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井

————开————

【凤凰这两天兴致颇高，说要学着酿酒，还说荆州八角井里的井水很是甘甜，最适合酿酒，她说者无意，我却听者有心，今日大早便牵了马，飞奔向荆州】

【一路上没有休息，到了八角井已是晌午，井边有人做着生意，大多与井水有关，卖茶卖酒卖糕点的皆有】

【走得近些，还发现些卖小物件的摊贩，此地俨然成了个小集市】

【转了一圈，终于看到那井，旁边坐着位老人家，看着那老人也算慈眉善目，可是还是鼓不起勇气上前搭话】

【甘泉可口，这想必是我喝到这泉水唯一的想法，怪不得这里的泉水会这般受到欢迎。】

【抬目扫过，人流穿梭，应有尽有，这一处地方倒是颇为奇特。】

【放下手中水瓢，抬袖擦去嘴边水渍，这泉水甘甜口感仿佛还在嘴间蔓延。】

“多谢老先生。”

【留下三文银钱，算是从这看井人手中买了一瓢水喝，正要迈步离去，转身一刻却看到有一人似是挡在前路不动。】

【模样犹豫不定，一副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样子，不禁微微眯眸朝人看去，也将步伐停在井边。】

【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凤凰比较重要，一鼓作气走到那老人面前】

我……

【张了几次嘴，还是没说出口，拿了荷包出来，再从马上取了水袋，看那老人正看着自己】

水……买……

【因为声音不大，那老人似乎没听清，一脸疑惑】

【虽然说着断断续续，但眼前这个贵公子，没有错误，看着他非富即贵的装扮，的确是一名贵公子，他想要买这里的泉水。】

【不禁低头眯眸看向他害羞的脸，他的确在害羞，是一个人第一次出门么？真是幸福...单纯的人。】

【看着身旁的老先生似乎没有听清，一步越过老先生到这个后生身前，弯臂从腰后拿出之前打满的一葫芦水】

”你是要这泉水么？“

【正不知所措之时，有个声音说出了我的心声，说话的是名男子，连忙点头】

【这次出门一共带了四个水袋，希望能装满回去，将水袋举高些，让老人和男子都能看到】

装满……

【努力又蹦出两个字，可看老人的神色依然是没有听清，只好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男子】

【一看对面男子点头，就要将手中葫芦扔过去，但在下一刻，却叫人吃惊。】

【为何吃惊？当你看到一人身上装着四个袋子，举得还很高，一副要装满的样子，恐怕都会吃惊，这里的水并非不要钱。】

【有价值，就会有利益，虽然这是一位贵公子，但我很怀疑，他带钱了么？】

【老先生似乎耳朵不太好，而且正好这名男子，说话有些诺诺，微微轻摇头。出手一把抓过四个水袋，迅疾如风，反身在井前替人装水。】

“是要装满么，我帮你吧。”

【另一手从胸前掏出二十文钱放在老先生身前碗中。】

“老先生，这是水钱。”

【他速度很快，一下便从自己手上拿走了水袋】

（练家子！）

【看他一副书生模样，倒没想到武功不弱，他帮自己装了水，刚要道谢，就见他付钱给那老人】

我……我……我有

【初次见面，断没有让人付钱的道理，连忙把手上的荷包塞给他，没看到他付了多少，也不知道那水是多少钱，但想着荷包里有好几两银子，应当是够了，另一只手则想把水袋接回来】

【说话迟钝，这样子，他家人如何放心，他一个人出门？此地距离城内不近，当真如此放心？身为路人，我都有些不放心，怕他回去时候丢了。】

【一个个打满，到最后一个时候，却被他塞过来荷包，还要从手中接过水袋，不禁抬首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敛目轻言】

“不要急，还没有装满。”

【并随手将他荷包附上三分力道击打回去，目标人腹，待装满，方才再次放下水瓢，回首转身将四个水袋一起放他身前。】

”你，认识回家的路么？“

【他把荷包还给了自己，还帮自己把水袋装满】

要……把钱……给……给你

【越急便口吃地越厉害，缓了缓气，就看到他装满了水袋，点了点头】

认识

【荆州虽然不常来，但离刀剑山庄并不算太远，自己再愚钝，也不至于迷路】

谢……谢谢

【诚心向他道谢，可他又不收自己的银子，那自己该怎么表达谢意，想了想，就记起凤凰昨日给自己绣的帕子，从怀里拿了出来】

送……送你，妹妹绣的……很好看

【他的心思仿佛一眼就能被人看穿，单纯而无害，听着回答与道谢，微微摇了摇头。】

“咳咳”

【泉水性寒，不禁将旧疾复发，弓背抚唇，缓缓咳嗽，周围人似乎一听而远离，除了那富家公子。】

【抬目，一张精致的锦帕送到嘴边，听着他后续话语，拿过。】

【平缓了咳嗽，却看他似乎走远的背影，不禁道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音，也许他没有听到，看来这帕子只能先放到这里了。】

“妹妹绣的，一定很珍贵吧....”


