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破庙

承平元年  春

【自瑞州办完事一路回来，半道上便觉被人远远跟上了。】

【明明是不弱的身手，偏偏心浮气躁露了痕迹。顿住脚步，回身】

出来吧。

【被发现了似乎有些不情愿，书生摇摇头。被发现不是因为你功夫不够好，只是因为你心浮气躁。见她手中长剑血迹已干，寒光斑驳点着些许乌红，大约也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向她笑了】

这把剑不错。

【名剑嗜血，提在美人手里尤见残烈。】

【心思还是那么跳脱，刀口舔血的日子偏到了她这里这般风轻云淡，还能玩玩闹闹一般。明眸皓齿点染几分温柔，语气又是那样活泼。笑摇了摇头】

美人救英雄的机会是没了。

剑穗儿倒是有一只，要么？

【自袖中取了那条小巧剑穗，小小珠玉缀连一撂浅粉流苏，正搭她一袭粉衣。杀手的剑本是不该也不需有这些多余坠挂的。不过这次凑巧办事路过，便替她买了回来。至于会不会损了杀意，嗯，美人当然负责美比较重要，杀人的活儿做不全了，自己可以代劳。】

【看着她接过穗子束在剑柄，剑光流转，粉穗缀着剑柄随着她活泼姿态摇晃，映着一袭粉衣甚是可爱。能督促她好好练剑也是好事，虽知不过是一句玩笑。】

【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一路往回走去，仍是玩笑道】

穗子倒是其次，剑法练好了，下回没准儿就等你救我了。

【天色倒还不晚，休息便休息吧。走进破庙寻了块干净些的地方，两人对面而坐。林间叶片飘落窸窸窣窣，一时倒也寂静。虽是座荒废的破庙，当中佛像早已残败布灰，在这暮色光辉下却仍是慈悲恢弘的古意。看了那佛像片刻】

曼初，你信佛吗。

【书生的声音很轻，问题却突然，连自己都愣了一愣。】

===接上

【似是未闻一般，书生垂了眼睑，陷入长久的静默中。风吹落了桐叶，春日里也是有落叶的，只是若不静心，听不见罢了。鸟鸣尤显山空，长日寂寂。】

【该歇歇了么，呵，或许吧。】

【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过神，正眼看向曼初】

那你呢，以后打算一直在不开道待下去吗。

或是最近遇上什么新鲜事了。

【没有别的选择？这是什么答案。书生无奈却不能多说什么，这丫头的心意他多多少少是懂的，只是承受不起。不过无论如何，她希望她是开心的。】

【等听她说起后一件事，不自觉皱了眉】

沈姑娘？城主带回来那个？

【超那发簪瞧了一眼，倒是精致不俗，难不成是去给她的情郎送信？城主把她留在身边并不知是作何打算，这样的主张还是不要擅做的好，沉吟道】

她还说什么了？给什么人送信，那人在哪儿？

【一听苏佪的名字，书生差点没喷出来】

“莫寒那家伙，不会是往哪儿拐骗妙龄少女去了吧？”

“常日听你说你那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样口里心里一刻不忘。”

“我这妹妹，净不让人省心，有时候啊又叫人觉得贴心的很。我们很小便认识了，家里出了变故之时都是她陪着我一起。”

【苏佪来找妹妹，城主捡了沈姑娘，沈姑娘要找苏佪。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隐隐猜到其中曲折，一言半语又解释不清。忍笑道】

还给她。

【看曼初似解非解，继续道】

城主的锅自己背，不要去搅这摊浑水。

【怎么说，难道说城主闹了个乌龙，耽搁了人家哥哥找妹妹妹妹找哥哥？不大妥当，简单道】

那个苏佪，是城主的旧识。

【也是对沈姑娘多了几分好奇，卫燎带人追杀了一夜居然还能留活口。何况按照城主的性子，错杀一千不漏一个，怎么就把她救了。但沈姑娘又仿佛并不知道莫寒与苏佪是旧识，否则也不必这么急着托人送信。】

【见她将簪子收回袖中，点点头】

你什么也不必多说，就只告诉她，你去了端州未寻到那个叫苏佪的人，旁的什么也不知道。

【总觉得城主这么做似乎别有用意，还是尽量不要干涉的好。】

嗯。

【向她点点头，事情解决了，书生又恢复素日的风轻云淡。起了身向曼初伸了手将她拉起来，又向那佛像看了一眼】

走吧。

【天色晚了些，远远村庄生起炊烟，薄暮时分，总有些别样暖意。笑了笑】

难得来端州，带你去吃虾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