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

“嗯，我晓得你是来买鱼的，也晓得你买了鱼以后便会打道回府。”


在莲花楼中住下过后，与先前化作白猫时的日子也并无不同。只是江澜总与我说说他这师父，拖着久病的身子，不知还能不能好。可我是知道的，他已是硬生生拖上了几年，莲花楼外聚集的小鬼越来越多，这日子怕也没多久了。


“可是江澜觉得你可能会在半路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带走，他那三脚猫功夫连他自己也不放心，只好托我随你一路。”


甚至是此刻周遭，亦有藏匿在暗处的小鬼畏首畏尾的暗中观察。我若真不随这人来，他能不能走到鱼贩的位置也是未知。
我无心干涉人间的生老病死，可他...对江澜来说实在是重要。
左右地府中的那位也会予我些面子，不至于与我计较这个。

“其实你该在莲花楼里待着。”

韩青辰此人，眉目之中已是沉淀颇多。心中思量过多，却不知是为他自己，或是为了江澜。总之这破败身子，与他此人性情也有不小干系。若是我身负重伤，养伤倒是一门心思，却不会再想些别的七七八八。

凡人，终归是寿命之短，念想之多。

“人间好景色，你若养好这身子，便有大把时光来看。”

若我能去地府一趟，借来那生死簿，替他改一改命途，却不知要受天雷几道。

“不放心又能如何，难不成交与旁人，你便安心了。”


我与他始终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这人间景色确实是好，令我也不甘在南海之底终日沉睡，亦不愿终日躲进那麒麟洞中，过上不见天日的日子。神族总说是斩绝了七情六欲，所以才会有无叶这般的人，她对菩提向来都是绝情的。而我..我却终归是心疼菩提的，虽然是我亲手夺去了他的性命，但却非我本愿。


“江澜一样也放心不下你，你们这一对师徒，倒真是难得了。”


话虽如此，却不是嘲讽他二人，却是我着实感到了心生无力。韩青辰要死，我虽无太大心境起伏。可江澜眉头一皱，却能令我隐隐不安。


“若你能活下去...江澜有你亲自教导，不好么。”

“你是想问他日后如何行走世间，还是问他在你走后会不会一蹶不振”


凡人的确是敏感又很脆弱。我见过有独守几十年寡的妇人，虽岁月流逝可抹平心中伤痛，可过往记忆却难以磨灭，膝下无子无女，无依无靠，看来也是可怜。可我也见过些先天病残之人，依旧逍遥快活，悠游自在。日后如何，因人而异罢了。


“你与他相处时间更久，你应该比我更有数。”


说完这一句，目光游移着收回，最后平静落于他面上，微微一偏头，正巧了瞅见一直身形娇小的小鬼，摸摸索索的攀上了他的肩头。
眉间微微拧起，往前两步减却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抬手拂过，将那只小鬼攥了手心，捏作一片叶。


“江澜....日后会过得很好，一世无虞，一世无忧.....也会比你长寿，无病无痛。”

他倒是知足。
或许真是了无牵挂，又或许真是能拿起放下。若自问，我尚不能够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我无谓于生死，便不会在当初那么执拗的想要活下来，更不会几万年来都躲避开天帝的寻找。


此人，当真是个异数，令人无法去琢磨。


“好了，我们出来很久了，回去吧。”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