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雪山

［成王败寇］

［自古皆是其理，道不尽山高水长……］

［功败垂成，棋差一招，当平叔为我挡剑立毙脚下，我竟混复归路］

［只在逃亡的路上备了薄酒，怒撒天地］

平叔，你待我如子，裴欢令你不得善终，裴欢有罪。

［酒巡五腑，九转千回，二十年的苦心经营，一朝荣枯，万之，鲁叔，平叔，…］

［那些曾经誓死为我孝忠之人，历历在目］

［红袖估计接到信号，正朝大理赶来，而此时的我早已经历数十仗战斗，行将于雪山之颠］

［二十年的真正碰面，我不再躲闪］

我知会有今日，你我此生注定，昔日情份，你能忘却，也是该的。

你北冥氏盗我裴家基业可以盗的如此道貌岸然，我竟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哈，什么追杀我不是为了真要我性命？只是为了给我养老送终吗？

我裴欢还真是该对你感恩戴德，谢你二十年不杀之恩，让我残喘至今？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北冥渊也不过是个予取不还的卑鄙小人！

还有什么可说？

说真话，就是女人口舌，你北冥氏的脑袋，果然与常人想的不同！

[雪山之上，茫茫雪域，风沙滚起的雪球，带着呼啸的霸气，砸满来路和去路，砸向我们身上，然后爆开的雪球四溅，一派莫名的惨烈，在还没开始的战争中，恣意拉开序幕]

我裴欢，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往往夕，不复温润，剥其心智的快感，会在此时此境异常痛快]

是丢了姐姐着急？还是失了儿子痛心？

既然你都说了，玄机阁你能夺，那么谁都能夺了？可以夺的这么明目张胆，理所应当，也就你北冥氏了。

如此看来，我做的这些事，对你来说，不过沧海一栗，无关痛痒的不是？

罢罢罢。

尘埃落定，我又何苦与你一争长短。

今日从此地离开的，只有一人，不是你，就是我。

[长舒一口气，猛的觉得很好笑]

在这里埋了一坛酒，应该有二十年了，那是二十年前颠沛至此时，平叔埋下的，上好的女儿红啊，不喝一口，拉得开剑？

[言落，一剑点七星壁七寸处，用混三分力，嗵的一声，裂开一个洞，走过去，拿起去封，顿时香飘四溢，一仰颈，灌下半坛，大道]

痛快！给！

[筱地将酒坛扔给他]

[九阳源出自先天八卦，易经之道亁，九阳开列，唯九五之德，元、亨、利、贞，上九则是亢龙有悔]

[而修习九阳神功并非所有人都适合，至阳之体修习，需要耐常人所不能忍的焚身之火，方能达至上乘]
[九阳真经是与佛家的《易筋经》和道家的《九阴真经》等并驾齐驱的至高无上武学瑰宝。此功阴阳调和，刚柔并济，练成九阳神功后，普通拳脚也能使出绝大攻击力，自动护体功能反弹外力攻击。九阳真经包含内功和武学原理两大部分。当年明教张无忌练成九阳全本后，成为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当然，这都是百年之前的历史了，但如今道的出练就九阳真经而有所成的，怕也只有我与他二人而已]


[然，仅是如此，我亦未登七重，焚欲，焚顶，焚心，焚火，焚以所不为，仍是阳至顶的最佳位置，我心不定，二十年来，修习至今，于普通人而言，我已是绝顶聪明，能冲任督，而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初始的颠沛伤了本体，若非九阳心经的调本，只怕早就驾鹤归去]


[与裴欢的性子而言，若非这一开渡的不得已，他是会寻一隅青山，点一枚山河，过神仙眷侣的日子，清斋雅舍，薰香烹茶]


[可惜，太多人跟随，裴氏的一切，注定与他不顾，也不得不顾]


[眼前之人，又何尝不是？]


[谁都不是谁的主宰，却偏偏被历史主宰]


[女儿红是女儿出生时，埋于土中，女儿出嫁了，方挖出来敬亲朋的，而那一年的岁月，平叔亲手埋下这酒，说道“都说埋坛酒吉利，就当我埋下的是状元红吧”]


[状元红，还是女儿红，也不过都是一坛酒吧]


[辣酒在腹中开始翻滚，我徐徐抬眸，浑是九阳，还是阳身之体的燃烧，雷顶封式，浑身如火球一般，开始罡起，炽热，此时，剑亦无剑，枝在形，形在手，风雷无惧，周边雪域化湿如河，流向下游，形成一条赤练飞鸿，我自数其，与清泓数道交锋！]

