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雪楼——玄机阁势力范围

————承平元年 春————

【立于浮雪楼前，抬眼看去，镀金的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握着漠尘的手微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后走进了这家酒楼。】

【在对掌柜亮出身份玉牌后，被仆从带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戒备森严的院落。】

少阁主，阁主就在里面，请自便。

【对带路之人点了点头，站在明显是主卧房门口，手掌置于门上犹豫片刻，才推门而入。】

【入眼是并不奢华却十分雅致的房间布置，转入内间后，就看到在床上昏睡的男人。与他有七成相似的面孔，略微花白的鬓角，微皱的眉头，纵然在昏睡中仍有一丝舍我其谁的气魄。只是那苍白的面色破坏了这种整体的气势。】

【放开漠尘柔荑，轻步走至床边坐下，眼眸一刻也未离开床上人的面容。】

【这就是他的生父，如今玄机阁的阁主。曾经不是没有幻想过他的模样，但如今这般憔悴依然出了他的意料。扶在床边的指尖动了动，终究还是归于沉寂。】

【床上人似有所觉，睫毛微颤后睁开了双眼，刚好对上他尚未收回的视线。父子二人对视良久，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未能叫出口。】

你……来了。

【声音低沉而喑哑，最终沉默还是被他生父打破。他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求助意味的飘向了一侧的漠尘。】

【枯槁如树皮的手就在掌下，他似乎能描绘出那些纹路，就如同床上老人这些年的经历，深刻而惊心。】

【漠尘面上的笑融化了两人间的尴尬，也定了他有些空落的心。回眸转向榻上老人，再不避讳那双含了水光的愧疚双眸，低低问候一句】

您……还好吧？……爹。

【声音中虽少了冷淡，却怎都抹不去那一丝疏离。他自是感受到老人对自己的爱与无奈，也能够理解当初为护他而将他远送他乡的行为。但依他的性子如何都无法立即与人热络起来，纵然此人是与他血脉相连的生父。】

【床上之人明显并不介意他的那丝疏离，似乎对他性情亦是了如指掌。有些浑浊的眼转向适才走近的漠尘】

这位应当便是我的儿媳了吧？

【虽是问句，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得到他首肯后，畅快笑道】

好！好！好！爹很满意！回头会差人给墨家补上一份大礼的，哈哈哈！墨老儿机关算尽，不知到时脸色会有多精彩！

【闻言也跟着淡笑起来。不需多言，他明白这么多年一直都被默默关注着，甚至连漠尘的身世与大婚详情都不曾落下。他也不曾想过，一世枭雄的父亲在亲情上会如此执着。】

【毕竟，他不曾了解过他。】

爹识得岳父？

【听得父亲的话心中微微思忖。虽玄机阁情报网滴水不露，但听其语气并非像是仅从情报得知墨老爷为人。】

【不出所料，父亲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话，却不欲多谈。反而接过漠尘递过的水喝了一口，便靠在床头细细打量起他来。】

【毫不退让的任由父亲打量，从始至终目光都未曾移开半分。最终父亲满意一笑，慨言】

玄机阁交于你，我便也放心了。我时日无多，你要尽快接手才是。

【闻言郑重点头，应道】

是，父亲。

【紧接着，便聆听这位玄机阁主点评当前朝廷以及江湖局势，不时会被询问上几句，他的回答虽偶有不足但还算令其满意。他自然不忘让漠尘自行歇息。】

【父亲知晓漠尘已怀了他的骨肉，甚是欣慰。二人直至夕阳西落才止住话题。而父子关系明显也亲近许多。】

【漠尘此时回来，明显并未如他所想去歇息。起身拉住她的手，上面还留有药材的余味。知她又为他操劳，握着柔荑的手紧了紧，眼中满是心疼。父亲自是看得出，也开了口】

墨丫头身子不便，不必亲自操劳这些。下次叫下人来做就是。

【父亲开口，自然比他开口效果要好上许多。身为人子，这本是他们份内之事。身体挡住父亲投来的目光，来回翻看过漠尘双手，确定没被烫伤才放下心来。转回视线点了点头道】

一并端上来吧。我们陪爹用膳。

【转身回到床边，小心将父亲扶坐起来，又亲自为其穿好鞋子，扶着来到了桌旁。玄机阁内能人异士甚多，奈何父亲此伤过重，如今能够勉强下床已是尽了全力。至于还能撑多久，则完全取决于父亲自己。】

