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城

------  开  ------

塞外风沙多，可没想到这城里的风沙也不少。

仰头看着那略显昏黄的天，再摸摸鼻子，极力将喷嚏给压下去。

到底是边塞地带，来往的客商不少，却也甚少有道人打扮的。低头看看这一身衣衫，玄色在旁人眼中是不吉利的颜色，却是惯了的颜色。走南闯北这么久，要事事都听他人之意，哪里还有自己的余地。

不过那夜在月牙泉见到的魔门弟子倒是个懂行的：毕竟这一路上玄袍着身，还是引了人注意。只是分别之后，却不知她去了哪。

思及此，眉峰微敛。那夜既放她离开，此后便定了心思要寻太乙踪影。但这一路上，说着刀剑退隐说着江湖风波，太乙没了踪影也不知是好是坏。

听闻文非道友有一徒，既掌宗门，应有踪影。还是学那韬光养晦，以便避江湖风波？若真是如此，只怕寻人就麻烦了。

且行且去，找了个路边摊坐下。茶无，酒倒是有。看了碗一会儿，最终点了碗白水。得了几个白眼也当做看不到，只是思量着是否要找个收买情报的地方探查一下。

一碗白水下了肚，才有些怨自个。十年，整整十年啊。居然能无忧无虑到现在，这时候不是该夸自己一声心宽？

不过当年与文非结交时，自个也才十几岁。那时候他说了什么？好像是心无挂碍，自能逍遥自在？因此才多是随心所欲之举，连这忽起的寻太乙之路也是随心一想。只是后来他说了什么，也忘了。

忘了的东西，便懒得再追寻。只是文非还是文非，沈某人还得在红尘中几番历练才是。

水喝完了，再点一碗，又获了几个白眼。性子到底是修养出来的，也不在意，只丢了一点碎银子，堵住对方的嘴。

那银子都能换上好几坛酒，却也不在意。这第二碗水才下了肚，有人过来，听得清脆少女声，抬眼一看。

“算是吧，姑娘有何指教？”

这少女虽有功夫在身，却也只是防身。再见她目清神明，不算歹人。因而听得她在絮叨时，也只是微笑以对，无丝毫不耐。

再听得询问，斟酌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贫道刚至陇西，正欲归中原。”

这声方落，见得她眼光一亮，好似得了什么期盼似得。再闻后言，一怔后又笑道：“姑娘说出这话，想必非是欲归不敢归，而是无法归去吧？”

带她也不是不可，安安分分走官道，最多一两月便能抵达扬州。只是见她模样，又非是受困在此。因何不能自己离去？心下起了好奇，便问道：“我见姑娘有几分功夫傍身，怎前往扬州还需要贫道相助？”

顿了顿，忽念及此乃私事，又摇摇头，笑叹道：“毕竟私事，姑娘若是不愿说，也不用说了。”

倒也趣味。
当年因情而去，如今又忽然醒悟。情爱亲人如何抉择，这位姑娘倒是想的洒脱。又或者是，她能当断则断。
也无心思去探究这话真假，孤身一人在外，也没什么值得旁门左道窥伺的。人啊，就是想太多，才活的不够轻松。
因而对她这番考量，不表态不评论，只是思量了一会儿，然后说:“贫道身上金银不多，且是餐风饮露惯了的，姑娘若是不介意，带你一程也无妨。”
至于她那故事……心下一动，说不定有什么可探听的，便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