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书院

杨孺

[虽说临近年关，书院早已让弟子返家协作，自己还是惯常卯时起身，净面洗手过后，到书院后山凉亭内，盘膝打坐，吐纳胸中浊气，吸纳山野灵气]

[后山背南朝北，是故山麓左右草色树形，各有所异。清晨见，半山以上浓雾蔽目，山巅却隐约可见，墨绿山色在云雾中浓郁渲染]

[一坐便是两个时辰，骄阳自东方冉冉升起，双眼微阖也感受到日光的耀眼，睁眼望去，日出红霞依山势而起，染天边通透澄澈，不由得感叹]

怕是午后将有山雨洒下，今日恐怕就晒不得那些老友的书册了。

[自言自语正苦恼着，却见门童小弟子一路匆匆而来，观小子从阴凉处一直走到乌金照射处，些微能看到小圆脸上布着薄汗，心里不免叨念一一句：看把这孩子急的。小弟子来到近前，恭敬一礼，奶声奶气道]

先生，门外有位自称‘临渊道长门下弟子’的姑娘说要找您。

[说曹操，曹操就到。自己想着那些无法晒外的书册，不正是老友临渊的？不由捻须笑言]

那便由你引那姑娘前来吧。

杨孺

[打发了门童小子前去迎客，感觉呼吸吐纳得到新气象，遂站起身子，左右扭动腰身，舒缓筋骨。片刻，得闻远处深山惊鸟哄飞乍起，侧首提眸往向那处，群鸟似是嬉戏打闹，此处追逐，倒像是自己多心，以为将有大事发生]

[既是客临门，少不得热茶招待。步下几台矮阶，至亭台后侧方一古井打水，折返回亭中，起炉酿火架起铜壶。又从亭中矮几下拿出一食盒，打开第一层，内中有一石钵，取石盖而放之，以茶匙择二三放入茶盏]

[一切就绪，但听得不远处童声与女声，方知人客将至。时辰过隙，方才还有大片山阴在亭前，现下却完全被暖光染上，是以那小姑娘来时正是披着晨光，令人没由来的喜欢，知书达理，比起这院里的弟子不知好上多少。心里叨念同时又有些妒忌老友起来]

[起手以礼，示意她近前落座]

小沈客气了，此次前来还请务必将老夫的问候带回去。

[看着眼前的年轻后生，不禁捻须感叹]

‘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我与你师叔一别数年，想起当年见到你时，还是个丁点大的小女娃，如今都这般模样。不得不说，年华易逝啊，哈哈哈哈……

[谈话间，炉上水过三巡而沸腾，起身用麻布把壶，先后为对方和自己添水煮茶]

略备茶水，请便。

杨孺

[阖眸微笑，捻须颔首，不住赞同道]

确实如此。今时往日，去日苦多，那岁寒冬再言今日三九隆冬，幸好今年瑞雪早已降临……

[后半句却是落了低声念叨着。后听得小姑娘佯似娇气的抱怨，不免笑意加深，引得自己开怀大笑，正好小童子跑来近前溜达，被自己这么一开颜，倒是以为自己乱溜达被发现，立即小身子就转开跑走。偏眸一望，却收了笑声，慈爱道]

暮归侄女这是抱怨先生的茶比不上他临渊清甜是吗？哈哈哈哈……

[接过小姑娘手中奉上的布包，双手接住时有些颤抖，很是珍贵的模样看着那布包。小心翼翼放在矮几上，打开活结。最上一本赫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西汉纪事 注解》。忆当年当时，那山中修惯天地人法的老友兴高采烈地来找自己，本以为是得了一本好书或佳酿，没曾想确实这么个灵气的女娃子]

[正在感叹着老友的贴心，又听得暮归的询问，才放下心爱之物，捻须回忆道]

你提到的这位苏大夫，是不是就是经常穿个白衣的，有事没事就拿着个药罐子研究的年轻人？

[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才续言道]

他离开前曾经留下书信一封，上言要往大理方向。怎么了？

杨孺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既是半师之情谊，那此人对你尤为重要了。

[听得她细细说来，不免捻须颔首。确实，受他人之托收留了她口中提及的小年轻。想起他住在书院的时日，连门童小弟子都活泼起来，整天“哥哥”前“哥哥”后的跟着叫，就连自己这师傅都快要看不过眼，好几次出来扯住那只小尾巴。平日他称呼自己“前辈”，自己也就唤他一声世侄，毕竟有相识之人作保，且他为人确实谦逊有礼，从无过分要求，自然而然地也就得自己青睐]

[再听暮归丫头这么一说，对方又如此关切这位叫“苏徊”的世侄，想必确实两人交际很深，看得出来暮归丫头很是担心苏世侄的去向]

[也罢，年轻人的事情还是由年轻人自己操心。思及此，便出言安抚道]

暮归侄女且做稍待，你那苏兄长的留信，先生这就为你取来看看。

[那书信留下的时日也有些长久，何况自己早已力不从心，确实记不住书信上到底写着他何日才能归来，只是隐约记住了“动身前往大理”几个字。且那书信稀疏平常，自己当时留着也只是为了对委托人有个交代]

[说罢，起身离去。快步离了后山庭院，往自己东侧寝卧，正巧见了门童小子在廊下玩石子，忽见自己走来，小孩儿立马将小石子收拢在衣袖，宝贝一样护着]

[见此状，不由慈爱一笑，上前呼噜他发顶，才又匆忙入内寻找书信。一番好找，最终在一本书册中找到。心里想着，自己这随手就夹藏信件的习惯，确实需要改一改了]

[既已找到书信，便立即折返。一路快步回到亭台，将那封苏世侄的亲笔书信交予暮归侄女]

应该是你苏兄长的笔记，暮归丫头你赶紧看看吧。

[言罢收了手，不再打扰她阅读书信，继续为铜壶添清水，再过茶]

杨孺

[看得出她心内的焦急，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自己是无法明白了，但身为长辈，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出言安抚道]

我看这苏世侄为人谦逊，想必到了南疆也不会有什么变故。这封书信呢，是三个月前他留下的。
此去南疆，就算快马加鞭少说也要十天半月的。

况且他走之时，身旁还跟着个面相不错的青年，看着是会功夫的。

暮归侄女你也不必太担心了。这样吧，我书信一封到这城内驿站，为你准备一些干粮和一匹快马，先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说罢，也不需要她回礼，立即就带着人打点一切出行事宜]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