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镇

[本这回答便是临时起意，看着面前人似乎当真有一探究竟的心思。心下微转，带着无奈和宠溺笑道]

说来，不过是一一与我的一场赌局罢了。

[风淡云轻将事情一语揭过，只作是情人间一时兴起的玩笑。似是劝慰，他将茶盏置于桌上，语重心长]

但于你而言，那是任务。任务失败，被罚也是应该。

而这任务来源的原因，并不是你该问的。

[试问，若易地而处，自己心中可会有不忿，有怨恨？自是有的。但，黎安前后反应都太过悠然，如此城府，在心底对此人评价不由又高了几分。]

[这是一把双刃剑。心下定义，语气也略重几分]

如此，你可明白？

【自己若是云淡风轻问下波澜之事，他倒是情深义重算计她二人之情， 心下震惊之余，却未在面上有丝毫变化，今日而来，本就是压了心神带了面具的，更震惊的还在后头，这怕只是他开场戏罢了】

【唇边扯出一丝淡笑，还是那副悠然不曾变化】

那自然先是恭喜阁主...

阁主所言，黎安自当信服，只方才所说

一一心善，本不愿她牵涉太深。她坚持，宁愿为阁主涉险...

自黎安被倾城救下便对其忠贞不二， 一一是之前倾城给我的任务， 只是未完成失败坏了坛主计划

可如今，阁主却收了这个一一

黎安愚钝， 不明白阁主的意思

【心下盘算，脑中千百算盘劈啪作响， 一一若是有心为他做事，为何却让自己去取回？】

【中间千百， 也不知一二， 只待其答】

[手端茶盏，却未喝上半口，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听着那声音悠然，掩去所有情绪波动。只是不知，这算是开门见山，还是声东击西？]

一一？

[低低笑开，眼中似有深深情意，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

她并非新宠，只是近日才行了夫妻之实罢了。

[他自是清楚，黎安与凤一一之间的情愫。本并不以为然，但此时黎安的执着让他心底多了几分算计。]

[抬眸，不放过黎安脸上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淡淡陈述]

一一心善，我本不愿她牵涉太深。可她坚持，宁愿为我涉险。如此佳人若是辜负，岂不枉为男人？

[话也说得差不多，便转了话题]

你在此特地候我，当不是为了恭贺我收房吧。

【他面上未有惊色，不知是这许多年江湖风云莫测造就，还是他本机关满怀，知自己此时定会在此等他，淡然若此， 却不言语，只静静进了酒馆，未曾要酒，请了两盏淡茶，只待他坐下了，才随他坐下】

【他不言语，自己也未动，如此而言，气氛偏将冷却也未曾尴尬】

【只片刻， 他不言我不语，换了两盏清茶，才幽幽开口】

阁主，想必对在下的身份早有知晓吧

此时找阁主，只因黎安有些事情不明所以， 还请阁主能指点一二

【说罢，喝了一口淡茶，不紧不慢，悠悠散散】

前些日子，闻阁主得一新宠， 黎安先恭喜了...   那女子，可是叫一一？

[蓦然被人道破身份，他心下疑惑。按理，所有坛主舵主手下之人皆该不知他身份，偏在这一个小镇中被人认出，且明显，此人就是为他而来。]

[暂未答话，只是住了脚步，审视其半晌。黎安，坏他好事之人，也是为姐姐纹身之人。近来发生的事情，皆与此人有关。]

[可是，能越过倾城来寻到他，而且明显这身份并非从倾城处所得，倒是让他高看了几分。]

[这个人，隐忍，有手段，也危险。]

[被他盯着半晌，不言不语，偏不见有任何不耐之色，手也不曾动过半分，似乎料定他会赴这场约。]

[倏然清浅一笑，倾城，还是低估了这位下属。既然为他而来，那么会一会又何妨？抬步走入酒馆，寻一僻静位置坐了，也不言语，静将其看着。]

【自那日后，与凤凰告别，并于她相商，使她匿于隐蔽，于己而言，那被自己唤做凤凰的叫倩儿的女子，至关重要，此刻也是自己最重的筹码】

【得消息，北冥今日定会来此，虽是阁主别人不知其身份却能再闹事自如，酒馆门口，唇边勾笑，真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不假】

【突现来人，上前几步，点点头，却是一幅谦卑样子】

阁主...倾城麾下黎安

可否请阁主赏面，进来一絮

【说罢低头伸手一引，待他入楼】

【感觉到她的温柔，心里的忧伤也暂时消散，仰头对她一笑，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好，走。

