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观音庙

【她倒不怕真有一道惊雷轰下来，大不了往旁边躲一躲，更何况还有一道屋顶挡着呢。姑娘被书生拉起来，她扬了脸，碧澄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一手挽了他的臂弯之中，娇小的身子往书生的身边一贴，雄赳赳，气昂昂。嗯，浑像一只偷嘴吃了小公鸡的小野猫。】

不成，我还要吃城西李老头家的绿豆羹。

【得寸进尺，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除了她也是没谁了。】

【瞧着她眼珠一转，便知准是又打了什么好主意，侧目等了半晌，却是这么一句。扑哧一声笑】

吃！

【目光在她那杨柳腰上一转，点点她额头】

什么时候吃成个大肚子才好！

【书生的目光往小猫儿腰上一落，她就知道下一句话肯定又是埋汰她的，小手往肚子上一捂，她推着书生便往外面走】

大肚子就大肚子，那也是你养的。

怪我咯！

-结。

——开。

【正是傍晚的时候，前来拜佛祈福的人早都散了场，暮钟鸣响，沉重古老的声音回响于寺庙之中。紫袍的女子推门而入，走过那青石砖的地面，旁的是扫地僧人，却好似没看见她，她走得很快，走过那堆落叶，却一片也没有扫起，她走得很轻，一丝声响也没有。】

“吱呀——”

【半掩上的门被她推开，碧瞳扫过这一间，只有一个纤细的背影站在观音的刻像之前，微的凝眸，迈步而进。】

你看到老和尚了吗。

【这声音是平淡的，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不耐。】

[南海观音，普渡众生]

[日日梦魇，总不落一个好眠，前日求了个签，说是每一个都如上天一般，拥有一个自己的生死劫，若是梦着同一个人，做着同一个梦，就定会被劫之所纠缠]

[我自是不够分明，所遇神圣之处，必都拜之]

[这里也不例外]

[闭着眼睛默默念着经文，突闻一声柔音不耐，未抬头，只是轻轻回道]

这里没有和尚，你来错了。。

【缘是她问错了人的。那是个鬼和尚，南海观音庙入夜之后便会出来游荡。她从未问过为何，那和尚也从未说过。】

【缓了几分的烦躁，姑娘便又是那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足尖落了地，往里走了几步，这才有了沙沙行步的声响】

没有和尚，却有个姑娘在这里。

【轻笑了一声。人类总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虽然她也算在其中。抬眸望向那菩萨的庙像，刻画得与那些天上道貌岸然的人果真是一般无二的模样。】

难不成你也是这庙里面的尼子？

（难不成你也是这庙里面的尼子？）

[这言才让自己缓缓睁开眼睛]

[不经意的将自己身上望了望，便是再素雅，该不会也有姑子样？]

[面前之人，虽是漂亮，但多少打扮异域，也难怪连尼姑和旁人都分不清]

姑娘关外而来？

我本只是信徒，做不了这里的尼子。

既是找和尚，该去寺院去寻，怎会在这里？

【这时候，澜河觉着人类不在乎两种人，信鬼佛亦或是信命途自知。想了想天上那老不死的天帝，再想想小狐狸身边儿的那位，似乎信谁都不靠谱】

我要找的那和尚，就喜欢待在菩萨庙里。许是你没见过罢。

【再靠近了一步，那菩萨刻像在她眼中便更放大了一分。可她着实看不出那庙像有哪般的慈悲心肠，当初她在诛仙台上，那群神仙便是这幅嘴脸要她灰飞烟灭的】

【她从哪儿来？】

我...从来处来。

【轻的一笑，她是从地狱边缘走出来的人，说了，面前这小女娃也不见得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你信这观音？信她什么？她能许诺你什么吗

【好生奇怪的一个人】
【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自己拜的观音，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怎么在她嘴里好似大逆不不道，有违常理】

【只是我一忍再忍，他却口出狂言】

  菩萨面前，休得无理，若冲撞了神灵，可怎么办呢。  

【言落，忙再次俯地，口中不停念】

  阿弥陀佛，菩萨莫怪，她定是不晓得我们中原的规距，所谓不知者不怪，菩萨你大人大量，千万莫怪啊。。。。

[我这是招了谁惹了谁，只不过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太背，总落不到一处好，这好容易找个清静之地和菩萨聊聊天，却遇上这么一个冲撞神灵的小丫头，香油钱算是白添了，菩萨可怪我？]

冲撞？

【澜河没想到这个小女娃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她万年之前何尝不是懵懂未知，若不是天帝私心，她今时今日又怎么会是这种模样。】

