成一颗黑色冰珠。
         冰珠越有拇指大小,方成行便像有目的飞快离去,直到一处茅屋停下,化作天雨垂落。茅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一箭送清越仙门之主魂归的毕节。此时的毕节在那日合奏之后便一直设法想要如何开启让季雪堂开启仙门禁制,却没想到杀劫来的比他想的更快!
         这厢毕节还未察觉,便被雨水溅到,瞬间麻痹不得动弹的倒下。再清醒时,他惊恐看见自己的身躯化作一摊血水,而血水之上白骨如一堆烂泥般黏在麻衣上,随身后一声惋惜轻叹,更增惊慌。
           “毕节,你死了呀”
           不知何时出现雪堂站在毕节身后,而毕节瞪着这与自己好友相似的少年,怒火中烧,恨不得再一箭了断眼前人,就如同当年季离一样!
          “你这个怪物!生来就被好友培训的孽子!”
          爆喝咒骂,直掐季雪堂心中。
        只是这自季雪堂出生以来便如影随形话语,现在听来如投入万年冰冻的川池,再也起不了任何波澜,眼睁睁看着被傀儡一点一点分食得毕节魂飞魄散。
            尸骨不存,灵魂湮灭。
          不知哪来天火,烧的茅屋片甲不留,甚至无人知晓。生来功利,不过一坡黄土。而半雪山涧内的季雪堂牙关咀嚼着“怪物”两字,一室黯然。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3 23:49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6 17:49 编辑

=秦九=

无奈与季雪堂作别,幸好他未多作为难,改日再登门道谢吧。蛟龙筋琴在背,复又蹚这江湖水。凝神运气,循着一缕将散未散的灵气,身化光型而走,往赴苍白之地。

此处是宇境一大奇地险境,虽位于腹地却雪覆冰盖,暴雪烈风经年肆虐,埋骨葬魂,声声悲嚎。数百年前,灵界遭剑域灭族,守护神龙“霜啸”被围剿斩杀于此,龙魂离体升空刹那,云雷裂天,怒寒袭地。千里如画江山,连同屠杀者一同冰封在百丈玄冰下。而此地的中心,就是“霜啸”寒冰龙骨所在。

可若非江逐流在外围相候,这番真会以为走错了地方。确有几番冷意,却远不及刺骨锥心。足下的雪层也很是松软潮湿,如春来明媚,雪化云开。

“这……”

江逐流会意,沉声解释道:“血月不详之景,因纪凤云复生而化消。然而近来宇境各地却天灾频现,民不聊生。我夜观天象,忽见此地上空红云流变,绘炼狱血图,玄闪惊雷,邪瘴蔽天,定有事端,故前来一观,不料……”

不料永不化消的玄冰却开始渐渐融化,而最令人惊诧的,是神龙遗留的寒霜冰骨竟异化为炎炽火骨,烧燃熊熊烈焰,四周百米之内已是一片沸腾岩浆。

而在龙首之上,凭空冒出一座白玉人骨书架,上有一本通体漆黑的古书摊开放置,隐现几行凄红血字,仿佛还在流动:“怒弦起,天地丧。”其形貌正是传说中的灭世预言书:《天厄录》

闻言便也知晓江逐流传音相请的缘由:唯有拥有血眼魔瞳之人,方可走近翻动《天厄录》,并提前观视下一页的预言,这对宇境的生死存亡至关重要。

只是这书是应劫而现,还是人所为之呢?

“唉,江高人啊,以后我要是因为这只倒霉眼被人追杀,你可一定要保护我!”

却闻江逐流略笑着道:“秦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忍不住挥起手中竹杖,作势要打,口中愤愤地道:“全宇境就数你江高人满腹黑水,全无良心。”

江逐流不为所动,仍是笑呵呵地道:“好友,祸害才能遗千年啊。”

也是没辙。

相携来到龙骨之前,但觉焚风扑面,燥热难当,额前沁出一层薄汗,喉管鼻腔皆熏得生疼,寻常人等怕耐不住片刻就会脱水而死。

江逐流道:“我在此为你望风护法,好友且安心上前。”

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真气罩体护身,纵身登龙骨,飘浮至《天厄录》前。手探到脑后,缓缓揭下了覆眼白纱。琥珀色右眼与常人无异,左眼眼瞳却妖红带煞,魔纹游离明灭,勾魂摄魄。

手方一触动《天厄录》就觉魔瞳邪气顺指尖流溢而出,与书中邪气交缠融合,红光大盛。左眼顿感躁动抽痛,似要夺眶而出。封印隐有不稳,连带周身煞气都浓了三分。

如此情势不可久拖,当即咬紧牙关,翻动书页,定睛一看,倏然一道绯虹从书中飞出,蹿入眼目,一行字恍惚浮现在左眼之前:

“无明业火,江水为竭。”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5 00:48
季雪堂
     清越仙门,百年之前屹立恒久,乃昔日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其主季离更灵界难得的天众奇才,与其师兄爻礼伯仲之间,可谓是英雄年少。但既生瑜,何生亮?两人自入师门学习开始,便两相生怨,争斗时常,可谓水火不容。
         但世事难料,水火不容的两人却同时爱上姑射仙子,而冷若冰霜的姑射仙子最后选择季离。爻礼自是不甘,不知哪里比不上季离,更甚者,在看到季雪堂吸食姑射仙子生命力成长之时,痛恨非常。
          天地生人,除了大仁大恶,余者皆无大异,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由此季离与姑射仙子策划而诞季雪堂,如一场豪赌。
           可众所周知,与天争斗,代价非常,除此生只能育一子外,还有血亲以身续命。直至灵界与剑族大战,季离功损命绝好友毕节之下,随后当夜爻礼眼看姑射仙子为子耗竭而亡,这才明了季雪堂在他心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然就在爻礼赞掌欲杀之际,被一道人影救走,而片刻之间清越仙门结界禁制随主人逝去开启,封闭黑暗。
             回现半雪山涧中,甫杀完毕节的季雪堂眸光炽热怒火方歇,端坐在昏暗竹坞之中,散溢死一般沉寂,引的常为他撑伞傀兵都能感受的安静,这种静的好像连季雪堂都想抹灭自己的存在。
            不知过了何时,当初为秦九打开结界此地,莫名多出数不胜数的魔者,而最前带领人,季雪堂却颇为熟悉,正是现今四邪之一却坐拥两颗修罗之主。
            他曾对谢无妄言要天魔珠,现在送上门来,可不成全他!
           战未起,意先燃,王者见王,互不相让。谢无妄周身魔兵蠢蠢欲动,随令先发,围攻季雪堂而上!季雪堂眼见不足一哂的魔兵先行,也知是他战术,欲以人海战术削弱他的气力,当下行招以守代功,操琴弄调,弦音化刃,一时间血斩千杀。
            谢无妄觑眼不动,美目游移利落杀伐的身影,还真是如爻礼所说,应天云而存的人,最是适合魔物这一类,简单而又对杀的纯粹,若换做先前他救自己的份上,收为己用,何愁其他二院与正道!可惜,如果不是威胁他的存在,他也不会听爻礼之计,前来这半雪山涧!
           心抵定,杀意横出,化剑在手,魔焰灼腾,劈开魔兵,正对音刃破势不消,威逼季雪堂心脉。这厢的杀影早有所防,击退一波魔兵,随抽琴匣凹陷内的神兵首出,回身接应,亦一势争锋。
            “吾猜,天魔珠这么重要的东西,修罗之主应该放在身边了吧?雪堂,可是迫不及待了!”

        软言轻语,却胜蛇信狩猎之态,率先发功,许久不运的清越仙门之招,承载无上邪攻,剑行千湍,如浪潮骇岸,毁灭吞天。
           谢无妄被他妖氛激的魔气陡升,沉喝提剑,焰过之处的死境,更添焦痕,往来对招数百回合,赞叹间又捥叹。
             “我也说过,你想要,自己来取!”

               两人攻势,寰宇匹敌,方圆百里,皆受波及,竹坞更是不能幸免,荡然无存,所幸此间毫无其他生灵,但黄尘如瀑之下,纠缠的两条人影,却是最关键一刻。
            定眼再看时,只见季雪堂,口吐朱红溅散一地,手间握着天魔珠,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收剑化光盾去!却未走多远,便中了同为一脉武学之掌袭在胸口,贯穿而过,重创更添!
                是投身魔道的爻礼!难怪他会轻易取得,谢无妄不惜舍下一颗魔珠套这个计,就是安排这样的一个人?想杀我季雪堂,真是笑话!
              “你,杀不了我!”
              “哦?爻礼若是不够,本尊可说可让你走?”
               蚁裳唯一的好处,便示看不出血的颜色,季雪堂挣扎的爬起,强撑脚步虚浮,听了后来之人,神情依旧傲然,心中冷笑,二对一么?这是真要我留命在这了!但怎么样,孤注一掷的胆魄,他还是有的!
           一手点了要穴暂时止住胸脉的血流,准备施展玉石俱焚之招,突然耳边腾运一到瀚海剑气穿越,针对修罗之主二人。随即自己势一转,再次逃离。
              身后追兵不断,心里也不知道出手的人是谁,只知道唯有向苍白之地奔去,他才能见到秦九,他只认识得秦九。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5 23:32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7 12:15 编辑

【第六幕】

=秦九=

心头震颤,乱如擂鼓,只一页,不可再多看。两指一松,《天厄录》又翻回原处,书页清鸣惊醒神魂。手中轻纱一抛,重覆于眼前,在脑后缠成死结,回身在江逐流身侧落定。

“无明业火,江水为竭。”

轻声将所见告知于他,恶判凶兆昭然,只是那个“江”字……江逐流闻言若有所思地“嗯”了,方想说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却察觉到一股浓烈魔气由远及近,侵袭而来。

“不是吧,来得这么快吗?”

江逐流双眼眯起,寒声道:“是谢无妄。”言罢又古怪地停顿了下,“你那位半雪山涧的小友,心胸为人所贯穿,险啊。”阿灵仔?这才离开几个时辰,他怎会惹上修罗道那煞星?四方邪势,就容不下一个避世之人?

思虑动,身随行,解琴在怀,冰晶雪花漫舞纷扬,白雾茫茫铺一天寒意。人从中缓步踱出,口中吟道:

“五指轻抽蛟龙筋,五官眼耳口鼻心。五音分自麒麟背,五味杂陈一身轻。”

谢无妄知晓季雪堂拼劲来此,必然有后手,虽然这个后手有些出乎意料,轻嗤一声,明知故问地笑道:“弦者秦九,因何拦住本尊去路?”