[雪沙，风沙，风飞沙]

[心驰，运驰，声声驰]

[双龙卷日，自是阳起半边天，厮杀如弘，风驰电挚，从晨，到午，至午，进暮，如暮，华晚。。。]

[这一战，是一种执念]

[是裴氏的执念，也是北冥氏的执念，没有谁都是天生残忍，也不是谁都愿意执手成败，只是，有很多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立于这众人之巅，而你永远不明白，背负是一种多少沉重的负担]

[我能感觉到他的九阳正身之中，会有一股子阴柔]

[我似乎让我明白了点什么]

[控制小倩的时候，我已知小倩练就九阴，我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会授心法予北冥，她俩果然不一般，九阳有九阴心经的调理，会化火厉，会融心智，会平和身体内的罡气，而令人达到一种无以伦化的境界，而再攀一个台阶，这一步之遥，就能将距离，拉至千里]

[我自奋力一博]

[天，地，日，月，星辰轮回，燃不尽火焰如柱，雪域变成一片海洋]

[两个男人的较量，在三天三夜的交战之中，上千回合的执峰，两团火的撞击，火花四溅的融通，山，水，雪，花，飞舞在半空中，看不清人，看不清路]

[剑气，罡气，心气，山之灵气，似都被此战所染，各有损伤，但还不至死，如果没有一个人倒下，那就要一直打下去]

[剑寻，嗅敌，腥重]

[不能疲惫，也不配疲惫，那么多人为我而死，我又怎么倒下？]

[只是一重，就足以隔峰，我能扛得住三天，造化，一剑穿身，时间停住了，我浑一股劲，将破我罡气的清剑，猛将吸入，我一步一步的走近，浑着劲，看那剑吞进我的身体，只留剑柄，突然，我觉得似乎解脱的悲哀，我一掌拍上他的胸膛，嗵的单膝跪地，头没有抬，只是喘息，缓不及而沉音]

你赢了！

[剑在身体里，横杠在身体之上，彰显着我此时还不能倒下]

[红袖还没到，如果我此时倒下......]

[我咬着牙，撑地半刻，只是想将快要涣散的心神凝聚起来]

[人在一股作气的时候，是不知疲惫的，而当身体全部松散下来的时候，却发现不是伤的无力，而是力不从心的无力支撑]

[我紧紧牙关，猛一抬头，望向逼近的北冥]

[风雅，秀河，曾经无边的感怀，那也有过懵懂的少年，曾经快乐过的少年，而如今，一战古枯，他又怎会再给我生的机会]

[我擒上最后一把力，一掌劈向上空的悬壁，顿时雪沙飞石，扑将下来，如雪崩一般]

[我只借他分神的一刻，朝崖下跳了下去]

[九死一生，我只拼点运气，红袖没有思维，但她毕竟杀了玄机阁太多人，若我无力保护，也必不留他人糟蹋，去哪，都要带着，哪怕是地狱]

[北冥，天高地阔，我本残骸，亦不让安宁，就算死，也不会死在你面前，这是我裴氏的尊严！]

[风雪压境，滚滚之势，瞬间将刚才的战场掩埋]

[天地一片浑色，不会有人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一柱香的功夫，一切归于平静，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


——————————结————————————

[世界安静了]

[裴欢好累啊]

[雪山之后，是另一座雪山，而雪山连着雪山，一望无垠的白，红袖，可知来去？可有云起，可能自如？]

[我不由苦笑，身子抵在一座崖壁之下，暂避风雨，青衫上早已染尽鲜血，我时日不多]

[疲惫的双眸此时若要闭上，只怕我再不会醒来]

[我凝不上力，抬不了真气，也护不住伤身，任由血自那伤口处，一点点的挤出，身子，越来越冷了]

[而此时此景，似幻觉一般，平叔在不远处起炉灶，福娘在杀鸡，小红袖蹦着跳着捡柴火，而殷良，正在那喋喋不休的骂我又不好好睡觉，而在她的后面，竟然站着一个小家伙，怯生生的，似要走近，又怕走近]

[我似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境，一种平凡，一种美好，一种属于人本身最原始，最初的美好]

[我笑了]

[原该是我们的，只是，如今想想都奢侈了]

[此生负的，唯有良儿]

