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戏不弧的人吗？

【蜡梅坼，茗花发。本想着今日可乘船渡江不料大雪封路只能稍作停留，酒肆内虽生起炉火，指尖却依旧感到寒意】

【让小二暖上一壶酒，自己则坐在角落里，自己离家三年了，每年都会遇见他两回，每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离去，他的出现只为提醒自己还是他的未婚妻】

【酒肆内客人颇多皆是在此等待雪停，其中不乏一些江湖人，听着他们谈论着江湖武林，有人进入酒肆，小二满脸堆笑的迎了进来，雾气氤氲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雾气散开，他已走到自己跟前，一如三年前的样子没有变过，小二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照样乐呵呵的端上酒，三年前亦是这样，自己烫了一壶竹叶青端去爹爹房里，却见他提着带血的剑从爹爹屋里走出，屋内是爹爹横躺着的尸体】

--你也是……

【如果没有这些过往，或许自己如今已经嫁他为妻生儿育女，三年内她试过不同的方式报复他却一一失败，忽然想起当年自己与他的一番对话，“你不好好练功，将来如何保护自己”“怕什么，有你”】

【抬手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执起酒盅送到唇边却听见如此一番话，她怎么能忘记那个黄昏，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死人，正是自己的父亲，而杀他的人竟是自己的未婚夫，父亲养育了十多年的人，他在颜家多年为的就是那天，枉费自己如此相信他，真是笑话】

【执着酒盅的手一顿，随即把酒泼在他的脸上，每每此刻自己都恨不得杀了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恨不得掏出他的心肺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

--我杀不了你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可你记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就是这个样子，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他仿佛都不会生气，一年前自己在他的酒中下毒他也只是略微一笑，随即避开了自己的短剑】

【“阿绣，颜彦宗坟前的草应该见长了，怎不见你拜祭？”听得这样的话，蓦然的愣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说不出话来。自己已有一年没有去父亲坟前拜祭，没能替他报仇，自己没有面目见他。咬着唇】

--怎么？你还会关心他的坟？他可是被你放了一把火烧成了焦尸，你可真狠

--不带上你的项上人头，回去祭拜又有何意

--是啊，他教养了你十年，差不多将一身功夫都教给了你，你一刀了结了你们之间的师徒情谊，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难怪他刚来家里的时候，那倔强的神情不像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神情；难怪他很少领爹的情，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他们迟早有一天刀剑相向。自己不明白，这一切原本可以秘密进行，可以让自己永远不知道，偏偏让自己看见这永远忘不了的一幕】

--你不要后悔

【酒肆外仍旧北风大作，风雪交加，众人都围着火炉旁取暖，只有他一个人离开酒肆，自己依旧坐在角落，不曾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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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沈伯七十大寿，山庄又派人送来请帖，自己不过是年幼时见过那位沈伯，对他的印象也是模糊不清的，爹爹照例不让自己借着这个由头跟着去，即便自己说出各种理由，无奈只能拿一套嫡子的衣服偷偷换上，不施粉黛，排在最末尾混出去】

【“阿绣，义父命我出门办事，你不可胡闹”岑寂的言语声太响，惹得前面几位师兄纷纷侧目，瞪了他们一眼，一手抓着岑寂，一手捂住他的嘴】

--你轻点，让别人听见怎么办，爹爹说什么都不让我去，我能怎么办

【拽了拽岑寂的袖子，央求着，就怕他一个死板硬把自己送回府里】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花灯节快到了，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若不是因为有这个花灯会，自己怕也是不愿意跟着师兄们出门的，爹爹平日里对自己与师兄们管教甚严，岑寂本就是个死板循规蹈矩的家伙，更别提其他几个师兄】

--带我去嘛，我保证不给你添乱的，好嘛，爹爹若是罚你，我陪你受就是了

【每次他都经不起自己软磨硬泡，违背爹的意思带自己外出游玩，可爹爹每次也不过嘴上说几句，也不会真的去罚他】

【他们一行人无非去山庄送礼顺便喝上几杯酒，自己对这一向没有兴趣，自然是不会跟着一起进去的，只要和岑寂约好何处相见一起回家便可】

--放心丢不了，就算丢了我也能找着路

【入山庄前便和师兄们分开，知道以岑寂的性子肯定会派个人跟着自己，自己也不会去戳穿，入夜后的街市人开始躲起来，熙熙攘攘的，一会儿就把后面的人给甩了】

【街市上的新奇玩意儿对自己来说都是新鲜的，什么都要去看一眼，还和几个孩童一起玩了烟火棒，知道岑寂他们定是要好一会儿才会回来，也就不忙这去寻他】

【玩得累了，独自一人坐在秦淮河边休息，手里拿着一盏刚从集市上买来的花灯，用手拿着看了好一阵子，看着看着觉得也并不好看，只是之前让爹爹买他总是忘记，这回买到了发现也不过如此】

