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湖

春桃

日落月升灯火亮起，正是青楼楚馆最热闹的时候，玲珑阁今夜租了画舫。近来风头正好，此番游湖自然不会少了我。

身边坐的算是常客，三日前还见他进了石榴的房，可惜，今夜他的美人儿另有所属。抿唇压下笑意，像是看不出他的窘迫，邻桌的公子模样俊俏，就是不知出手是否也和沈公子一般大方

“公子瞧什么呢？”

身子靠在他臂上，手上他才放下的酒杯，软语娇嗔

“公子眼里只有石榴，可是春桃貌丑，不配侍奉公子？”

春桃

玲珑阁的鸨母很有手段，手下的姑娘都调教的好，即便私底下有什么不和，也决计不敢摆到明面上。在恩客跟前拈酸争风这样的事，更是不可能出现在玲珑阁里，所以这会儿心里那几分不乐意也不敢露出来，只看着身侧的公子笑。

粉嫩舌尖轻轻舔一下他才碰过的唇，白瓷酒盏送到人唇边，他抬手接过同那一桌举杯。偏首靠在他肩头，做出一副依恋模样

“公子风流俊俏，非旁人可比。”

探身取了酒壶重新为他斟满，听他这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美人相惜，原来是这个意思，奴可是又涨了见识了。”

春桃

与石榴匆匆交换了眼神，都是类似的情绪，倚楼卖笑也不是轻巧活，方才那一点争胜心早都散了干净。埋首沈公子颈肩处，掩去唇边讥讽笑意，邻桌这位安公子，委实不讨喜。

再抬头时又是笑颜如花软声娇语，坐在人腿上行了个囫囵礼

“奴先谢过沈公子了…”

轻柔一吻落在他唇角，算是表达我道谢的诚心，手捏着银票笑意加深，比之承诺，还是这样的赏来的实际。沈公子要安抚好，旁的客也不敢轻易得罪，一双含情目在两桌人之间来来回回，骤然被举高引出一声娇啼

“呀…公子又说笑，这画舫岂是人人都能来的？”

这话说的可是半点错都没有的，哪个不是交够了银子才进来的，单凭一张脸可不行。扭着腰让人将我放下，落到实处才算安心，贴在人耳侧轻声低语

“沈公子没有银子，奴也愿与公子相会…”

他们你来我往地争强斗胜，那是他们自己的乐趣，可不能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春桃

下个月就满十七岁，在玲珑阁里待了三四年，早就明白男人的话不可信，特别是兴致正高的男人，更不可信。听他此言也只是笑笑，颔首应了，却没真往心里去

“爷有这个心，奴感激不尽。”

美酒入口覆上他唇，清冽酒液度给他，唇齿相依十分缠绵，邻桌的话已经不想再去听了。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物以类聚，你争你的，何苦非要扯上我等无辜人？这会儿倒是有点心疼石榴了，卖笑为生身不由己，再遇上个拎不清的客…

又往人怀里靠了靠，抬手攀上他肩，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白皙小臂，只盼他立时随我回房才好

“公子可尽兴？厅里吵闹，不如…”

春桃

余光瞥见那公子终于把心思放在了怀中美人上，心中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打住了。

欢场多年还有什么不明白，不敢说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人心，可这样明显的变化，如何感知不到？更往人怀里靠了三分，紧紧贴着他，亲密依赖的姿态，却又听他提起石榴的名。含情目转喜为嗔，纤纤五指紧握，让他狠狠疼一下

“公子好狠的心，怀中有春桃，却还是放不下石榴…”

虽然他及时改口，可仰头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好没意思！只能告诉自己再多忍忍，看在方才的银票份儿上，也不能把人得罪了…人还在他怀里，无处着力，勉强挺起腰含住他耳垂，啮咬厮磨

“公子心系佳人，何苦要什么卖身契？不如留奴在此，也好过日后伤奴心…”

声音极低好不委屈，只换得他朗声一笑，并不多言，只收回了目光抱着我离了大厅。伤心难过不过做戏，回房后终是快乐逍遥度良宵，不必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