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湾

承平二年 冬

【随师父在这山下农户住了数日，起先还因前些日子那一场虚惊不敢再去温汤，师父带着玩了几日竟是越发不肯走了，日日嚷着要去玩水。】

【这日早上，师父说去山下办事，嘱咐自己乖乖待着。农家的院子里养了一窝小鸡，蹲在门槛边用树枝往泥地上戳戳画画了一阵儿，正赶上户主打开栅栏撒米。满地黄嫩嫩的绒鸡争赶着啄食，赶紧屁颠颠凑过去看热闹。】

【在草窝边蹲低了身子，瞅着小茸团们闪着乌溜溜的眼睛叽叽喳喳跑来跑去，忍不住伸手摸向一只。】

【叽叽喳喳的小绒团圆巧却机灵，矮娃娃张大了短粗五指也知抚不住，倒是瞅着手背上陷现的五个小肉窝咧嘴乐了。手掌将将触到的一瞬，那一只绒鸡已先被人握了去。】

嗯？

【本以为是农家的婶姨恐自己没轻没重伤了小鸡才拦在前头，仰首望去，却是个陌生的……唔，婆婆？娘说，人老了头发就会变白，律律见过白发的老婆婆，她们一笑起来脸上便有皱纹。可眼前的“婆婆”那么年轻漂亮，并不老啊……】

【难道，是爹说的神仙？神仙是什么都知道的，不能对她撒谎。小臂乖乖垂在身侧，有些迟疑，轻声嗫嚅道】

律律。我叫宁律律。

【师父交代了不能跟陌生人嗦话，但是如果师父知道律律遇到的是神仙姨姨，一定会夸律律有礼貌。】

【听姨姨唤了自己的名字，认真的嘟嘴点点头，跟着又念了一遍“律律”。仍是一瞬不眨眼的紧紧看着她，好像一不小心“神仙”就会不见似的。】

【小鸡捧在手心，比自己的小肉爪还热上几分，啄在手指上痒痒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打转，绒绒的身子缩了缩，竟似在发抖。于是凑近了些，学着师父哄自己一般安慰它】

不怕，律律不抓你，律律带你去找娘亲。

【这一声娘亲，刚好应着姨姨问起爹娘，忽然发觉，律律已经好久没见到娘了！师父也没有回来，爹爹也不来看律律，娘要生新娃娃了，律律没人要了】

哇——

娘不要律律了——

呜呜呜——

【哭得满脸泪汪，就着姨姨的衣袖抹了脸，抽抽噎噎吸溜了两声鼻子，才想起手中那一只小鸡】

！

【见它被放在地上，颤扑扑的颠颠跟着母鸡往笼中去，一颗心也总顾及归去，摇了摇头，喉间仍略略哽涩】

律律不去。

律律等师父。

【她衣袖仍被攥于手中，又轻轻扯了扯，巴巴抬眼而望，心里竟是不舍】

姨姨陪律律等。

【姨姨将衣袖慢慢抽走，轻柔又带些不可抗拒的意味，抽了抽鼻子只好乖乖松开指头，宽袖拂回时手中一空，下意识空捏了捏，抬起手背蹭掉糊开的眼泪，半干半潮的蜇得脸蛋发麻】

去哪儿、姨姨去哪儿——

【她似有去意，脑子里迷迷糊糊分明想和她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安静一会儿听她骤然抛出个问题，眼睛瞪得老大。杀……师父？这一下急得连连摇头】

不要不要，不杀师父，不杀——呜——

承平二年 冬

【师父去了一早上还不回来！！！】

【抱住农舍大婶的腿】

律律饿，吃果果！

【地上是大婶早上晒被子时发脾气丢下的棉垫子，软乎乎厚扑扑的，窝上去顺势打了个滚，笑嘻嘻爬起来】

婶婶的被子真香，律律喜欢！

【可是大婶为什么不开心呢？昨天半夜律律醒了，隔壁吱吱咯咯的直响，律律怕老鼠，可是师父说不是老鼠，叫律律赶紧睡觉TAT】

叔叔欺负婶婶！床塌了！

【悄悄挨近】

嘘，你爹欺负你娘了！

【认真样】

真的真的！你家床都塌了！

【摸出小圆锅锅给的小木剑，溜到一边比比划划】

【小哥哥哭得可怜，赶紧跑过去给他揉揉】

不哭不哭，晚上你可以跟律律睡，律律不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