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湖

————承平十年。冬————

【因家中生意关系，与京畿几位纨绔亦有相交，今日神秘兮兮地邀自己出游。来到湖边，见湖上停泊一艘画舫，其上莺歌燕舞，船头亦有几名穿着暴露的女子挥舞着娟帕，扬起一阵胭脂香气，顿时明白为何他们脸上都带着那奇怪的笑容。】

诸葛兄，家中有训，实在不敢上船，还是就此告辞。

【此话不假，爹娘默许自己收丫鬟入房，却不许自己踏足烟花之地，此乃家规。】

【另则，自己也不喜与那些女子太过亲近，在她们眼中，自己怕就是那白花花的银子吧。苏家有钱，可自己却没这兴趣做冤大头。】

“诶，苏公子，你这可就无趣了，来都来了，不享受一番，枉为少年啊。”

【心中微愠，只想把那人的扇子夺过丢进湖里，省得在我眼前晃呀晃的碍眼。】

告辞。

【总觉得再多说一个字，自己就该抑制不住那心头的火，转身正要离去，却对上一双眼眸，有些眼熟。在定睛细瞧，不就是那个自己走错池子遇上的小姑娘。】

【诸葛他们注意到自己的视线，笑得更加暧昧，竟围了上去。】

“姑娘留步，哥几个安排了歌舞，姑娘可否赏光上船一同欣赏？”

【那几个人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自己都想打人了。】

你们干什么！

“苏公子不要害羞嘛，虽说这姑娘岁数小了些，但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他们越说越不着边际，自己眉头上的结也就越打越深。】

说够了没有！

【可显然他们就是认定了我是不好意思开口，一味地催促人姑娘上船，有两个似乎还跃跃欲试准备动手拉人。】

【再也看不下去，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一声呵斥。】

闹够了没有！

【自己平时也就看着几家有生意往来，都不与他们撕破脸，他们还真当自己要和他们称兄道弟么？】

“苏柏冬，你干什么？我们是在帮你！”

不需要！

【板着张脸，全无笑意，这次他们真的是过分了。从前狎妓调戏也就罢了，这次居然惹到良家女子身上。】

诸葛玉，你家明年的货怕是用不着我家来运了吧？还有你，张烨，你爹上个月问我家借的钱，三分利是不是收得太少了？

【这两人是领头的，被自己喝住，其他人也就不起哄了。】

【脚上被踢了，檩子马上大惊小怪地叫上了。】

“你干嘛呀！我们少爷在帮你！”

【缩了脚伸手揉了揉，这丫头脚劲挺大呀！】

好了檩子。

【自己也不想跟她计较，想想女子贞节最重要，她被一群男人拦下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生气也是当然的。】

【不过她的丫鬟脾气倒是挺大的，不怒反笑。】

是么？你家少爷是谁呀？带出来给你苏少爷瞧瞧。

【可再转过头看向她，不正经的表情收敛了不少，也许心里对她还是有些愧疚的，两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先是被她微红的眼眶惊着了，再就是听到她说的“陈家”。】

哎，你别哭啊。

【自己最怕女人哭了，也从来不会去哄。】

“少爷，我们回去吧。”

