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经典再现

【月轮环绕于身侧，刀锋在冷月光华下流转闪烁，呈现戒备之势。呵，这刀兵相向的一日终是到了么。】

【垂眸片刻，终是睁眼看他，似要看清他的层层伪装更要看穿自己对自己的重重欺瞒，缓缓将所知所想一一道来】

你并非人类。

【龙溟未现丝毫惊，却是淡淡一笑，反问】

”哦？“

【语气重了两分，心里不知怎的就生了怒意。并非为他图谋不轨，却是为这期满至此刻仍旧风轻云淡的言语。继续道】

数日之前，你在楼兰，曾深夜密会一个神秘人影，言谈之中提及魔界，甚至——

【顿了顿，终是一气说完】

他还称你为陛下。

【我听得出她言语中的怒意，但却不知晓，那怒意是我欺瞒，还是怒人魔殊途。】

【看着她一举一动，直至那句陛下入了耳中，也不吃惊。只是合上眼，听着夜风中传来的声音。同样的两个人，同样是夜晚，只是因为地方不同，态度自然也不同了。但自问，若是身在夜叉，自己是否会让她活着走出去？】

【不知道，所以不想了。而这一刻，自己能表露的，也就是一声笑罢了。】

看来，真是我疏忽了。

‘【睁眼望向对方，不再是云淡风轻的表情。那一刹那，王者气度彰显无遗。都到这种地步了，再隐瞒，就真的没有意思。】

正式介绍一下。

【语气平静，仿佛接下来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

孤乃魔界夜叉族之王，龙溟。

【夜空寂静，殿外两棵挺拔青松风影飒飒，吹得人心冷冽。孤？终是拿出王者身份了么。好个龙溟，好个夜叉族之王！冷冷问道】

魔界王族，来我蜀山有何贵干。

【来者面上却是多了两分虔诚之色】

”孤欲借神农鼎一用。”

【心下一惊，脱口道】

你怎么知道神农鼎在蜀山，我不曾......

”呵，天下事，若是有心，又有何不能知？”

【话未说完，却被打断。只听龙溟缓缓道来】

“孤早已知晓三神器在蜀山，只是不知具体所在。幸而你将蜀山格局告知，孤方能推断出它们必是藏在这璇光殿中。”

你——

【气结至无话可说，又是自责。沉默片刻】

你选今日盗鼎，也是因为从我这得知，再过几日，外出的师叔、师伯便会回来？

【明明是早已知晓的答案，却偏抱了一丝希望句句疑问。紫衣点了点头】

“是，若到那时，孤要取鼎便会艰难许多。”

【低头垂了眼帘，自己被他算计的一清二楚，却连他半分都猜不透，语气带了两分惨然】

之前你邀我前往楼兰寻找一样重要的东西，可也与盗鼎有关？

不错。

【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又或许是内心深处仍有一丝不忍，阖目而叹。】

那样东西与神农鼎一样，均攸关我族无数百姓生死。

【只是，二十年的谋划，怎能因一个人而功败垂成？今夜，就算她要拦我，就算要血洗蜀山，神农鼎也一定要拿到。】

吾族百姓深陷炙火之中，需借神农鼎与另一样神物之力方才能化解。孤身为王，责无旁贷，自当倾力寻找。

【睁眼看着她，从初见时，她便是如此，坚毅到令男儿也为之侧目。】

神农鼎放在蜀山，不过是废物，于我夜叉万民，却是关乎生死。道长可否成全？

【字字扣心，时至今日我与他而言，不过是这局中一子罢了。收网之日，不正是弃子之时。垂了眉睫，魔族，也是性命，若自己当真为棋子，不甘之余是否也有不忍。他这步步利用，何尝未算准我这容易自作迷障的性子。】

【远远传来匆忙脚步声，想是此处动静惊动了旁人，却不知是谁。紫衣倒是毫无顾忌，呵笑一声】

“看来，还有别的不速之客啊。”