【一顿饭吃的还算融洽，父亲偶尔问起漠尘墨家之事，更多则是两人如何相识直到现在的细节。尤其听闻漠尘说起将北冥渊当成采花贼时，更是开怀大笑，惹得他好不尴尬。】

【父亲重伤未愈，今日纵是高兴也难免花费精力过多。用完膳后命人收拾了饭菜，收到漠尘的眼神示意后一同上前扶住父亲】

爹，想必您也累了，便先歇息吧。明日我与尘儿再来请安。

【接受玄机阁总不是一时半天的事，父亲不宜伤神，只能他自己多加上心。】

【父亲也是乏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去。这才牵着漠尘回到属于他们的房间。】

【入了房门便直接将漠尘按在榻上，细细的诊了脉，确定没事后才放下心来。但还是不忘嘱咐道】

今后那些不需亲自动手的事情就别掺和了。你也累了，喝了安胎药便也早些歇着吧。

——————承平元年  夏——————

【从京畿回来已经有些时日，每日处理事务的同时也在等待着亓夜的到来。漠尘最近倒也安分了许多，虽依旧是闲不住的性子，但也不会再去些青楼赌馆的地方了。】

【尤其现在她的肚子渐渐显怀，身形也比之前笨拙了不少，不断抱怨的同时也不难看出她对新生命的爱护。】

【这日难得抽出些时间陪她在院中走走，便听人来报亓夜到来，忙差人将人带去楼上雅间，他也在安置漠尘随后跟了过去。】

【几月不见，并未影响二人情谊。邀亓夜入座后，将新茶填满方才开口问道】

贤弟这几月过的如何？弟妹与侄女可还好？

【听他笑言此刻也放下心来。对于亓夜恕罪之语，淡笑摆手示意无须在意】

来了就好。

【这些日子他已基本将玄机阁的架构及运作流程理清，不得不说初建玄机阁之人的匠心独具，制定出这般独特的管理方式。】

【将怀中一面具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压低声音道】

今日你来想必多数人都已知晓，你我兄弟二人便随意畅谈一番。明日你戴此物再来，我们再行商讨玄机内部之事。

【端起清茗品上一口，闲问道】

想来你们二老外加令师必定十分宠爱侄女吧？不知几月过去，长的如何了？改日让弟妹带来看看吧。

【想了想漠尘亦是无聊，他又不能时时陪在身侧，有弟妹与孩子陪伴当会好些。想到漠尘，不由笑言】

你嫂嫂可是闷坏了。

【亓夜推辞，他也就不再坚持，只是提醒道】

明日万不可以真面目示人，免得有心人追查起来。明日此时，我便在此等你。

【提起弟妹与侄女，亓夜脸上的幸福笑意如何都遮掩不住，也真心为这位贤弟高兴。听了他建议点头笑道】

好啊。想必她当会很喜欢鸢儿的。

【也不免暗自猜测漠尘会生儿还是生女，二人对此也有过议论，最终结果便是不论男女，漠尘的宠爱都不得减少半分……还真是个爱吃醋的娘亲啊。】

【想到这里，不由好奇】

不知如今你待鸢儿好些，弟妹可会吃醋？

【闻言点了点头。亓夜行事他自是放心的，关心则乱，免不得多嘱咐几句。】

【听亓夜诉苦如今地位，不由跟着大笑起来】

是了，这话是为兄问错了，为兄该问的是，贤弟可吃醋？

【弟妹那性子也的确像是因着女儿忽视他的，也难怪他说起来那般无奈。至于他家那位醋坛子夫人，定是会吃儿女醋的吧。】

【敏锐如亓夜，自然发现了他此问的缘由。苦笑点头道】

她啊。孩子还未出世就开始计较以后我会不会因为孩子而忽视她了。

【说起这些难免被亓夜取笑，他也甘心。他对漠尘如何，亓夜也都看在眼中，他可丝毫不觉得疼夫人是什么丢人的事。】

【两人闲聊许久，日头西落之时站起身来】

弟妹和侄女还在等你，早些回去吧。顺便从酒楼带些吃食回去，改日我带尘儿再去看你们。

——————承平元年  夏——————

【浮雪楼后院某间客房中。】