[而若然不那般离去，那么她的境地不会好哪里去，颠沛流离，无藏生之所，我本就不是我所要看到的，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该祸不及她]

[风沙四起，除了风声，我听不到别的声音]

[我在等，我唯有等]

[红袖会来的，她一定会来的]

[我似看到她了，却又似看不清，人生亦如此，风拂过的雪沙，砸疼了脸，也凝住了血，让生命在此时，流逝的慢些，好让我看到那傻丫头好好的]

[有很多时候，人们都在浑沌度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似乎曾经是我觉得最美的浑沌]

[我曾经也说过，若是没有了争斗，没有了阴谋，只剩下风淡云轻，我定香炉升紫烟，一袅茶水情]

[只是可惜了]

[人生，度不过二十八个年华]

[我抬头看了一下烈日，睁不开眼，也闭不成]

[红袖出现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落入北冥之手]

[她的手小有些颤抖，单薄着，也有些许憔悴，我不觉得有些湿心，到底这样一个未满幼女，跟着我这么多年，可惜了]

裴欢不疼。嗯。。

[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才发现，说话好费力气啊，我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上，泪花如雨，不由也心疼起来]

傻丫头，不哭。

给。。糖葫芦。。

[许久前不让她吃糖葫芦，而身上，却一直揣着根，知道她寻来的时候，肯定会要吃的，别当的是揣不住，单这个，还是能给她留的]

[此生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殷良不爱哭，她只会将小手攥得紧紧的，她会抡起拳头大闹，也会倔强的转身，我想，我永远看不到他的眼泪，就象她执着离开一般]

[红袖在很小的时候，很爱哭，似乎恶梦绕梁一般，她总是会很恐惧，她哭的时候，声音很小，象被谁听到一般，却能哭得人莫名心痛]

[这一辈子，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失败的前半生，然后，没有结果的后世评说？]

[裴家，到底是没落了]

[我乍起手，将她的小脸轻轻厮磨，似乎在人生的尽头，还有关个人在陪伴，多少，是暖的，只是，这种陪伴，在时间的流逝中，显得异常短暂，而珍贵]

袖儿。。

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才17岁，我的心，翻滚如潮，我没有下定决心，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还能不能有周全的思维，让她一生平安？显然，不太可能]

[丫头的话，似乎变得远了，有些已经听得不太清楚]

[远处，白茫茫的一片，似有车队，因为马铃的声音，真的好听、]

[我似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她详和，美好，她身后有着美丽的光环，她张开臂弯，似在召唤，我在笑，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

[天边莫名的出现一道彩虹，艳丽的似一道打开天际的门，似在迎接我去另一个世界的门]

[我有想拥着她，我却发现，我动不了了，原来，血流光了，人真的会死，雪山上，可真冷啊]

[袖儿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翕合的唇，似要告诉她，你大声点，再大声点，然而，她似乎也听不见]

[我的眼睛一直在扑捉那道少的可怜的存在，弥留，我还在等什么？]

[良儿，裴欢只希望你能活着，你可懂？]

[如今，我却再也不能做任何事，哪怕是眼前的袖儿如何下山？如何躲藏？还会不会冷？会不会饿着？会不会受人欺负？会不会，再遇上一个人，象裴欢一样，去照顾你，疼爱你]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眼眶里转，原来，血快流光了，还有泪啊]

（裴欢，对不起。裴欢，上穷碧落下黄泉，红袖陪着你）

[我闷哼一声，我听到卟哧一声，我的心竟然又被扯痛了一次，我分明感觉到她挤进了我的身体，我分明感觉到背上又湿湿的东西流出来，然后粘在背上，粘在她的身上，粘在了一起]

[我明明看到她的眼睛，而此时，只能感受到她的身体]

[那个我曾经拥抱过无数次的小身子，如今满满的拥着我]

[那么紧，那么紧]

[我没有言辞，亦言不了辞，夏天的雪山也是冰冷的，冷到我似乎已经僵硬了]

[远处似乎有朵雪莲，在盛开，我似乎看到那雪莲中有一个可人儿，回眸嫣然，如精灵一般，如重生的娇女，倔强而美丽]

[我缓缓的闭上眼睛]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欢欢，你又跑神了，要打手心，伸出来......]

[裴欢，殷良此生就跟你，绝不相负.....]

[裴欢，上穷碧落下黄泉，红袖陪着你......]

[远山，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一青一红，一剑双人，在雪地里，如一道风景，划破白际]



———————裴欢红袖杀青于承平三年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