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

【虽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但却是第一次来这西北之地。本以为以自己这习武多年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却没想到刚到这玉门关前，之前隐约的不适彻底爆发出来。恶心呕吐还算好，至少能忍，但一日不出这块地域，自己这症状似乎会更严重。】

【或许是因为外界风沙太大，以至于驿馆的地下室中，只有师兄与自己两人。坐在一旁阖目似是养神，但实际上是在听外界的动静。这么大的风沙，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若不停……不行，再想又觉得身上不适了。】

师弟啊，如果这风不能在申牌之前停下，城门一关，咱们可又得在这里留上一天。

【听见这话，突然睁开眼，看向一旁端着茶碗优哉游哉的师兄，他的气色比起自己好上太多了。】

【知他说的是实情，因而也只是点点头】

留就留吧。

【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什么。】

不过师兄，你身上的银子够吗？

【刚至关内，本没什么事情，结果风沙一起，跟着倒霉的就是自己。幸好本是习武之人，身体足够结实。因而最多也就是不适罢了。】

【除了接过师兄递来的茶水，这一日便一直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也不知坐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几个时辰。室外的风沙声呼呼依旧，就是不见停。直至自己的耐性将到极限时，忽然，上方被人打开，一缕光进了地下室内，点亮一室。】

【睁开眼，转头看向已经踩在楼梯上的师兄。也不迟疑，跟着人起身上了楼梯。】

【一日未曾出地下室，眼睛有些不适应霞光。外界的风沙似乎刚停，环顾四周，只见四周的摆设上全有尘土。空气依旧干燥，摸了摸自己干裂的唇，还好，似乎已经适应了。】

【跟着师兄回了房内，先将自己简单的行囊收拾好。刚拿起放在一旁的剑，手突然一顿，像是听见了什么。下意识朝房外看去。】

【大概是因为一日静坐，心神凝聚，因而五感都有所增进。此刻微转头，只因听见了驿馆外不远处的马蹄声。】

【玉门关前，虽是来客频繁，有马蹄声也不奇怪。但这声音十分急促，倒是像在追赶什么人。五指收拢，手中剑紧握。眼微眯，似是在辨别那声音的方向。】

【一会儿后，有嘈杂声响夹杂着客人惊叫声一并在楼下响起，这下也不用听了。转首看向师兄，见他神情也凝重了几分后，才开口道】

怕是有麻烦上门了。

【此言刚出，就听见有人腾腾腾跑上楼。一个呼吸，门口突然被人撞开，穿着避风风衣的人冲入内中，似乎是没注意到这边还有两人。正想开口，却见她略显惊慌望了自己两人一眼。随后扑腾一声跪下。】

小女子卫慕氏遭恶人追杀，还求二位公子救救我，来日必当报答二位。

【卫慕氏？眉头微收，以这个架势看，那正在上楼的几个人想必就是追杀此人来的。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应该怜惜美人，不答她言，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师兄。】

【已能听出来者数量不少，而且来势汹汹，像是明白这妙龄少女逃脱不了一般。因而快速回忆着这驿馆的大小与各地布局，己方能动手的虽有两人，但以师兄性格肯定是极少经历这可以说是刀口舔血的场面。因而若要动手，自己能拖多久这还真是个问题。】

【但自己仍是将主权交予师兄，不单单是因为师兄弟多年间的信任，更因为相信他，亦有能处理此事的办法。】

【听着将近的动静，全身绷紧神情戒备，指以抵住剑格，只需一声随时就可爆发。】

【只是……】

上天有好生之德……

【依旧是在面临危急关头却不曾更改的懒散声音，微移目光，看师兄一眼。却见他似是听见什么，上前一步拉过少女，直接跳下楼去。】

……！

【第一反应不是他们会不会从这楼上摔下去，而是担心外面是否有埋伏。】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事了，剑鞘一挑两个包袱入手，脚步声已将至门口。转身学人模样从窗口跃下，一片枯叶随着身影飘落。】

【两层楼虽不高，但没准备的跳下来也足够让人吃一家伙了。好在自己习武，懂得借力之法，在落地前便顺势借力，而后跃下。】

【双足落地后，也来不及管那少女是何情况。转身抬头看向那跃下的窗口，那几人想必已进了房，翻找着东西的响动让身在楼下的自己也听得见。】

【退后几步，顺手将包袱交予师兄。转首看他一眼】

师兄，你觉不觉得，这群人来的太突然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

这可是在关内，他们贸然行动，不怕惊动官兵么？

【说完便看了那疼得脸色发白的少女一眼，面上没有表情。】

嗯。那些人是西夏擒生军下属的杀手，身手奇诡，一般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听见这话，眼微眯。打量着数丈之外那两人的身形。】

（杀手么……）

【若是杀手，这下还真有点麻烦。毕竟自己所学的剑术是剑术，手中剑纵饮过血，但也不似杀手一般专门研究如何一击致命。】

【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与两人寻偏僻的地方避好。这巷子虽窄，但躲三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

