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湖

=====承平二年冬，十一月初=====
主人。
恩。

[微颔首，身后之人将大氅给自己披上。凭栏立，目下所及之处是汴梁湖临街面。正逢金乌西坠，晚市正稀疏四起，人头攒动逐渐频繁。身处一双层阁楼，名“良赐”——良辰美景天赐]

良赐良赐，呵，天公应作美么？

[蓦地有些心情愉悦地哼着乡音小调，扶栏手自得其乐地轻叩栏板。眼前景象，与大辽不同，与吐蕃不同，日头余晖渐渐从每一处房檐，每一处青石板和每一处城墙褪去，日光消散黑暗追逐着，光影缠绵博弈之间，万家灯火正从晦暗处冉冉生出。目光在行人之间逡巡，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停下轻哼的曲调，手下节奏也忘却叩响]

[就在那一抹湖蓝裙衫身影即将消失在街角，才及时醒神，指着那身影的方向，开口吩咐]

扎兰图，去把她请来。

注意不要惊动了周围的人。把这枚玉佩给她，她应该就会明白。

[扎兰图办事一向令人满意。临高观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毫不费劲就找到了那位姑娘，不多时，他便护着人往阁楼处走来。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湖蓝色，似乎已有两月未见，她的气色较之那时清润许多，身形也不似那日单薄。或许，令她失意之事已经解决]

[片刻，二人已到楼下，斜檐没去最后一丝一毫。静静伫立，耳边传来一重又一重的脚步声，哪怕再细微也好似重鼓擂在心间。愈来愈近，直至熟悉的香气又浮动在空气中，回身相对，人恰好站在光影交叉中，伊却立在烛光里，带着丝丝暖光]

[娇唇微扯，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谑意。熟悉的感觉，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见状，微笑着展臂接下玉佩，单手请礼道]

姑娘请坐。

[而后敛了笑容，望向她身后的扎兰图，说]

下去吧，没有吩咐就不必上来。

[待她安然落座，各自屏退左右，又见桌上香茗、糕点备下，微微勾唇，算是满意扎兰图的安排。没有立刻与她一道落座，而是负手凭栏，背向于她。直到最后一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阶梯转角，那熟悉又带着诡异气氛的感觉才消散一些。不是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大胆的目光，从头到脚，一点点扫过。真的有些冲动地想要问她：还满意否？刚有此念，便自我笑过否定]

[最终，座上宾发话了。开门见山，不拖泥带水。闻言不由一笑道]

我是该继续称呼你‘赵姑娘’，又或者——

[定了定心神，保持微笑转身，续言]

又或者是‘晋阳长公主殿下’？

[言罢，诚信向她鞠了一躬]

[试探的目光从未停过，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打量自己。恐怕华阳街一夜春情过后，她也不曾记得自己，今日才会这般不停探寻着。若是这么想，她在看到扎兰图拿着玉佩来见，应当会把他当作无礼之人，直作无视，绕路走过。眼下情形来看，她却又什么都记得]

[大方地任由对方视线在身上逡巡。常人若是见知她身份，恐怕连跪拜都惶恐不安，自己这般云淡风轻，不是真的毫无畏惧身份悬殊，便是笃定两人身份之间毫无差距，自然不必若莘莘民众敬之远之。眼里笑意未曾减淡，而是步步来到她身旁，将那枚玉佩又放在她近前台面上]

孤送出的礼物，没有再拿回的道理。

[不曾错过对方眸色内一闪而过的惊讶，起手一指轻蘸碗盏中温润茶水，在桌上写下四字“大宋西陲”。大宋边境西陲，邻近的只有吐蕃一大国，自己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看着那四字，而后提眸与之对视，非常笃定道]

实不相瞒，孤此次进访大宋，为的便是迎娶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