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所有者：梅长苏）

---------------------建元六年春--------------------

[细雨如酥，草叶葳蕤，春风得意马蹄轻]

[春涨潮升，客贾云集，春风楼内几乎座无虚席。掌柜见我进来，笑得合不拢嘴]

“爷，您来啦，赶紧楼上座，雅间给您留着呢，正好有新鲜的鳜鱼，给您做一道去”

[浅笑应了，看着满室喧哗，心内却很是郁郁。金银如山又如何，并非能解决所有问题]

[桃花鳜鱼，精巧的摆在青花碟中，极美。几杯酒下去再一晃眼，更觉美得像十里桃烟]

[轻轻一叹，那个人、在做什么呢？可会想我？可会后悔让我落寂离开。我对她有求，却非无愧，相处种种，出自本心]

[不肯予我，是真的不舍，还是我并未入了她的心？]

[思绪纷飞，那碟桃花鳜鱼一口未碰，屋子里嫌得憋闷，便提着壶下楼踱往招贤渡。对了，这酒，也是桃花醉]

[水上风微凉，衣袂纷卷。可我却仍觉得热，倚在石上边喝酒边看人来人往]

嗯？

[白色的衣摆停在脚边，绣了一枝潋滟的桃花、飘散着淡淡的香]

长苏？不是苏郎么？

[轻轻润润的声音入了耳，想着人便来了么？抓着桃花衣摆起了身]

咦？你什么时候高了这许多？

[是有几日未见，该长了些？能吃能长，可见没想我]

[揽住颈子便咬了一口，还好、口感还不错]

这是我爹娘送的生辰礼物，你要么，你要我送你

[抱起来有点硬，是瘦了？那是想我了？心里暖了暖，凑过去又想亲她]

哎哟，好疼

[一下跌在地上，疼痛传来酒意醒了些]

怎么摔我？

[抬头刚想控拆，一下便愣在那里]

小师叔？

[揉了揉眼睛又看，还是小师叔]

怎么是你？没事穿的白衣翩跹的还绣桃花？

[扯住衣摆看了下，哪里是什么桃花，分明是几枝稀落的梅]

[低头撇了撇嘴认命的自己爬起来]

小师叔，你怎么到这了？

[不大敢抬头看，依稀记得刚刚凑上去亲了下，好在他虽神经不大好却一直待我宽厚。一闪身走在前面招呼道]

师叔饿了没，楼上有新蒸的鳜鱼，走，我们去吃

[默默的把手伸到腰间，解下妹子用费劲巴力喂出来的天蚕吐的丝织就宝贝得不了得的轻缕往后递过去]

给

[不敢心疼，虽然我也好不容易讨来。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境况，暗自微微的愧疚。都说小师叔脾气怪，明明这样温和。心里想着事，脚下便没注意，拌了个拳头大的水蚵，噗通一声又摔倒]

师叔，我走不好路

[又摔了！闷闷的去扯他袖子]

哈哈

[一阵的笑，差点岔了气。数日来的郁闷也减了不少]

[进得雅间，扶座坐好，执了杯子给他倒酒]

师叔，来，鳜鱼正肥，多喝几杯

----------------建元六年春-----------------

[小师叔对鳜鱼赞不绝口，难得他喜欢什么，隔几日便又着厨娘做了，请了师叔过来。好吧，其实我是心怀愧意想着要补偿]

小师叔，快坐，不仅有鳜鱼，还有河豚，精细做的

[琉璃杯中一汪清泓，澈澈甜香，满面含笑的递过去]

这是吐蕃过来的葡萄白，爽甜得很，师叔试试

这个啊，送给师叔好了，趁你的白衣，天蚕织绵，夏天用着，也去暑气

[状似随意的瞄了下他颈间，草莓不见了踪迹，又白玉一样了，挺好]

最近魔教蠢蠢欲动，搞的人心紧张，伙食也不大好，我就吃的坏了好几回肚子

（嗯，也许是长歆不经意的泻药）

[夹着鳜鱼到他面前的白釉桃花小碟]