【将一摞资料摆在了已经易容过的亓夜面前，笑眯眯的示意他翻看，为他解说道】

这是目前我所掌握的所有关于他们联络内容的所有资料，相关党羽的资料也有部分，你先看看。

【看着他苦了脸心情好了不少。要知道，这些资料是他整整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整理搜集出来的，想想那段日子的辛苦，以及对漠尘的冷落，心中一时很是复杂。】

【难怪古人云难两全，果然不假。】

【坐于桌旁，安静品茶，等着他浏览一遍。】

【他就料到亓夜不会一一浏览，所以他整理了一份所有人的关系脉络出来，就放在最上方的资料中。】

【伸手从资料中抽出那张纸，在他面前展开，一边解说道】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大长老一系与他人勾结企图夺权，通信往来已经截获部分，最重要的核心却还是没能获得。

【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如今他们也察觉到了我在调查此事，倒是偃旗息鼓些日子了。

【见亓夜反应，便知晓他是懂得自己心思的。既然掌握了部分资料，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嘴角挑起一抹阴险的弧度】

我打算，主动放点消息给他们。

【这样虽然可能让自己涉险，但获得的收益也是值得一试的。见亓夜疑惑的神色，他挑了挑嘴角，其中不屑显而易见】

据闻，他们从唐门买了些东西回来。

【终于打算动手了么。只是不知是想对付他爹还是他？他自然不怀疑唐门毒药的药性，但使用这种手段也注定了纵然给他们权利，也无法将其用于正途。】

晚些你出去，定然会有人与你示好，此时你对于其好意定要婉拒，在无意中送出几个消息就好。

【他算计，也仅针对那些对他图谋不轨之人，但如何也不打算将亓夜牵扯进去。】

【附亓夜耳畔，告知几条或真或假的消息。见他神色担忧，冲着他一笑】

放心，为兄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何况你嫂嫂与孩儿尚在，我怎能拿自己安危开玩笑？

【若是所料不错，大长老等人在收到消息后定然半信半疑，且会多加试探。只要有了动作，他就有把握断了他们的念想。】

【对于亓夜的不满耸了耸肩，这枚“棋子”至关重要，若是换了他人他还真无法放心。亓夜主动送上门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笑眯眯的拍了拍亓夜的肩，颇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夺权的水太深，你还是不要牵扯太多比较好。故作不知保持中立，就是最好的方式。

【他身在其中，自然躲不过明争暗斗。虽邀了亓夜入阁，可也要最大限度的保证他的安全。所以很多事情，他并不打算尽数告知。】

【笑着与他聊了些闲暇趣事，见时辰差不多才点头开口】

去吧。早结束也好早日回去陪弟妹女儿。

【在亓夜出门后，才又拾起桌上那一份整理的脉络看了片刻，将其化作细碎纸屑飘散房中。嘴角的笑意也仅剩了冰冷。】

——————承平元年  春——————

【那日与漠尘见了父亲后，便安心住了下来。虽然不曾表露，但他也知晓父亲性情并非如在此时他与漠尘之前表现的这般温和慈爱。】

【毕竟当年策划谋夺玄机阁，又知晓诸多江湖辛秘却安稳度过如此多年，岂会是常人性情？只是父亲隐晦不提，他也不多过问，心下对于父亲心思自然能够猜得几分。除了漠尘在场诸多话不便说外，也不愿那些人心百态扰了父子二人刚刚相认的温情。】

