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雪楼——玄机阁势力范围

————————接上————————

【闻父亲逐客之语，张了张口本欲再说些什么，抬头看去却见父亲已头转向里头，便恭敬磕了三个头便安静退出了门。】

【出得门外，他深深的吐了口气，却未能缓解半分心中积郁。不过半日光景，于他来说却如沧海桑田，所得信息量亦是令他难以消化，纵是做了充分心里准备，亦是无甚作用。】

【想来今日举动定让父亲失望至极，以致说出不愿再见他的话。但若要他亲自动手杀了生身父亲，他亦是做不到。进退两难。】

【心绪烦乱的走回他与漠尘居住的院落，推门而入便见漠尘还在床上安稳睡着，本是空落的心便有了些许寄托，也不愿吵醒她，轻手轻脚走至床边落座，痴痴的看着她的睡颜，不发一言。】

【床上的人儿似乎被梦魇笼罩，本是安静睡着的小脸被慌乱和不安代替，刚探身过去想要唤醒她，便见她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随后便扑在怀中撒娇的唤他。】

【也知是她在梦中收到了惊吓，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如此真实的抱着她，他才感到了一丝真实与温暖。】

嗯，我在。

【他低头看着如此依赖他的漠尘，暗自下了决心，若要守她一世无忧，只怕是要将这危险之事瞒她几分了。但父亲之语依旧历历在耳，令他面色如今实在算不得好看。】

【漠尘何等敏锐之人，自然察觉了他的不妥，出言询问。勉强扯起一抹笑意】

方才不过是给父亲请安去了，无奈言辞笨拙，惹得父亲不悦……

【他要如何开口讲述母亲死于父亲之手，又如何将父亲步步紧逼的过程告知于她？抱着漠尘的手臂微紧，似乎唯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冰冷。】

【聪慧如她，又怎会不知他话中的含义。此际父亲单独叫他前去，自是不愿漠尘知晓，她便也聪明闭口不问，但也猜出了是关于玄机阁的交接问题。】

【受了额头那一吻，北冥渊心中不免有些感动。扯过一边被子将漠尘包好，听着她的劝慰之语，他点了点头，选择了暂且避过这个话题】

春日的寒还是有些潮的，你莫要受了凉。

【躲终究是躲不过的，不论父亲愿不愿意，玄机阁终究还是会到他的手上。他做不到父亲般绝情，但也决不允许自己堕了玄机阁的名。但父亲那边，他终究是不知如何面对。见漠尘目光锁住他不放，显然是含糊其辞使得她不满，才开口道】

今日之事……且让父亲冷静几天吧。

【每每想起父亲讲述的那个夜晚，思及父亲要他提剑弑父的那刻，他便十分迷茫。低头对上她担忧的眸，握住她柔嫩的手】

尘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不论生死。】

【得到她此般支持，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将漠尘拉入怀中，问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有些慌乱的心突然沉静了许多。】

（不知当年的母亲……是否也是这般的心意呢？）

【闻她问起父亲病情，他神色有些复杂的苦笑了一声】

只怕……不太好。本就气虚体弱，被我这一气……

【下面竟是有些接不下去。他看得出父亲气得不轻，但以他的性子偏又难从父命。二十余年下来也未曾如此煎熬过。】

【对于漠尘的宽慰，他点了点头。】

也唯有如此了。希望父亲……能原谅我吧。

【他虽涉世不深，却也看得出父亲对于所有事情自有主张且不会轻易受他人左右。他也唯有寄望于父亲心中亲情未泯，不要一直赌着气不见他才好。】

【不愿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手抚上漠尘腰间，轻轻帮她揉捏着，好奇问道】

方才见你睡的不安，可是梦到了什么？

——————承平元年  春——————

【自那日被父亲从房中赶出已过月余。纵使至今父亲不愿再见他，他依旧每日去父亲房外请安。身为人子，这是他应担的责任。】

【近来天气的逐渐转暖，并未使父亲病情有所好转，沉疴愈厉，药石难医。据玄机阁的医师判断，只怕父亲已无几日光景。】

【自从知晓这消息，北冥渊便再难展颜。】

【今日照例请过安，问过医师得到病情依旧的答案后，本就紧锁的眉更是笼了一层愁云。本打算如往常一样转身离去，却听到门内传唤。这是一个多月以来父亲首次回应他的请安。带着些许忐忑，他踏入了北冥麟的卧房。】