我也是嘴馋，便请了师叔过来

（师叔你的手放这不拿走是等着我再亲一下么）

[低头吃鱼]

咳、有刺哎

[转身咳了咳，猛灌了口酒下去]

师叔收着吧，免得我一看见就想到自己的不是，您不是想时时惩罚我吧？

嗯，他们都说你脾气古怪

……

[怎么顺口就溜出来了？嘿嘿笑了两声]

不过我觉得满好的

[都说会不一样的，可是哪里会不一样呢？抬眼打量着，竟有些隐隐的期待]

哪敢

[恭敬的起身饮了，又给他斟满]

此处风光亦好，师叔可常来，适才已吩咐过去，只管让他们服侍便好

[又笑一笑]

小师叔武功卓绝，只是不常见踪迹，若得时时相唔请教，是极好的事

[春风楼的伙计拎着满满两食盒的珍馐上山捎了信，说啊满小姑娘见了带毛的就拔，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慌慌。边酌着酒边暗暗的笑，这丫头、也够拼了]

[明月高悬，惹一地清思。白衣缓踏，手里的折扇慢慢的摇]

啊满，怎么坐在这里？

[十六七岁的姑娘家，随随便便的往门槛上坐？待其闻声抬头，不由眸子骤然紧眯往后大退一步]

你嘴怎么了？

[脸色剧地一沉，前几日被师弟师妹整得狠了，见到姑娘都想绕道。想着啊满的活泼以为或可缓和，未料那红艳艳的唇让自己立马掉头想走]

漂亮个鬼

[笑骂了句，拿折扇一挡，防着她近前]

不怪伙计跟我诉苦，你这样子，不把人吓跑才怪

[伸手把她拉进去，跟伙计拿了帕子擦拭那张鬼画符的脸]

谁教你的，以后离她远着点，好好的姑娘弄成什么样了

[掌柜的在旁一幅欲言又止，看着我对这姑娘挺是亲切，一脸的苦相蹙眉]

[擦好了将帕子一甩，坐到桌边倒了茶，睇她两眼]

惹什么事了？自己说

[晃了晃白釉细瓷青花盏，银针起伏茶汤清亮，就唇啜了一口，淡香萦绕]

咳

[抽身站起，擦了擦唇角水渍一指那猴]

舅舅？咳、不是，棍棍？

[这丫头不是鸡就是猴子，想把春风楼当动物园么？眼光瞟向掌柜的，那厢一打哆嗦，苦着脸过来]

“少爷、少爷，这小姑奶奶，自从住下后就没消停一天，看见了鸡就拔毛，厨房有好些日子没敢做了。这不，不知在哪捡了只猴子，天天训练着叫舅舅，前个还上串下跳的拔了王员外的虎皮鹦鹉，赔了好些个银子，最后看在您的面子上才算了。这要这么下去……”

哈、哈哈……

[起先只是轻笑了下，接着便抑不住的大笑开来]

就那个肥的跟缸似的王员外？娶了七个小妾那个？拔的好，哈哈

[早就看不惯，每次见了他食欲都减，拔了也好，该有阵子不会来了。不过……]

啊满，鸡惹你了？

[孩子似乎率真的很多东西不懂，一个人漂泊也是不易，既然她叫我一声哥，便不能放任不管，或者该给她找个先生。瞥了眼对着掌柜张牙舞爪的猴子，一探手拎起来扔出窗外，我可没这样的外甥]

走，去你房里看看，有什么该添置的也好着人去办

“少爷，在曦光阁”

[拉着她的手径往房间行去]

没棍棍……

[脸色很奇异的一变，被她挣脱出去追那猴子。须臾失笑摇头，起步欲寻那抹红色摇曳身影]

“相公”

谁？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回眸凝视间，一女子娉婷立于门边，明眸善语似羞似怯。挺美的小姑娘，可惜是个傻子]