【从另一角度来讲，他应了接掌玄机阁，从此后怕是与那风平浪静的生活再无关联，表面上许还是个商人模样，但背地里怕是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也尚未做好这个准备，故而父子两人心照不宣的过了这些时日。】

【终究是躲不过去的。天气渐暖，父亲的伤势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趋势，他也亲自诊过父亲的脉象，玄机阁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仍对父亲的伤势束手无策，何况于他。】

【这日，将漠尘哄睡后，便只身来到父亲卧房外。今日父亲精神状态较往日好些，早上问安时便嘱咐他单独相见。意识到即将面对的，将是玄机阁的重任以及足以改变他一生的谈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入目的情景让他微愕，北冥麟已然一身华服坐于位上，周身气势与往日相见完全不同。此时，方可一窥江湖无人不知却无人得见的玄机阁主的风采。】

【掀起衣摆行过跪拜之礼，方才起身，肃容道】

不知父亲今日唤儿前来，所谓何事？

【对于父亲接下来的谈话，他心中是有数的。从此，大约那个腹黑却淳善的世家公子，便再也见不到了吧。】

【聆父亲问话，心中一叹。这一日终究是来了。以父亲的精明，纵是装傻也是无用，何况若他果真不擅智计，此时怕也不得立于此处。只得如实回答】

是，父亲。

【薄唇轻启，吐出了导致父子二人分离二十余年又再次相认的原因，江湖上无处不在的传说——】

玄机阁。

【他不知当年父亲选择将他远送幽州是何用意。多年来他对于玄机阁仅是耳闻，养父也未曾对他提及分毫。但若说是不愿他身涉险地，如今大限将至却又将他唤回，意图令他接掌。此中矛盾之处，怕是父亲自己也未曾理清吧。】

【至少有一点他是清楚的。父亲，并不愿放弃玄机阁。而以父亲的多年来的心性，只怕就算了解他的性情，也会多少对他有所防备。只因玄机阁，是个太大的诱惑。】

【故而，他很聪明的闭了嘴，安静立在一侧，再不多言。感受到父亲的目光如利刃一般想要将他看个对穿，他微抬眸，对上了那道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正，问心无愧。】

【但他并未忽视父亲斑白的鬓角，以及那略带伤痛的目光。这让他的脑中如惊雷般闪过一件事。不愿再妄加猜测，他对父亲拱手深深一揖】

还请父亲示下。

【对于父亲，他倒是从未惧怕过。只是对于这个突然存在的父亲，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尤其是，他还是那样一个传说的源头。】

【对首位的父亲拘了一礼，认真回道】

不。孩儿只是还有些未习惯。

【未习惯于突然出现的父亲，未习惯于无处不在的玄机阁。在父亲的审视下，北冥渊微垂了头，立于原地。他猜不出父亲的心思，但也知晓如今的他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忽闻一声叹息，他豁然抬头，便见父亲满是怀念的目光。前几日他也曾问过父亲，母亲在何处。北冥麟只是告诉他，母亲是病死的。当时父亲的脸色并不好看，他顾及父亲伤痛也就未曾怀疑。但今日再次提起，纵是他有了心理准备，仍旧被惊得瞪大了眼，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北冥麟。】

母亲……

【那个雨夜的变故随着父亲的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耳边。他从未想过，母亲竟是被自己的父亲生生勒死！相比之下，连那惊天机密的内容都已不再重要。垂落在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指甲陷于掌心而不自知。】

