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溪山

=====建元五年春====

【贪玩渡了几日的船，整日与船家的傻女儿待在一起，她没事就朝我眉眼一弯“呵..."的傻笑，我则同样把眉眼一弯与她同笑。听船家老爷子讲着辛酸事，听着跟着一起赔了不少眼泪，那姑娘倒不是生来就傻，自她得知她所爱之人迎娶了员外家的小姐，便是整日疯癫。终是要分离的时候，望见傻姑擦红戴绿立在船头为我送行，岸上的我心极是难过。】

【走过几道小路问人得知此地名为潭溪山，风景极好，春时候花丛沿路可见，没提起兴趣理睬。心事简单，若是傻姑她能得一身好武艺，她便是可以找那负心汉报仇。抑或，我会了武功就能锄强扶弱。几日不见集世，身上无奈还穿着傻姑的一套花衣裳，林间有阳光漏过树缝，再走，已少见人迹，除却鸟鸣，便是宁静。累了，便在一处绿油油不知名的春树下坐着歇息。】

【清风一度去，双眼微乏，却不敢睡，是想若是夜里走不出去，遇见猛兽了手里的短刀可是无法对付的。鼻子又一酸，怎得没人服待的日子，好过也难过。】

【踌蹴间有花香扑面，一阵小风催了树，其上花盏纷纷落，展了眉，欲要摊平掌心去接。只听见背后有喷嚏声，一个吃惊，身形微顿。这树有百年，树身可是宽阔，没想，这寂静的林，一树之下，相隔两人。】

【翻起身在树这面儿，跪着膝小心翼翼的挪身儿偷看，恰真是看见一人，不过，他正熟睡。一眼便看见他身边的剑，仅仅一眼，便不舍移看目光。戏文里讲男女间的情愫，便是有一种叫”一见钟情“。用此比方当下，极其精准的表明心里对那把剑的喜爱。】

【手心不觉生些薄汗，堂堂公主在吐蕃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人人都抢着进现公主入眼的宝物。而如今在中原，便是不能。咽了咽喉咙，复看那睡觉的人面容平静，于是把心一横，手伸出去绕过他的面去够他的剑，摸到便一把抱怀里。心跳得极其快，压也压不住。】

【抱着怀里的剑，脸上极是挂不住，想来平生第一次趟浑水，羞不羞，好在四下无人，天知地知。屏住呼吸正想原路挪回去，这个时候睡着的人动了，竟被吓得双脚都动不得，只能愣在原地。一会儿，看他只是翻个身儿，悬着心又落下。】

【这回没急着走，嘴角一撇心里嘲笑他这人怎睡那么死。刚是听见他打了喷嚏，怕是风凉会着凉，将傻姑的花外衫脱了，为他盖在身上。这样，心也安了，像是不拖不欠的买卖，把剑扛在肩上，对着那人笑着摆个手，便转身准备离去。】

【脚踏大树盘桓的老根，三两步一跳，歪歪倒倒的立足，宝贝的抚了抚躺在肩头的剑，柔和而小声的说】小乖，以后就和阿满作伴儿咯，我会对你很好的。【竟已忘了那“睡熟”的剑主人。】

【还在树下，正有一串槐花落在面前，张唇轻咬便衔住，可是俏皮的笑。不巧，一阵快风袭了背后，肩头蓦然一轻，震惊回眸，笑依旧在，可剑已被他拿了回，唇里含那槐花坠了地】喂...你干嘛抢我的剑

【不乐意的，胆子大极了的跑他面前，一点也不理亏，仿佛那便是自己的剑，谁叫自己喜欢呢】谁没钱吃饭，多管闲事。【把手伸向他，眼神里的流光不客气的对他，把他当“情敌”】快把小乖还我！

【他睡着了很斯文，醒来又凶又冷。林木簌簌而响，山风一阵更凉，双手抱着怀，还未曾能争辩他一句，便生生如他方才一样打了个喷嚏。】

【应严肃时因喷嚏失了体面，耳朵发红，呆着表情注视着他凶着的脸。之后双眉拧了拧，眼波到底澄澈】我什么都肯跟你换【把身上缚的包袱解开，将里面的全部物什全倒了出来：傻姑送的破布娃娃，碎银子，两块烙饼，一包糖酥，几根鸡毛，还有一顶老虎帽。】你等等

【偏过眸，将颈里的东西摘了，是一块双鱼佩，是赞普送自己的周岁礼，搁在掌心里温润晶莹。抹下左手上缚着的金钏，金钏上繁复的藏文篆颂着“吐蕃的奥德”是黑夜的明亮。含着笑，把这两样东西摆在手里】我喜欢它，还为它起了名字，我爷爷说了天上的星辰落了地应是把不折的钢剑，我想我是找到了它。还望英雄你能跟我换，成全一个弱你百倍千倍的女子。【现在真是一无所有，本是忍了好久将话说完，这回断然没了法子，眼睁睁的由着自己连打了三个喷嚏...】

【眼睛对着着他的脸，注意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半响，没见变得更凶，也没变得温和。到底是什么人，能生得这般的脸，终究，看他脸的时间久过看剑...】

【此刻，眼睛直是盯着他的眼睛，未看出些端倪，猜不出他脑子里的想法，唯独是他肯开口说话。上前一步，半蹲在剑旁边】我就喜欢它【可他说等同他的命，一些不忍心，转而替他想通，仰面安慰他】我可以送你很多宝剑，你便有好些命了，慢慢用便是。【腆着脸，手指碰了碰他的剑】换它，好嘛

【低头看着自己的玉佩和金钏，世上原有千金不换的东西么？抬起脸嗅到花香，那阿满不肯跟人换的，究竟是什么，不通。嘴角深深一陷，笃定的是：如他肯把剑给我，吐蕃公主的名分都肯让他...】

【眼儿眉儿弯得整齐，如傻姑那般端端得对他饱含深意一笑】呵...【权当是答了他那硬生生的话，追不上的便目送他远去。不过， 他舍不得的剑，就算我一时得不到，心也是释然的。 】

【望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见，皱眉思索禅语里的执念，天地万物都生得好，但委实不能贪心，执迷不悟其中几样，也是情有可原。从腰间取了炭笔，在一块手帕上，仔细的勾勒了他的脸，倘若我画自己的心价比一张烙饼，那么画他的心思足值一千张烙饼。捏着帕子，沿路遇人便打听画中人，一路恒心，铁杵也能磨成针。】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