【便是再不理会，直身往殿内而入。下意识一声喝止】

站住！

【一句站住，倒也真停了下来的。望着半掩的殿门，夜幕中，表情看不分明。只能听到静如止水的声音。】

看在你与孤相交一场，孤可以给你个建议——

【闭上眼，似乎想压下内心的情绪。慢慢地，竟笑了起来】

孤的身份，你现已知晓，不妨前去禀告蜀山掌门，也是功劳一件。但是——

【睁眼转首，冷冷注视着蓝衣身影。语气不再平和，一字一句，说的果决且凌厉。】

但神农鼎，我志在必得，即使今夜蜀山精英尽出合力阻我，我也不会退去——哪怕，血、洗、蜀、山！

【言罢不再看人，转身入内。也许是害怕她的脸上，会露出自己心软的表情。不想为敌，却偏偏为敌。多么……可笑。】

【志在必得，血洗蜀山......】

【相交一场，大功一件......】

【呵，除了苦笑，真不知还能作何反应。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璇光殿，只是呆呆立在原地。我没有选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来人是这时候推了自己一把，眼见夏侯几人提及向通知师伯，下意识一声阻拦】

不必。

【原来......这便是我的选择。】

【终究是，呵。或许这样倒好，顺着心意而为，无悔也无惧了。】

【引着那几人进了璇光殿幻境之中，不是不知入此会有何种后果。追及不久，便见那紫衣长衫。出手一贯的干脆利落，气势一贯的一往无前。】

【声声指控，唯有默然。自己闯的祸，拼了死也要护他们三人周全便是。终是垂下眼帘，一眼未发。】

【那三人终究还是跟过来了，随着她一同过来。我不知道她的选择是什么，或许，我是在期待她的选择。只是当她做下选择的时候，我真的能像自己所想一样，坚持走下去？】

【指控在耳，却是淡然无畏。从古至今，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己也不与他们一战，但若要战，也不会惧怕。】

【阖目听众人言说，指出他们的问题。最后倒是握手言和，一同破除幻境。】

【再然后，便是冷对三皇像了。】

【拿出十字妖槊，挥动间禁咒已出，却是泥牛入海，毫无动静。冷嗤一声】

蜀山还真是藏了不少不得了东西。

【身侧忽有人上前，侧首一看，却是……】

退至我身后。

【到了此时，还是一贯的“退到我身后”。早已不是同行相伴的知交，做这般选择，是为自己的心念执着，与你无干。三皇玄台神力非同一般，入门多年，深谙破解之法不过是为了熟知抗敌防守之道，不意今日却要用来摧破这阵法。】

方才所过之处灵台应有特殊光芒，关闭灵台，方可遏制三皇法力不断变强。

【徐徐解释，略做商定。紫衣自是担下重任于此暂与玄台灵力相抗，余下四人关闭灵台。此时方知龙溟法力之深，远非自己所可揣测。但三神毕竟承接上古神力，龙溟撑得片刻已是不易。当下倒也无心估计其他，只着力专心破阵。】

【那三人亦是急于出去且能力不弱之人，封闭灵台，合理一战总算勉强胜了三皇。至此，殿内防御之阵已算破得差不多了。】

【入了真正内殿，三条高阶延伸至奉置三神器之处，紫影一闪，提步跟上。自己知道，真正的难过的关，才刚刚开始。】

【目之所及，路尽之处，有古鼎而立。未有惊喜，反而更加谨慎。三皇玄台上虽只有三皇残留神力，却也让自己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挡下。如今灵力耗了不少，若在此路上栽了跟头，可说可不尝试。】

【一路平安，身后人也跟了上来。也没管她，起咒紫色流萤布法阵而落，微微蹙眉。】

不愧是藏宝之地，防卫还真是滴水不漏。

【虽是自傲，但言语中的谨慎任谁都能听出。身后那暮菖兰一番质问，自是冷笑一声。神农鼎本就是神农所造，神农造兽族而生但最后神魔之战却是蚩尤怒下九幽。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还真是从开天辟地以来便存在的不变真理。阖目眉头蹙得更紧，不想伤人这声音却弄的从未有迟疑的人略显心烦。回身上前合掌密咒随心而出，直接将人禁锢原地。转道来至鼎前，再起咒诀幽兰魔焰化法阵而出，强行攻击鼎上结界却是纹丝不动。直至那人说了声不必费力，沉默一瞬，挥袖收回法阵。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人，淡然回应】

