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坊

建元八年 夏

【过了日头正当的时辰，热气消散些许。继续上街游荡。】
【即使在夏季，清河坊也是人头攒动。街边冷饮小摊人气尤盛。】
【走了一段路，亦觉闷热，向摊贩购了一杯绿豆汤，捧着继续走。】

【一边护着杯里的东西不被洒出，一边侧身闪过人群，颇为费力。哪料想尽管如此小心仍被撞到在地。】
【发出一声哀嚎，绿豆汤往旁侧一翻尽数倾洒。稳了一稳身体，方才眯缝着眼向上望去。】
唔……
【听他问话也不是凶恶之人，也不多言语，径直起身，拍拍沾染的尘土。】
没事。

【越过那人身边继续向前走去，听得身后一声唤。】
【回头见还是那人。顺着他指尖的指向看去，是刚刚被打翻的绿豆汤，如今只剩一些湿漉漉的痕迹在烈日下等待蒸发。】
（连绿豆汤都不知道，难道他不是中原人？）
【歪着头，用一种略带惊异的语气回答道。】
绿豆汤啊。
【顺便仔细打量一下那人的五官，确实与江南一带的人不同。】
你也不是中原人吧。

【这两年在中原少有遇见异域人。听他问话，眉梢一挑，颇有些自豪地道。】
我是北疆的。
【展开一抹灿烂的笑。随后问道。】
你呢？我觉得你长得跟我们西域人不一样。

【见他一脸兴喜溢于言表，心中自豪感便更甚。不由挺了挺胸膛，道。】
北疆是西域的一部分，在中原西北。
【算计着来中原已有两年光景，再加上从西北一直走到东南的时日，差不多也有个三四年。不由感叹原来自己已离家如此远了。】
【摆出一副东道主的模样，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得问问师父和师姐。
不过我有三年多没回过北疆了，应该不久就会有机会回去吧。

【那人对北疆的热情竟比自己还要热烈。看他似乎毫无察觉似的先于自己大步前行了，随后又回头招呼自己，方才兴高采烈地跟上去。】
从来没有人这么希望去北疆看看呢！
【兴奋地和他搭着话，向着来路而去。心下更迫切地想知道师父是否能应允自己的要求。】
【如此，眼前不由浮现出拂云山的日出霞光和茫茫的大漠。】
===================结===================

建元八年 夏

【趁着晨光初现，白露未晞，出门偷个凉快。】
【街边林林总总的摊铺皆已敞开迎客，路过一家赌坊，更是欢声阵阵，人声鼎沸。】
【见这通宵达旦的狂欢阵势，不由想到师姐，说不定此时也在荆湖之外的某家赌坊里散尽千金呢。】

【抬步欲离，闻得身后一女子问话。转身过去，见一个漂亮姐姐，手里的糖人也甚为好看。】
【想来是外乡人罢，口音也跟荆湖人不同。点头应道。】
是啊。

【眼光不时落在她手中的糖人上，想必也被她察觉了。面对送至跟前的糖人，却犹犹豫豫。最终还是伸手过去将其接过。】
【心中打鼓，师父师姐平日里教训的不许随意接他人事物，尤其到了中原，人生地不熟的。】
【正看着糖人，听她一句问话，回头略略一摆，道。】
不是。
我不是中原人。
【又一念，这姐姐若是问路，自己倒也能帮上忙。复又道。】
不过我来荆湖两年了，全州大约也熟悉得差不多了。
姐姐是想要问路吗？

【见她故意避开话题似的，不禁疑惑。然，听她也姓沈，笑意顿生。喜道。】
我也姓沈！我叫沈望！是北疆来的。
【心情像乘风似的，全然不记得要纠结糖人的事了。转而问道。】
那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姐姐的口音不是荆湖的。

（亲戚关系？是像师父师姐那样的关系吗？）
【从她的话里也只懂得缘分，那笑意似是昭示这缘分的不易，便也粲然一笑。 】
【听她说起自己的样貌，不由伸手去摸摸眼眶，分明觉着有凹陷的地方，怎样不叫深呢？】
【聊过几句，便随她坐在茶水摊上。又听到这个被人反复问及的问题，不过这次提到的是“长辈”而不是“父母”。】
我师姐先来中原，师父再让我来找她，后来到了荆湖和师姐会面了以后，师父自己也来了。
不过现在师姐不在荆湖。师父也挺放心我的。
【抬头一观天色，渐渐青灰了下来，而周边铺子正是准备着灯笼烛火，夜市之辉煌正将启幕。】

