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雾山

文兴二年 冬

崔瑶
【近陵雾山时已是正午，浓雾褪去，露出奇峰山色，众鸟高飞尽，雪覆山万里。因着平日少买新衣，便是休沐，也穿得身绯色锦袍，鱼纹缠绕肩背，张牙舞爪，好不威风，至于旁人眼光，看多了也就不甚在意。】
【皂靴碾山泥，未缚步伐，反如履平地，但也刻意比往常慢了些，让后头的两人刚好跟上。】
【肘抵树干停步回身，看了眼落在后头的两人，打趣一句，故意吓她道】
  “旁人都惧皇城司，你这姑娘倒好，偏生往我这儿来凑，就不怕么？”

崔瑶
【“崔大人若是脱下这身官服，说是皇城司的也没人信。”】
【快雪素来碎嘴，冷瞥一眼，弯身拾起地上松果朝他嘴边弹去，耳边适时响起惨叫，笑弯了眉。咳嗽声入耳止了玩闹，将注意重新落于人身，看出端倪，神色蒙上一层凝重。】
【可惜自己不是东方药，治不了病。】
【三两下解开系带，走至她面前，哗地展开锦袍披于身上，细细拢好，又捶了快雪肩头一拳，命令道】
  “喂，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还不赶紧把人背着？”
【回首忽有异处闯入视线，快步上前，拨开碍事草丛，果见薄雪上覆着道不深不浅的脚印，指腹一抹泥迹，对搓靠近鼻下轻嗅，一股恶臭扑杀，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搓了搓鼻，兀自道】
  “看来这鼻子还得再练练...”
【起身沿那处脚印再寻蛛丝马迹，并与人言】
  “东方一向谨慎，必定会留下些线索，我们先找找看。”

崔瑶
【闻言一时没忍着笑出声，似叹还叹道】
  “那是你俩运气好，遇着了皇城司最好说话的我，要换成陆定权试试？或是个乔芒裴昭都够你们吃一壶的。”
【拨开草丛果见第二个脚印，再往上，第三、第四、五、六乃至一连串的脚印皆现眼前，脚印交叠纷杂，少说也有一二十人，行的却不匆忙，而印子有深有浅，轻功路数也非同一道。】
【还有这气味...既腥又臭，像是烂鱼，又像是腐肉，那群人总不可能是卖鱼卖肉的小贩吧？】
【低头一路沿那脚印去，三指一勾，示意他们跟上。】
  “先前应该是猜错了，东方那风流债行迹向来低调的很，没这么张扬。”
  “那到底是什么人.....太乙、朝廷、还有昆嵛....”
  “除非他们不知道另一个人是昆嵛，或是不知道东方药是太乙....不可能，这太荒唐了...”
  “连脚步都不掩，什么来历会如此大胆？”
【自言自语了一路，设想出一个又一个的可能，又否决了所有，而这张乌鸦嘴才刚说完，脚步便瞬间凭空消失，气得打了自己一巴掌，骂道】
  “让你嘴贱！”

崔瑶
【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大咧咧道】
  “没事儿，不疼，打打反而长记性，下回不能这么乌鸦嘴！”
【四下再寻线索，这次，杨芜倒比自己快。】
【依靠天生目力，很快发现周遭的粉末，沿痕迹一路往前，行至个山洞外，再无粉末踪影。山洞外，有两三人守卫，看似平凡无奇，但那几人身体各有缺陷，一为独耳、一为独眼，还有个缺了只手。】
【这里是...糟了...！】
  “别出声，快跟我走。”
【在那三人发觉之前，一把捂住杨芜口鼻，防她尖叫出声，对快雪使了个神色，三人逐步无声后退，十来步后转身便跑，直至瞧不见那地方才歇脚作罢。】
【重重靠在树干上，掌心拍额，已是语无伦次。】
  “你们怎么会惹上他们的...”
【生于开封，长于市井，但那个地方，是即使在街巷赌场等地混得风生水起、无法无天的崔瑶亦不敢轻易沾惹的地方。】

崔瑶
  “若单独拎出来，他们不过是开封城的一个乞丐、一个贩夫、一个酒鬼，但这许许多多一样的人合起来，便成了世上最阴暗、最不能惹的地方。”
【眸色晦暗深沉，记忆似追溯到从前还未进皇城司的日子，若是在当年，自己尚能拼个脸面进去要人，但如今的身份，那里俨然成了不能涉足的禁地。】
【“那先生他....”】
【快雪听罢更是急了眼，挥了挥手教他不必焦虑，道】
  “现下这情况我们三个去了也是送死，先回去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