那便请道长指点一番了。

【此言一出，那名为瑕的小姑娘便怒斥未有良心，天理不容。天理不容了？或许这一切，与人世而言都是错。但这世间有什么不是两面性的？再错，或再对，与自己而言，又有何重要？这条路既然选定了，那便要一直走下去。不能回头，也不许回头。因为身后，早已没有路了。侧目望向黄衣小姑娘，只是一眼，眼神冷如玄冰。旋即闭上眼，低笑一声】

那又如何？天理不容之事我已做了不少，日后还会更多。

【平和轻淡一句话，尸山血海近乎扑面而来。神态却略显淡漠，君临天下，怎会在意蝼蚁性命？】

道长若不帮忙，那在下只能以他们三人的性命做威胁了。

【一言未发，只静看他待如何。夏侯三人早压抑不住，与他的质问回答却是声声入耳。】

“你和凌波道长做朋友，就是为了那个什么鼎？”

“不错。”

【干脆果决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时至此刻，所作所为皆是出于自己意愿，本以为这一贯以来的心念足以支撑，听到那二字仍是微微一颤。坦诚至此，不正是他一贯的作风。数言不合，已连同那三人一起被他施法定于原地。】

【仍是一言不发的静默看着他，紫衣淡然转身，直朝着神农鼎而去，王者之范再无掩饰。紫色法阵带起魔光直超结界而去，抗衡之处咧咧作响。龙溟法力甚高，但连续几番却皆不奏效。眼见那人大有誓不罢休之意，叹了口气】

不必费力了，璇光殿中充满三神器神力，正可以克制你的魔气。

【坦然将其中缘由道出，也不顾身后三人作何想法。】

【紫衣收了手回身相询，言辞礼貌中自有压迫气势，正是一副毫无畏惧的君临之姿。阖眼片刻，一声轻喝，解了自己与那三人身上的法阵。】

【上前两步，直视眼前之人】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盗取神农鼎是为了救你的族人？

【相识不过是一场局，却做戏做的自己都忘了这是一场局。而第一眼看见她时，她是这般模样。到如今，依旧是这般模样。让人分不清到底谁在戏中，谁在戏外。又或者，谁都清醒这不过是一场戏。】

【看着她始终平和的眼神，想到这里，闭上眼。】

是。

【对她，或许威逼利诱都没有用。高洁悬天的月，怎会在意这些事了？她只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这么做下去罢了。而她是月，自己这一生，大概都是逃脱不了恶名的魔族了。再闻相询时，一字杀，明显察觉到她情绪微微一震。说好的不会有不忍，这一刻，却偏偏不忍了。慢慢地，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对你，或许有隐瞒。但……从无欺骗。

“对你，我有隐瞒，但不会欺骗。”

【一路相护相助，几分真几分假早无暇细想。行至今日，自己终究是不悔的】

直至今日，我才真正明白你，我才......

【便是恶，他也恶得这般坦荡】

你若是骗我还好，那我便可做个一心守护神器的蜀山弟子了。

【若他所为，当真是为祸苍生之举，自己何以纠结。可偏不是。一路险隘，他毫无所惧，凡有一丝希望就必定躬亲一试探。筹谋深算，为的分明是王者担当，赤子之心。自甘入局，唯有苦笑。即便是魔族，也是性命。】

【心念既定，便不再犹豫，上步前进，错过他身边时并不再看一眼】

（妹妹，师傅，师伯......对不起......）

【月轮出手的一瞬，清楚知道自己再回不了头。其实眼下情景，自进入璇光殿，或是更早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脑中反而没了种种纠结，只一心竭力破其结界。一贯的利落干脆，十余年修为尽数施展。以修仙之力对抗上古神力，虽是烛火日月，攻势却奏效许多。】

【凌厉刀锋带了寒烁，听见身后夏侯三人喊叫喝止，仍是一瞬未停。守护机关终是破裂一痕，神力冲掼而来。连着方才所施法术一并反弹，胸口一阵剧痛，捂着肩头有些狼狈退了几步，仍是不愿收势。】