面上不见笑意,理所当然地道:“人交给我,你继续走你的邪道吧。”

回应的,是一阵猖狂笑声:“你妄想。”

“哦?那秦九就要专为你这个邪人,献奏追魂曲了。”挑了挑眉,语调隐有怒意,信手取下琴弓筋弦,弹指朝身后挥出,但见弓弦穿入季雪堂胸口,交错缝合。手复又在空荡的琴弓处抚过,一缕灿金在指尖凝化为弦。

谢无妄并不急于出手,慵懒地似要赏一场仙乐飘飘,“你有这个本事吗?给我杀。”话语未落,魔兵蜂拥而上。但闻弦音陡然一声响,在雪地留下一道刻痕,魔兵乍一越过,顷刻间竟爆体而亡,猩红泼溅,一地断臂残肢,骇人肝胆。

抬手拂去一身雪花,似笑似叹:“生命诚可贵,且当珍惜啊。”

谢无妄也不怒,反而颇得趣味地笑出声来,掌间燃一抹红莲火,幻化长剑血色,倒提在手,“刀气沛然贯地,逢生则杀无赦,吾就知你不是寻常乐师而已。”

言罢剑锋横扫,烈焰扑天肆意而出,却被侧身弯腰轻易闪过,胡琴曲调急奏,千里惊寒漫卷天幕,呵气成冰,火光凌空结冻,浮游身侧,莹莹光芒似浮灯流水,映亮侧颜。

“秦九,领教了。”

眉峰一扬弦音再起,冰火炸裂作流光千道倒袭而去。谢无妄笑意不改,剑芒挥洒,魔功倾劲,竟就地起阵,万千剑气拔地而起,天幕尽赤,令人防不胜防。

刹那间,人已作虚影而散,弦音不止,通联天地之气,结作刀流,一道道锋锐倾泻而出,将剑气尽数拨开,周遭来不及躲闪的魔兵,顿时寒冰冻体,碎如齑粉,甚至来不及发出惨死前的悲鸣。

谢无妄神情一凛,剑上真元一催,剑身嗡鸣鬼泣,冤魂业力释出,结成索命罗网,罩顶而下,断绝生途。此番却并未还招,只在黑气临身之际略笑着道:

“谢尊主,何妨回身一观。”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悠然响起:“谢无妄,葬月之伤,看来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怀念吾之锋刃了?”正是在远处看了半天热闹的江逐流。

在谢无妄回身之前,有一人惊疑不定先回首,倒吸一口冷气,修罗道尊闻声转头,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但见他身后丈余冰川,不知何时被数十道刀流贯穿,勾勒出他身形,月华横亘,光耀夺目。

谢无妄知晓此战断然讨不到便宜,收剑拂袖,冷哼道:“你救他,日后必会后悔。”随即退兵而走。

几不可闻地长出一口气,俯身来到季雪堂身前,将他抱起,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便在这时,但闻九天一声炸雷,红光侵染半边天,天光异色,一时难辨昼夜。苍白之地数座冰川,摧枯拉朽般倾颓,大地震荡不止,龟裂起伏。岩浆火山破地而出,数十里冰原,顿化焦土。

思及预言之说,不禁喃喃道:

“怒……怒弦起?”

“天地丧。”江逐流如是接道。《天厄录》现世以来第一道预言,应了。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6 11:45
季雪堂
        满额因胸前疼痛的汗水打湿乌发,混着血色结痂般黏连脸颊,季雪堂一身狼狈不堪,举步虚浮穿梭林间,身后魔兵似森罗鬼影,紧紧相逼,拉锯一场生死竞逐。
         越是接近苍白之地,四周渐渐荒凉,少了灌木从林地利,连借树干扶着的距离都艰难,至少,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 天魔珠不敢乱用被他收了起来 ,失血过多的身躯开始冰冷,被夜风吹袭冻的连呼吸都如鲠在喉,许是这样的疼痛刺激着,盘踞脑海那唯一的信念开始动摇,脚步越来越艰难,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不支,沉沦黑暗。
           无声、无感、彷如还置身半雪山一样。他只是觉得,不见最后一面也挺好,至少,他们好似从未开始,那就永远不会有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须臾。昏昏沉沉间他似乎感受一股热流交织在胸口,丝丝缕缕,萦绕纠缠一团微弱的生息,慢慢游走他四肢百骸,修复伤势。
            可季雪堂的毕竟伤势太过沉重,萤火之光所极也只是暂时恢复意识,连眼睛都睁不开。混沌之中还依稀听到了秦九与人交战的声音。
             是谢无妄与爻礼他们!
             决杀之心加上一颗天魔珠在他手里,谢无妄定然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不行,他要赶紧起来,就算不能成助力,也不能拖累到他。
             一心邪力运转恢复,自然不知战况如何,猛然身体半扶起,掐在喉头的淤血吐出,随后一道惊雷震耳,季雪堂缓缓睁开眼,看了天际的风云变色。耳听秦九与江逐流之间的对话虽不明就意,但四周已然不见魔兵。
          是了,他忘了还在江逐流在。
          撑着地起身,勉强站立,对上两人却其实只对秦九说到。
         “抱歉。。。。。。多谢”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6 13:22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1 13:32 编辑

=秦九=

《天厄录》来源已不可考,数千年间只在断句残章中可窥其面貌一二。据江逐流所说,此书预言围绕天命灭世邪神,一旦灾劫降世,日毁月坠,三千世界将堕入永夜,休止无尽轮回。生者死,而死者王,天地间只余怨灵骸骨,行尸走肉。

因从未有人见过《天厄录》的真面目,一度被人认为是无稽之谈。而如今,在此书现世两个时辰后,第一道预言就成了真,不得不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最头痛的,是自己成为了书中天命的一环。

要不要这样?青瞑人只是来观视预言而已。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自己一定会把这个让修罗道漏气的机会让给宇境支柱江逐流江高人,绝对皆大欢喜。

可天如果从人意,便不是天了。

和江逐流相对沉默,算了,还是先顾一下眼前的阿灵仔吧。扶着他站起身来,浓烈的血腥味在燥热的空气中蒸腾,指尖触及却是一片冰冷潮湿。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左眼又刺痛起来。

季雪堂的身上有一股迥异于之前邪气的魔气,似有若无,若非离得这般近,若非对他的气息太熟悉,而盲目者五感六识较常人敏锐,根本无法察觉。

是天魔珠?怎会在他的身上?怪不得谢无妄如此穷追猛赶。然而念及江逐流在场,而天魔珠对于邪功修复功体大有裨益,便回头再向他问询详情吧,只装作不知的样子道:

“耶,你我何谈谢呢?我方才以蛟龙筋为你缝合伤口,其上龙气可护住你心脉,再多加疗养,便会无事了。”

只是那弓弦此后再无灵气,需要另寻他物代替了。虽则如此,倒也不觉可惜。筑天律未必会这么想,可在秦九看来,一个人的安危性命,远比一件什物重要的多。想了想又道:

“半雪山涧恐不安全,不如随我们回皓月湖。”

正想再安慰两句,一旁的江逐流忽然说道:“宇境灾劫频现,始于你前往半雪山涧。今夜之事,更预兆着巨大灾变。依我之见,未勘破天意前,你与他实不宜再见面。安危之事,可交于他人之手。”

“这……”

本想说自己可以暂离皓月湖,但转念一想,江逐流对季雪堂自有他的顾忌在其中,便有几分迟疑。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6 14:28
季雪堂
       任由他们说话,仿若置身事外无言,却从他们只言片语中知晓几分关键。天命、灾难、以及这一切似乎与自己相关。
        见秦九迟疑,也知他顾虑什么,索性接上他话。
           “吾有汝蛟龙筋缝合伤口,亦会如你所言修养几天就好,你不必担忧。半雪山涧吾虽然回不去,可还有望阙不是。”
            半真半假之语,唯他知道那望阙已无法容身,可真无处归所。其实,现在的他隐约知道真相如何了,只不过,有些话自你江逐流口中而出,着实刺耳。
           “吾等邪逆,怎好让正道高人江逐流费心再找他人,  毕竟祸害遗千年不是 , 若有结果,千里寄音即可。”
           话出口,抑着多少怒火,不知觉连带着方才的话带有几分火药味。他季雪堂,从未在意天下苍生如何,百姓拿你们当浮木,我却拿他们当风景,一片自我绘成的最终结局的盛景!
              不在理会他们如何,转身间捂住胸口位置的手指紧紧抓住,目的渺茫,余有一条疑问。
       那就是半途出手的人到底是谁。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6 18:05
=秦九=

尽管季雪堂气空力竭,五脏俱损,可语气中的不善却没有减少半分。这是怎么了哦?厚脸皮的江流氓固然招人恨,但是算来阿灵仔你和他勉强算得上见第二次面吧。

不过《天厄录》的事,着实让人发愁。照目前的形势看来,应劫之人几乎可以确定就在两人之中,只是还未有更明确的征兆。天意从来高难问,邪书又牵涉甚广,还得从长计议。

想一想,若自身是那灭世之人,当真是既荒诞又滑稽,简直要当场大笑三声。

江逐流断然不会和一个后辈计较,可那一声一本正经,充满理所当然的:“如此甚好。”也实在是让人听了想拿竹杖抽他。

“阿灵呀,可要保重啊。”探手想要安抚地拍一拍他,可方伸出手,人已转身,指尖擦着他的肩膀而过,落在一片令人哑然的虚空。

江逐流不以为意道:“回皓月湖与纪凤云一会吧,还有颇多事需要细说。”

虽然邪书预言又揭新一篇,然而以目前自身情况来看,确实无法再行阅览新章,便点了点头道:“走吧,麻烦马上就要上门咯。”

言罢,一前一后化光离去,奔赴宇境重要的正道据点之一皓月湖。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10 16:08
第几幕?????
季雪堂
           清明时节,绵雨纷纷,凡俗千载,化三千哀思,缅怀先人。至那日离别,便收了一身邪力,寻了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栈,休养生息。可身伤亦愈,心伤难医,季雪堂卷着眉角疲惫,望着楼下来往不断地行人,神情如死水一般,他一想到那时心里的疼痛,便恨秦九被江逐流言语左右,更恨自己最近似乎无法驾驭这股情感。
            世事更迭,不过一场轮回,唯有看透,才能不被驱使。

             不经由想起这话,那是历久寡言的风菁醉间之言,他想不出是风菁为何要一脸沉重的对他说,他与风菁师徒之间的交流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但现回想起,给他一股君子之交味道。

              思绪恍然间季雪堂眸光一撇,似看到熟识的背影,待他结了客栈银两追上去时,便失落的发现自己所看到的人,只是一名道者,与风菁比起来,气韵上有几分相似。

                他真是被伤的不轻,风菁他早已死了,怎会再出现。

         不知何地,群山拥碧谭,山花浪漫,此时的道者屹立在一座墓旁,将手中的水酒洒落在地,打湿一地的箔纸金银,无做火化。

           “少年人,你跟着贫道做甚?”无限怀恋温柔之语,如隔着他人之躯道来相问,令季雪堂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一直看着人,而且毫不忌讳的就站在坟丘边缘旁。
            
         “你在祭奠亲友?”不做疑惑,雪堂粗扫了墓碑,只有蔺无余三字,不像先人名讳。

           答非所问。

         蔺无余顺了少年人的目光,意味一笑,也如季雪堂般,道了。
          “贫道近来听了一个故事,说着以前的人都非常穷苦,莫说身后事,饭都吃不上,死了也就裹了稻草搭在门板上,将就着埋了,名字也不会写,捡了竹牌子插着就算好了,待多年后,他们的子孙兴旺,想给祖辈捡骨,寻了几座山头,不见坟影。贫道颇有感怀,想自己无一身牵挂,便给自己做了个,遥寄哀悼。”
              “所以蔺无余是你”
            可哪有活着的人会给自己做坟墓,而且还刻上名字?莫非是知道自己将死之举?不过他瞧着道者也不像是要入土的。
          季雪堂紧紧锁眉,读不懂蔺无余的做法是一,察觉令他厌恶的人息是二,不分场合的打断现在是三,条条都足够令他毫不犹豫的动弦起杀。
            
       散音半节,索命无常,顷刻之间,直至季雪堂只听到未完的一句“主人有请一叙,阁下还请。。。” 才认出,会这样口气出言的人,是当时追杀秦九的影门,那这样就更该死了!
      
