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细雨楼（所有者：公孙晴）

承平七年 夏

【七月当半日将正午，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

【只着了亵衣领口大开露着大半个胸膛歪坐在廊棚。迎客的红灯早已洗了孤零零的挂在梢头，到似几分人世无常。你道舞正浓酒正酣，却不知结局就在眼前】

【楼口的脚步声起也不曾回头，只专注的盯着那一盏红灯。媚儿一袭红衫翩然而至，一记轻吻落在脸颊方才转头看她。她面带娇嗔之色我回以轻笑，只管伸手去够拿盘上的酒壶】

【银色细嘴长壶外结了一层白霜想来是在冰窖镇了许久。酸甜沁凉的酒液从喉咙直落到胃里，忍不住叫了一声：爽快！暑气散去了大半。媚儿惊呼一声抢走了酒壶，连连埋怨：空腹饮冷酒，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仰靠在栏杆处支起一条腿懒洋洋的也不反驳，十余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因为尚有未完的心事，如今早就不在乎，活着只求个痛快】

【媚儿见说不动我叹息一声眉梢染上郁色，我假做不知。尚不能自救何况救人？！】

【我身有不全因着面子反而更爱流连烟花之地，这三两年来的落脚之处也多是烟花歌坊。当然每处自然也都有个“相好”的】

【早知道廊下有人本也懒得理会，幼时是个什么光景我大体已经不记得了，或者是不想记得。只记得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卑躬屈膝、如履薄冰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的冰碎了，头上的到坠了这条小命也跟着玩完了】

【幸而都熬过来了，只不过性子养的乖张。如今既开了口也就纡尊降贵的赏了一记过去，那人一身的黑，还带着兜帽整个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媚儿娇叱一声，扭着臀往楼下走，不知怎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哪里的“黑寡妇”，教人腻烦的很

【说着指扣青枣打了出去，角落里一直指甲大小的蜘蛛应声而落。刻意压了声线还是较寻常男子尖细了许多，忍不住紧了眉头心情霎时又低落下来。这便是我寻常不愿开口原因】

【人懒散的紧，被叫破名字也不当回事。于江湖上行事算不得张扬但肆意而行，毕竟手中握有精兵强将。江湖中人便是狠辣又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

【起先不过是讽刺她遮遮掩掩的好像娘们一般的行径，却原来真是娘们“黑寡妇”真是没叫错。近来江湖颇不平静，牛鬼蛇神频出。于我到是件好事，江湖越乱那位必然是越高兴的】

【官家在常人眼里便是正义的代表，只是真相真是如此吗？我嗤嗤笑起来半是自嘲半是阴狠，面色有些扭曲】

【酒坛飞至近前一甩衣袖一道劲气迎上，酒坛不堪受力碎成几段余漏的酒喷溅而下，屈膝一踹围栏身子平着向后飞出。折腰向下掌先落地到撑腰间别劲一记鲤鱼打挺站直身体。掸掸衣袖不存在的灰记】

喝过的别给我，脏！

【那处残留大片的酒渍，碎裂的酒坛也落地生音，屋里弥漫着酒气。忍不住皱了眉头，又看向她：江湖上总有些倚老卖老又看不清形势的人】

【这时节瞧着女人倒是有点顺眼了，我与她都是青楼楚馆的异类。她一个女人在这种地方不去避嫌反而还要戏耍一番。至于我，不说也罢。仿若没有骨头一般的靠着门柱瞧她，至于她的话倒是懒得应承】

【我已然过了三两句话就对人掏心掏肺的年纪。她一来一回间不到一炷香我还靠站在原地没有动。廊下的围栏被酒渍污了本该唤媚儿过来收拾可我实在懒得动，江湖上武功好的女人不算多，我隐约能猜到她的身份，可那又如何我没打算喊打喊杀】

【右掌扣在酒坛上内里逆行而上倒吸回来，寻常人若是静脉逆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丧命。倒是我这种人因为缺了那孽根反而无虞。老天总是公平的，左脚为轴原地旋过一周换至左手掌心平托】

【拍开泥封一股酒气顿时冲天而起，吸吸鼻子不由赞叹一句：好酒。只怕比起御贡不逞多让。就地盘膝而坐，这世道哪里还有朗朗乾坤？除了自在随心哪里也算不上干净】

【她这话一出口我就忍不住大笑出声，一口酒未及吞下去呛进气管止不住的咳，却也止不住的笑。有趣，着实太有趣！我与她一个吧窑子当酒馆一个却来寻吃食】

【方才喝进去的酒大部分又都咳了出来，尖利的咳声与笑声极为刺耳好半晌止不住。惊动了楼里的姐儿跑来瞧热闹却又不敢靠近，远远的指指点点】

【好半晌才止了咳声，衣袖随便摸了一把脸各种交替一处的津液湿了整个袖口极不舒服也有些膈应，索性便脱了上衣揉成一团丢在一处，撩撩眼皮复又问道：】

还有酒……吗？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