【说着就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路无言，想了想张口开始小声地哼着娘亲教我的歌谣。】

【一遍又一遍，唱了三四遍以后一抬头就看见了之前的牛肉面摊，再然后就看见了摊子前站着的人。】

娘亲…

【松开姐姐的手，三两步跑到娘亲面前，扑入她怀里。娘亲抱自己抱得很紧，知道她一定也是吓坏了。】

【乖乖地被娘亲抱了一会儿，想起姐姐才抬起头来转头指着姐姐对娘亲道。】

是这个姐姐送我回来的。

【娘亲上前一步道谢，跟过去从娘亲手里拿过一包糕点，送到大姐姐面前。】

姐姐，这个绿豆糕很好吃的，送给你~

【说完，冲她笑了笑，跟她挥了挥手，牵了娘亲的手往家走，一路上没再提起过刚才发生的事。】
——————————————————结

【少女的温暖顺着掌纹漫到手中，绵薄却一寸寸驱散心头的冷，好似幽林中的萤火，在这短暂的陪伴中带来片刻宁静。】

【言语间她已将来龙去脉道得分明，说到“娘亲”二字时隐隐带了鼻音，想来她娘亲……定是对她极好。】

【停了步子，抬臂抚上她发顶，女孩儿本就该被疼爱的，自己孤苦了许久知晓无处归家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她爹娘尚在，不该尝到这个中酸楚。】

不哭……你说的牛肉面摊，大抵便是我知晓的那处，诚然晚间店铺打烊定不像白昼时好辨认，我带你找到你走失之处，你可能细细回想起如何到的闹市？我送你回家。

【絮絮说了许多，一席话出口连自己也诧异。我本不是个爱多管闲事之人，亦没甚菩萨心肠，只是现下的姑娘恍若旧时的我，如若弃她于不顾，恐会良心难安。】

【手被她牵起，感觉到她的手冰凉，微微蹙眉，反握住她，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跟着她的脚步走在黑夜里，许是察觉到她并没有恶意，所以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她的语气似乎变得柔和许多，听到她问，想起娘亲鼻子有些酸酸的，却忍着没哭，回答道。】

嗯…我和娘亲走散了，到处都找不到她…

【委屈地瘪了瘪嘴，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对她建立起了信任以后，又继续道。】

今天还是我的生辰呢，娘亲方才就是让我在牛肉面摊上等她的。

【望着少女分明怕极却仍强作镇定地道了声谢，声音小得细如蚊蝇，不禁想起昔年云璃救下自己时，自己是否也如她这般，是个倔强又令人心疼的小姑娘。】

【回忆太过遥远，似南柯一梦，经年累月的杀戮已令她全然变作另一人，眉眼恬淡中深蕴心机，翻云覆雨间判人生死。殊不知而今这个少女，长大了又是何种模样？】

【顺着她的话凝回神，才恍惚闻见空气中蔓延开丝丝缕缕的腥甜，这漆夜寂如死水，莫名立于三具死不瞑目的尸身旁，单纯如她定是心悸。】

【转腕顺势牵起她小手，虽体温冰冷却也许了她心安，面上亦松动了些，酝酿了片刻方换做一副柔和神色，语出亦是难得温柔】

好，我们离开这里。

【语毕又疑虑她为何独身流落于此，偏眸观其打扮不像无家可归的孩童，心间揣测她许是走失，仍问了句落实疑惑】

可是找不见爹娘了？

【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仍然紧绷着精神半刻也不能放松，直到最后脸完全别过去，不敢看她。】

【感觉到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冰凉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被迫抬起头直视着她，很好看的一张脸，可一想到她随随便便就杀了三个人，依然心有余悸。】

【她的话入耳，奇异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方才确实救了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

多…多谢姐姐。

【强自保持镇定看她，意识到自己的懦弱她并不喜，想着只要不激怒了她便好。】

【话音落，余光又瞥到了地上的三具尸体，又臭又脏，忍不住一阵反胃。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弱弱的。】

姐姐，我们能不能先离开这儿？

【恶人已然咽气，可眼前的少女在不曾有那魁梧身体阻挡后投望过来的目光中仍满是恐惧。她们之间所距并不远，女子每靠近一步，都能见到少女颤抖的身体要绷紧一分，好似她比方才的乞丐更令人害怕。】

