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观-后山寝居（荆湖路）——任飘踪

【面上的泪也在清冽的山风中干掉了，绷得脸生疼。】

【又抬袖使劲擦了擦脸，然后学着人模样拎起一桶子水，跌跌撞撞地跟上他。】

【山风虽冽，好在山路平坦，未过多时，便来到他的身侧。】

【一条路，两人行。】

====== 结 ======

炒饭？好，回去就炒饭。

【又一次陷入沉默，只有转轴摇动时不时的尖锐声响和倒水声。总觉得哪里好像又弄错了，可事已经过去，现在这样的结果也还不错，以后再看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吧。】

【总有种预感，这个少年还有很长时间会和自己在一起，所以才会有以后的想法。】

嗯……今天应该够用了，先吃了早饭再挑些回去。走吧。

【将自己两个满桶挑起，放慢脚步沿着山道走回。】

【抽抽搭搭地看着他，本以为这个人好歹会安慰自己一下，却不料他居然说】

呃……好像说到你伤心事。正好有个问题一直没解决，早饭想吃炒饭还是烙小饼？来得及做的只有这两样了。

【一时怔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下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不过好在，将那份难忍的情绪打断了。默默抬袖，擦了擦自己一脸眼泪。然后哑着声音说】

炒饭。

【放下第二桶水时旁边好像没了动静，感觉有点不妙，赶紧回头看去。文非师尊曾说自己天性淡泊，是个修道的好料子，但平日更是淡泊至不近人情。】

【难道是哪里说错了……？】

呃……好像说到你伤心事。正好有个问题一直没解决，早饭想吃炒饭还是烙小饼？来得及做的只有这两样了。

当初是怎么想的来着……嗯，你人小力弱，又染了病，再流浪下去极为凶险，后果堪忧。然后你并非无法救治，还有希望，所以就把你捡回来了。

【默然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听着他的话，慢慢地，眼眶似乎有些发酸。】

【因病模糊的记忆中，是娘亲的焦急、亦是烦恼的爹亲。还有奶娘与小四，他们都因为自己的病忙得团团转。】

【最需要家人的时候，是他们陪在自己身边。可到了最后，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放弃自己？】

（爹，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放弃我？）

【如此想着，视线一瞬也变得模糊起来，有温热的液体从面上滑落。抬袖一擦，原来是泪。】

【这个问题总算把思维从“早饭做烙小饼还是炒饭”的选择中拉开。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手里则继续将盛得小半满的水桶摇上来】

当初是怎么想的来着……嗯，你人小力弱，又染了病，再流浪下去极为凶险，后果堪忧。然后你并非无法救治，还有希望，所以就把你捡回来了。放心，观里的存量养得起你。

【说到这里正好水桶也提到了井口，剩下“你跟我被师父捡到时的年纪差不多”这句，看来是不用说了。】

我能力有限，刚好能救，自然就要救。至于救的人是你，也是比较有缘吧。

【本就不是放得开的性子，见他似乎没反应后，咬了咬下唇。】

唔，怎么了？

【但随后来的话语，告诉着自己，他只是没有听见罢了。】

【沉默且孤僻地看着他，若让旁人看见，还真有种委屈的感觉。】

【只是自己怎么可能委屈，咬了一会儿唇后，才放开，用稍稍大一点的声音询问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

【灾荒之年，自己又身患疫病。常人避都避不及，为什么他会救我，这也是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走到井研处，因为经常来打水，倒是没生出太多青苔之类让道路滑腻难行之物，便走上去将水桶挂好】

这井虽然有年头，不过从没干枯过。往东走一段还有一条小溪，如果想尝尝溪水下次可以去那边打水。

【打水时有点心不在焉，一边放下水桶，想早饭该做些什么。这时忽然听到一声细微语音，有点茫然看向身边，手里则继续干活】

唔，怎么了？

【见他回头，自己也放缓了脚步，不过还是跟在他的身后。】

【原以为道观背后除了山就只有树，却不想入目的是一片绿荫葱葱，鲜花盛开的美景。】

【天高、云淡、风轻轻吹动略长的刘海，入鼻的气味是草木鲜花融合在一起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可说是漫山遍野的美景，心中不知怎地，竟舒服了许多。】