         音刃自发,不伤道者,季雪堂收了琴看了一地尸首。
          “你会为他们收尸否?”
          蔺无余摇了摇头,对季雪堂杀人之举视若无睹。
          “既然无重落叶归根之心,那你为何给自己立坟?”季雪堂暗纳邪力,拂袖挫骨扬灰,对上蔺无余依旧冷然的姿态,略歪头心道:没想到风骨有几分,态度与风菁相差甚远啊。
           蔺无余抖了抖拂尘听了那少年人问题,将酒尊放进香篮提在手中尽付一笑,也不正面回答,余言一句。
            “落叶归根,回生之道。寄墓埋者,你我是同类人罢。”此后孑然一人,何处谁寻?你问贫道祭奠自己为何,贫道问你无心有情是谁,或故事到最后,终如你扬手尘埃。
            季雪堂念着蔺无余的话定定看着人走远,神情难辨,他似乎有些明白蔺无余在祭奠什么,但不到自己的最后,他仍坚持。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10 20:32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5 10:54 编辑

=秦九=

明月西坠,旭日尚未东升,皓月湖亭台楼阁失于水雾。不见湖畔梨花雪,唯有一缕暗香来。竹露滴清响,可惜无人赏,落入晨风中。

苍映亭内,江逐流青衫潇洒,凭栏而立。纪凤云正将新沏的香茗分入杯盏,茶烟袅袅,清香怡人,温然道:“好友,且来饮一杯,醒醒神吧。”

江逐流也不回身,手略微向身后一抬,茶盏凭空而起,稳落在他掌中,慢悠悠地品着,“宇境危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你的茶清冽芬芳如一。”

纪凤云无奈地道:“话到你嘴里,怎么听都不像夸奖,而是风凉话,总要苦中作乐,聊以慰藉嘛。”

江逐流只笑了一声,未再多言。宇境安危,生民安乐,是无可推脱的责任。也跟着端起一杯茶来,却因口舌焦灼而一饮而尽。方才已将苍白之地发生的详情,一一告知纪凤云。然而关于《天厄录》的记载着实太少,他也只比江逐流多知晓只言片语。

据古书《天宇奇论》残片记载,《天厄录》还涉及两个组织,代代相传,各有使命,一曰应天府,顺天破邪,护卫天道。关于另一个组织的信息,则失落了,但推测应该是邪神拥趸。

如今几千年过去,应天府是否仍然存在还未可知,不过《天厄录》既然已经现世,答案应该很快便可揭晓。说不定还能得知破除预言的方法,那可再好不过。但也说不定是群喊着:“诛邪逆,应天行。”的老顽固,追着我和阿灵仔砍砍砍,杀杀杀。

“秦先生。”安静饮茶的纪凤云忽然又开了口,带着些许迟疑,“关于天命人一事,纪某还有一点推断。”

收回思绪,点了点头道:

“纪高人有话便说吧,秦九心脏受的住。”

纪凤云随之道:“苍白之地诞生时,先生你已经退隐。那场灵界与剑域之争,惊天动地。灵界尽管有族中先天,清越仙门之主季离相助,仍然难逃灭族的厄运,季离亦亡于此役。座下神龙“霜啸”死前冰冻千里,化为龙骨。”

“等等?”闻听此言,身形一滞,“那人名唤季离?”

纪凤云道:“没错,我初见你小友样貌就觉得和季离极为相似,又闻你唤他季雪堂,想来两人应脱不开关系。而《天厄录》的现世之地……”

这也定是江逐流先前的顾虑,话已不用说的更明白,心情却反而愈发沉重。举着茶杯麻木地饮着,连其中早已无了茶水也没有发觉。无端想起和季雪堂这些时日相处的种种片段。若天命人是自己,最糟糕的结果不过一死。已然活了七八百年,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无甚特别留恋,死抓着不放的。

而季雪堂,阿灵啊,还是个纯粹无邪的少年人,美好生命将将伊始,人世间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体味,还不曾见他大笑过,哭唧唧的样子想必也很可爱。如是想着,心思虽苦,竟略笑开来。也不知,他的伤如何了,是否安全。

“江某倒是不知道,秦先生还有吃茶杯的爱好。”江逐流不知何时来到身前,顺走了嘴边的茶杯,一本正经地揶揄着。

“欺负残障人,可是会遭天谴的。”

不满地抬手,企图把茶杯拿回来。江逐流也未多作为难,斟好了茶又递到手中,轻声笑道:“前提是你真的是……”

江逐流话未说完,忽闻雅音雍容吟诵:“应天顺人,万古明心。”此声由远及近,余韵回荡于四面八方,绮丽华光,似日光月华明明赫赫,破开水雾迷茫。

这是……应天府?!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14 22:30
本帖最后由 蔺无余 于 2018-4-14 22:48 编辑

季雪堂
       自别道者,茫然无所依,举目不知归处,流离四野,却将许多不曾见过听过的都一一见了。
      独坐寒峰,叠云浮游,朗月星疏。多日不闻千里寄音,亦不知他们探查如何,他非不想去皓月湖去寻问,而是他想找到能替代弓弦之物,至少他亦有借口不是?
         仰头拂过伤口,时间果然是最好的疗伤圣药,爻礼出手欲置于他死地,现而大抵恢复的差不多了,等到他伤好,也该让傀兵去查下那日出手的是谁。
         正想着,一顶华轿凌云,破月而现,红菱飞度银光下,丝丝邪氛张扬。气压抵地,尘土飞逸,使的周围草木不堪,皆变枯黄衰色。季雪堂间状,皱眉潜移默化想着:怎现在的出场,都没脸见人?帘布遮的如此严实也罢,还散着他不喜的味道,影门这是没完没了么?
          正欲化琴不由分说出手,却闻一道分辨不出男女之音话言。
          “神韵-说性灵,先且勿动手。我影门之人虽有冒犯之处,但若未有那次机缘巧合,你怎能与他认识?况且你杀吾影门多人,本门主不追究欲化干戈为玉帛,何不静心平谈?”
           词说自己另一号,又谈及秦九,细想由头无理,却暂歇念头,心底一抹冷笑,且听那藏头露尾的能道出什么?
          “哦?”毫不掩饰的轻蔑,淡入影门之主耳中,随即轻叹一语“你还真是温柔的人啊”。不待季雪堂发作,隐骞再语,暗藏挑拨。
              “咦,不用觉得惊讶,吾虽与你不过初见,但吾能察觉你与吾不同,初隐半雪山涧不问世事,四琴合流助纪凤云复生,就算被修罗之主追杀重伤无处可去时,你仍对他有所袒护,或称为爱慕之情,无关利益纯粹的真让隐骞好生感动啊”
             季雪堂浑然一怔,眼神微眯,锐光似穿帘过直视花轿主人。他很清楚隐骞口里的他指的是谁,只是自己沉在心底的情感被隐骞这样直白说出,就像隐匿在黑暗里的鬼祟暴露阳光之下,让人恨不得杀人灭口!
        只是他还未行动,却被接下去的话哽咽喉间,吞吐不得。
           “隐骞无甚打扰你与秦九如何,人间情爱,在吾眼中也并无不同。但你可知为何秦九察觉不出你的心意?更在你重伤之余,怀疑你天厄录所言天命有关便无理由的猜忌?江逐流便罢,他与吾等立场分别,但秦九言语会有顾虑,是因你与江逐流在他心中轻重不在一侧,也就说,你神韵-性灵説在他心中不过烟云而已。”
           字字珠玑,如针插缝,幽幽诉调,隐骞陈情所断,无一不是诱惑陷阱。季雪堂听着心下动摇,不复方才冷漠,只道事实如此,甚至渴求回应。
             “那与吾温柔与否何干。”
             “你这话何不问自己呢?” 语毕,相继一阵沉默,半响后隐骞出言再赞。
            “温柔可是会让人觉得平庸无奇的”
            季雪堂未有再答,转身离开,不知听进几分。随后华轿在起,消失不见。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15 15:51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5 17:44 编辑

【第七幕】

=秦九=

应天府府主洛如泓,着金缕衣,执玉如意,兰芬麝芳,透骨生香,举步行止,环佩璆然,是个优雅华贵的妙人。彼时立于晨光下,竟比初升之阳还要耀目三分。

《天厄录》现世,为护天道,应天府顺天而出。而先前在武道时隐时现,时不时给宇境添麻烦的神秘组织影门,正是《天宇奇论》中记载失落的邪神拥趸。

现在流落于世的残缺《天宇奇论》只是副本,原本则珍藏在应天府当中。洛如泓取出予众人一观,清圣之气萦绕书页。据其所载,《天厄录》乃是邪源之本,篡逆天命,一旦天命运作,天命人生出灭世之心,其中邪能就会释出。

届时邪神降世,万劫不复。

寻得天命人并杀之,固然可解一时之困,却无法中断天命,只会另寻他人,变本加厉。唯有毁掉《天厄录》,才能彻底避免末日驾临。

其中更录有化解灭世预言的方法:身在心非思无邪,九霄昊宇破百劫。
九霄昊宇所指,乃昊宇神剑。此剑是天道正气所出,据传本为女娲补天时的一块五彩石,被九霄仙尊投入玄地天地之极,经天灵,地气,日光,月华炼化又由风水雕琢而成。《天厄录》现世之时,就是此剑成型之刻。由未生出灭世心的天命人执剑,即可毁掉《天厄录》。

然而要想取得昊宇神剑也并非易事,开启结界的太虚之匙虽然在洛如泓手中,但进入天地之极中心,尚需通过三关试炼。

同处于灭世预言的威胁下,纪凤云有意与邪势休战和谈。早先弱势的不归天般若心主趁还真院大掌院云梦真闭关之际贸然发动突袭,结果反被斩杀。云梦真接管不归天残部及天魔珠,与修罗道分庭抗礼。如今四方邪势只余两方,却都非是好相与的主。

而任剑尘与萧七等人,则忙于在宇境各地救助因天灾而流离失所的灾民。最后前往天地之极,协助洛如泓取得昊宇神剑的重任,落在了江逐流与秦先生我身上。

临行前,上次观视《天厄录》而受邪气侵扰的不适已经退散,便决定先行查看下一页预言。与江逐流来到苍白之地,却发现负责监视情况的应天府门人身首异处,龙首之上仅余书座,《天厄录》不翼而飞。在龙首前的空地上,有熊熊烈焰绘出地狱业火焚烧恶鬼之图腾。

《天厄录》邪根深种,非常人可接近,邪体靠近甚至可能会被吸去邪能,究竟是谁有这种本事?影门吗?