【每每逢人询问自家师父时，总难掩自豪之情。大方道。】
不碍事。
我师父名号拂云客，论医论毒都可厉害啦！

【师父退隐中原多年，今日居然有人识得师父名号。着实惊讶不已。】
【一转念，师父当年凭借一手精湛棋艺赚得江湖名声，有老前辈记得也属情理之中。】
姐姐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知道师父的人！
【两眼不觉放光。此时也只能以此表达内心欣喜。】
【看姐姐出手大方，为人如此亲切，好感更甚。连连摆手道。】
不嫌弃不嫌弃，姐姐真是个好人！
【交谈几番，不觉已是华灯初上，街道两旁流光溢彩，煞是热闹。】
【心中欢喜，无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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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七年 秋

【昨夜回到住处已是三更时分，疲于马背颠簸，加之受那一场恶战惊吓，精神萎靡，一身瘫软。偏偏还抱着一大堆粗硬的老虎骨头。】
【沾枕即睡，梦会周公。晨露未晞时又得起床，趁着街上往来人尚稀将那堆老虎骨头抱去医馆。】
【就着昨夜包骨头的外衣重新将那堆东西裹起来，上面还依稀残存暗色血迹。吃力地抱起，东西遮住了视线，只得努力侧头探着前路。】
【人至清河坊的医馆门前，已是大汗，最后竭力将骨头向里抱去，堆在地上。】
【起身，抬手拭去汗滴，松了一口气。】

【医馆的伙计一见这架势显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自己打量几番又看不出病痛的迹象。】
【于是俯身将布包完全打开，露出一堆血迹尚存的白森森的骨头，朗声对伙计道。】
这个你们能处理吗？
【见着伙计匆忙朝后院喊着掌柜的，不久一个医者模样的伯伯迈着步颇有风范地到了堂中。】
【转头看他潇洒地撩袍坐下，回复道。】
从北疆来全州。
【心想这有的没的问话还是趁早过去的好，便对他道。】
掌柜的，这堆骨头可有办法处理？

【听他问话像连珠炮似的，不由想到师姐，她一盘问起人来和这伯伯如出一辙。】
【像要躲避开那些话语的攻击似的略略别过了头，眉头一皱，暗暗翻了个白眼。又得费一番口舌去解释这事的来龙去脉。】
【整理一下思路，对掌柜道。】
昨晚在若耶溪我和一个姐姐遇到了一头巨兽，姐姐会武功，用剑把它杀死了。姐姐说虎皮破了就没用了，剥下骨头让我带回来。
【言毕，舒一口气。】
【略一偏头，想起什么来，又道。】
对了，姐姐说那是老虎，不过大晚上的我只看见那家伙的眼睛泛凶光，可吓人了。

【掌柜伯伯看起来有些端架子，想不到居然这么温和。看着伙计跑出门去，转头回来对他道了声谢。】
【垂眸看着地下一堆骨头，这要是全拿去泡酒可得泡多少大罐子啊，师姐人又不在全州，自己一个人也用不来这么多药酒。】
【虎骨应是个好东西，想来同兽皮一般也有他用，江湖上这么多侠客义士，要是给他们兴许还有些用途。】
【抬头对老板道。】
全拿去泡酒太多了，用不了。
【指着骨头划了个范围，道。】
就拿这些去泡吧，其他的留着。

【耳侧响起伙计的声音，侧头见一串红红的糖葫芦被递过来，伸手接过，道声谢。】
【老板开始算起账来，但也没听他细说，自己身上盘缠本来就不多，平日里就靠卖些药材赚钱。方才进药铺前还盘算着能否将一些骨头卖给药铺。】
【掌柜的话音一落，随即转身走向后院。刚想张口又只得闭上。】
【抬步跟在他身后，一边问道。】
掌柜伯伯，我能拿些虎骨来抵钱吗？这些野兽骨头可是好东西噢。
【没师姐那么能言善辩，要是他这下不答应，下一步自己只能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