【身体有些摇摆，眼睛也湿润了几分，想来他现在的脸色也不好看。如今他确切知晓了父亲这番话的用意。挚爱之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除去……或许他真的该庆幸当年被远送幽州。】

【自问易地而处，若偷听之人是漠尘，他可当真下得了手？答案自是否定。但父亲的顾虑也是没错，纵然父亲不动手，想来那雇主也容不得母亲继续活下去。】

【但……那毕竟是他的母亲，他父亲的结发之妻啊。】

【聆得问话，他面色苍白，沉默半晌才艰难开口，声音带了一丝沙哑和迷茫】

是，孩儿……明白。

【原来，他要行的，注定是一条孤独之路！可是他的尘儿，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儿，他如何割舍，如何能割舍！】

【面色苍白的听着父亲的笑声，对于接踵而来的绵延咳喘，他抬了抬手，终究还是未能上前助其平复。此时，北冥渊的心绪可谓复杂难名。一方面，眼前是他行将就木的亲生父亲；另一方面，生母又是被自己父亲亲手杀死。】

【虎毒不食子，北冥麟纵是再狠，终究还是将他送往了疆北。而且这么多年，不曾续弦，该也是不愿再面对至亲与权力的抉择。】

【面对父亲咄咄逼人的问题，他木然的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能做出回答。他知道，他做不到。而父亲，也不需要他的答案。】

【玄机阁主，知晓世间太多秘闻，故而也注定了是最危险的人。只因知道的太多，想要他不知道的也太多。】

【虽然无法成长为父亲那般的人，但他相信漠尘也并非如母亲般任人宰割之人。他对她，有信心。说到底，他与父亲终究不同。若要他为了玄机阁而亲手取了漠尘性命，那他宁愿不要这个位子！】

【聆得父亲后话，他沉默片刻后肃然走至主位前，撩起衣袍，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面色依旧苍白，但眼中坚定却是沧海桑田亦不能动摇。双掌交叠于前，他对着北冥麟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直起上身，他郑重对着上位的父亲开口】

父亲，孩儿知若非不得已，父亲也不会将玄机阁交予我。父亲所作所为，孩儿无权置评。但也请父亲放心，孩儿定不会堕了玄机阁的名！

【双眼紧盯着坐于首位的父亲，只见其抬了抬手，到半空中却最终落了回去，眸中不由闪过一抹失落。实际上，他是愿意接受这一份父爱的，却终究未能如愿。】

【眸光微黯，对于舒然长叹的父亲有一些失措。他大致能够猜到父亲想要掐断心中那一丝怜爱的心思。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对于人心险恶并非一无所知，养父对于此似乎也未曾有任何暗示，但偏执的父亲似乎认定玄机阁不该有任何感情。】

（只是不知，母亲在面对最爱之人的索命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心绪烦乱不已之时，再听到父亲要求，顿时瞪大了眼，整颗心如堕冰窟，恐极伏地】

父亲！万万不可！不顾念骨肉亲情，弑父便是大逆之罪，孩儿良心难安！

况有此行径必不容于天下，孩儿又何以服众？

于公于私，孩儿万死也行不得此事！

【他如何也想不到，父亲竟提出如此要求！且不论北冥麟予他二十多年安稳生活，单是这份血亲关系他便无法下手。如今要他手弑亲父，这让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恐！】

【伏于地上的身子带着些微的颤抖缓缓撑起，面上血色尽去。父亲口中的事实以及接下来的一再逼迫令他心神不稳，但一些坚持却逐渐清晰了起来。他抿了抿唇，眼神明亮，声音却愈加沙哑】

父亲，孩儿虽感情用事，但也非懦弱不明事理之人。对于……母亲，那是父亲的选择，孩儿无权评说。请恕孩儿无法效仿父亲行为！

在孩儿看来，经营玄机阁固然需理性谨慎，却也非绝情不可。漠尘并非母亲，而我……也并非父亲！

【眉眼间尽是坚毅之色，他对着上首的父亲深深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