事情虽然变得更加棘手,天地之极取剑,仍是如约而行。然而同三关斗智斗勇,好不容易来到核心石台时,却发现悬浮在半空的昊宇神剑剑尖尚未成型。先前血月凌空的异象,竟扰乱天地之极的灵脉,急剧拖缓了天工造化的速度,短则要再等数十年,慢则要等百年。

好在如此境地,也非不可解。九霄仙尊以防万一,设下十二铸魂阵与苦忏磨。苦忏磨如空环将神剑套入其中,与两只麒麟爪相连。人生来负其罪,只要将麒麟爪锁入琵琶骨,由人拉动此磨,赤足行走万钉赦道,诚心诚意受残虐苦难,以血浇淋铸魂阵则可感动天地之灵,消湮罪业,催化神剑成型。

拉磨者必须身具不凡功力,罪孽越深,则苦忏磨越沉,打磨速度也就越快。而三人中,恰有一个罪身,正是弦者本人。

真想在洛如泓自告奋勇要受此重刑时不拦下他,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一种反应。对于这个凭空冒出的应天府府主,目前还无法尽信,想必江逐流与纪凤云也做如是想。

只是昊宇神剑确为绝世神兵,正气充沛。若他所言非虚,那么早一日取得昊宇神剑,就早一日可平息此事,迟则生变,九死不可挽回。得,前段日子扫地,如今又要拉磨,这乐者当的……阿灵啊,你可千万千万要乖。

为方便行事,将满头银发束起。还没来得及让江逐流等一等,麒麟爪已洞穿肩胛锁紧琵琶骨。剧痛袭来,浑身一个激灵,想想新买的衣服就这么损毁,连心口都痛起来。

天地之极的结界一旦打开就无法关闭,为谨慎起见,洛如泓派来门徒花月凉,江逐流也叫来徒弟楚忘共同在天地之极入口看守。而自己,只要专心拉磨就好,其实就是受重刑。双眼蒙住,本就不分昼夜,要不是两个后辈人会按时送来一日三餐,当真要不知岁月。

苦忏磨重逾千斤,不得不屈腿躬身发力才能前行。每走一步,足下尖钉透骨锥心,拔出时却又会愈合,如此往复,苦不堪言。同时扯动穿骨之伤,鲜血淋漓不断,痛彻四肢百骸,冷汗一遍又一遍湿透衣衫。停步时磨上附着的神力也会缓慢修复伤口,更觉麻痒难当。尔后再撕裂,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如同脚下这转圈的路。

可就算尖锐的痛觉仿佛永远不会麻木,脑中还是不能避免感到浑浑噩噩,只有一个前行的念头,深扎在脑海中,拖着这具身躯几乎无休止地行动。明明连把包子举到嘴边都觉虚弱无力,苦忏磨却几乎不曾停下。

这一日,一切仍未变,只是头脑越发昏沉起来。不知何时,忽闻天际一声雷,颊上一凉,恍然梦中惊醒,即便看不见仍是扬起脸。

天地之极,竟然也会下雨。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16 21:50
季雪堂
       隐骞所言, 字字攻人心房,如锤在心,挥之不散。是晨光微起,觑破黑暗,灰蒙映着云霞,袅袅亭亭,季雪堂一番心思徘徊,沉眸倒影人间冷色。
          旭日阳刚,凉风鼓动傀兵褴褛,无舌嘴间开合,道尽天下万般苦难,意难平。天厄录,邪魔正道,暗浪云涌,无不牵扯再己。天命人?哈,何时天命有过人能决定左右的?盛道衰亡,千载更迭,何不是一场历史!
           可他能看透世间所有,却看不清这情。隐骞的话,与其说是诱惑,不如说这本是针对他的心劫。季雪堂不是不知道,那夜之所以一言不发,就是知道他会一脚踏进去,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即使这仅是自己一厢情愿。
         可谁叫他的温柔之属于一个人呢?就算平凡无奇也只是他一个人能看到啊。哈!
         放声大笑,惊鸟展翅,突来一纸信封,面书应天府起,开封看来,一目十行,随即捏碎,而那碎片中依稀余有江,提言,天地等字。
      季雪堂承他那一掌拖延,才得生机,顺应天行,又到非是斩杀自己一途才可解,略有耳闻,只是想不到秦九那厮,一个大瞎子乱听乱跑的去什么天地之极,取什么剑!
           化光来到天地之极,果然如听说的那般,结界开启便不能关闭,唯有两人守在结界外围,可当自己踏进一步时,便听九霄雷动,顷刻间云海闹腾,黑暗吞天警醒那防守人发现自己,举剑行招便是攻来。
         本意为见人,不欲逼杀,季雪堂棉力回击,游刃有余将人打晕,待他进入结界看到秦九时,顿时心感,如同身受,无声泪雨夺眶,倾泻在面。
       “阿。。。。。秦九”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17 13:26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17 13:28 编辑

=秦九=

冷雨洗风尘,血污腥气也被濯去三分。链锁虽仍在身,心却随之一轻。久在樊笼,复得自然,不禁略笑了笑。而那一声唤,却让笑僵在脸上。

苦忏磨耗心沥血,使得五感六识迟钝,竟不曾察觉季雪堂的到来,两个后辈人想必也挡不住他。这雨,原也是天灾不吉之兆。然而如果天命人是季雪堂,秦九又在天命中扮演者何种角色?

若会引他山穷水尽,何如今生不再相逢。好在,还有这把昊宇神剑。

撑着腰缓缓直起身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太狼狈,这把老骨头可是快被折腾散架了。牵动链条,发出一阵金石脆响,听来其实也挺悦耳的。

苦中作乐嘛。这也是天地之极,唯一能听到的乐音了。

“阿灵仔,你怎么来了?”

本想走下万钉赦道,好离季雪堂近一些。但想想自己可不是那种刮骨疗毒,面不变色的刚猛好汉。现在站在原地,钉透脚背,固然剧痛不止,时间久些倒也撑得住,不至于五官扭曲。最疼的还是一脚踩下去的那刻,想想就要抖三抖。

绷不住,绷不住,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吧。于是向着季雪堂出声的方向,挥了挥手,权当打招呼,故作轻松地问道:

“伤好的差不多了?少年人恢复的就是快啊,不错不错。”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18 20:25
   季雪堂
         沉重的麒麟爪穿透琵琶骨,染的他崭新的白衣一片血红,好不狼狈,哪里有初遇那时闲心,拿着拄杖拉二胡的风趣。季雪堂如鲠在喉,死命噎着颤抖的哭腔一步一沉缓缓走过去,近身人前。
         咫尺之距,如隔千里,因痛苦扭曲还逞强的笑委实丑了些,真是让他厌恶的紧。欲抬手将那副虚伪的面具揉开,却又垂下紧紧抓住拳心。
        天厄起,预言谶,牵连宇境关键人,便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的完成这柄神剑,即便是一时,也给你时间不是?
          “吾不能来么?”努力平着音调道来心语,还真有几分厌弃俗世的意味。牺牲秦九来这天地之极,不比再来个百年更快些。 何况人生一世,吾季雪堂活着,本就一个赌注,哪需要不相关的人记住呢。
            “傻人,杀了吾,不是更好么,天命在吾啊”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18 22:01
=秦九=

拉动苦忏磨除却要忍受疼痛的折磨,还面临着枯燥乏味的煎熬,日复一日,全无变化。没错,就是在如此境地下,偶尔还会在头脑稍微清醒时,生起百无聊赖的闲心。

于是便会想起季雪堂:这个少年人话不多,可是行事作风处处透着趣味,总是出人意料,十分的可爱。所以在心里,更是希望他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据说驴拉磨的时候,主人都会在驴身上绑一根竹竿,竹竿探到驴脑袋前面,上面用细绳子拴一个胡萝卜,正好垂在驴嘴边,将咬又咬不到。呆驴以为自己往前走两步就能吃到胡萝卜,就会坚持不懈的往前走。

季雪堂,大概就是那根胡萝卜。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差点笑得站立不稳,滚了钉板,呜呼哀哉。

本想等取出昊宇神剑,毁去《天厄录》,把这个比喻说给季雪堂听,想想他的反应,就能笑得再滚一次钉板。

然而现在这个胡萝卜却认认真真地说:“我不想活了。”

个夭寿仔,瞎说什么哦?

想看看季雪堂现在的表情。这念头在心上排山倒海,却又不敢真的去看,怕一眼就溃不成军。下意识地抬起手,想给他一记爆栗,可是乍一动作,肩上链条又翻作金石音。

血顺着伤口,混着雨水淌下,或许是雨太凉,血就太过滚烫,竟灼得身体瑟缩一下,手陡然落回身侧。

“哎呀阿灵,可不能这样,不能因为以后要长期被我蹭吃蹭喝就想着去死啊。”

笑嘻嘻地说着,还是向前拉住了他的手,拍了三下他的手心道:

“霜花、枣泥糕还有你,一个也不可少。”

转而想了想,又道:“老江你也不必太在意,高人嘛,说话总是那个样子。他这下也算欠到我了,我可是帮他化消着劫数啊。”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19 22:58
本帖最后由 蔺无余 于 2018-4-19 23:30 编辑

季雪堂
       “你……”
        被他意外之举震慑,下意识的扶住摇晃的身形,却更为惊急随他动作起伏的所带来的血肉模糊。他亦曾受穿胸而过之痛,更能感同身受他在这苦忏磨每时每刻是如何煎熬难过。而他不知这天地之极有何特殊,只能透着含泪的眼眸倒影片片朱红浸染,灼热焚心令他恨不得替秦九承受。
            “能可换吾可否?”
             一手半扶着他,一手感受掌中的温度垂首无力听着他所言,季雪堂知道他说的与他想的定然是不同的,可仍觉得这是自己心目中的人对他说的话,不同安慰劝解。
        不在意?老江?他不提还好,他一说起江逐流就生厌!若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注定的话,那他季雪堂看江逐流不爽很久了!若有机会。。。。。。哼!
             还听着秦九说欠他要帮着消化劫数,连带退后半步挣脱手。
          “你,你真是太过分了!”给人吃糖又吃醋,逗小孩子么?
            当然季雪堂是知道他不会想到如此,只会觉得他被嫌弃了,遂又语。
             “你不问吾天魔珠?”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20 12:41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4-20 12:46 编辑

=秦九=

季雪堂掌心的温煦,似掬了一抔三月春风,抚着心里极熨帖,不禁想多流连片刻,只顾说着话,甚至没去细听他喃喃了什么。直到手被挣开,才如梦初醒。

“嘶……”

手臂牵动肩胛伤处,又是一阵剑刺刀割般的疼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脸苦的仿佛被硬灌下满满十大碗黄连汤。

太过分了?是长期蹭吃蹭喝太过分了,还是拉手太久太过分了,或者两者都太过分了?反正不可能是对江逐流施恩望报太过分了。哎呀,阿灵仔还是这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就过分啦?”

略笑着回他一句,又回过味来季雪堂先前说了什么。不想相处不过半月,他竟如此情深义重。半雪山涧远避人世,当是何等寂寞,友情才格外珍贵罢。

虽不知道苦忏磨在昊宇神剑完成前,人是不是不死无休,但灭世天命降无辜之身已经很倒霉了,怎么还能让小朋友受这种罪呢?这点担当秦先生还是有的,便信口胡编道:

“可惜呀,你想用替我来躲过这一遭是不可能了。这事怎么可以中途换人呢?心不诚则天地不灵呐。”

至于天魔珠之事,若不是季雪堂提起,早就被苦忏磨磨成渣滓,忘于九霄云外了。谢无妄逼杀季雪堂,想必是因为邪神降世之事,虽不知他为何在《天厄录》现世前就能锁定季雪堂为威胁,但事后想来季雪堂强夺天魔珠必定是为了自保。却未料到谢无妄身侧尚有另一高人在场,才险些酿成悲剧。

“我知你没有坏心,天魔珠虽为邪物,但在你身上秦先生我放心。只是如今形势紧张,你即便没有天魔珠在身,亦是危机环肆,行事千万要小心,若有凶险,便去皓月湖找江逐流求助。”

知季雪堂可能不会听话,又柔声劝道:

“不可逞强,让我做白工啊。”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4-29 21:39
季雪堂
          着眼还是这幅笑嘻嘻的模样,偏生还带着他恨不得碾碎的名字。秦九,吾是说你傻好,还是说你蠢好?简直太迟钝了!叫我去皓月湖?当初他江逐流拒绝的比一泻千里的瀑布还快,吾可没这么不识时务,自讨没趣的去那!再说,难道我季雪堂再你眼中还是不如他!
            还挂着泪痕的脸庞一下子阴沉起来,沉浸在心事里也为察觉秦九挣扎牵动的扯痛。不过,你我当初见面方式可并不算愉悦就是了,没想到在你心目中的吾竟然是没有坏心?   还真是让你叫我神韵-说性灵就栽了。
            至于天魔珠?也就秦九你觉得我对它未有觊觎之心,它可是四院内讧的原本罪魁祸首,灵界现在可算只有我季雪堂一人了,苍白之地天厄录与父亲陨落和吾被风菁救出后,一身清圣之力被化为邪功,唯留我这个当事者。借天魔珠容纳沉覆苍白之地下的力量转化他用,可是他伤好后想要的。
     再说回风菁,季雪堂对他来历不是很清楚,仅知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更擅衍卦,日常教导他却除了琴艺与武学却不受其它,少言寡语的也很难得说上一句话,唯有那次以我为阵眼借天地之力开启神演格物之后,便时常抱病疼痛,临死最后留言:不得出半雪山涧半步。
           他是未违背誓言,只是秦九来的太意外而已。季雪堂伸手摸了摸秦九的头,也不知道是默认还是当做没听到。
            哼,傻阿九!
        估摸着门外那两只也快醒来,虽然舍不得离开,但留在此地也未有用处,还是先往苍白之地吧。
             轻语道别,离。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4-29 21:41
【第八幕】