说来后山还有一处名胜，只是在会稽深处，路有点远，早晨还得用餐，眼下是来不及了。嗯，若有兴趣山人就带你看看。

【听见这话，转过头看向前方的人，见他依旧朝前走着，只是脚步放缓了许多，没去管景色，赶紧快步跟上。】

【直至来到那离观不远的井前时，那人已将水桶放好，开始转动手轴。默默走过去，将手中水桶放下。然后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小声说了什么。】

【拿着两条扁担出来时还有点疑问，不过看到对方套上外衣迎面走来，估计早晨的山风也奈何他不得，就把多出来的扁担给他。】

【不过这表情怎么跟欠了他几十两银子似的，扪心自问一下确实没有欠他银子，看来是颠沛流离让心里郁结吧。】

对了，后山的路比较窄，转弯不少，还是跟紧一点。

【后山绿茵葱葱，百花齐放，清泉叮咚，正是阳春美景。不过开春泉水轻浮而含有种种杂质，自己喝着倒没关系，给病人喝就有些不适合，是以当初就决定选择井水。】

【信步走来，呼吸了半天清冽山风，走出大半才恍然想起少年身量不高，还尚未痊愈，自己由着性子走，对他来说速度可能有点快。】

【于是回头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跟得累了，嘴上则是】

说来后山还有一处名胜，只是在会稽深处，路有点远，早晨还得用餐，眼下是来不及了。嗯，若有兴趣山人就带你看看。

早晨起来还没打水洗漱吃饭，作息节律身体才能好得更快……嗯，记得水缸里没水了，要挑水得去后山，你要是觉得活动得不够多，就一起来后山打水吧。

【没想到他居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拎着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自己真笨的感觉。】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剑，那股不信邪的意念又起来了。也不和他说话，先进了屋内，将木剑放好，然后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衣物套上。】

【虽是被他带回，但自己躺在床上的时间多过了外出走动的时间。因而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到了怎样的地方。这下身体有所好转，便跟着人一路前行，顺道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他带到了道观内。那么……】

【收回目光，看向走在前方优哉游哉的人。】

（他是道士？）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念头，但随后又被自己湮灭。直至来到殿前，才抬手揉了揉额角，略显模糊的记忆告诉自己，这里供奉着是三清神像。】

【看着那人进了殿内一个小间，正想着要不要和人一同进去，那人已拎着桶子和扁担出来。看他一副你行不行的样子，咬咬牙，一把接过他手中的扁担和水桶。然后跟着人一同去了后山。】

【后山虽大，但取水的地方却只有一处，面前又是他略显轻快的脚步，不知怎的，偏偏咬着牙，用刚刚好转的身体努力朝他跑过去，却又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嗯，看起来也确实好了一些。哈啊……

【一个哈欠来得突然，只来得及用手捂住嘴，啊……入夜不睡果然不符合养生之道，以后还是少来几次。】

早晨起来还没打水洗漱吃饭，作息节律身体才能好得更快……嗯，记得水缸里没水了，要挑水得去后山，你要是觉得活动得不够多，就一起来后山打水吧。

【说着转过身去杂物间拿扁担水桶，往后山走去。】

其实在观里走两圈，看看风景，熟悉一下道路这样活动就够了。活动太剧烈可是过犹不及，你也不想再躺回床上吧？

【听见这话，微微一怔。不是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关心，只是这份关心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自己下意识去想他到底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是被放弃的那个人。抬袖擦了擦额上冷汗，转过身，没去看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

【缠绵卧榻确实需要活动筋骨，想一想昨天确实说过“等你病好得差不多就活动活动”。不过嘛……】

其实在观里走两圈，看看风景，熟悉一下道路这样活动就够了。活动太剧烈可是过犹不及，你也不想再躺回床上吧？

【不过看他舞剑的招式，论杀伤之能比自己从师父那里学得还要强上不少，应该是家学渊源，看来自己那句教授剑法有点班门弄斧。】

不过你已经活动开了筋骨，这么贸然躺回去也不太妥当……

【一睁开眼，便见天光透过纸窗落在了屋中。静悄悄的屋内，除了呼吸声，仿佛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微微侧首，略显迷蒙的视线中有人独坐桌边以臂为枕守着。看那一身青色，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将自己捡回来的人。】

