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晚

十三年前

【十岁的少年目光还沾着冷带着怯，却是板着张脸，他紧紧的跟在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侧，他不会忘记他在狼群中抱起自己，挥剑带血的场景，大漠的荒芜好似历历在目，可这一刻他确确实实踏上了中原的土地。】

【打从颜彦宗带他来了这颜家，他始终保持着沉默和旁人无法触碰的尖锐，那个男人并未说什么，甚至有时会怔怔的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他不解，也不需要了解。而颜家的弟子们却好似并不接纳他这个外来人，理由无他，谁让颜彦宗是为救自己而受的伤呢。狼群的攻击，即便是那个男人也并不能全身而退。】

【一路无意那些带着好奇夹杂敌意的目光，他就这么不紧不慢跟着男人去了后院，哪知刚打开门，便瞧见了那一团粉色扑进了男人的怀里，他伫立于男人身侧，怔怔的瞧着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个劲的喊着什么，满脸的欢愉和满足，只因这个男人的归来】

【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男人抱着小娃儿瞧他一笑 ，”阿绣，这位小哥哥叫……“】

岑寂。

我叫岑寂。

【不待男人说完，他生硬的打断，随即扭过头去并不看他们，只是袖底紧握的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失态】

【这个男人明明答应了死去的辛姨要收养自己，可他却不愿姓颜，男人也不过是好脾气的应诺着，并没强求。】

【此时看着这不过才自己腿那么长的小女娃，他一时间倒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我、我……

【嗫喃着说不出一句话，想笑，却扯出一个比笑还难看的表情，紧皱的眉头他死命的咬着下唇，睁大一双眼瞪着眼前的女娃儿】

【瞧着那小娃，不，阿绣，看着阿绣语笑嫣然的模样，耳边是银铃悦耳的响声回荡，好像心底有个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印象里所接触到的人，除了娘亲，师傅，辛姨外，余下的全部都是奸诈狡猾、欺软怕硬之辈，再不然就是大漠里的豺狼虎豹，这么小的孩子，该怎么说呢，感觉怪怪的】

【“哈哈，以后阿绣可以多陪陪你寂哥哥。陪你寂哥哥去院子里玩吧”】

【男人笑得和蔼，他却别开了眼，掩饰内心的羞怯】

【小女孩笑颜如花，他恍惚间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似乎在街上乞讨，只为给奄奄一息的娘亲讨一口饭吃，目光有些黯然】

【只是冰冷的手上蓦然一暖，那小家伙居然跑了过来，柔软的小手触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当下只得傻呆呆的点点头】

那，走吧。

【可是……玩？玩什么……他……不会啊……忽然间有点痛恨自己最初为什么不多观察观察那些寻常人家的孩子平日里玩些什么？】

【一身月白色的浴服，胸口处绽放开的艳丽色泽如茶花栩栩如生，但隔近些不难看出那是伤口崩裂溢出的血渍】

【他一手提着半壶清酒，一手把玩着赌博用的色子，哼着不成调的古怪韵律，满脸悠哉的漫步在林间小道之上。只是留心观察，他脚下的木屐踩过的尘埃下不难看到滴落的血渍，血渍的源头自然是他背上背着黑色的包袱，】

【这一战，说是浴血奋战也不为过，即便受伤，他依然逃脱了包围，眯着眼回想着方才的一幕，果然刺激】

【他哼着调子缓步而行，步伐凌乱毫无章法，目光本是自前方那人身上掠过不作停留，却因那回荡着的竹音当中杀伐之气而注目】

【半眯着眼，随意靠着棵，竟是停下了脚步，只为听这一曲妙音】

好，这曲子倒是真妙，当浮一大白

【提着的酒壶畅饮一口烈酒，烧刀子酒的烈灼烧着咽喉和五脏六腑，如火般烧着，却是够刺激。满足般长叹口气，却是伸手将酒壶递了过去】

要喝一口吗？

【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倒是清秀，和那青翠的竹笛也还般配，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伤口上也不在意，闻言却是收回了酒壶，喝了一口】

是啊，这种烧刀子，恐怕你喝下去，不出三步就得倒地

【眯着眼惬意的哼着那不知从哪个温柔乡中听到的曲子，在看到对方递来的水壶和布巾时微微一怔，却是苦笑】

包扎这种事情，不会啊

【他拉扯开浴服，只见那伤口处的布带却是胡乱缠绕着的，甚至不太利于伤口的愈合】

走不到尽头，谁知道尽头在哪儿呢，况且尽头又没人等我

【尽头啊，他倒是渴盼尽头的那人，可是他知，若是这样一身是伤到那人面前，恐怕等待自己的是致命的一刀，多过温情的细语。只是，再也不能看到她充满怨恨和无助的眼眸，那该是多么乏味的一件事呢？】

【狰狞的伤口盘踞在胸口，那是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谁让他不懂得包扎而医馆通常最不愿意去呢？】

等别人啊，我最想等的……却又期盼着永远等不到

【依言而坐，瞧着他低头用已然润湿的布帛擦拭伤口的时候，不由轻笑】

上次给我包扎伤口的可是庆欢阁的头牌，不过明显你的技术更好

我倒是想着若死的那日还有人愿替我收尸，就把这骨灰撒到田地里，好歹也能当肥料，总不至于浪费你说是不是？哈哈

【大笑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那笑容一时间抽搐得难看至极】

给野兽填肚子这种事情还是算了、还没睡遍天下美人，我可不敢去死

【这人倒是极有意思，小小年纪说出来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想来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光景呢？每日习武，看着仇人在眼前却不能得报，陪着阿绣练剑，可那时阿绣不会知道自己最擅长的却是刀】

【感受着腹部的温热，这人倒是好心肠。“你若愿意，接下来的路，我可以陪你走一段，等你不愿意我跟着了自己离开便是。” 微眯的眸半张】

每日帮我包扎伤口，这倒是不错

行，载歌载酒一路行，快哉！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