=秦九=

季雪堂前来天地之极那日的夜晚,重任缠身的江逐流也拨冗到此。有楚忘在,天地之极的任何动静也瞒不过他。然而江逐流并没有刻意去提季雪堂,只是简述宇境近来发生的事情,又对自己聊表一番关怀之情。

纪凤云与两方邪势间的谈判并不顺利。谢无妄要求两颗天魔珠,并言明其中一颗就在季雪堂身上,此举无可避免让正道开始重新评估季雪堂的立场。

应天府既然找上正道,影门是否也已经找上季雪堂?而季雪堂自离开苍白之地后,就在武道消失踪迹,让事情越发疑云密布。

云梦真则似乎和纪凤云有一段扑朔迷离的过去,她点出纪凤云有一颗七窍琉璃心。还真院可以合作,甚至让出一颗天魔珠,但纪凤云必须应下三关最痛苦的心灵考验,失败的代价就是碎心而死。

无奈间纪凤云应下云梦真的要求,但谢无妄野心昭彰的要求,则仍需与正道众人商议。洛如泓直截了当地表示:谢无妄狼子野心,必定遗祸无穷,应尽快铲除。

恰好修罗道军师玉魑窥破时局,暗中与正道联络,意图反背谢无妄。这人本是鬼钧天的左膀右臂,血燹岛覆灭之时,江逐流本欲杀之,却被谢无妄讨保,更授予高位。此举虽然忘恩负义,却正中洛如泓下怀。

在江逐流与纪风云的默许下,洛如泓与玉魑里应外合,强杀谢无妄。玉魑以“画骨绘容”的术法幻化为谢无妄的形貌,悄无声息取而代之。事后洛如泓在谢无妄尸体上发现一枚刻有影门地狱图腾的印章,竟是能够进入影门总门的钥匙,明示两者早有勾结。

洛如泓二人私下将此物示与爻礼,原本为铲除季雪堂才加入修罗道的爻礼见此怒形于色,经好一轮软硬兼施的游说,同意暂且按下与季雪堂的私仇,共同应对影门。

翌日江逐流、任剑尘、洛如泓就将悄悄潜入影门总门,追查《天厄录》的下落。此行凶险,不必言说,思及“无明业火,江水为竭”的预言,更是忧心忡忡。

临别前唤他一声“好友”,唤完又哑然。一句“退隐去吧。”如何也说不出口,即便说出口又如何?既入江湖,就早已具备劫难临身,以血正道,不死不退的觉悟。

却闻江逐流笑道:“秦先生你且专心磨剑,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笑罢,乘风超逸而去。

后听楚忘从皓月湖归来所言,《天厄录》虽不在影门,但三人皆全身而退,才暂且放下心来。只是季雪堂又音讯全无,莫名让人不安。

如此更是废寝忘食地拉动苦忏磨,以期昊宇神剑尽快完工。直至有一天,苦忏磨陡然一轻,最后一粒砂石落地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刹那间龙吟惊世,七彩光华辉耀半边天,无数道光柱凌空射下,圣辉灵影,千变万化。神剑清正天威,贯天彻地。

即便隔着一层轻纱,双目亦不可逼视。虚弱身形,为剑意所迫,竟难以动作。足足一刻钟后。剑啸渐收,豪光褪却,巨硕剑身缓缓缩为普通大小。双臂被无形之力所引,向前举起,昊宇神剑,径自飞入掌中,神力绵延,流入体内。

这时才发现,肩上麒麟爪,足下万钉道都已消失不见,伤口也自行愈合。身体气力虽不如初,但经神力顺经脉流转一周,亦恢复不少。终于……终于!并指覆过剑身,久久才回过神。心中虽然喜悦非常,不知为何竟笑不出来。精神上的疲累,仍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秦先生?”入内探查的花月凉与楚忘见状有些担心地问着。摇了摇头示意无事,继而道:

“神剑已成,你们先回皓月湖吧,我……”欲言又止,停顿片刻续道:“我想先去找一个人。”

连自己都不曾预料,现下竟最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季雪堂。要是江逐流知道,这回一定要被念。但为昊宇神剑流血出力的可是秦先生我哦,何况季雪堂的下落也是所有人现下所关心的事情。

阿灵啊,你要知道这个喜讯,也会高兴的吧?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25
季雪堂
        苍白之地,依旧一片荒芜,只是昔年苦寒霜冻一夕惊变烈狱火海。季雪堂迎着热浪,悬浮半峰, 邪力横流鼓动,抵御灼烧肌肤之威。
         越近龙首,越炽热难当,搅乱风云后的天厄录消失当世,自然未有闲人再来。驻足头骨平地,入目一片火腾,季雪堂眉眼冷然,俯身蹲地寄出天魔珠覆手,强压在龙首皮表嵌入其中,随即屈指一抹,划过掌心,霎时鲜血并射,滴落在天魔珠上。
          可鲜血不融魔珠直直透过凹槽渗透龙骨之中,随之血脉流通共鸣,竟让季雪堂周身方寸火热消无,与之平常无异。未有炽焰袭面,手下却未停,夹带邪气游走刻画转灵之阵。
        阵成方时,雷霆轰动,剑族,灵界战场之魂,如当时惊涛骇浪杀伐不绝,不知疲倦,震耳欲聋激荡浑然不知身死百载。季雪堂嗤笑看着他们身死倒下,化作一缕缕云烟窜进天魔珠之中,而后汲取纳入经脉四肢百骸。
     但这效率似乎慢了,尤其在穿心之伤过后,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疏解那时的狼狈与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季雪堂,以后就算身边无人,也要保全这剩下仅有的依靠!哈!
         气沉高喝,法印再结,季雪堂提运真元,化做千毫长针,千钧横扫,虚透战魂,夺力顷刻,源源不绝灌入天魔珠。而在此时,因为季雪堂的动作,身在龙首所在动摇不止,逐渐崩毁,地陷中季离坐骑火骨龙魂苏醒,枭鸣狂戾,鼓翅跃飞,强风如薪,卷沙走石间越加兴旺。
        御龙在天,放眼所望,苍白之地满目苍夷, 满身充斥邪力的季雪堂化琴取调,平息自身。突来一声清脆银铃,雪色浑圆的肥雀,寄信千里,却是一场诱惑非常的邀约。
            杀江逐流?这简直是为他而来呀!好心如此,他岂能不去?!
          驾驭着火骨龙飞驰目的地而往,沿路过处不敌火骨之威皆燃烧殆尽。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29
=江逐流=

天地一成一毁谓之劫,归元复始。人一生一死谓之命,因果轮回。三日前接天岩夜观天象,见本命星辉光几不可辨,就知《天厄录》所预:“无明业火,江水为竭”之灾,降身不远矣。

下临汹涌江水,上悬不日高天,却有两轮圆月如镜,清辉交映,冷绝俗尘。葬月剑剑尖朝下,悬浮半空。身形乘劲力一荡,单足稳稳点住剑柄。

真气鼓动,激得衣袂翩摆,发缕飞扬。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拈去唇边血色,沙哑着嗓子冷笑道:

“天意从来高难问,应天府又是应得谁的天呢?”

话一说完,静夜如死的葬月结界内,蓦得吹过一阵冷风,煞气凌厉,直冲九霄。

洛如泓华服迎风,缀着琳琅珠玉的广袖衣摆轻敲出玎玲美乐,玉如意半举于胸,犹是熠熠生辉的好模样。与他并立的英挺男子,手执贯日长戟,一身红衣张扬,纤细的眉眼带着邪气,正是只闻其名不见影门之主隐骞。

但闻洛如泓冷然道:“江高人何必明知故问,任你能为再旷古烁今也难以只手遮天,认命吧。”言罢再运神功,玉如意发出阵阵嗡鸣,竟化为一柄流光溢彩的雕龙玉弓,缓缓升空,口中吟道:“应天顺人,万古明心。”

隐骞随之道:“神降厄影,龚行天罚。”掌中贯日戟绽出烈焰火光,赤红夺目,直冲雕龙玉弓而去,结界天幕似被鲜血浸透。

洪荒一去三千年,昆吾弓戟无人识。锐利目光扫过眼前二人,威仪凛然,口气却淡然:

“江某不必一手遮天,只要遮住你二人头上那片天,任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即可。”

便也极招上手,葬月剑立于眉间。天顶两轮月似水中虚影,平地起波澜,交替轮转,由盈转亏,月华源源不断被收入剑身之中,顷刻间天地失色。江流如怒龙,旋腾而起,萦绕周身。剑意裹挟风雷之势,蕴万夫莫敌之威。

“去!”

杀声起,戟出剑动。血之华,月之辉,半空相冲,人间天上尽没于万丈豪光,结界瞬间崩裂为无数细碎光片。但觉五脏六腑翻腾不止,心头抽痛,腥甜鲜血脱口而出。却再强运真元,剑势一走,光片如千刀万刃,织夺命罗网,罩敌而下。

趁此间隙,飞身脱离生死之地,向皓月湖奔去。行至半途,忽觉氛围不对,驻足观去,却见前方数里,遍地热火浓烟,遮天蔽日,天际一点猩红由远及近,直扑而来。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31
季雪堂。
      影门之举,为己有利,于我无害,何乐不为?就算秦九往后出来,顺手推脱影门岂不美哉?况且依阿九的性子,必会报仇,倒时借势再杀了隐骞,世间便绝无人知晓。
        驾驭火龙,心思沉暗,算盘抵定,自然放开手脚。轻吁胸前最后一点束缚,任由那股心绪恣意放大,眸光略过火龙所经过的焦土。滚滚烟霾卷着风势浸入鼻息,满满都是腐朽与怨恨的味道!与那时候自己曾品尝的滋味,极为相似。
        季雪堂笑着,目地越近,俯瞰一览无余。气观全身见江逐流动用了真元,便知计划如那般进行。
      “既目易断欲难收,书去青枫去不休。江逐流啊,你可知雪堂一直等候先生呐。”
        语意轻然,似平常闲话,却在余音未消间,化剑而出,纵身跳跃,纳丹田邪威,借由天坠之势,由上而下,一剑直对头颅劈去。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31
=江逐流=

八千里路尽焦土,业火无明,却问生民何辜。季雪堂一步入天命,这天难道当真就不可逆?

