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阁-隰桑院（京畿路）——北冥渊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承平元年  秋——————

【漠尘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出入天逸轩也有诸多不便。上次在茶摊遇到那位兄台后便思量着买个院子供二人居住，如今也算是落实了下来。】

【每每看着她比常人要大上几分的肚子，暗自揣度是否自己将她喂得太好，以致孩儿长得过大。习武之人本是气息悠长，可漠尘有孕后气息则越发短促，看着也是辛苦。】

【看得出今日漠尘兴致不浅，故而扶着她来了这园子看看。随着她的步伐缓缓行着，解说道】

这园子荒废得不久，故而不需多加修葺。只是这景致怕是要明年才能看了。

回头我们收拾下东西，大概两三日便可搬过来住。

【脚下落叶堆积，踩上去软绵绵的，扶着漠尘的手不免愈加稳健。见她摊掌而笑，掌心那片叶亦是金黄的颜色，映衬着阳光倒是别样耀眼。】

【点了点头，随之笑道】

若是观赏，景致自是不错。若是居住不免多了诸多不便。

【尤其漠尘如今有孕在身，踩着这软绵绵的落叶，一个不慎便容易伤到。就算是他忧心过度吧。】

【见她面有倦色，便扶着她进了凉亭。随从之人很懂事的将软垫靠垫放置妥当，才扶了她缓缓坐下，让她半依在自己怀中，手掌轻轻为她按捏着有些僵硬的腰部。聆其问话，摇了摇头】

今日便是专程陪你，若无大事便不急着回去。

【按捏的手顿了顿，续道】

京城近日越发的冷了，想着过些日子我们便回扬州，那里冬日暖和些，你生产时也不会那般辛苦。可好？

【对上漠尘那担忧的眸，他淡笑着点了点头】

每日在书房中舞文弄墨，武艺都生疏了。也顺便多活动下，过些日子好照顾你和孩儿。

【见她有些深思不属，伸手将她衣裙上的落叶拂落，听其要回墨府，搂着她的手不由一紧】

我陪你回去。说起来我也早该去拜见岳父岳母了。

【低低在她耳畔宽慰】

不必担心，相信我。

好，都听娘子的。

【温言应了她的话，微调了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些。静听她嘱咐之语，玩笑道】

都言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你可是将岳父大人卖了个干净。

【接到一记白眼后开怀一笑】

娘子放心，对于墨家为夫自有安排，总不会亏了岳父，却也不会令其插手玄机阁。

【情报一途利润庞大，且关系网交错复杂，而墨家立足京城，与大多官员商贾皆有往来。若是墨家插手，怕只会惹祸上身。除了正常的商业往来，情报方面他不打算与墨家进行任何的合作。】

是 是。娘子如此高瞻远瞩，为夫受教了。

【笑着应承了漠尘的话，缓缓扶她起身。纵使此时她不提，他也打算找个机会将对墨家的安排与她说清。如今他们打算相同，倒是少了许多无端的争论。】

【顺着漠尘目光看向那树，粗壮繁茂程度倒是足以支撑一秋千。点了点头欣然应道】

好。现在天气渐冷，你身子不便。待明年春日，你便能在秋千上玩闹了。

【眼见漠尘面上疲惫之色不减，搀了她道】

累了吧？如今院子也看了，我们回去吧。

——————承平元年  秋——————

【在家仆将新宅收拾妥当后，便挑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带着漠尘入住。拥着她倚在榻上，护着她又大了些许的肚子，将榻上的棉被拉过来给她盖好，嘱咐着】

近日寒气越发重了，你莫要着凉得好。

【想着之前在幽州再见她夺去酒坛时冰冷的手】

还记得幽州重逢时，你一身红衣，小手冰的像是雪里挖出来的。如今总算是有了些暖意。

【如今距二人情定也近一年，而那时她在面前的认真模样犹如昨日般鲜活。彼时，他还是孑然一身的江湖散人，如今却已是一庞然大物的主人，不得不说命运弄人。】

【被她的指尖唤回思绪，无奈看了看她那顽皮的模样，不论多久依旧令他爱极。】

【嘴上却不忘调笑】

所以当初你才决定借醉酒睡了我？

【毫无意外的收到了一个嗔怪的白眼。未等漠尘开口径自接道】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后悔的。

【对于腰间那轻轻的一捏，他只是一笑而过。在逗弄她的时候自然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不过还是没教训的继续调侃】

