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桥

================开===============
建兴五年秋

【现下已是入了夜，秋风瑟瑟吹起衣袍在夜间飞舞，暗青色如洒了磷光的蝶翼，忽闪忽闪，恍惚了夜空。】

【撑伞立在瞧上，手指被风吹的冰冷冷的，想要缩回衣袖里面却始终还是这么举着伞望着头顶星光点点。】

【漠然回想起小时候就喜欢仰头望着天上的星空，一颗一颗指给师父看，这个是父亲，那个是母亲，旁边那个是隔壁家小黑、、、师父总是敲着我的脑袋说呆小子，人死了什么都没了，那还有什么星星啊。】

【可是如今，我还活着啊，好像也是什么都没了，师父没了，家没了，只有自己不停走着，看着，走过了，什么也没留下。】

【自桥上望下去，万家灯火，像夜空的星星，暖暖的，只是，始终暖不了我这方外之人。】

【这一年来，走过了多少地方都已经不记得，很多个带着寒凉的夜晚总是喜欢这样静静仰望着夜空，月光打在脸上，亦是凉凉的，风吹过脸部轮廓，其实我想象着有一天它能将我的轮廓吹成弄影叔叔那样的剑意与冷硬，而非这般的稚嫩与不成熟。】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天真，如师父所言，我总是傻傻呆呆的，喜欢胡思乱想，却不知道，其实我只是太孤独了啊！】

【可是，孤独着孤独着，慢慢也就习惯了。】

【盘膝而坐收伞在身侧空地放着，取出前些日子买来的琴至于膝上，轻捻慢挑，一曲属于夜的曲自指尖缓缓流泻而出，柔雅却又带着一股清冷。】

兰洛儿 发表于 2014-11-20 19:23
[一曲长相思在这样的夜里飘了过来，恍然若梦，我身体里有一种感觉涌动着，似要舞了起来，终在又饥又寒之下 ...

【记得师父成婚那晚我便是为她奏了一曲，他说我的音律，太过无情，因为涉世未深，所以心小的很，情也浅淡，当时未语，只是起身便走，第二日醒来，她和他，走了！】

【这两年来，我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太多太多，也遇到了很多人，到如今知道名字却是少之又少，一面之缘，擦肩而过，我甚至从来不问别人的名字叫什么，也不管善恶，走过了，从不回头，想来，确然少情。】

【一曲慢挑，按弦止音，侧头望那人，月华披肩，绝尘清远。】

有人说我的曲子无情，姑娘可是听出了？

寂寞？

【指尖轻巧拨弄泻出继续破碎音节，却是淡淡笑开。我寂寞吗？不是一直这样生活着？师父在身边的时候这样，她走了，还是这样，怎的就没人说我寂寞呢？】

【又或者，寂寞的其实是眼前的她吧。能引起共鸣的，不正是同一种人吗？】

【收琴在背后，执起地上骨伞撑开，遮去头顶夜空，只在伞下静默。】

不曾挽留，无力挽留，无可挽留。

【所以，他们都走了。】

【所以，只剩下我一个人。】

【故事，仿佛我所见到的人都有一段或悲或喜的故事，总能让人感慨这世间如何，滚滚红尘，累苦身心，谁的故事不是一段伤，谁的人生不是一曲弦音？】

只是没找到那样一片夜空吧，可以让你的星永远停伫！

【所以，只得一次次看着人来人往，最后留下自己一个人，继续走。】

可有兴趣喝一杯吗？玲珑坊新酿的竹叶青，味道还是不错的。

【浮浮沉沉便好似这些年的漂泊不定，我仿佛陷进一个冗长的梦里，一天长的看不到光和尽头的路，清冷而孤独，红衣的女子手执青伞不停地走在前方我在苦苦追寻，却在触及那一片衣角时被突如其来的浪涛掩盖，神识不清，便是迷迷离离！】

咳咳……咳咳……呃……

【觉知有人将我拖动，身子始终陷在一片黑暗里，被人拍了再后心处，那一片混沌便就此散离，猛然坐起吐出腹中咸苦湖水，身子一片无力倒了下去看着什么，转了视线却是模模糊糊看不清这是哪里，有人影在身前晃动，却也看不清楚。】