【有些乏了，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休息，一边想着岑寂什么时候来找自己】

【抱着膝盖望着远处灯火璀璨，想想此刻没东西玩还不如去山庄转转，就怕到时沈伯拉着自己说长道短无法离开，忽然有人蒙住自己双眼，闻到一阵淡淡糖衣的味道，伸手握上那只蒙着自己眼睛的手，猛地拉下】

--糖葫芦啦，没新意，每次都这样

【每回自己偷溜出来亦或是闷闷不乐时岑寂都会这样哄自己，只是不变着花样，不是糖葫芦就是糖人，根本就不用猜，拿起糖葫芦吃了一颗，嚼了好久才咽下去】

--你们喝完酒了？有没有好吃的也不给我带点，还有啊，每次都是蒙眼睛没意思透了，你不知道你手上有很多刀茧，我一碰就知道

【虽然这个惊喜没什么新意，不过还是美滋滋的吃起来，其实不管他买什么给自己自己都会喜欢，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早已心照不宣，默契自如】

【“不如我们晚几天再回去吧，我们，我们一起到处走走看看？”愣了一下，很难想象这话居然出自他口中，平日里有这提议的都是自己，这回居然是他，让爹爹知道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以么？你确定？

【衡量了一下，还是别让他担那罚了，拳头敲了敲略微酸麻的腿站起身】

--不如我们先回去，跟爹爹说了再出来，你在他肯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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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躺在榻上辗转几番未能入眠，起身披上一件外衫泡上一壶热茶坐在院中，那日在旗亭酒肆见过岑寂之后再也未与他碰上，知晓他定是在替某人效力，虽然好奇也不愿去管那么多】

【忽闻院中出现脚步声，想来这厢房只有自己一人住着，这个时辰也不会是掌柜或是小二，脚步声似是拖沓定是受了伤，随即吹灭了蜡烛开门】

【门外岑寂衣上带血站在院中，记忆中他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忍住了不去问他为何负伤，只是淡淡道】

--你是想死在这儿？

--十五岁前每逢我去庙里上香祈祷，都会愿爹爹身体健康，颜府平安和乐；十五岁后爹爹过世，除了替他报仇，真的没什么可以祈祷的了

【夜凉如水，紧了紧外衫看着浑身血污的他，一路拖沓地上留下斑驳血印，知晓他伤的严重，若是在三年前自己定会跑到他面前关心他的伤势，现在看见他，只是在想为什么他还没有断气，怎么还活着】

【“其实我只是路过，想着你在这里，前来讨杯酒吃”想着自己在这里么，即便知道以自己的性子会趁他伤重害他……可他为何……】

--让你死，是我这三年以来唯、一、的、心、愿

【走上前才看清他的伤口，很多，淌着血，抬手捂上他的伤口，一字一顿的说】

【三年前的一夜，自己和爹爹秉烛长谈，他有意将颜府的大小事务交给岑寂打理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也有意把自己许配给他，他一直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也相信岑寂会好好待自己，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死在岑寂手上】

【手指触碰到他的伤口，是个刀伤，很深，他握着自己的手时感觉他手上的刀茧又厚了些，他有意握着自己的手让那么伤口加深，而自己也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那样】

--你一直都是我的唯一，爱着恨着都是……
--你现在很疼吧，如果血止不住，你也活不过一个时辰

【他很疼，自己也不好受，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看见那一幕也许还会骗自己说是别人杀了父亲，可偏偏让自己看见，梦里都能见到那个画面，没一刻停止，而这一切都是拜岑寂所赐】

--要不要我帮你

【梅枝嶙峋，岑寂因伤重而将身体重心放在自己身上，伸手揽住他的肩不让他倒下，年少时自己也曾这样抱过他，无非是为了缠着他陪自己外出游玩，又或是陪着自己在爹爹眼皮子底下耍些小聪明，往事历历在目，却已回不到当初】

【三年的时间，两人互相彼此寻找着，过这样的日子也累了， 是时候该结束了，不是以他结束就是以自己结束】

--真好，爱恨皆是因为你

【“我说过，若你想要，随时可以来拿”他的最后一句话激怒了自己，似乎是算准了自己下不了手，爱是穿肠毒药可以将最深的仇恨抹去，可这个时候自己决不允许有半点退缩。从袖中缓缓抽出匕首，猛地刺入他留学的伤口，生怕怕自己犹豫一般，直至刀刃全部没入身体为止，抬起头看着他惊讶的眼神】

--是你说的，想要，随时来取，我也告诉过你，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用他当年送给自己的匕首杀了他，大抵又是自己不曾想到的，匕首没入他的身体，感觉到他愈来愈冷摇摇欲坠的身子，自己无法再残忍下去，所有的理智瞬间崩溃，紧紧拥住他，满脸泪水，一如多年前哭着扑进他怀里的少女】

--寂哥哥……

【“阿绣，你，很好。”他居然还伸手弹自己的额头，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让他用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向后倒去，伸手想扶住他，不想有人跃入院内将他带走，偌大的庭院又只剩自己一人，除却满地的血迹告诉自己方才发生的事实】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跌坐在地，泣不成声】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