---------------------结

===建元六年 冬===

【慕八角井之名，不再烹茶无垢，而在煮酒醇香。井边酒肆，炉火旺盛暖意如春。入夜时分，酒贪杯而酩酊，忽觉有一老者坐于桌边，手执一白纸糊就的惨白面具，朱笔丹砂殷虹，于眼尾信手几笔勾勒】

嗯？

【她有些奇怪的轻哼一声，那老者但笑不语，把面具塞到她手上，飘然离去。她酒兴正浓，懒怠去追。瞅了一眼这红白两映，似有不详的面具，随手丢在桌边，继续举杯畅饮】

【又是一年入冬时节，顺利地入了儒门，却并不急着北上入汴梁，今年是在中原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南方气候较之东瀛稍暖，却几乎不见什么雪景，心里有些想念。】

【临近除夕，晚间集市灯火鼎盛，转了一会儿便想寻个地方坐下暖暖身子，路经八角井，亭中灯光微醺，酒香清冽，忽忆起听人说到八角井泉水甘冽，烹茶无垢，煮酒醇香，不免驻足。】

【但见亭中出来一老者，手持数枚面具，面容惨白，丹唇流朱，凄艳非常，触目惊心，还为如何手中便被他塞进一枚，微微一愣，人却已然远去，捏着面具，走进了八角井。】

【亭中井边的酒肆炉火正旺，叫人打心底里觉得暖，忽见坐上一女子桌边放着一样的面具，颇觉有缘，走到近前，将手上面具放在桌上与那面具一起，嘴角泛起笑意，转过头望向那女子，却吃了一惊，皱眉失神。】

【一杯杯酒将千言万语兀自吞咽，烈酒烫喉，烧在心口。她一人独酌，形影相吊却也不觉寂寞，反而愈喝笑意欲浓，染了一屋灯影摩挲，在她眼中燃成了火】

耶？去而复返？

【不过随口一说她就知道错了，她顺着那只放下面具的秀美纤手向上看去，也不由得一愣，眼前女子的长相莫名让她觉得熟悉，可是她一时却想不起来。低头扫了一眼手中酒杯，清澈如镜的美酒，倒映出相似的眉眼】

好一个美人，要来共饮一杯吗？

【低低的笑出声来，她持杯的手一抬，往女子的唇边一递。本以为是坊间话本传闻的趣事，竟然真的会发生在身上】

————我是来拉线的————

————建元七年。夏————

【从严公子家离开，临行时，前辈牵来了一匹马，却之不恭，骑马行路也省事许多】

【一路向扬州行，还未出荆州，就觉得有些疲乏，正好看到前方十分热闹，走近些，发现有口井，水袋里的水刚好喝完，便上前买水】

老人家，我想买一袋水

【井边坐着一位老人，递给他铜钱，将水袋装满】

谢谢老人家

【微微颔首，含笑道别，再看看井边有一些小贩，莲步轻移，一边闲逛，一边休憩】

【上路几天，行程尚远，坐在茶摊，饮茶吃食，小路上一番美景，却是无心关注，心中怨怼。】

【从小与师兄一起长大，时时刻刻在一起，说好了要娶我的，长大了却装疯卖傻逃避过去，真当我除了他便不会再喜欢他人了么，这般肆无忌惮的消磨我的情意。】


【虽然当年已经决定放师兄自由，可是经年过去，为何相思不减？】


【摇头，撇开思绪，罢了，逃避这几年也够了，回去看他又有何不可，这般犹犹豫豫，小女儿形态，怎是我的作风。】


【定下决议，脚下不停，往前赶路，却是冲撞了一人，定睛一看，美人娉婷，眼眸流转尽显风情，不免要调笑一番】


奴家失礼了，还好美人没事，否则岂不是奴家的罪过，呵呵，美人这般美色，怎的一人上街，不怕登徒浪子么，奴家可是心疼了呢。


【掩唇轻笑，提步靠近，又道】


看看这小脸蛋，白白嫩嫩的，奴家甚是心仪呢。

【行走间无意撞上一人】

抱歉

【四目而对，闻其言，不明为何窈窕美人，说话却带着地痞一般的轻佻】

（我这是被一位姑娘调戏了吗）

【不禁失笑】

姑娘才是姿色过人，在姑娘面前，小女自惭形秽，不敢当这“美人”二字

【谈不上气恼，毕竟也吃不得什么亏，心中反而觉得比较新奇】

（这般脾气的姑娘，倒是第一次遇到）

【闻她前言，心下无趣，她竟不生气，这般无聊，有些意兴阑珊，正欲挥手作别，又想到，这般美色若是生气了岂不是更美，怎能轻易放弃呢，娇笑道】

美人怎么这般谦虚，美人怜惜奴家倒是极好的，可惜奴家微末姿色及不上美人一分。

【眉头微皱，嘴角轻撇，鼻头耸动，哽咽道】

奴家貌丑，美人心善奉承于奴家，对奴家来说却与讽刺无异，美人且莫要如此了

【自己无心之语竟让她如此难过，也是一愣，随即安抚道】

我是真的觉得姑娘貌美，并非讽刺啊

【见人哽咽，更是无措】

姑娘切莫太过自谦，方才所言出自真心，并非奉承之言

【她举手投足自有风情，若是男子，应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吧】

小女姓莫，姑娘别再美人美人地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