【瞪了一眼檩子，这时候自己怎么还迈得开步子。】

那……那我这就走了？不讨你嫌了行不行？

【还真没被姑娘嫌弃过，这感觉还挺新鲜。】

檩子，走吧。

————承平十一年。春————

【对夜市一事耿耿于怀，与师父和姐姐吃过饭告辞之后，带着柠儿来到开封湖旁，生怕她对水亦有畏惧，便将她带至距离湖边较远处的凉亭。】

你在此处等我。

【先前记得又在集市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飞快的跑了去买。】

【一共买了十盏水灯，到了上游处，放了九盏到水里，再跑回凉亭，进去之前，将最后一盏藏在一旁的草丛里，若无其事地走进凉亭。】

柠儿，你看水里那是什么。

【享受她的“伺候”，自己这忙前忙后也值得了。】

还有呢。

【转身去把自己藏起来的那个河灯拿了出来，小心捧着拿进凉亭。】

这是摊子上最大最漂亮的河灯。

【从河灯中取出一张红色的纸条，再像变戏法似的掏出笔墨。】

给，在纸上，把你害怕的东西写下来，塞进河灯里，一会我给你把河灯放进河里，河灯随水流飘走，你害怕的东西也就顺着水流一去不复返了。

【幸好她不讨厌河灯，否则自己又是好事办坏事了。】

好！

【举着那个大河灯往河边走，一直到河堤上才点燃了河灯。】

许愿，要许愿。

【把河灯放进河里的时候，同时许下愿望。看着河灯飘走，信步走回凉亭。】

怎么样，是不是比较不害怕了？

【看着她，想着刚刚许的愿望。】

我许愿说，说……让你以后都不要害怕。

【平时喜欢逗她，可是当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又觉得心疼得不行，于是绞尽脑汁地想要逗她开心。】

【有些出神，吸了吸鼻子，春日的河边还是有些寒意的。】

我？

【眼神将她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

我喜欢的女孩子，要温柔体贴，女工要好，不过对我可以任性一些，可以耍些小脾气。

【这丫头到底听明白没有？自己说得够清楚了吧！】

所以柠儿，给我绣个荷包吧。

【像是荷包手帕一类的私密物，大多用来定情，只要是她送的，自己都仔细收着，往后等成了亲，再一件一件拿给她看。】

【说到那块帕子，心里就止不住的甜啊，这丫头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喜欢自己，还硬撑着不承认。不过女孩子脸皮薄，自己还是明白的。】

荷包上绣个木槿吧。

【姐姐的名字里有个槿字，所以自小自己就喜欢木槿花。】

如果你绣得好，下次带你去郊游。我们可以比赛抓鱼，我抓鱼很厉害的哟！

【本来是想学钓鱼的，但是后来觉得没什么耐性，直接就下水摸鱼了。】

————承平十一年。夏————

【我知道过了今天，一切都将会不同。时不时摸一摸怀里的玉佩。那日被柠儿亲过后，便一直心绪不宁的，就差人做了这对同心玉佩。】

（柠儿会收下吗？）

【知道自己是心急了些，可若不早些将她定下，总怕再生什么变故。】

【约了她到开封湖垂钓，当然这只是借口，但虽是借口，钓具也是准备得一应俱全。】

【让檩子先到湖边占个好位置，自己就在凉亭里等着柠儿。】

【在她面前自是要强，怎能说一个“不”字。】

当然会，可厉害了。

【不想送得突兀，只能想着法子找个由头。】

若是我能钓上鱼，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可也要以防万一，这钓鱼全看天意，不是说厉害就一定能钓上的。】

若你赢了，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如此便能两全，自己这玉佩今天是一定要送出去的。】

一言为定。

【与人相携走到湖边，拿起鱼竿，刚准备坐下，她那边却已有了动静。】

不会吧。

【还没开始就已失败了么？方才自己说自己会钓鱼的话可还在耳边。】

好吧，我认输。

【想到自己的目的，认错认得特别爽快，从怀里取出玉佩送了过去。】

你这块，和我这块，可是一对的。

【指了指自己已经佩戴在腰间的玉佩。】

【见她收下，心头的喜悦让自己没有察觉到她的细微神色。】

太好了，那你就是答应了？

【同心，同心，永结同心，她这便是应下了自己的求亲了。虽说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得她应允，自己也好安了心。】

此时还不宜张扬，但我们心中有数即可。

【私定终身听起来总是不好听，自己也不想有损她闺誉。】

怎会晒黑嘛。

【心里高兴，脸上自然也就欣喜，卷了袖子和脚管。】

天热才好呢，这样我才能下去摸鱼啊！

【自己心头仿佛有团火在烧，就跳进湖里冷静一下。】

【靠近岸边的地方并不深，看看只到膝盖，双手伸到水中摸索，果然抓住一条鱼。】

柠儿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