早在祭法封印幻离妖境之前,就掐算出天厄末世与自身死劫。本可退隐避世,移星转运,可到底放不下对宇境的这份责任。亲者葬于此,友者埋于斯,江逐流又岂能独善其身?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应天府随《天厄录》现世而出,作风虽看似正派,却未曾对其掉以轻心。且据安排在谢无妄身侧的玉魑回报,有神秘人与谢无妄私下交涉,对正道动向极为熟稔,就更令人生疑。

洛如泓提议绝杀谢无妄的举动,仿佛专门为打消正道的疑虑,一切棋局,也由此布之。

此时此刻,想必任剑尘已与步秋水攻入应天府内,取得《天厄录》。影门那方,有爻礼牵制,也应万无一失。后辈人除在天地之极看守的楚忘,皆在三日前经海路送往镜花尘岛,没有太虚灵杖,谁也无法打开航道,可保一时安全。

另有要事两件,一者纪凤云历碎心三关,二者秦九取昊宇神剑,却已非自身力所能及。既已了却生前身后事,便可从容应对眼前人。只是季雪堂的动机为何?是隐于城府中的野心邪念,还是……

“江某非是秦九,何劳少年人费心。”

邪剑天降,威能开山断海。先前为困住洛如泓与隐骞二人,撑开葬月结界又毁之,真元消耗极大,力敌不智。当即长袖扬出一道劲风,身形朝着天地之极的方向撤开数丈,刹那间尘烟四起,原地已被轰为深坑。五指一张,葬月剑幻化在手,肃然道:

“生死一步难回头,正邪两分不同立。为一时之气,甘作他人棋子,可值得?”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32
季雪堂
        一式磅礴落空,刹那地裂尘浪掩身,草木尽折。季雪堂眯眼,手腕横抹,未有饮过鲜血的无连剑耀着银芒劈开眼前黄沙。看清江逐流退开之方向,心下一凛。
        哼,被他躲过!下次可没这么轻易了!
        “观先生对秦九亦是费心,吾自“效仿”啊!还是,在你江逐流眼中对吾仍有偏见?可真伤了雪堂的心啊。”特意咬重最后一句,随即提剑再次攻去。
         长剑在手, 携千湍邪流,招出清越,势如天倾。决杀之心炽热,耳畔又回想隐骞那句“温柔”,现在的他算么?哈哈哈哈,棋子?笑话!隐骞他算计意图都抵不过一句杀你啊,还正邪两分立?你视吾为邪,杀你,不过是吾本分!
       任由嫉妒吞噬,怨恨充斥满腔,季雪堂运招再提,丝毫不留喘息,身化虚行千影,快如雷霆。
        “让我回头?好呀,那就请你败亡吧!”
          冷言寒霜,对招数百回合,眼见江逐流疲于应对,刃挫几分,险险避让之举,季雪堂意决速战。随即退开,抛剑旋天,掐诀神合,火龙骨再现上空,喉吐烈焰,粹于无连剑身。一时间天际风云赤红如血,印写最后结局。
         江逐流,败!
        
         季雪堂没有选择割破喉咙合刺入心脏,而是刃穿腹间,缓慢抽身而出。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33
=秦九=

离开天地之极,重得自由。草长莺飞时节,落花结成阵,流水寄琴音,袖中有春风正暖,怀得是满心欣悦,只觉无处不美好。但人要往何处寻呢?

思及曾以蛟龙筋为季雪堂缝合伤口,使龙气护他心脉。虽时日良久,他身上应尚存着几缕气息。便在路边寻了块大石,盘膝其上,将灵识如烟如雾,弥散于天地,与万物共通,复又牵丝抽缕,细细收回,抱守元一。

如此大致寻得个方向,当即拄起竹杖,乐呵呵地飞步找去。可愈走愈觉得不对,周遭是不寻常的灼热,刺鼻的焦灼气息随风而来,隐隐可听见龙啸如闷雷翻滚天际。

心顿时就慌了起来,加急向前赶去。巨响恍若炸于眼前,真元威势掀起汹涌尘浪,飞沙走石割面如刀,四野皆充斥着极招释放后的炽热余波。

石破天惊后,是无垠死寂。一声熟悉的痛哼,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

“江逐流啊!”

立掌如刀,锐气割空而出,似雷霆万钧逼开季雪堂。几步踉跄,将江逐流抱入怀中,跪坐在地。刹那间,就觉胸前湿热,鲜血尽透,化作跗骨之蛆。战栗的手覆在他伤处,是一手盖不住的空洞。

“无事无事,我这就为你疗伤。”

脖颈如被扼住,每一个字出口都在嗓口割下一刀,腥甜入喉。想要故作镇定,却每一个字都在抖。话未说完,一手背后猛得一扯,但闻绝音裂帛,竟生生将那心爱的筋琴扯断。

江逐流却艰难地摇了摇头,强笑着道:“咳,不用空费心思了,筑天律能为江某断琴,我当可瞑目。”

何尝不知是自欺欺人。

听他唤自己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心中酸楚更甚。自封印血眼魔瞳后,已数百年未曾见他面貌,甚至前些时日于龙首观视《天厄录》,亦未回首望一眼他。

如今……举起染满血的手,想拽开眼前遮挡,却被江逐流按住。脸颊贴着他渐凉的掌心,才发觉自己早已满脸冰冷泪水。

江逐流哑声道:“这幅模样,争如不见。”

便再也止不住悲声,颤抖地问道:“好友,你为何不退,为何不退啊!”

江逐流气已若游丝,闻言却还是略笑了一声:“退?退去……哪里呢?”江湖一步无尽期,唯有至死方休。手随疑问跌坠黄土,世间从此再无江逐流。

“为何不退,为何不退啊……为何……为何啊!”

抓着江逐流的手,失了神一般,反复喃喃着,涌起的悲愤化为一声长啸,昊宇神剑应声而出。小心将江逐流放置一边,以剑拄地而起,抬头时已收起哀容,寒声道:

“解释。”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34
季雪堂
       毫无防备的被震退,却被熟悉的人影惊的连嘴角的血都未抹去。
       怎会?怎会是阿九!他不是在天地之极么?那。。。他、江逐流……似意识到什么瞳孔一缩,如同稚子般手足无措站在一旁。
       许是他们毫无保留的话语,或亦季雪堂从他人口中得知筑天律三字,消弭他最后的温度,尽管这温度只有冰冷。
        垂眸自嘲,无言笑的像地狱魔鬼,自心底又根生出另一个丑陋的自己,而那个自己正嗤着淡漠,看穿一切置之不理。直到被那声“解释”击破,化作镜片,跌落万丈深渊。
        季雪堂茫然抬头望着秦九,抬手剑对,一言不发,似这便是回答。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35
=秦九=

世上知晓筑天律为何人者,又少一人。当时至交,十有九死。五味复杂陈,又如何一身轻?久不闻季雪堂回音,惆怅又起,并指抚过剑身,轻声道:

“你可知我怎会来此?”

话一出,思及神剑初成时的念想,更觉可笑、可叹、可悲、可恨!恨季雪堂负自己一片情义,也恨自己自作多情,一念之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活得久了,生出了多余的温柔仁慈,才会酿成大错。

喉中发出低哑古怪的笑声,满是嘲讽,摇了摇头道:

“罢了,不必知道了。”

悲如流水,恨若连环,困锁痴人。真气随情绪涌动,左眼微微透出凄红诡谲之光,昊宇神剑剑芒大盛,罩住周身三尺。

“因为……你当死!”

极轻柔地念着“因为”两字,却在话尾陡转索命之言,剑运刀招,呼雷引电,利闪破天,蔽绝三光,四野为之震荡,求杀而不求伤!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37
季雪堂
       神魂颠倒,六识覆锁,入魔之态,犹如邪神现世。此时的季雪堂哪里能听到秦九在说什么,即便是最伤人的话,都不如眼前所见真实。
       直逼而来的杀意激荡环绕周身的邪气越发浓郁,妖异魔瞳萦着骇人的阴寒,季雪堂身形不动,缓缓闭眼,似不觉漫天雷鸣腾闹,任由秦九动作,却在近身顷刻,魔源转化护体灵罩,强压刀势威能。
        “愚蠢!吾不需要明白。”沉言间,气罩之力汇聚一点,扫来身前之人,随之足履虚踏,悬浮半空,俯视狼狈不堪的现场,拂袖剑斩轻吐一字——“灭”!更有毁天灭地之势。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39
=秦九=

刀招受阻,两股灵能对冲,豪光迸射。大地哀鸣声中,崩裂深渊万丈如鬼口。双足贴地,飞出数丈方稳住身形。执剑之手微麻,冷汗涔出。

剑果然还是用着不顺手。不着痕迹深吸一口气,握剑愈紧。指尖刺入掌肉,血顺腕而流,朱红成颗滴落脚下尘土。

骤然一颗血红流星划破天幕,直坠而下,归于龙首书座,正是消失已久的《天厄录》!书页急急翻动,声乱如麻,摄心夺魄,邪能尽数释出。但见邪气氤氲,妖妄黑雾铺天盖地。地表裂缝中,源源不断的幽冥怨力冲天而起。

预言终成,邪神降世。一时却并无他想,仍是一字,杀!

昊宇神剑受邪能刺激,光辉更见灿烂。七道异彩流光,作龙形游动盘绕,正是日月光华,天地灵气,风水造化与人之元神道心所蕴神威。

三尺六寸剑身之上,浮现出巨大剑影。腾跃而起,以攻为守,直迎季雪堂撼世一击。半空正邪阴阳冲撞,轰隆炸裂,光焰扭曲,几要烧穿苍穹。

却到底难敌邪威,余劲直贯胸口。仓皇间回剑格挡,鲜血脱口而出,生生被轰落空中,堕向地裂绝渊。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41
季雪堂
       神威撼世,寰宇匹敌,神剑昊光对上无上邪力,虽互相克制,不过萤火之光,两相交战,瞬间界域地震山摇,间接不知多少百姓粉身碎骨,流离失所。
         为一人如此,造就生杀罪业,季雪堂无恸,唯有冷漠。向来只身形影,独居一隅,而变现今邪神说性,生灵涂炭,不过数月,到底是天数成就了人心,还是人心成就天数,都毫无差别了。
          风中血腥不止,火龙骨展翅盘旋,似对万千新生死灵振奋戾鸣。季雪堂勾唇曳下轻蔑,身处云端只觉此刻风景,虽是唯美,但意外的是,他甚觉得秦九口吐鲜血时候的竟比他在天地之极的狼狈,更加让他心动,而正是这一点心动,留了他一命。
       扬手无琴弦出,割断刃丝射向深渊,一头缠绕下坠的人,一头则定固在石岩深层。
         “带着吾赐予汝的性命,来杀吾吧,不然的话,吾可期待汝看着尘世沉沦后,与它们同样。哈哈哈!”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42
【第九幕】

=秦九=

江逐流走的那夜,正逢十五月中。清辉皎洁如雪,覆这千里江河,到底是不谙人间离恨苦。

孤身坐在苍映亭中,沾染血污的衣衫仍不曾换下。颓然倚着栏杆,隔着遮眼轻纱,失神仰望天际。曾在亭中共饮说笑的两人,已入棺椁,停在星河堂。

星河堂离这里如此远,远到天人永隔。又如此近,近到可以听到火盆中冥纸燃烧的窸窣。遥遥的还能听见萧疏琴声,凄绝哀凉,一声是未曾说的话,一声是不能流的泪,一声接一声,绵绵无绝期。

是任剑尘。

久闻任剑尘弹得一手好琴,却不知竟是这样好。他肩挑公理正义,已不知多久不曾挑过琴了。

任剑尘今日与步秋水为夺《天厄录》而趁机杀入应天府,原本顺利地将《天厄录》收入步秋水苦寻而来的混沌之匣。不料在最后关头,《天厄录》竟破匣而出,飞逝苍穹,继而邪能释出,天地色变。

两人那时就有不详的预感,一路追来,却为时已晚。步秋水将半昏迷的自己从地渊中拽出,而把江逐流一路抱回皓月湖的,是任剑尘。

自始至终,任剑尘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在江逐流入殓时,星河堂悲声一片,连素来冷若冰霜的女道者步秋水都落得一滴泪来,他仍是面无表情。

想来很多人是长出一口气的,真怕以任剑尘的性子,会不由分说,抽出背后尘剑,杀将出去,报仇雪恨。其实在外人看来,任剑尘和江逐流的关系并不怎么和谐,江逐流是个耍起心机,连自己人都骗的主,而任剑尘最接受不了欺骗。

但两个人又是那么的相似,有一颗极柔软的心,同心同德,为宇境安危奔走。

江逐流心脉受损,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几乎一直是还坐着轮椅的任剑尘在照顾。尤其是在进行乐震疗法的时候,江逐流半醒不醒地闹腾,非要任剑尘拉着手安抚,才能安静下来。

真怀疑江逐流是装的,本来半个月的治疗就能好,他偏偏比预计多在床上赖了三天。分明老奸巨猾,多享受别人的照顾。

“你说?你是不是装的?”