【待到她欺近少女时，对方已然绝望地别过头，言语中不曾停歇的求饶令她听来甚觉好笑。】

【俯身，修指轻柔划过少女幼滑的脸，有几分她所没有的温热，可惜了那对楚楚动人的眸子紧闭着敛去了盈光，竟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么。】

【静默良久，终是轻启檀口溢出一句，波澜不惊的声调听不出情绪】

怎么，我若要杀了你，方才又何苦救你？

【勾指桎梏她的下颌，迫使她偏转过头直面自己，凤眸中多了几许凌厉逡巡她面，这懦弱无用的样子还真是同过去的自己如出一辙。】

是谁教的你这般惧人？
还是，我看上去很可怕？

【求生的本能盖过了一切，让自己竟然能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却是左右都逃不出去，只能被他们逼着一步一步后退。】

【并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只知道他们一定是坏人，所以一直瑟缩着身子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墙壁，再无退路。】

【人在惊恐到极致的时候是连眼泪都不会掉下来的，只是努力抱紧自己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呼救，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肮脏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吓得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三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圆睁着双目表情痛苦，一动不动地好像…死了。】

【意识到这个字以后，另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裹挟住自己，抬起头看向那边一身白衣的女子，是她…杀了他们。】

【自己知道是这个女人救了我，可是脚步半分都移不动，只是颤着声音语无伦次。】

杀人…你…我…别杀我…

【星野淡漠得不曾闪烁，这一处土墙泥瓦的低矮屋舍绵延成荷叶镇最为潦倒的角落，就连更夫都不愿经过，愈发纵容了某些见不得光的丑恶在这快被人遗忘的巷弄里肆意横行。】

【脚步愈近，那呼声便要放大几分，语气中满是惊慌无助，她能从这样的声线里想象出声音的主人定然是脆弱得任人欺侮，才会拼尽全力撕心裂肺地呼救。】

【果然，待到视线已能将事端源头望得分明，隔了十余步距离开外，正上演着一出恃强凌弱的戏码。】

【三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如同饿狼般将一个小身影牢牢围困于墙角步步紧逼，这样的画面令她记起六年前初入京畿的自己，也曾遭受过同样的凌辱。】

【心里生出一丝厌恶，袖中落下三枚暗镖捏于掌中，便在那肮脏的手还来不及弄污少女干净的衣裙前，利器破风划过黑夜，而后纷纷没入他们后背，位置不偏不倚地恰好割断心脉，秽语戛然化作临死的呜咽。】

【这种禽兽，不配被宽恕。】

客串云儿（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今日是我的生辰，晨起以后娘亲果然遵守约定带着自己去了市集，还买了不少自己爱吃的点心，一天下来笑声脆脆地就没停过。】

【转眼已是日暮时分，娘亲带着自己去了一个牛肉面摊，然后交代说她要去买些东西让自己在那儿等她，乖巧地点头应下，然后就专注地吃面。】

【可自己已经吃完了面娘亲还没有回来，望着周围漆黑的夜色不免慌了起来，站起身一边喊着娘亲一边沿着街道去找。】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两条小腿都酸酸的，拐入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又跟人撞了一下，这一下直接把自己撞到了地上，疼痛感直接让眼泪落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哭起来。】

娘亲…你在哪儿，云儿好害怕…

【哭得越发伤心，却忽然发现自己刚刚撞到的小乞丐一脸奇怪地盯着自己看，吓得不敢哭了，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而后又不知道从哪儿又出来了两个一样脏兮兮的乞丐，三个人一起向自己靠近，立刻吓得叫起来。】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承平三年  夏——

【清晖湛湛，替这闷燥夏夜平添几分寒凉，沉睡的城镇最为寂寥，尤是适合罪孽于泼墨般浓稠的夜里穿梭。】

【鬼影自一院落闪出，万籁俱寂中一声木门关阖声便显得比寻常更为清晰。暗色兜帽将形容隐于月光照不到的暗处，身后渐渐追上一丝血腥，乘着风四散的，是含冤而亡的魂魄。】

【待到穿出巷落，黑影适才顿了足，自斗篷中伸出一双惨白瘦削的手，褪下遮容兜帽凭空现出一副女子纯善婉约的面容。】

【第八十四个……她在心底默数。不知待到手上沾染够一百条人命，那个男人会不会重现江湖？】

【菱唇弯起一抹淡弧，一面走一面脱下浸了血污的外衣，将它随意弃在路旁，里头依旧是一袭白衫，不染绝尘的模样是伪装者最好的装束。】

【忽而耳旁没入轻微的惊呼，细弱断续的声音被风一吹就容易散去，她却听得分明。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循声找去，冥冥中似有一只手推着她，要她管这一遭闲事。】