【也许是因为头天服的药起了效果，此时已不像前些日子一般头痛乏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便以臂为支撑点，勉力支撑起身体。】

……

【支撑起一半，手臂又感一阵酸痛，咬咬牙，还是勉力坐了起来，顺道将动静降到最低，以免惊动那人。】

【在床边坐了有一会儿后，已能感觉到身体渐渐有了力气，抬眼看了看依旧在睡的那人一眼，没说话，只是弯下腰捡起榻旁的靴子为自己套上。】

【几日未曾下床，以至于足刚落地，便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自己偏偏又是个不信邪的性子，齿咬下唇，借着疼痛让自己站起来。】

【就这样靠着疼痛让自己支撑到了房门口，抬眼看向门外，一颗老桃树，几间不奢华也不朴素的房屋。是陌生的环境。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依着门慢慢坐了下来。】

【地上很凉，人却是坐着，近乎茫然地扫视着四周，视线忽而一顿。】

【又是艰难地起身，走到那放置在门后的木剑前。一把拎起木剑，还记得这是在病榻上时那个人亲自削给自己的，说什么男儿怎可无剑，待身体好转，就教自己真正的剑法。】

（剑法么……）

【拎着木剑出了房门，来到那块空地上，开始近乎自虐的挥动。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有冷汗慢慢从额上流下，身体也开始不支，直至那人来到身后，叹一句“勤奋”。才停下动作，气喘吁吁道】

是你说，我需要多活动的。

=======回忆戏开========
【睁眼看到早晨明亮的光芒照在窗里，才发现自己后半夜一直撑着脑袋打盹，现在似乎有点落枕不说，倒霉的左手也有点酸痛。一边甩着手一边看向床榻上捡到的少年——咦，人呢？】

唉，守夜这种事到底不适合山人那。

【想对方虽然烧退后一夜安眠应该睡得香甜，因为病体尚未痊愈，估计也走得不远，便一边活动手指一边望房门外走，耳边除去春风拂柳的飒飒轻响，还有一种利器舞空之声，在太乙观的寂静中回荡。】

【等等，利器舞空……？】

【加快脚步走向，到达场院的空地旁边，不由得看向天空】

【啊，扬州的三月天多么蔚蓝】

唉，叶小兄弟，你真是拼了命地勤奋啊……

想不到我们的二师兄还挺有侠义心肠的。

【听着她略显轻松的话，也知她终于放下了心。所以对后来的揶揄，也只是故意‘添油加醋’。】

是啊，没补过。不过师妹，你看那些江湖侠客的话本里，有哪个剑客大侠会衣服破了自己补？

【见她像是鄙视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忍下心中笑意。随人入了房内。】

====== 结 ======

【原来他是去救人了，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想不到我们的二师兄还挺有侠义心肠的

【时刻不忘揶揄他一番，听他信心满满的说着自己十七八岁就历练过的事，不以为然】

是说你跑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自己动手补过衣服吧？

【一手指了他破烂的衣裳，努了努嘴】

去换了，拿来我房里。

【言罢，转身回房】

二师兄，你没事吧？

【人言虽轻，但那份重重的关心却入了心中。压下心中暖意与感动，听她询问。将那被撕开的衣摆撩起，给她看看。】

只是去兰溪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她摔进了溪水里，我顺手把她扶上来了而已。

【又笑眯眯望着师妹，面上是安然温暖的笑，仿佛是看出她内心的紧张。】

安心啦，你二师兄我没那么不济的。要知道二师兄可是十七八岁就出门历练了。

【见他漫不经心，有心再说两句。却听见他咳嗽，心想莫不是受了伤？上前一步，关切的望着他】

二师兄，你没事吧？

【闻后话，一脸不可置信的瞧过去】

你没下山，你这血迹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