你趁我醉酒之时睡了。

【听闻他后悔的话，她的小手立即就在腰间掐起了一块肉，明显是一个回答得不如意便要受皮肉之苦。带着宠溺看着她，吊足了胃口才答道】

我后悔没先下手为强，在你醉酒之时便把你我这关系给定了。

【这话也就是说来玩闹，以漠尘的烈性，只怕就算是有了夫妻之实，也无法牵绊她半分。如今说来也只是笑她酒后失态，抓着他不放罢了。】

【听着她说着柔弱温婉的话，他很聪明的没反驳，但还是笑眯眯的敷衍着点头，但不料腰间的力度猛然增大，令他的笑就那般凝固在了脸上，还带了些抽搐。】

嘶……

【直到她罢了手，才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暗暗思忖下次逗她的时候要不要先钳住她的小手。】

【听她提起海樟林和狼群，他有些愕然的对上她鄙视的小脸，记忆中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渐渐与面前人重合。怪不得当初他觉得有些眼熟，原来……】

我就说那么没脑子的行为……

【后面，他很识相的闭了嘴。也幸好当时遇上了他，不然她一个人在那林中，天黑瘴重，就算勉强活下来也只剩半条命了吧。】

以后再有那般危险的事，不准去了。

【也知她嘴上应了，若真是再有此事依旧会挺身而出。但……好男不与女斗，何况她此时有孕在身，他还是不要揭穿她的好。但还似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应了便要去做。

【任由她转了话题，却不想提到他那次的逃跑，面上尽是无奈笑意】

那日，出了酒楼我便知你是诓骗于我，但夜已深，回去也诸多不便，也就直接回了府。

话说回来，【语气中已然带了戏谑】莫不是那次你想装醉与我发生些什么？

【转而满脸的懊恼】若是如此，我可是亏大了。

[昨日，玄机一战终于落幕，今日各门派也整顿伤亡，带着自玄机阁总部得到的银两宝物满载而归。他则提前离开故地，该有一丝不忍去面对他亲手缔造的结局。]

[许多得力部下自此阴阳永隔，他早有准备，他也硬下心肠面对这个结局。但那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却始终印在脑海之中，如何都挥之不去，烧得他连骨血都滚烫。]

[这几日，他逼得自己忙碌到无暇他顾，才勉强压下胸口几欲窒息的痛意。]

[身为上位者，他大约还不合格。]

[倾城战死的消息，他没有瞒着夕颜，也瞒不下。倾城做选择时，他们都在场，而且都清楚，倾城是打定主意不活了的。否则以其深厚功力，如何也能逃出生天。]

[故而接到倾城死讯时，他本以为可以平心静气的接受，可当他看到飘散在阳光下细碎的晶莹时，几日里强自压抑的痛忽如火山爆发，生生教他喷出一口血来]

给他立个衣冠冢，以便悼念吧。

[揩去嘴角鲜血，他略带沙哑的开口。]

无妨。

[他顺着搀扶的力道坐于石凳上，他略顺了顺气]

这口血闷在胸口有些时日，如今吐出来反而舒服很多。

[她说的他何尝不懂。抬手抚上其发，闻言轻笑]

我还当他就这般去了，再无牵挂。原来，还有挂念啊。

[指尖滑至其下颚，微挑]

你大可放心，玄机虽然已成过去，商会却才起步，我是如何都不会就此垮下的。

[收回指尖，他微一正色]

江府那头去过了？如何？

[他并未推拒其偶来的缱绻，唇角一扯，便应了她的嗔语。后聆其言，一时倒有些不解]

割爱？

玄机阁如今剩下的珍稀之物皆可取用，怎还要找我问需？

[不过，想来二人商量出的结果也不至太过荒唐，况一切以商会声望为准，他并无不可。]

说吧，要什么？

[美人入怀，随着嫣唇中吐出的话语，他略一挑眉，便知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这想法不错。

[其实碎空自成为他佩剑以来，他从未在人前用过，就此拿来用做噱头，也不需担心有心之人联想到他身上。事实上，自裴欢死后，便没什么事再值得他亲自出手了。]

一把佩剑而已，我倒没什么舍不得。左右我已很久不曾动手，什么武器并无分别。

[同江湖人视兵器珍若性命不同，他真正在意的剑已随裴欢埋葬，其余的，皆可舍。]

只是，你们如何让世人相信，那便是玄机阁主的佩剑？

[佩剑可舍，只是如何叫人信服，不知二人可有定计]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抬指点上她的瑶鼻，带着些许宠溺]

何况，我纵使不同意，你们也会如此吧？

[以玄机阁的本事，自然有许多办法让世人相信那把剑就是玄机阁主的，他并不太过烦忧。如今万宝商会雏形已具，他再略作布置便可一切进入正轨。]

[眼角扫过一侧的秋千，十余年时光匆匆，他终是可以松松心底的那根弦了。]

走吧，回房。我看看你们的拍卖品清单都定了什么。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