怎么会在曦光阁？也是啊满捡回来的？

[掌柜清咳一声不置可否]

趁着啊满不在，把她弄出去。找户人家多给点银子安顿了

[随意交待着，折扇一展去追啊满]

啊满

[走近欲牵她，其却背过身去不理，哭得煞有介事。什么醒不过来了，那尾巴分明一动一动的]

啊满，再淘气我就把你关起来念妇功妇德

[手将将搭上她肩膀，娇滴滴的哭声传来。一甩袖子瞪向掌柜]

从正门带她出来？长脑袋就留吃饭的？还是你、故意的？

[一心服侍？谁认识她，花痴啊！看那猴子又钻出来，一把拎起往回走]

啊满你自己选，要猴子就把她打发了

[猴子手舞足蹈的怪叫，添了夜色几分谐趣]

----------------------结---------------------

-------------建元六年春-------------

[人生、浮沉如梦。师弟很久都没有原谅我，任我如何的商量恳求。直到春风楼的伙计送去新制的菜色，师弟闻着香气毫不客气的拎走，这一场密布阴云才总算见了晴]

[我许了师弟长期饭票，他虽没给我太好的脸色，却对一应美食从善如流]

[蜜酒鲥鱼，笋煨火肉，百花蓑衣饼，荷叶熏鹅……，一道道的摆在那，他正大快朵颐。抱臂站在门边，我竟觉得比看美人出浴还要快慰]

[他肯吃我穿我的，总是好的。对了，从江南过来的云锦，每个颜色都帮他做了件，似乎从这以后，他也很少拿剑砍我的衣服了。抬袖看了看挑丝云纹花边，规规整整的呆在那，真好]

[自顾走到桌旁，将手伸向另一只鹅腿，然后在他护食的炯炯目光中、默默收回]

来人，再来一盘熏鹅

[伙计麻利的过来，瓷白荷叶碟中尚有一支莲花在鹅腿旁冉冉绽放。看他吃得香，我饶有兴致的去夹，结果手到碟空]

师弟，你、吃得下么

[几分怅然几分好笑，只好回头又招了招手]

小溪，上壶梨花白

[这个他该不会抢。人家是画饼充饥，我这满桌珍馐空自嗟]

[起身推开窗，清风入我袖，浮生一大白]

你醒了？

[将药碗放在床边小案，顺便打掉小白爬上去的爪子]

都是你害得姐姐生病了，还不快赔个不是！

“嗷”

[小白瞪圆了虎眼看看我又看看他，那意思——人类好无赖，有事尽往虎身上推]

“嗷、嗷”

[一个眼刀过去，它终还是不甘的举起双爪半立不立的做了个揖，而后尾巴一摇竟朝那碗药走了去]

[要不是这药熬得辛苦，我倒真想让它尝尝。一起腕将碗拿开，笑觑]

一会再给你

嗯

[浅应了一声，搬个人回来也挺费力气的。不过还好是个漂亮女人，就是稍嫌冷凉了点]

不喝？

[药碗端了有顷，她没有一丝要拿过的意思，我还不至于自作多情的以为她是要我喂。小白在脚边欢腾的扑来扑去，我隐约笑了下，蹲下身子抚住它的头半喂半灌的倾入，将近一个时辰熬的，浪费了不好]

“嗷呜”

[小白一蹦多高，悲鸣着窜出屋去，转着一睇中充满了控诉，看来又得去哄小师弟了]

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罢了，就白粥吧

[看她这个形容，也不会表示个什么，索性省了。推了门施然行去]

“啪”

[玉碎一地]

[在门边静静站了会，走进将粥放在案上]

[小白许是怨了她，把喝药的苦记在了她身上。真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东西。和人相处得久了，它也只是来闹一闹出口气而已，见玉真的碎了也有点傻眼，双爪抱着头直往床下钻]

一碗粥换一块玉，如何？

[我有什么办法，碎也碎了。她即能救而不救，想来有些事，随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