咳咳！这里……哪里？

【伸出手却是无力再次垂下，眼睛许是泡了水一时看不清东西。】

【人之一生若不得果，原就是一片混沌，双目看不清便索性将其闭上，闻得那冷冷一声回答却又再睁开，瞪大了双眼想要看清楚，却依旧什么也看不清楚。】

夜……凰……

【艰难地吐出这两字，因着积水太多而发涨的肺部也仿佛感受到这一刻的安详，呼吸也缓缓稳了不少，咧了嘴笑。】

你又……救……救了我……

【如此大恩，若是女子当以身相许了！】

【念至此又摇头苦笑。】

可……可曾……见过一名……女子，与我，与我一起？

【那日我重伤落水，不知倩儿情况如何，若不与我一同，是逃脱还是……】

呵！

【似是无奈一般地笑着，倒不像是她欠我，反是我欠她的不够，便要欠的更多罢！】

【再听她后话，心下不免担忧，倩儿虽然武艺高强，只双拳难敌四手，那日杀手来的突然，又恐时候纠缠，眼下两人失散，自己更是重伤，只愿其安好无虞。】

如此……只得等……我伤好……再去，寻她，咳咳！

【身上衣物湿重实在不适，刀剑划伤处已然麻木无知觉，躺在床上便如一滩烂泥，实在不好受的很，只得再次开口。】

你……可以给我……给我壶酒吗？

【口中亦是腥苦难耐，这个时候竟是想喝酒了！】

这世上，有谁是不重要的吗？

【滚滚红尘，钱权名利和欲望，又有什么比那灿烂的生命更重要吗？】

【被拒绝也是在意料之中，指间轻轻点着身下的床铺，乍闻一声筝然，不由浅笑。】

几回魂梦与君同。

【琴音如行云流水，琴韵缓而舒，缠绵多情处一曲荡气回肠，悲时悲君魂，乐时乐君心，如诉如歌！】

【心下随着乐曲横着调子，身上的酸痛之感仿佛随着琴音抽去，坠在云间似的柔软，渐渐有些困倦。】

【眼皮撑了撑终还是难抵睡意，和着琴音沉沉睡去。】

【结】

【琴声什么时候停的并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梦酣然，待得听到叩门声方才渐渐转醒，睁开双眼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只是这夜太黑，竟连一丝月光也无。】

【明显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走动却连人影都看不到，然而习武之人听觉视觉较之常人灵敏许多，断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来。】

【伸出双手往前摸了床沿，撑了床板坐起，指尖再往前便是被烛火灼的生疼，猛地缩回，再听那人问起方才缓缓抬头用看不见的双眼望向声源处，收敛起所有的惊慌失措。】

咳咳……好，好多了！

可以，给我……给我一杯水吗？

无妨……咳咳……

【明眼人自然比我看得真切许多，原本不愿她二人操心的，却原来根本瞒不住。】

【捧着茶杯喝了两口润了喉咙仍觉口干便又再多喝了两口，递了空杯子给她自己靠在床上，看不见任何东西，嘴角却带着笑。】

不知道为何，咳咳……我总觉得，你……不一样……不一样了，咳咳咳！

【未说几句便又咳了起来，伸手一下下抚着胸口，额头密布细汗。】

并无不喜……

【她持娟帕为我拭去额上冷汗，身上幽幽冷香不经意窜入鼻尖，像梨花却更似白茶，令我心下一荡险些便要伸手握上她的细指。】

如此……很好！

【接过药碗，拧着眉头将那苦涩药汤灌下，许是肺部积水缘故，喝下去的药汁咽不下去般梗在喉头，苦的离开，抚着胸口猛咳一阵还是尽数吐了出来，头脑一阵眩晕靠在床柱上穿着粗气。】

咳……抱歉。

【无神望着头顶，抬袖抹去嘴角药渍。】

有些……东西，若……若能释怀，总……总是好的。

你……应该开心，咳咳，开心些。

习惯！

【我们都太容易习惯一件事情，孤独，流浪，沉默，在江湖风雨里，太多的变迁容不得长久，唯有习惯吗？】

【像我习惯她的冷漠一样吗？】

也许……过些日子……我也能习惯吧。

【习惯生活在无边黑暗里，再看不到我的山川河流！】

夜凰，准备……何时再次，咳咳，再次启程？

嗯！

【她想来也是不善言辞，安慰的话也是生硬，只是如今我与她的相处纵然平凡，却也比较之前有所改善，心下暖着，伤口也不那么难受。】

再……弹一首……方才，咳咳，方才的曲子吧。

【靠在那里听着她弹起那缠绵悱恻，几多空明，若能如此，一生或许不再长远！】

【结】

【第一次偷偷将药物洗去的时候我也许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只笑自己没有挽留她的理由，只能依靠这样的方法让她留在身边。】

【她总问我眼睛为何还是不好，我只摇头道‘一切顺应天意’，只是天意若要她在我身边，我又何必用心良苦，依旧是不敢随了天意的。】

你可否扶我一把。

【看不到是真，只是若他在前面走，我也是可以听出来路程的，却死心想要靠她近一些罢了。】

【掌心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暖阳照得身上一阵惬意，即便双眼感觉不到光线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明亮，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随着他的牵引往前走去，百合花的清香扑鼻而来，脑海中不由想起茶园阳光下她白衣绢纱随风飞舞的模样，心下一动拉住人，止了脚步。】

【伸手在衣角边的花丛中摸索了半晌，好容易选了多自己觉得很不错的摘了送到她面前，献宝一般，静待其接下。】

【不曾想到她竟是这样轻易收下，而她亦不知道，我从不曾赠花给任何人，如今折花相赠便是放纵。】

【温软擦过唇角，似是柔风吹着面颊一般，脸上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暖红，一片柔软。】

【从来不曾经历男女情爱，遇上她之前不知情滋味，遇上她之后虽不过短短数月相处却如一阵清风吹皱一湖涟漪，此心再难平，这般的靠近，是我欣然。】

【如此想明白，便是再不许错过，当日师父离世方才明白自己太过多年漂泊只因不愿被放弃，如今既然明了心思，自然不会再轻易失去。】

【猛地伸手将人拉入怀中，轻柔却不容拒绝。】

如果你也喜欢我，不要推开我。

【她，果然也是喜欢我的，此时，真如百花齐放般盛放了心中那千丝万缕，不由更紧了双臂将人环住。】

只可惜，若早早知晓了你心意，此刻该是看得见你模样！

【些许遗憾，却又侥幸，若非舍了一双眼，又怎能换她留在身边！】

只是近日双眼刺痛，该是我任性了，夜凰可愿陪我回冥教治疗，也好让大哥见见你。

七日之后。

【如今身体虽然重伤未愈，然倩儿尚不知生死，我又如何能够安心离开，总要确定了她的情况方能回冥教接受治疗。】

在陪我走走吧。

【此刻满脑子想着那日情形，若能寻得蛛丝马迹，想来能够很快找到线索。】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