苦笑着问出一句,回应的只有风声,便兀自笑出声来,却比呜咽还要难听。

宇境不幸啊,江逐流的牌位方摆上不久,还真院就着人送来一副棺材,纪凤云到底没挨过最后一关,碎心而亡。一天之中,宇境痛失两位支柱,整个皓月湖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喃喃自语着,因着想起季雪堂,心头抽痛更剧,不由将手握成拳,死死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倍感艰难。却忽然听人咳嗽一声,道:“什么错呀错呀的啊?接着。”

随即膝上一沉,抬手摸去,竟是自己那柄蛟龙筋琴。本来万念俱灰,将琴与断弦都弃在原地,不想竟被萧七寻回,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接续好。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只摇了摇头道:

“何必呢?”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42
季雪堂
       登阶云,望九霄,乘风千里,一瞬快哉,游回故里,虽毁尽,却并无丝毫不同。
      足抵扫尘,焦味未散,修罗魔兵踏横,道幸那颗枯树唯存,渡步自下挖出最后一坛霜花,抛洒在地,昭然不留之意,全然抹去。
         不饮,只因他知这酒不再无味,不留,已明霜花他再也酿不成,索性归于尘土,徒留想念。
          季雪堂扔了酒坛,心念间一叠枣泥糕在案,那日望阙峰下剩留,他却舍不得扔下,藏于乾坤袋锁质温不变,除非主人身死。
         信手拈来入口,酸甜两味混淆在舌间变成苦涩。
         “嗯。。。。。”
        他竟然喜欢这种口味么?

        也未有几块,不知不觉便吃完了。 季雪堂忽然觉得他真是太傻了,傻的任何人都觉得他是可用的棋子。秦九,你可有恨自己在天地之极未有杀吾呢?
       哈,何必?不如还是恨吾吧。
          自废墟中祭出千里镜,将那群人看在眼中。不过,想不到纪凤云还是逃不过死厄。为他复生时,他还想与他过手呢。而后,随着画面一转,眸光却定定锁在蛟龙琴上。
        “完好如初了么。”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44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5-19 17:58 编辑

=秦九=

琴弦崩毁,难不倒萧七这位无所不能的乐界能人,就连琴身上的细小划痕,也融了梅花蜡徐徐填上,隐来来一段沁冷芬芳。

早先因季雪堂而失却的弓弦,被柔韧的玉蚕冰丝替上,亦如冰海蛟龙筋,寒气天成,想来应是他把压箱底的藏货都贡献了出来。

换得平时,定要矫揉造作地泫然欲泣,道一句:“抠抠搜搜的萧神乐这般如此,秦某人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现时心有动容,却还是没有再执琴的念头。问完一声后,只是抱着琴发愣。

萧七见此,上前一步把琴抽了回去,并肩在身旁坐定。他不想搅扰隔院抚琴的任剑尘,以琴作鼓,轻拍在琴筒上,低低一声叹息似的嗡鸣。

听他合着拍子唱道:“长恨人心风波涌,道不可容,名不可容。残荷无力秋风重,任零落,何堪雨声。”

唱罢,暮春时节,萧萧一地落叶残花。

“哈,好一个道不可容,名不可容。”零落掌声送上,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手拍栏杆应道:“一叹风云转成空,情也无踪,仇也无踪。看取昔年双燕子,日暮里,剪断西风。”

如此便聊了开去,谁也没去提季雪堂,说得尽是些陈年旧事,如是同门学艺,如是同赴无尽渊斩杀蛟龙,却也消得三分沉郁。直至东方发白,倦意临身,任剑尘的琴音也停了,方起身散去。

临走前萧七又老生常谈,“你这双眼睛有什么秘密,迟早还是会被我找出来。”

手揉了揉眉心,几分遗憾地道:“可惜,恐怕很快就不是秘密了,你即将少了挖秘密的乐趣和成就感。”

萧七被噎了一下,不认输地道:“师兄我也不是全无成果,紫冥檄你不陌生吧?”

本想继续装傻,他忽得贴道耳边小声道:“帝武界域十二武宿之首,紫冥渊殿首席乐师,筑天律。”说完也不等回应,就笑着走掉。

该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吗?笑叹一声,也拄杖离开了皓月湖畔。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44
季雪堂
      断琴再续,滋味难平。他知秦九爱琴如斯,为救自己愿舍蛟龙筋,到底还是心疼的。也曾去寻替代,却不想被捷足先登。
       哈,我该说是你人缘太好,还是吾人缘太差,为何总是比人慢了一步呢?
         镜中影叠叠,千里寄相思,空幻无非梦,虚作堪月时。季雪堂痴痴凝望,一抹笑意未进眼底,就这样一直看到天亮。
          无声无语的天地,唯两人语,真情惬意。季雪堂想着与秦九待过的日子,恍然意识到,他在一点也不了解阿九情况下,便将自己的喜欢表露无遗,更甚者他压根就不知道秦九把他放在什么哪里。或经此事,本是自己将位置放在仇人两字上。
             江逐流,萧七……只因为我来的晚么?
           那雪便扫除吧。
          拂袖击碎镜子,口中念词,双手结印,神力借引,再施梦魂之术,入爻礼魂识。与当初谢无妄不同,此回在爻礼的脑海里,季雪堂怕是被他杀了千万次了。然后他再将这种怨恨扩大与梦混淆,最惊涛骇浪的结果,便是那颗心脏得见天日,萧七魂归。
        当然,他也并未打算隐瞒秦九,在爻礼杀死萧七刹那,那股力量窜入心室,让心脏跳动,然后越来越快的爆碎一地,铺就一字。
        【 神】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46
=筑天律=

经北辰道从帝武界域返还宇境,带回满身风尘,和一方雕有天音《紫微宿》曲谱的木匣。匣中七音刀,正是当年助紫冥渊殿一统帝武界域的十二武宿之首,乐师筑天律的成名兵器。

斩杀血眼魔瞳前任主人赦魇后,因找不到摧毁魔瞳的方法,唯恐邪魔外道凭其再乱世间,只好将其封印在左眼之中,以三分修为压制。

虽然是因为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才在退隐之前心血来潮,但这可以说是筑天律平生做的第一件无私好事。

从此他封存七音刀于远乐峰,隐姓埋名来到宇境,开开心心做起了装瞎的乐师秦先生。还拜入宫商老人门下,再度精进乐技,与萧七成为了师兄弟。

哦,也不是那么开心。因为江逐流江高人也是出身帝武界域,两个人是老相识,出入北辰道的方法也是他所告知,只不过江高人早来个百八十年。

所以秦先生才出山走跳没多久,就被这位厚脸皮的高人逮到了,背地里做了不少白工,也由此与纪凤云结识。

还真以为,余生都能做秦九。

直到江逐流归于沧海,纪凤云永沉皓月湖,萧七终眠鸣泉空谷。

也该做个了结了。

端坐案前,修书一封,以真力为凭送往半雪山涧。信上只八字:“明日酉时,苍白之地。”信方脱窗而出,却听窗外一声叹息:“好友,你当真决绝如此?”

闻声心中一惊,豁然站起,百般滋味在心,竟难言一字。

时不待人,一夜过去未久,暮色又来临,当前往苍白之地了。偌大的皓月湖,此时只有自己一人。其余众人,已按计划分散在各处。

换上旧日衣袍,玄衣金绣,肃杀逼人。背负神剑名刀,孤身而去。苍白之地,赤炎焚天,所约之人还未至,却也清楚他终归会来。

谁也逃不开。

不愿再去多想,化出蛟龙筋琴,弓弦独奏一曲,凄婉哀绝的音律散发出阵阵白雾似的寒气,四周熊熊火焰,竟被这弥散的寒雾冻结,四周皆赤,唯这一方雪白。

忽闻天际龙吟,琴音一止,冷然道:

“筑天律追魂曲一起,便是邪神也当上路了。”

言罢指尖真气一荡,蛟龙筋琴霎时在怀中碎如齑粉。扯下覆眼轻纱,并指抚过左眼,一抹红光闪烁,口中念道:

“祸世血,诛天魔,万物入瞳,天下唯吾!封印启!”

乍然天摇地动,原本深红的天幕,涌起黑潮。黑云中亮起祸星万点,皆是千姿百态的狰狞血眼,阴森恐怖之极,交错投下光柱。凄红血光罩身,魔眼诡纹随光流转,连同怀中两颗天魔珠之邪能贯入四肢百骸。满头飞扬银发,渐转为深黑墨色。待光华散去,双眼已恢复如琥珀剔透,眉心却似朱砂点额,刻下一道魔纹。

以金带将发束起,肩一震,背后刀匣骤开,七音刀锋鸣如乐,入冰三尺,立于身前。一时四野无声,只天上无数血眼,静观这生死一局。

心中纵有多少话想说,多少事想问,可事已至此,已无意义。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47
季雪堂
      人间风与月,总是朝和暮,饱受火骨龙四处嚣狂的凡土,总有零星幸存的天地,行色匆匆的来往。季雪堂慢慢渡在街上,俊秀纤尘如鹤立鸡群。在给爻礼种下他的梦魔之后,他便烧毁了半雪山涧,然后所过之处,便是寸草不生焦土。
         知道萧七死时,季雪堂不明原由的松了一口气,却一直没有撤销留在半雪山的傀儡,直到他收到秦九下的挑战书。
        这是,终于重视了自己了么?
         季雪堂愉悦笑着,拿着手中的麦芽糖,放在口中舔了舔,似他一个大男人吃这些小孩子的嘴食并无什么不妥,反正现在谁会关心呢?耳边听着相依为伴的百姓说不知哪里来的妖魔有多可怕,如何的张牙舞爪,面目可憎,却不知道他们说的人就在眼前。
        若不是他遇见这只麦芽糖的原主人,也就上次拉着他买枣泥糕的小姑娘-曲雅儿。指不定就连脚下这地,也将尸骨无存。
         罢了,就当是吾赐给你们的恩典吧,接下来,苍白之地么?哈,秦九,你选的地方,还真是特殊啊!季离吾父。。。。。
            退出村落,召唤出火龙前往,待目的越近,看到等候自己的人,除了那副蛟龙琴骨其他竟然换了一副面貌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真是很大的决心呀,不过在神的眼里只有:痴妄!两字出口,先发制人,抬手汇聚,三分邪力化作剑影,从天而落。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48
=筑天律=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在天降剑影之际,模糊地想着。不过弹指数日,就接连失去了江逐流、季雪堂和萧七。不,与季雪堂那似亲又疏的情意,可能从来就不曾真正有过。

就像登望阙时的一伸手,捕风捉影,终不可得。

半雪山涧远避尘世,是个忘俗之地。与季雪堂的相处,也是至情至性,轻松而快乐的。明明一个月前还想着去陪陪他,明明七日前昊宇神剑完成时最想见的人是他。

生死聚散当真容易,却因经得太多,就是痛也不能歇斯底里。

无奈啊。

手握刀柄,五指在刀身疾弹,声如金钟,远震八方。指引刀气凝化虚形,扬袖喝道:

“天音织网,去!”

