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雪山

【去年年初大雪天里恰逢苗疆小乱，师父无端被卷入权力之争，被人暗中谋害。为避引火烧身之得草草葬了师父收拾细软趋往益州避难。随后一路云游，遇亭行医，兜兜转转赶在晚春前回了此处，在师父坟上撒了壶今年新酿的杏花酒聊以慰籍孤身一人天涯羁旅之愁】

【本是心中感怀原来朴素悠闲的关外日子便在山下的小村歇脚，谁知这雪水消融之日正赶上山脚下的村子里发了时疫，一时间医者仁心不敢脱身，竟是一留留到了春末初夏才待到村里的人全无大碍，才打算告辞。】

【坐在因着煎药有些闷热的屋子里，一边拿着新扎的蒲扇对着药炉里的小火苗轻轻扇动，一边和坐在门槛儿上和屋子里条凳上的几个大娘大嫂唠嗑儿。正思忖着如何开口说起离去这事儿，却闻村头儿住的小伙儿跌跌撞撞跑过来，口中还喊着塔西阿瓦在村头的茶寮里昏了过去，便将药炉上的药托付给略懂些医术的大嫂，匆匆拎了角落里的药箱赶去】

【到了村头临时安置塔西的屋子，便见着几个人围着，虽是心焦病症，略有不悦，但仍温声道】

人围着作甚，都散开一些，不然塔西阿瓦怕是踹不上气儿。赶紧散开些，别耽误了。

【待人微微散开才发现这屋里还有外人在，也顾不上搭理，一边吩咐人去开了窗子透气儿，一边放下药箱，跪坐在塔西边上，腕子轻压搭上脉】

【虽是初夏，屋中却燥热难当，开了窗才带了几缕微风进屋，先果断地从怀中娶了一方小瓷瓶，从里头取了一颗深褐色的药丸，压在塔西舌下，然后拿出泡了药酒后放到火中烤炙过的银针，紧急之下封了人几处心穴，然后稳了稳手，才不疾不徐的将针分别稳稳地推进内关、三阴交、太冲诸穴。】  
【虽说也算心定手稳，但终究心疾凶险，又正逢入夏，外头还有些微风，屋子里却闷热无比，然针灸之术讲求聚精会神，也浑然不觉汗水顺着发际滑落脸颊坠在瘦削的下巴上，又顺着颈项染湿了衣襟。经了一轮轮扎针上药，直至两个时辰之后，待到塔西稳定下来才抬手掩着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唤了守在门口的几个人进来，先是将拟好的方子嘱咐塔西阿瓦家的嫂子，然后肃了肃神色】  

你们几个，塔西阿瓦本就有心疾，谁叫你们带他上山的？喝了几个月的苦药，还想通通白喝了？  

【回了头，又同跟来的村子里的大巫道】  

本想着你估摸着认全了这些花花草草便告辞的，现在大约还得多停留几日。后日里随我进山一趟吧。

【说罢便缓缓起身，约是跪坐太久，血脉不合，一时也是头晕眼花，手脚无力，踉踉跄跄眼瞅着又要跌
回去】

【刚才还是午时，转眼却已是日暮西斜，虽说已是由春入夏，白日也渐渐长了起来，却依旧有几户人家早早点了烛火，星星染染倒叫质朴的村子多了分诗意。窗外蝉鸣初响，倒也不负这绿草如茵、花木繁茂的盛景。】

【猛地站起时眼前突发的晕眩让自己措手不及，身子忍不住往前倾去。幸亏身后一双手拉住自己稳稳地扶了一把，否则非得摔得疼出泪花儿来，欲道声谢却是头脑发胀只是嚅了嚅唇说不出话来，只听身后人笑声温醇调侃自己。有些气恼地想开口驳斥，然连张口也无力，只得依着几人的搀扶找了间干净些的屋儿坐下。】

【坐了一会儿，却仍不见转好，心里不免焦躁起来。建元四年末，由着师父被卷入权争，自己受到牵连为人所害大病一场，虽说师父狠了心咬了牙以毒攻毒抢回了自己一条命，但终究是虚了根儿，丝毫劳累不得。若是单单自己受苦也罢，只怕病人因着自己疲劳分神而丧命。】

【正有些恍惚，却见一只修长素净的手递过来一个小瓷瓶，抬眼看去，这男人同自己一样，显然是关里人，眉目英挺，身姿俊朗。瞅了瞅他递给自己的消暑药，遭了一年流亡也算是长了些心眼，然而对那些丸丸药药显然定力仍是不够，思忖着男人也没害自己的理由便道了谢含下，嘴里还嘟囔着分辨】

淡竹叶、鬼针草…唔…还有…

【皱着眉仔细地嚼碎了药丸，继续努力地辨认其中的草药，听闻了人声才猛地抬头，顿了半晌，惊觉自己有些失态，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歉意道】

抱歉，你看我这毛病，总也是改不了，师父也是骂了我许多次。

【回过神来，才想起那人问的是自己的名字和来历，不动声色迅速打量了那人，眉宇端正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且他刚才还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己，倒是生了几分好感，只是心中思量着，这边离苗疆太近，该是小心行事，然转念一想，心中也是苦笑，苏徊啊苏徊，到了今天还会有什么人记着你，敛了敛神色，才温声回道】

哪里，救死扶伤，医者本心罢。失礼了，在下苏徊，赶着春末带了好酒，也算是来祭奠忘师在天之灵。倒是兄台，听口音不像是苗疆人，这里夏天总会发山火，可不是什么安全之地，还请兄台小心。

【听闻人关心自己也是愣了愣神，神色也随着那人柔和下来，大约是师父亡故后，大半年流离失所竟是连些许是客套的关心也有些不习惯受不起了。】

萧大哥可别那么说，苏某曾大难不死，如今这样已是满足，只是还需调养罢，师父也曾提过，再过个三年五载，没什么大灾大病的自会痊愈。如今且是度一日算一日，能多救两个人也总是好的，也算是给自己给师父行善积德罢。

【说罢，竟隐隐有些感伤，又听人问起了山火之事，才打起精神，笑回道】

哪是什么邪火，在下曾在苗疆住过三五载，每年夏天总会有那么一两场山火，只是这地方夏日里太热罢，偶然间干燥的天气便要这么来一场惊心动魄的事儿。前些日子那些人还拿着事儿做文章，说是山神降怒，非说现在的不好，要什么改朝换代。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些什么，抿了抿唇，又文雅地笑了笑】

瞧我，又瞎说。大哥还请不要见怪。我想再去看看师父便启程了。大哥，可要同我一道？

【待人应了，便叫上巫医收了收行囊，两个人带上巫医一道上了路。】

========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