女娃娃，你这么信这一尊菩萨，你可见过她神怜世人的姿态？

在你困难的时候，你祈祷上苍眷顾的时候，他们可帮过你了？

【轻笑了一声。那群神仙不过每日里高高在上，哪里管得了凡间死活。】

若是你没有，这城里需要救济的人多的是，他们得不到菩萨保佑，莫不是因为没有供奉香火？

【这话中也有几分讥诮】

看来这菩萨，也是看钱办事了？

我。。

[还真没见过]

[她虽然言辞藻藻，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世人都在续着香火，诚心供奉，但穷人，还是很穷，富人，依然很富]

[不由叹了口气，慢慢起身，意欲出门]

[不管怎样，我亦不是他，神灵还是得罪不起，便是不苟同，也不能大不敬]

人吃饭，佛香火，各有所需，也谈不上看什么钱，办什么事，你不是说他们无作为吗？便是拿钱也不办事了？

[想着自己话还真多]

我想，这些话，还是别让菩萨听到的好。

你怕了？

【她的话虽没有人间界书上那般好听，却少不了几分道理。轻轻一笑，下一刻她便迈了步子在那女孩儿身后，抬手扶了伊人肩头瘦削，温和却不容挣脱。】

今日就是我拆了这庙，你口中的观音菩萨也不敢来予我些苦头尝尝。

【话音落下，姑娘掀了案台贡果在那菩萨像面上，果肉汁液混作一番的狼狈。她不碎了这像，却是要那庙里守着的小土地与那观音坐下童子嚼一嚼舌根。】

【她向来不屑取了那些狼狈的命，可羞辱一番，她也是乐而为之。不理会掌下女孩儿反应，抽身转而在门边微微顿步】

你说...你这菩萨若是看见了，是不是会迁怒与你？将你认做帮凶呢？

【伸出一只手】

你若害怕，不如...跟我一道走。

你。。。

真是疯了。。。

[这女子年纪虽轻，火气不小，好一阵风卷，倾刻之间，好好一座。。。毁了]

[只怕我还添香油钱，这是招谁惹谁了？]

你闯的祸，何以带上我？

[是万万不能呆了，头好生的疼，今日估计是撞到鬼了]

[几欲是踉踉跄跄的，逃也似的要离去]
谁要跟你一起。
___结__

承平元年 春

〖自与沈姑娘同阿徊见了面，阿徊便是一个劲儿的瞅着自己打量，那分明是嫌弃的眼神，还真不知道这沈姑娘是阿徊的妹妹，没等他先挤兑自己，先调侃了他〗

〖小聚之后，回城时赶上了十五的庙会，看着时辰已是黄昏，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策马而行多有不便，遂下马步行，命卫燎先牵马回无梦楼，转头对女子说道〗

今日是十五的庙会，前面的观音庙热闹得很，不如去看看。

[夜幕初降，人声渐沸，庙街旁户户挑上花灯，鳞次栉比似星海璀璨。偶然一两声烟花炸响夜空，引发起孩童欢悦的呼嚷，街头巷尾正热闹非常。身旁说话之人长身皎然映和月色，面如冠玉，恍若不食人间烟火。]

[点一点头，并肩行入人潮。]

[唇弯悄然提起浅笑，暮春晚风带着暖意醺染，灯火映在颊上，流连如梦。广南风俗迥异中原，此间盘桓月余却无暇观临，难得身心俱宁，不觉轻舒一口气。街上往来人多着异族服饰，反倒身旁的一身青衫更似中原雅士。偷偷看去，被识破，又慌忙就垂了首，微恼]

莫——

公子。

【见女子颔首应允，二人便穿梭于集市之中了，街面上高挂着条条彩灯，伴随着夜空中的花火点缀，人群中也此起彼伏着喧闹声】

【观音庙看似近在咫尺，碍于街上往来熙熙攘攘，让着咫尺变得有些遥远，一路上都被热闹包围，反倒显得二人之间太过沉默，低头看去，亦迎上女子的目光，她却立刻垂首看向他处，好容易挤出一声，却没有等到她的下文，只得问道】

怎么了。

【抬眼看去，街道上越来越热闹了，摩肩接踵的，再看一眼女子，伸手道】

跟紧我，人多，别走散了。

[灯火繁华迷离，映入眼看不尽的风景，连拂袂而过的微风都含着温柔情意。人群中多是成家结伴而来的，亦不少青年肩头驮着稚子，烟花烂漫里孩童笑容纯粹。恍惚有那么一瞬想起师父与苏徊，我本是没有故乡的人，现下连他们也离了。]