七道刀光连发,轻灵如无物,交缠飞舞,被通天贯地的剑气一冲,却作磅礴金石音,恍有千军万马,杀声震天。剑力被声波散成金丝银缕,随刀影穿梭成罗网,自下而上,反罩季雪堂。

心念一催魔瞳邪能,天幕万千血瞳骤然圆睁,激射赤芒,裂体穿身,聚焦其一体,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左眼隐约浮现虚影,洞穿未来,是季雪堂应对之招,双足踏地,拔刀跟身而起,刀意已在三招之外。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49
季雪堂
       嗡声巨鸣,刃锋相对,横剑格挡,信手拈来。紫眸映着黑发玄衣的秦九,任由金带捋过阵阵天香。未有见过的血瞳耀溢着那时就察觉到的妖气,这就是改变之后的你么?如此伎俩,不足一哂啊!心中叹,掌纳风云,一势浩瀚。
      被他反流回击的剑影,早就距离自身一寸倾刻,如泥牛入海,经水消融。但随着自己心念立刻灌注在剑身上!手臂下力划过刀刃卡在柄,让人不能动作,借由天穹下坠之势,逼人下地。
       足点凡土,风沙热汤与他周身气劲形成两极之态。季雪堂在空中只手出剑,却未有再赞掌功。
        右腕巧旋,扫刀刃而出,转眼剑飞在左,横肘对胸,重重而去。
        季雪堂自然不会血眼如何,只看秦九这曲,如何撼动鬼神。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50
=筑天律=

音网破,余韵不绝,杀意落入风中。血瞳魔光掠处,白雪成焦土。山河残,也不多这覆地一笔。邪神之能,力敌不智。先见之明,却能占敌机先。

掌顺势擒其肘,行如风,气如流水,反治其剑。刀如电,音如行云,不怒自威。脚踏紫微十四星位,变幻莫测,借天宫星气入刀阵。苍天浴血,难遮星耀清明,一星一魂,是命是运,筑天音律,不可撼!

高妙乐声,随刀招凝化成《紫微宿》曲谱,紫气环绕周身,将季雪堂罩入其中。清音正听,驱散不容之气。天响催神,威压不正之心。

至后来,已分不清是乐由刀生,还是刀随乐舞。招式来往,身影纵横,杀念亦随着一圈又一圈回荡的乐谱层层叠加。冰冷眸中狂意暗生,如火成簇,把心底那轻如鸿毛的,或许可称为不舍的念想,焚烧成灰,扬入刀光剑影。

不屑一顾,不值一提!筑天律和季雪堂一样,谁都不无辜,一样都该死!

两肩交错间,指尖再抚刀身,惊雷动,鬼神泣,《紫微宿》中至杀之招,杀破狼三章连出,煞气直冲九重天阙。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7:50
季雪堂
         刀招猛,乐侵心,季雪堂错开擒拿,神力运掌,形成巨大气流,冲破音网。绝对力量之下,他本无需如此,六神感知的威压与他不过九牛一毫。但他厌倦了这种枯燥乏味的战术,尤其这场战斗是在苍白之地上。
          身影交错,周身邪流无形,护体神罩非凡品可催,配合无连剑攻守兼备,雄浑攻力有火骨龙在,犹如深渊无底,在看秦九至杀之招,浓烈煞气竟然不容小觑。
        啧,阿九,还真是厉害呢!

        不过,强提天魔珠的力量和功体,筑天律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呀!
          虚空剑划,残影瞬移,四方结术,九天煞威冲天时竟落漫天桃红,恍惚迷梦朦胧间,两人置身半雪山中。不同先前死域境景,此时却是一片花鸟花香,草木葱郁。
          季雪堂于案前挑着缺少一弦的琴,似笑极冷,舒放无音,斩风无情。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7:53
=筑天律=

神人之间,天差地别。虽早有所准备,季雪堂的能为却仍远超预计之外。乾坤在手,生灭由心,天道无阻,神佛让路。

光华明灭的天命曲谱,经他一挥剑就隔绝在幻境之外,仿佛他才是天,是凡人的主宰。

与他的这一战本就是一场赌,赌上自己的性命,为死去的至交,为活着的同道,更为世间无辜生民。

这是筑天律的过错,也是责任。

可眼前的景对于主宰三千者又太温柔,暖阳微风,桃花流水,不染天下尘,只问旖旎情,似一不小心闯入了一场不忍惊扰的梦。

幸有杀机无声,破水月迷幻。记得初见,也是如此。但季雪堂,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是神对凡人的玩弄吗?

漠然抬手,接这一记弦风。掌心割开一道细纹,艳红淋漓,触目惊心。低头看了看,略笑着说道:

“你共我,天地难容。”

以血为祭,掌心血涂于刀身。七音刀似有所感,震颤不止,哀鸣阵阵。双眼红光泛起,瞳中魔纹回旋,催动魔瞳业力,蓦然空气中涌起猩甜血气,足下黑雾赤血弥漫,恍若一步踏入黄泉不归路,哀艳,孤独却决绝入骨。

血海中一株株新芽钻出,开出殷红花朵,每朵花心都长着人眼,含恨的眼,悲伤的眼,愤怒的眼,开心的眼,都是死于魔瞳下不得超生的魂。这些眼没有看着季雪堂,只死死盯在魔瞳主人身上。

左眼又隐约浮现预知幻影,自知怕无力回天,却仍饱提内元,长啸一声,尽释邪力,束发金带应声而断,雷火落天成红莲,披发提刀似修罗,杀意震荡,显不世之狂。

至极至绝之刀,断情亦绝命!

作者: 蔺无余    时间: 2018-5-19 18:00
本帖最后由 蔺无余 于 2018-5-19 18:09 编辑

季雪堂
          弦刃无情,虚影非真,原来操琴者,不过是季雪堂一念魂识,而真正的人此刻在秦九脚下,如同镜影,倒立相对,在这真实又虚幻的空间形成一副看似一体却极为不容的画面。

         梦可是真实又缥缈的存在啊!
           季雪堂有心成梦,意欲将天魔珠的力量吸纳己身,却不料。秦九竟然不躲,霎时鲜血滴落瞬间,竟然将他逼出造梦!
          “你!”
          玉石俱焚么?吾不允!没有吾的准许,谁也不能杀你!包括吾!
          觑眼决杀之心,灭意惊天之势,长久以来的情意只做淡然一眼,无波无痕。只见季雪堂掌心向天,无上风雷交夹万钧邪力,随即磅礴尽泻红糜,以杀渡恶!
          身行不动,花肤极亲,任由至绝之刀,贯心而终。直到最后,他仍不愿看到他死在眼前。哈,最痛的割舍,只要放手就舍得了,想来蛟龙琴弦承你,现由你收回,最好不过。

         早已破裂,便不知疼痛,季雪堂闭上眼睛,便是一片黑暗。黄泉一路,人哪有这多回忆伴随呢?何况,他的生与死从始至终并无不同。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8:02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5-19 18:24 编辑

=筑天律=

一刀穿心,血溅三尺。幻境罹灭,良辰美景片片剥落,邪流登时溃散。

怎会这样?魔瞳所预见之未来,非是如此!可刀破肉体的感知,却无比真实。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季雪堂双眼,静水无波,如天上月,似海底冰,明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只一眼,心仿佛也被刀刃割裂,在天地之极受万钉苦忏之刑,尚不及此万一。其实,其实在半雪山迷梦幻景中,就应当懂了。

是自己自欺欺人,自欺欺人!以为一刀下去,便以此身殉道,那些不想明白的事,那些无法原谅的事,也就不会有机会去明白。可是,可是啊……

“季雪堂。”

哑声唤他名字,到死你还是让先生我料不着啊。接住他倒下的身躯,此时又已落足于苍白之地。无暇白雪中,有血与火在烧。失去邪力支撑,火龙骨又成了死物,倒卧在地。龙首上白玉人骨书架,《天厄录》再度翻卷,疯狂吞噬着弥散的邪气。

背上的昊宇神剑感应到危机将卷土重来,作龙吟惊天,夺鞘而出。季雪堂灭世之心已失,却尚未气绝,毁邪书,断天厄,就在此刻。当即拔剑飞身而起,把季雪堂之手,挟天地正气圣威,直取祸乱源头。

轰隆声中,七彩祥瑞光耀人间,如天柱直通九天,将邪气尽数吸入其中。不过半刻,风流云散,天幕再现月华星辉,银河璀璨。《天厄录》已成虚无,昊宇神剑完成使命,一声清鸣,从中断为两截。

“阿灵啊,你看都结束了。”

抱着季雪堂盘腿坐下,双眼已恢复了琥珀神采。不曾想昊宇神剑合天命人之力如此神通,竟连自己身上血眼魔瞳与天魔珠的邪能一并驱除。本想着若死在季雪堂手也就罢了,若侥幸取胜,为防止此身魔性失控,为祸世间,当自绝当场。

如今……哈,老天你不捉弄人会塌吗?对着老天翻了个白眼,复又去看季雪堂。早已声息全无,体温渐冷。很是眷恋地轻抚他发丝,低下头吻住那没有血色的唇,舌尖探进去,吻得极短却极深,意外地尝到一丝纯纯净净的甜味。

来此之前,你在做着什么呢?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在想着什么呢?如是想着,恍然落下泪来。指尖轻柔地抹去落在他颊上的泪水,喃喃道:

“谁解其中味,只云一字痴。”

你痴恋我如此,而我……我亦恋着你啊。扶着季雪堂微微坐起,从后搂住他,将下巴放在他肩上,很是温馨缱绻。手探到他身前,反握住七音刀柄,用力一压。

如此,当可证我心意?

=====全剧终=====

作者: 云尘    时间: 2018-5-19 18:02
本帖最后由 云尘 于 2018-5-19 18:17 编辑

【后记】

=纪凤云=

又是一年清明,半雪山桃花正开。独撑一柄纸伞,沐雨穿花而来。山涧深处,灼灼桃夭下,有孤坟一方,碑上却刻着两个名字。

将伞收起置于旁侧,拂去落在碑上的枯草败叶,借着雨水用软布细心擦拭着墓碑,神思不禁陷入回忆。

问世间情为何物,可以予之生,可以予之死。若非最令纪某心碎如死之事,正是对梦真的亏欠,当年必定逃不过碎心而亡的劫数,也便无法在最后时刻布策协助秦九。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可事后思及自身,却也并不意外。

若非神魂飞散,心防崩溃,濒死一线,自己又怎会正视内心对梦真深种之情呢?可惜,对于秦九和季雪堂来说,一切已经太晚太晚了。

同死焉能两相见,一双白骨荒山里。也不知两人,是否在最后一刻,互证心意。

不由叹了一口气,幻出一坛酒来,倾洒在地。又从袖中捧出一束黄白夹杂的野花,花朵虽小,却甚是可爱,翠叶欲滴,满是勃勃生机。

“苍白之地如今雪化火消,已是绿谷青山,遍野花草,真想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将花摆放在墓碑前,略微笑了笑,眼神有些疲倦。

“宇境当真多灾多难,幻离妖境近来动作频频,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知纪某身死,又将葬于何处呢?却是如何也死不得啊。”

静默了片刻,按下万千思绪,又道:

“纪某还要去沧海看看江高人,便不多打扰你们了,来年再来探望。”

说完点点头,将伞收在臂间,沐雨穿花而去。山涧深处,灼灼桃夭下,仍是孤坟一方,碑上刻着两个名字。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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