【她跨出那一步时，已明白她心中所选为何。沉默半响，终还是未言，任由她走过身侧。】

【那三人想出手拦下，心念一动妖槊轰然落地。缓步上前，拱手一礼。虽是看似姿态恭谦，但罡风起时嘴角那丝微笑却带浓浓冷漠。若要拦阻，留手也是不必。】

【与此同时，身后一股危机感乍然而生，那是行军多年的预感。金光乍现时持枪转身，未有细想也无犹豫直接护在她身前。这把枪，是夜叉王室龙氏一族的王者权威，更是夜叉镇国之器。历经君王多少，能为早已不弱他时。紫芒缓缓凝聚，灵力本就不足硬抗只会受伤更重。索性留余力三分一身灵力尽数而出。沉喝一声强行击破法阵！刹那似是琉璃声碎，硬生生咽下喉头血腥却还是有些许溢出。一抹嘴角朝神农顶走去，收其入手后不等其他人反应，足下法阵已出。再眨眼，两人身影已无。】

============第四幕  结==============

流光洞

【洞中清僻，偶有流光点点。紫衣行于当前，一杆长槊扫开路障，背影一贯英挺。仿佛方才那一战，丝毫未在他身上留下分毫损碍。是呵，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能拿他奈何。恍惚就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么一个背影。】

【肩头越发疼，眼前不自觉恍惚，跟那人的距离越落越远。】

【自己的路，大约已经走到尽头了。停住脚步，缓了口气】

你走吧。

【紫衣顿住身，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轻了许多，可以说是因为伤势，也可能……竭力控制好气息】

神农鼎既已得手，你也不必再做停留。

此地十分隐蔽，师伯她们一时也发现不了这里。

【自知叛门之过，此身已是蜀山的罪人。简单交代，急于一刀两断般催他离去，是潜意识希望他少些愧疚，还是倔强的想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傲气，不愿狼狈落入他眼。伤势自己清楚，这条路……走不远。可是时至此刻，并不后悔。】

【洞中隐有流光转过，时不时更有滴水声从远方传来。但细听下，却是难以辨认方位。长枪开路不过须臾，发现此地清气较盛。难有妖灵产生，因而收起武器。此刻恰听见身后脚步声停下，回首看她一眼。纵在洞中也可见她面色苍白，想必伤势不轻。没理她的话，只是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平静，不知在想什么。忽又转身又看向这山洞。】

这便是你曾说过的，烦躁苦闹之时会来独自小憩一会，平静心情的地方？

【听她嗯了一声，又看她一眼】

你伤势不轻，休息的地方在哪？

【闻言微微一愣，我，曾说过么......昔日江湖同行，闲谈之时多少言及山中岁月。知他当日有意套话，蜀山机密便是那是流露的，却不意这般微末小事，他也还记得。】

【听到下一个问题却是下意识拒绝】

我自己可以过去。

（果然被她拒绝了。）

【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人，有些情绪也不必再压抑。内心苦笑一下，面上却依旧平和。只是望着她，然后走上前，走到她的面前。就像是相识后的每个日夜一样，但与他时不同的是，伸出了手】

凌波。

【她显然也有些茫然，却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闪躲。想看清楚她眼中的情绪，想看清她内心的想法。想到这里，语气也柔和了一些】

给我一个保护心爱女子的机会，好么？

【他沉默片刻，回身走到我面前。和往常相熟于江湖，言笑闲谈一般。然后，很认真的喊了我的名字。有些茫然，他仿佛是第一次这样唤我。不是“凌波道长”，是“凌波”。】

“给我一个保护心爱女子的机会。”

【他伸手于我面前，这样柔声的说。】

【奇怪的是，自己竟不觉得意外，反倒......这算是我临死前的一点安慰？念头一转即逝，他不是这样的人。犹豫着没有伸出手，只低声道】

你又何必......

【根本不会有结果，何必执着】

【可惜这话无论劝他还是劝自己都是无用的。】

前面的岔路口左拐。

【龙溟点点头，手依旧没有放下。终究顺从了心意，迟疑着，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