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山———太乙观势力范围

【不是闻不出她身上的血腥气息，也不是看不到剑身上干枯的血渍。可既然敢让她入室，便有十足把握。】

【随意弹了弹身上雪花，扫了眼供香的大殿。清晓和玉斧都在，也好，道尊应不会介意孩子们引香客时顺道蹭蹭火的。】

【而听到那句人真多时，继续引人穿过大殿，来到后山的茶室前。】

【似乎没察觉这是个姑娘，也忘却她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侧首看人狼狈模样一眼，恍如未觉般问道】

想姑娘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里安静，不妨在此暂时歇息吧，等风雪过了再离也行。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可她却微微一笑，冰冷的面上多出一丝暖色，眼底却是嘲讽戏谑。多少人对她这副模样避之唯恐不及，请之入内倒是少见，抬指擦过面上一丝落雪的痕迹，指尖的血痂早已干涸剥落，却依旧充满了血腥气儿。

“好，那就进去避避风雪。”


长剑入鞘，悬挂身侧，剑穗微微晃动，她动身向观中走去。青砖红瓦，打整得一丝不苟，抬首时正可面见正殿肃严，与她之间愈发的格格不入。
香客往来，步下带过微风，鞋面擦过砖面有沙沙的声响。


“人真多...”


却不知他有没有来过。

【从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便已注意到，却只是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触之消融。方才低头，看着苍白的世界中，一点红雪缓步而至。】

【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有缘来，无缘去。不过如此。】

天寒地冻，姑娘可要避避风雪？

脚步微顿，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她低下头，垂下眸，看着怀里抱着的这一颗头颅，发顶覆盖的霜雪寄存，看不清发丝梳理的纹路，就像是前途未知，浊雾惘然，蒙蔽着双目。


指尖微动，她松开了手，掌心托起的重量应声跌落，闷声的响动，仿佛敲碎了什么。抬眸再次迈动步子，她一步一步的往山顶上走。
那里的建筑已然可见，砖瓦一片一片，不曾被大雪埋没，这样的地方天天都有人清扫，这样的地方也天天有人来来往往，周而复始，不曾停歇。


她再次停下，前面有人，剑尖滑过雪地滋滋的声音也停下，腕间微转，扣背身后，继续往前。


“...里面有人吗。”


干涩的嗓音自喉间挤出，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干涩得有些可怖，甚至说话时也是一阵撕扯的疼痛。有温热腥甜在喉间蔓延，平静的面孔却依旧冷如鬼面。

【冬雪纷飞之时，恰见一世灿白。身后小屋内，炭火微响。大抵是出游几年，师兄也舍得起来。只是扫了眼雪白的世界，终究还是踏出房门，在雪层上落下脚印。】

【或许是因为隆冬，除却脚步踩在雪层上的声音，整个世界便是冰冷到死寂。心生如鼓，却又平静似水。这些年的平心静气，终还是有点效果。】

【未去后山，而是顺着山道绕到殿前。从大门出去，台阶绵延而下。而入目苍白可叹天地浩大。】

【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出来走走。也许是因为回来的人已经回来，也许是因为观中的人越来越多。心思终是难定的，而到最后，其实也只有一个人。】

【仰起头，看着雪花纷纷落下。一时无声。】

——承平三年 冬


山顶的雪很厚，白色的雾气蔓延到半山腰，绯衣染血，反倒多出几分的暗沉。半凝的血珠自剑锋缓缓向下滑落，滴落在雪地上，慢慢的渗透，慢慢的变淡，慢慢的化作虚妄。
女子的怀中抱着一颗人头，浑浊的眼半睁，未干的泪痕凝结在面颊的沟壑中。


指尖碰触的时候早已是一片冰冷，她就这么向山上走着，一步一步，留下蜿蜒的脚印在身后。

===承平 三年  春===

客串 清晓道长

【开春山间万物苏醒，地米菜长得茁壮极了，乐呵呵的赶着一头水牛从山道上行过，盘腿坐在那牛牵拉的轱辘车上，车身简陋，能用就行。手里捏着根竹子权当是赶车使的，车上载着米粮和几筐果蔬。清晓自十一岁被师兄搭救，至今在山上待过五载岁月，少年葱葱模样如山间新绿。】

三清呐，但愿今年雨水好，米粮会一直便宜

【观里香火从年初一开始至新春来，香客来的总是稀疏，某几日多，某几日又不见人踪。但是有我们几个道士在，太乙香火从来都是冉冉生青烟。祝祷与剑法在师兄的教诲下逐年精进，厨艺造诣更是能贴合师兄的口味，哎，清晓觉得山上的日子过得飞快如箭。】

【牛车走到一半停了下来，牛是要喝水，便下车来，牵着牛鼻子朝泉水那边走去，手不时的抚摸着它的脑袋，午时还有些时辰，当赶得回去生火做饭。饿着师兄，一时半会，他也不至于会发脾气，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脾气。眼下牛渴着，也是一桩大事。】

【听到答案时下意识点点头，名字与脑子的东西对上时才一惊抬头。】
【含着声，无形的呢喃了下他的名字。】
【忍不住又细致看了一遍炭炉旁的人，想起青辰哥哥那些似是而非的飘忽形容，暗自咂咂嘴没回话。】
【过后，还是问了些关于太乙观的事。】