[见他抬手来更垂低了头，额前碎发遮掩神色，堵到心口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夜微微的凉，心思慢慢沉定，就将手伸与他。]

——！

[不想猛地被人一挤，身子撞开两步，堪堪站稳时已不自觉捉上他衣袖一角。原是人群中来了个耍蛇匠引人围观。好奇之下看去却见是条极粗的花斑大蟒，也不由被吸引住。就牵着身旁人的衣袖，往那里注目看去。]

[耍蛇人手法极是娴熟，引手吹哨的简单的动作便令得那冷血野物十分伶俐，但见他一手擒着哨笛吹起，大蟒便乖巧缠着蛇杖盘游上下，哨音消止，蛇便朝向人群吐出信子。待热闹渐渐散了，才发觉已停留许久，偷偷看眼身边的人，脸色发红，又将他袖角捏紧些，小声道]

咱们走吧。

〖街头喧嚣之中两人对立，倒显得有些静默，半晌她正抬手却被人推搡两步，擦过手背却是拽上了袖子，不等反应时，只见她像是被什么吸引着，就这么拽着袖子拉着自己钻入人群〗

〖待站定，已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众人眼前却是一条花蟒，随着笛音扭动，花蟒粗壮，任谁看了都觉得有些恐怖，此时它竟这般听话乖巧，自然可以吸引大家的目光，站了好一会儿，待人群渐渐散去，袖子一紧，女子似乎也发觉了她这么“忘我”的专注，脸色微红，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看罢耍蛇，两人又往前走，路过一处卖花灯的小摊前，那老板满脸堆笑的不住的冲二人说着他的花灯多么好看，这么乍看之下，的确高挂起来的花灯样式别致，令人眼花缭乱，侧首看了眼女子，似乎被一盏荷花灯迷住了，那老板顺势拿下花灯堆砌了不少措辞，却是懒得管他，只看着一旁的女子说道〗

喜欢？

那买了。

〖未等她答话，付过银子后，将那花灯递给她〗

既喜欢又应景。

[这一时忘情似乎看了许久，心下赧然却也不见他说什么，大抵是他脾性中的礼让克制。心中并不喜悦这样的处境，像是成了旁人的负担。可是除了他，我真真是一无所有。]

[前行之途灯火莽撞，只有拉紧他衣袖。一盏莲花灯忽的映入眼帘，想起幼年为数不多几回参逛庙会的所见。师父固然疼我，却也是清俭惯了的，何况道门之中最讲究修心养性，静思寡欲，这念头自然只能压着。直到师兄第一年下山偷偷带回来只简单的走马灯......]

！

[惊喜几乎从眼眸中呼之欲出，大半却更因这心愿是他所给的，头次尝到体贴，忙忙几瞬低眼遮过，委实失了矜持。松开他衣角接了灯，轻声道过谢，含隐双靥，灯火掩映添了两团嫣红。]

[他仍是一如往日的淡然少言，再走时便略有些心不在焉，闷闷想着他可会嫌我烦，嫌我沉闷无趣，嫌我无甚见识？这一路颇多波折，前些日子在端州本想煮些滋补汤羹，不想却险些出了大错。一想到他这么个人只喝了半碗就鼻血如注的模样，更觉抬不起头来了。]

[他干嘛对我好呢？]

[人潮涌动，不知不觉被隔开几步，匆忙一回身差点撞上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张望见他身影不远才松口气，正要过去，手里胡人被塞了串糖葫芦，似乎并不认得这人]

......公子？

〖只见她分明欣喜的眼光一闪而过，面带羞怯的接过了花灯，二人继续步于街道，终是来往太多，两人还是隔开了些许，一前一后自然是她在前自己在后，尽管两人一路话少，但眼光始终不离她的身影〗

〖待她回首时，似乎正在寻着自己，好在相隔不远，自己也几步赶上，却见她手里多了串糖葫芦，身旁站了个男子，笑呵呵的看着她，正说她长得好看，把糖葫芦送她，而女子正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

〖走上前去，将她手里拿的糖葫芦往地上一扔，对那男子视而不见，转头看向女子说道〗

你喜欢我会买给你，干嘛乱拿别人的！

〖言罢，理也不理一旁发愣的男子，掏出银子将那小贩剩余的糖葫芦全买了，就这么扛着竹竿，牵着女子走开了，这一路上自然吸引不少目光，索性当是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