[不过是临时起意要了价，却不想能见到美人如此为难的神色。他也不急，乐得安静坐在原处自斟自饮，观那红衣美人面色变幻不定。]

[终是下定了决心，只不过那咬牙切齿的感觉让他知晓其并不情愿。]

[可偏偏是这种神态，真是令他满意至极。]

我要的也不多，你方才包场多少，我便要多少。

[淡笑端起酒杯，一派悠然]

你自放心，我不会诓你。

[荆州有些名气之人，他都会随时掌握其动向，故而这个问题，还真不难答。还能顺手赚些银子，也算一举两得。]

[将那拍在桌上的银票收好，他勾指将人唤到近前，低语几句。]

这后面的消息，可算是我友情赠送的。不过，你若再不去，可真是无处可寻了。

[看着红衣男子风一般离开了堂中，他摇了摇头，将壶中酒饮尽，也出门继续寻孩子和姐姐去了。]

——————结——————

[看这白衣男子故弄玄虚的样子，他倒是不以为然，拂了拂脸庞的金发，听这人把话说完。提起钱，更是让他心头一紧，如今这般着急的模样被看了去，这一单免不了会被宰]

[有人爱钱，是爱而不花；有人爱钱，是挥金如土；有人爱钱，是拼命去赚。但是他赤焰蝶君爱钱，却是享受赚钱的愉悦，和挥金如土的快感]

[若是平时，只不过是要一个人的行踪，价值不会太贵。只是现在，这俨然坐地起价的样子，倒是让一直精明的他犯了难]

（嘶……我是跟荆湖这块风水相冲吗？这一趟真是来得糟心……算来算去，我总是觉得自己赔本赔的很……）

[且不说这人到底是不是在卖关子，就是其到底知不知道都是个未知。如此想来，这红衣男子不由得在那里静静出了神]

也罢——

[管他真假，他是什么人，谁又敢在明知他是谁的情况下而堂而皇之地骗他？真是这趟荆湖一行，把他好端端一个北域的爽快性格，也变得如同这江南秀水一般小心翼翼了。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他慨然开口道]

开价吧。

[不愧是杀手，这惺惺作态还真是生动得很。不过，被摆了一道的他自然没那么好说话——尤其是面对这个听到可能有线索立即凑过来脸上没有丝毫伤心之色的人。]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勾起眼前之人的兴趣，他偏就卖起了关子。慢条斯理的将杯中酒饮尽，视线微转看向那对碧瞳，近距离来看，竟也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只可惜，这人是个男子。]

在你那里，切磋杀人要钱；在我这，情报，也要钱。

[墨瞳微眯，他笑得如一只得逞的狐狸。算是临时起意，且就算他看着顺眼，要从玄机阁主这里获取消息而不付出什么，也说不过去。]

[他这说不清缘由的掩面而泣，无泪之中虽然悲戚但似乎更带着一些作弄和伪装，他毕竟是心情抑郁，好不容易开怀了些，对面男子又提起，这也确实让他心中之愤懑无处发泄]

[眼看着对面男子那一口酒咽在嘴里、卡在喉中，一时间是咽不是、喷不是，那双碧瞳透过衣袖偷偷一瞄，心中窃喜之感宛若恶作剧得逞]

（哎呀呀……心情真是又爽快了些……）

先收收你的悲戚，或许追杀之事还能有点线索。

[他是忍不住又将袖子掩盖了一下脸，偷偷摸摸地乐了会儿，但听到这句话，他立马收了作态，箭步一跃落座到了那男子身边的座旁，认真又期待地看着这个白衣男子，问道]

你这话听着——有点意思。难道你有线索？

[他做收银买命的杀手这行已经很多年，虽然时常会去一些贩卖江湖情报的地方查查他要找的人在哪里，但这些信息也只是提供一个方位，所以他更多时候是根据对方方位而留下的踪迹千里追寻]

[这一路他从九华山上而下，千里踏风而来，却是在这荷叶镇迷了方向，乱了那贼头子的踪迹。如今这人若是有看到过，他这再追过去，兴许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