====结====

【我听到了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却只是慢吞吞喝下最后一杯水，然后蹲下来，把炭炉弄好。等看到星火明亮起来时，我才抬起头，看着她】

如果我师兄不回来的话，目前这里就是由我做主。

【想了想，还是补充道】

我就是叶子洛。

嗯……希望你身边那个人，没和你说我什么坏话。

【说完抿唇，连自个都觉得有点不着调，但这会停顿，已不好挽救。望着他只得极力纯良和无辜。】
【屋子忽然充盈寂静。门外突然而至的雨水渐渐稀疏，然后消散。】
【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打破，对自己却是再好不过。方外天地，自然惬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活着。】
【但，似乎有哪里不对？……等等……】你能决定？你是太乙观里什么人？

【听到做饭两个字，眨眨眼，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而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似乎生怕不满意一样。彼此对视不知多久，窗外朦胧的小雨也停了，雨落叶，叶青如玉。终究，笑了起来。】

挺好的，我有个小师弟，也会做饭。不过他跟你差不多大，每次做饭都是他去，我心里也愧疚。

【转过头，望着窗外。】

太乙观不涉江湖，在这里可以安心，你若要走，我也不强留。只是每日早晚课——

【侧首对上她视线】

让人监督你做。

【活络的心思顿时被他引到此刻不在的那个人身上。】
【思索其中未竟之意，理所当然的明白，果然被隐瞒了很多事。意识到这事还是不免沮丧，虽然也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觉。在莲花楼里就隐隐有一种预感。】
【但这问题只怕问出口，恐怕也不一定得到真正的答案。】
【一时心思万千，等听到后面的问题稍微有点没反应过来，迟疑完张口就来。】比如……做饭？

累？
【挑挑眉头，正想说我可不是什么仙风道骨一代高人，话本别看太多时。忽然想起什么，要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出去的却是——】
这个问题的最好回答者，不是我，是你身边的那个人。
【嗯……反正也差不多，这个坑，挖了就挖了。看着她略显惊讶的眼神，只是提了提嘴角。】
【不等她说，便继续道】
看来这件事你自己也考虑好了，那我便不多说。只是入门，总要有所擅长。那么……你擅长什么？

【目光微微露出点惊奇，还以为道观里都是心如止水的人呢。他这样说，好像也不是很甘愿嘛。】像你这样不累吗？
【逼迫着自己么？思及己身，倒有点明白，但对于这件事无甚所谓。】我在哪里也没什么关系。我自幼父母双亡辗转不定，在哪都能活得好。能有个安定之处，就……很好。
【从前还会有一两分怨怼，后来渐渐的懂得，知足常乐，所求不多。】

我？
【也不诧异她会说到自己，只反而认真地想了想】
如果是你这个年纪进来，我肯定也待不住。不过嘛……
【止住话头，抿了口水。白水嘛，也别有滋味。】
什么事情，不是从陌生到熟悉的？习惯就好了。
【微转目光，正好对上她视线。懵懂，但非天真无知。】
就好像做一个人，一开始做不到不要紧，逼迫自己每天保持这个状态，慢慢地，你也就分不清这到底是假装，还是本身就是自己。

【握着手里的那杯水，垂头水中晃晃影动。】
【闻言笑了一笑，翘首看他，下巴微抬，却是反问。】那你呢？你受得了嘛？
【他看起来并不像以为的道观中人那般白须飘飘的老古董模样，只是一身浸润的很有几分气质，想来也是长久在此的人。】
（你既受得了，我如何受不了。）

—— 开 ——

【听到那句拜入门下时，还没什么反应。但青辰二字入耳，只能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真是……）

【一时半会竟不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既要入门，总得让自己弄清楚一些事。】

【自行取了杯盏倒水，却不坐而是望着她】

拜入门下？你可知这里是道观，若入门下，日子必然清贫。你还年轻，就想来修身养性？

【摇摇头，否认他的话。】都不是，是青辰哥哥带我来见他，要我拜入太乙观门下。
【接过他递来的水，未曾在面前的人感到恶意，脱口而出就解释起来。】来又没看到人，要等他回来，所以我就在这里闲逛啦。
【说完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青辰是谁。】青辰哥哥是我的……家人，他与你们太乙观的人很相熟的样子。


===暂结===

叶子洛？

【听到这句话时，明显有些愕然。正想回答我就是，突然，想起什么。】

【默默在心中算了算时间，她说的去寻人，难道是……】

【不动声色看那少女一眼，如果是这位，那便……如此想着，来到炉边试试铜壶的温度，水不多，已在开了。趁着壶柄未发烫，直接拎起来倒了杯白水递过去。】

【见她接过，才道】

叶子洛是这里的人，你没找错地方。不过你为什么要找他？这观中不管是祝祷还是禳灾，他都不是最好的。

【帮不上忙，撑着手看他忙活，不知不觉转到窗外就有点失神。】
【经他一唤猛然扯回过思绪，抿唇随口。】他和观里人说话去了，不急，我们还得见过人才能离开。
（对了……既然能帮忙寻人，那……）
【蓦地一转口，却是忘记叶子洛在这里是个什么身份，尴尬的全以代之。】呃……这样，你找得到叶……叶子洛吗？他们说他一大早就不再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