【床上人对比上次相见之时，形容更加枯槁，单从面上就可判断已是油尽灯枯之时。何况北冥渊通歧黄之术，对于父亲如今的状态更多几分了然。】

【嘴唇轻颤，出口的问候多了几分沉重】

父亲。

【北冥麟眼中的复杂目光他自是看得清楚，比之前次，眸光中多了几分慈爱。虽然尚未开口，但心下多半还是松了口气。或许此时当真不必再面对父亲的逼迫。】

【见其挥手屏退左右，他也只是微微垂首立于原地，直至父亲唤他近前，这才恭敬应声】

是，父亲。

【抬步走近床榻，随着他的靠近，鼻翼间药味愈加浓重。与之前相比，北冥麟的面色更加灰暗，眼窝深陷，那锦被下的身躯不需看便知定是瘦骨嶙峋。】

【面上悲恸之色一闪而过，却被他生生压制。坐于床畔，他握住北冥麟的手，轻声开口，生怕惊扰了本就微弱的呼吸】

父亲，今日感觉如何？

【闻言微微垂眸，掩了眸中悲戚。此时北冥麟已是风中残烛，已经受不得一丝刺激。他知父亲心中不甘，但亦是无可奈何。想他才寻回生父却要面对阴阳相隔，心下又如何受得。】

【左右，北冥麟还肯见他，便该是知足的。】

【整理好情绪，抬手覆上父亲枯槁的手背，摇了摇头】

父亲当年也是为了孩儿，孩儿如何不能体会父亲苦心。何况养父养母虽待孩儿严厉，却也未苛待孩儿半分。

只是未能让父亲颐养天年，实属孩儿不孝。

【许是他的话让北冥麟有了感伤，一时连神色也黯淡下来，还不待他开口宽慰，便见北冥麟剧烈的咳嗽起来。也顾不得再提其他，赶忙上前轻锤推拿，这才使得咳嗽微缓，却见白绢上一片猩红。】

【眼中现了焦急之色，他不由担忧出口】

爹……

【然而他听到的却是父亲对他的宽慰之语，一时竟哽咽得失了声音。】

【对于母亲一事，北冥渊很难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不恨么？因着一个惊天秘密便亲手将结发之人送入黄泉，尤其那人还是给他生命之人。恨么？看着眼前行将就木的老人，为了玄机阁奉献一生而绝情之人，又如何说得出恨？】

【但听北冥麟的语气，似也并不在意他是否恨了。且听其语意，也意识到了大限将至。】

爹……娘不恨，我也不会恨。

【终究，他还是开了口。北冥麟眼中几乎已没了生机，即使是为了让这位至亲安心，他也要说清。强忍着涌上眼眶的热泪，他看着眼前气若游丝之人，妄图激起北冥麟最后一点求生的意愿。】

你我父子相认方才月余，我还未能担起玄机阁大任，爹您……

【听着北冥麟如交代后事一般对他殷殷嘱托，他双膝一软跪在父亲床边，死死咬着牙根不肯让自己哽咽出声，免得父亲再多忧心。唯有头不断摇着，不愿父亲就此放弃生机。二十余载未能承欢父亲膝下，如今刚刚相认父亲便要撒手人寰。此时，他对于之前父亲以性命相逼的事情已不再郁结，此时此刻想的唯有如何为父亲续命而已。】

【那绵延不断的剧烈咳嗽袭来，他忙凑近握住父亲枯槁的手，一边轻拍北冥麟后背，以图令其气顺。见北冥麟挽住自己的手，心中悲戚，已是明了接下来怕是父亲的临终之语。垂首聆听，不料父亲最后的嘱托竟是要他善待亲人，一时竟是五味杂陈，胸内酸涩难名。】

爹……

【还不待说什么，对上北冥麟逐渐涣散却依旧坚决的目光，他郑重点了点头，热泪再忍不住，滴落而下】

是，孩儿一定不负父亲所托！

————————承平元年  春————————

客串  路遥

唉……生意难做啊！

[夜色已深，他才从浮雪楼的后门推车走出。虽然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往来浮雪楼的次数也算频繁。除了送酒送菜，自然还有送情报。但听闻前些日子有位兄弟莫名失踪，其余分舵也有兄弟不明原因的消失不见，心中总有忐忑。]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心焦气燥，不知会有什么倒霉事发生。]

呸！想什么呢！

[摇了摇头，甩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推着板车沿着寂静偏僻的小巷继续前行。]

客串  路遥

[平日里不见一人的小巷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孩子，而且那靠在墙上的姿势颇为诡异。但……一个小孩子，又能如何？]

[如是想着，便要从那女孩身侧经过。但抬头还是对上了那直接的眼神]

哈？吃的？

[怔愣片刻]

