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晚

【几个师兄这月要去荆州办事，想着他们走后，在山上，自己每天都要面对几个师姐，看她们挽剑绣花，人生能有啥畅快乐子可言啊？！因此自打听见这个消息后，就日日吵着要跟着去。樊师兄拗不过，便把我自个儿捎上了，只交代我外出长点儿见识、不许淘气，并不告诉我此次的任务】

【这日，师兄几个都出去了。我一人儿呆在客栈里，盘腿守在床上正无聊呢，忽听见窗外头林子里鸫鸟鸣唱，那声口，一啸叫比一啸欢快。嘴里涎水滴了出来，犯的馋跟中了毒似得难解难忍，当下削了个大弹弓准备打鸟去了】

【没承想，鸟没打到，林子还越钻越深】

【那我一路上究竟干了些啥呢？这厢在树下边撒尿边回味来着，好像就分担了些行李吧。提上裤子，还来不及扎，给自己找到个贴切的比方儿，嘿然笑笑，心里明白又透彻。我啊！这不就是干骡子的活儿呗！】

【正是得意的时候。远处隐约传来人声，似是在求饶。当下便往声响处寻去】

“小子，我正要吃狗肉，你在旁边撒尿，找死吗？”

【听见这话，眯着眼睛觑看前面的颀长人影，心里一万个不乐意！暗想着，这人咋这么霸道哩，难道他是刚铸的肚子，一辈子不为撒尿犯愁？想象那画面，捂着嘴乐不可支。觉得他应该是周边的猎户，闻说要杀狗吃肉，馋虫一催，来了劲儿。七绕八拐，转过几个矮木丛，嘟嘟囔囔挪腾过去，边走边示好】

大哥，这么大片林子，我撒泡尿，风一吹儿味儿就散了，那能耽误您吃肉啊？！

【又素来没看地上的习惯。只觉得老远地上堆了老多东西！难不成都是狗嘛？这可捡着大便宜了，步子也被心牵引着似得，越走越快】

大哥，你吃狗肉啊？那可是好东西啊！你咋吃啊，烤还是炖啊？

【唾沫星子乱飞，一叠声儿问出许多】

【咂巴咂巴嘴儿，琢磨着原是志同道合的人啊。想我贺清溪在昆嵛山上，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那是逮着啥吃啥啊。隔着五六丈远，自信满满跟他应和】

大哥！您可问对人了，自然是烤——

【募得收了嘴，就觉着有股子寒风从脚趾头窜天灵盖去了，激得人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因为啊，看着地上躺着的死人了！此刻，木愣愣的眼睛里头分明是那明晃晃的胳膊腿儿，那七孔流血的面孔，往周围数了数，一二三四……别提有多渗人了】

【也不管他后面说了什么。当下稳了稳心神，惊诧的话语脱口而出】

敢情你说的吃狗是吃这些人啊！？

【平素淘气归淘气，但最见不得欺凌弱小之事，登时气得血脉乱涌，话音儿拔高了许多】

这些人手无寸铁怎么招惹你啦？！

【怕他突然发难，掣剑横于胸前，这一式寓攻于守，就为提防】

【不想前面那人许久没个动作，偏优哉优哉烹起狗肉来，脑子不太灵光，当时就被他的话给绕糊涂了】

【他说得好想也有点道理，不对！摇头又跟扇风似得，反驳说】

他们若是坏人，也是技不如你的坏人！你打跑他们也就罢了，又何必取他们性命！？

【觑了一眼地上，这些死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能算个啥坏人啊！强盗？不像，没个身强体壮的；仇家，更不像，穿得破破烂烂的】

【又扫到面前那人身上，找到句总结的话了】

算撒英雄好汉！

【黑脸憋得通红，笨嘴拙舌又没个反驳他的本事，哼得声，嚷了句】

我才不吃！

【说完转身就走】

【回去路上，心里空落落的，这头一次出来闯荡江湖，这现实的情形就跟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同】

【好人、坏人、杀人、救人…..这些想法在心里跟个线团似的缠绕，搞得人越渐郁闷了，回到旅舍也一言不发，早把打鸟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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