【目光至始至终都注视着那两人，直至蹲下，也没有转移目光。】

（两人……还有驿馆那几个……西夏擒生军……）

【默念着这几个词语，转头看向师兄。】

师兄，现在要怎么做？

正面不利，要混出去的话……得委屈一下。

【见师兄将自己包袱内的衣服递给那小姑娘，一下子便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看了看手中剑，要演戏，拿着家伙总是不方便的。索性将剑再背上，然后学人模样转过身避嫌，再在包袱里摩挲着干粮。】

（干粮……干粮……）

【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馒头握在手上，然后将包袱系好。】

【一抬头，便见师兄一脸悲天悯人。】

这小木疙瘩太可怜了，孤苦伶仃又痴又哑，师弟你给他点吃的，唉，咱们一起出城吧，上天有好生之德，边塞酷烈，生存艰难，这一个孩子既然与我师兄弟有缘，怎可不救？

【虽已知晓演戏，但看见师兄这模样，不知怎地，嘴角还是抽了抽。不过好歹也是多年的师兄弟，这时候倒也不会拆他的台。只是闷咳两声，低声询问身后人】

姑娘，好了么？

【顺手将馒头朝后一递，便听见她假装哭泣的声音。忍住扶住额头晕倒的冲动，退后几步，对着那‘小木疙瘩’低声】

又聋又哑又痴傻。

【见她愣了愣，似乎才明白什么意思。这才上前几步，与师兄并肩而立。】

【那两个汉子虽已看不见人影了，但以刚刚在驿馆里搜查的架势，抓这小姑娘的人，肯定不会只有这么几个。】

【抬手摸了摸剑柄，似乎是想把剑拿下来。可到最后还是作罢。】

【也不去想这附近是不是有埋伏，抬眼看师兄，恰好看见他朝自己望了一眼。视线交错下，各自了然的点点头，转身对那小姑娘道】

走吧。

【接过师兄递来的文牒，又看了看正在被‘照顾’的‘小木疙瘩’，嗯，以师兄这个手劲，除非是与这姑娘长年相处的人。不然绝对认不出这是个姑娘。】

【拿着文牒先出了巷子，身后两人一并跟上。眼角余光瞟了瞟四周，见没看到那两汉子后，心中才稍稍放松一些。打包行走江湖多年，也知此刻最为关键。因而还没有完全放松。毕竟谁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人在找着这姑娘。】

【这边关之地虽看似贫瘠，但街道上来往的各地商客却给这里增添了不少色彩。三人一行一入街道便犹如水滴入海不见踪影。】

【眼见城门越来越近，耳力够强的人，在此刻却听见街道旁传来的询问。】

老伯，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姑娘，大约这么高，皮肤白净，穿着关外女子的衣裳？

【一瞬，眉头微拧。但随后却又平复，恍若无事一般朝前走去。】

【一切，就交给身后的师兄了。】

师弟，疙瘩他还是怕生人，麻烦你给官爷们看文牒了。、

【听见这话，也不出声，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师兄的话。】

【因是边关之地，来往检查倒是比其他地方严上许多。三人一行来到城门前，上前一步先将文牒递过去。趁着人查看时，才装作无意一般看着四周。】

【最后一关了，可别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喂，你这文牒上只写了两个人名字，那这个是谁？

【似乎是听见心中所想，那守卫翻看文牒后抬头看了看自己三人，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呃？

【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怯生生’拉着师兄衣袖的‘小木疙瘩’，面上多了几分无奈的笑。】

这小木疙瘩是我们师兄弟俩在路上遇见的，看他穿的破烂，也不忍心抛弃，只好带着他一起上路。

【上前几步，手上已多了几两碎银。悄悄塞入那守卫手中】

官爷想必也是大善人，不然怎么会注意到这小木疙瘩？

【几句似是吹捧又非吹捧的话直接让那守卫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罢了罢了，你们三个过去吧。

【听见这话，对其微微颌首】

多谢官爷了。

【也不迟疑，直接出了城门。直至来到离城够远的荒野之中，又转身看了看远处的城池，才松口气。】

应该没问题了。

【从出了城门来到这荒野之地后便没有开口，而是站立在一旁看着师兄与这姑娘的一举一动。】

【只是看着他们两个时，脑海中同样在思索着一个问题——这小姑娘到底是谁，为何会引来这么多人追杀？】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待师兄说完后，那小姑娘面上明显多了一丝犹豫。】

我……

【抬手抱臂，仍是不言。自己虽喜欢做一些冒险的事，但不代表自己就是个冒险的性格。只是……看着那小姑娘狼狈的模样，心下不知怎地，仍有些不忍。】

小女不懂武功，无力自保……请求两位道长收留！

【果不其然，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师兄，见他也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想必也有了心理准备。】

【太乙观虽看似渺小，但好歹也是四百多年的古观，再加之这一代弟子就只有自己与师兄二人……想了想，还是等师兄开口比较好。毕竟他才是太乙观的主事人。】

心之所在，何处不是家？卫慕琬愿意跟随师兄

【看着盈盈下拜的人，赶紧上前，将人扶起。】

都叫师兄了，师妹又何必多礼，赶紧起来吧。

【见她起身，转头看看四周，入目之景风沙漫天尘浪不息。微微眯眼。】

快到申时了，我们也别停留，先走吧。

【说完便拢了拢胳膊上的包袱，转身离去。】

======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