女娃娃，如今我手上没吃的，你若想要，我便带你去买些来。

[虽然少女姿势诡异，但那眸中清澈不假。他便直接忽略了其中蹊跷，一副憨厚笑容看着她。]

客串  路遥

[见少女不满皱眉，尚不及解释一二，那表情便倏然变成了疑惑。心下暗忖似乎不该是十几岁孩童心智，因此多了几分怜惜。忙不迭点头应着]

好，好，买。

[对着少女催促，他无奈笑了笑，复又推起板车朝前走去。正行着，便聆其语。]

小姑奶奶，嘴还挺叼。

[低声咕哝着，想着虽浮雪楼内便有水晶肘子这道菜，但终究不适合将自己与他们太过熟络表现出来，掂了掂钱袋中的铜板，引着少女走向另一家酒楼。]

那家的水晶肘子还不错，我带你去吃。

客串  路遥

[一路前行，脚腕的铃铛在空旷的街上有种莫名的诡异。但转头看看身后跟着的有着甜美笑容一脸憧憬的少女，他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带着少女走入酒楼，周围看客目光扫来，那视线中的暧昧和惊艳让他皱了皱眉。再见少女无动于衷的模样，也就忽略了目光中的异样，随着少女在桌畔坐了下来。]

[与小二吩咐了要一盘水晶肘子，回头便见一张明艳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做菜总要时间啊，你就再忍耐会儿吧。

[索性是等，不如陪她聊聊天，也好心底有个数]

你叫袖儿吗？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你家人呢？

客串  路遥

[不论他问什么，眼前少女总是不肯开口。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少女给他的感觉太过诡异，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没过多久一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水晶肘子端了上来，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少女快速而优雅的吃相。]

[吃完，他便回了放着板车的小巷，却发现那少女依旧跟着他]

小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他已经决定迟些将这个诡异的少女报上去，但她一直跟在身后，他反而不好回去。聆其问，他笑了笑]

我叫路遥。你不用……

[猝不及防，他连话都来不及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裴欢一死，没了主心骨的裴氏一脉如四散猢狲，在追杀下各自逃窜。]

[而洛儿大婚落幕，他也终于得空回到玄机，布置下月生意之事。]

“主子，下月的清单在这儿，请过目。”

[接过清单刚欲细看，猛的转了凌厉语气]

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来人未曾刻意隐藏身形，可见八成并无敌意。但以此种方式出现，也定非故友。将手中纸笺收到袖中，他止了下属动手，坐于桌前静待来人现身。]

[一声巨响，伴随着稚嫩的尖叫，一个娇小的身影砸破屋顶直直落了下来。]

[腾身而起，躲过那胡乱丢出的银镖，将她接在了怀中，安稳落地。]

[垂眸仔细审视怀中少女的模样，眉眼间依稀有些熟悉，却是未见过的模样。刚欲开口询问，反被她抬手扯了胡子，眉头不由一皱]

你是谁，从哪里来？

[他可以确定，她确无恶意。可如此出现方式，也太过儿戏。]

[找人？找人就趴在房顶找？他倒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找法。还不待开口，就被她道破了名姓。]

[脸上带了几分疑惑，他颔首]

我是。你是？我不认得你。

[这个少女，他可以确定他并不认得。而她唤的是他的名姓，而不是阁主，证明并非玄机阁之人。而表面上的生意，他虽有插手，但也没见过如此年纪的混血少女。]

[弯身将她放下，顺便抬手将她揪在衣领上的手扒了下来，整了整衣领的褶皱，这才开口。这次语气和善了不少]

你从哪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还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道理。寻人寻到人家屋顶不说，连身份都要主人自己来猜。]

[可面对这么个一派天真的少女，这些话他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半分。]

[颇有些自嘲的笑了，他看着眼前调皮眨眼的少女，开口猜测]

莫不是你是我哪位远房亲戚，特地来寻我的吧？

[淡淡笑容看到少女面上的惊讶神色后凝结]

[他就这么猜对了？他的远房亲戚？可是，他哪里还有什么远房亲戚？]

[北冥渊此刻突然觉得有点凌乱。]

[她的表现明显说明着，他猜对了。可是这个亲戚究竟是哪来的，他还真不知道。]

北冥氏一向人丁稀少，我父亲并无兄弟。那么，你当是我母亲娘家一方的亲戚。

[这样推算下来，仔细想来，少女眉眼中的那抹熟悉源自于他自身的相貌。]

而且，应该不会是太远的亲戚，若是太远，也不会在嫁入西域后回来寻我。

[心中有了计较，思路愈加通顺]

你当是我舅舅或是姨妈家的女儿，我猜得可对？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