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月岩寺

【已说了许多，亦不愿再与他妄谈这些玄而又玄的道理】
【应了声“是”，想到即将羁游他处，应与这位少年再会无期，欠身一句】
告辞了
【方自去不提】

----------------------------------------结-----------------------------------

【那日寺中相逢后，整个人就变得更奇怪了，心中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位姐姐，特别是发着呆的时候，一闭上眼，脑中倏就冒出了一株大石榴树，那姐姐立在树下，我怎么叫也不答应，就冲着我笑。再往下，再往下嘛…….我急睁了眼，面腆通红，再不敢想了】

【我也曾偷偷问过旁边床铺的师兄，他挤眉弄眼着就给了我头一巴掌，然后哈然大笑着说：“混小子，才十三岁的年纪，就学别人爱姑娘啦？！”我怕他咋呼得大家都知道了，再不敢提，可还是不住地在心里琢磨，爱究竟是什么含义呢？譬如有的师兄说他爱剑；有的师兄说他爱酒；有的师兄说他爱干净；有的师兄说他爱快活，可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爱上一个姑娘应该是什么样的呀？】

【我想不明白，难免有些失落，练剑提不起精神，也不满山野了。但凡逮着一个人下山的机会，都要偷偷溜去月岩寺。这般鬼使神差去了几次，没一次遇见过她，即便如此，却成了习惯，凭着执拗的脾性，依然如故】

【这天是日暮里的时候，斜阳映照浮屠塔，月岩寺的台阶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前方一排青松杳霭，四时不变；石榴树上的花与苍劲松树相比，明显谢怏怏的，像个沉疴不愈的病患。偶尔走来一两个小沙弥绕廊诵经，“世间自在圆满….”他们念着念着便走远了】

【圆满嘛？我站在石榴树下，抬起头来，来了这么多次，还是头一遭愿意停驻于此，细细看那花】

——————————————————不好意思 我拉线了——————————————————

————————————承平元年  秋————————————


【武三叹驱赶着一家马车从广南一路往北而来，过了荆湖路进入河北一带。那日鹿平风所说隰桑除了换眼便无药可救，武三叹便心如死灰。只不过他一向坚信人定胜天，若不遍访名医为隰桑医眼如何能够轻易放弃。这一路有有禾裳悉心伺候，隰桑虽说风餐露宿，一路奔波到也不算太过辛苦。这一日路过棣州境内东平郡东麓一间寺庙，若是来到棣州自然不能不说境内昆嵛仙山之巅的昆嵛派。昆嵛派立派百年乃是武林之擎，武三叹想起前事不由得唏嘘过往，想到马车之中一直闷闷不语的隰桑，抬眼得瞧见远方巍峨高山，便停下马车问道】


走了这么远，月桑，你累不累？前面就是昆嵛境内了，我们今日再赶半日路便可到城内留宿客栈了。


【不知何时他不在称呼隰桑为月姑娘，而改成月桑。】


你们雾中楼不是知晓中原江湖之事吗，不过有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我也是昆嵛弟子的。


【七岁那年，武三叹父母蒙难，若无昆嵛掌门万天一相救只怕今日已没有了如今的她。在昆嵛的那段时光里他隐瞒身世，在伙房充当一名无人知晓的伙夫，虽然挂着掌门记名弟子的名头却一直不曾把自己当作昆嵛弟子。只不过今日与隰桑路经此处方才说起往事。】


【昆嵛山门分七宗，紫云峰一门善于炼制丹药医理更是不在话下，武三叹虽然不知能否治好隰桑的眼睛，不过既然是遍访神医便不能放弃这一丝希望。只不过他早已离开昆嵛变为弃徒，叛门大罪乃是各派头等大罪，若是上得仙山之路必是一片艰辛崎岖，只不过为隰桑也唯有一试。于是对隰桑说道】


月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昆嵛派看看同门，自从我离开昆嵛也有数年未归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同门故友。

【她并非不知武三叹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兴致怏怏。禾裳总会说与她听的，每当他与自己说些什么时候，也总能听出他话语中那些辗转却裹入喉中的叹息。这才入秋，天气不冷不热，他却带着她离开了冥教，由广南一路往河北而去。她是不嫌这道途的坎坷，千里奔波从扶桑来了中原了，还有什么能叫她觉着险远呢。】

【这一日又是走了许久，也不知在哪处了，只知道他说了是棣州之境，那车马停下，听他开口相问。车帘微掀总有些凉风灌入，将怀中暖炉微微紧了些，循着那声音微微侧首。】

驾车的是你，我有什么可累的。【她话中含着笑，侧首展颜亦是娴静温和的。禾裳此刻已靠在她身上睡了，只有些微的呼吸声。抬手在小丫头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后者紧攥着她衣摆低哼了两声，竟也未醒的。】

【雾中楼买卖江湖情报，她虽握其脉络，却也不是条条俱细，样样皆知。听着他那般说着，也便只是听着。饶是她从前不知，他这般说出以后，她也算是知道了。念及此处，心中微触，辗转思忖，却压下不提。她无意将自己当做是他枷锁禁锢其身，可这隐殇已然成谶，亦无需再说些话牵连。】

你若是想去，走一遭也没什么...

【只不过..她曾是知道的，昆俞上下门规森严，他若何成了武尊她并不知晓，可他成了武尊之后，昆俞上下会怎般待她，她却是心中有数的。这话语之间几分迟疑不决，却不知怎的开口，那端的禾裳大抵是听着二人一来一回的几句话，揉着眼醒过来了。】

“怎...怎么了？”

【那小丫头声音软糯，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呆呆愣愣地盯着武三叹，又看了看她，又去瞅了瞅车窗外，憋了会儿只说了一句】

“怎么不走了？”

你武大哥说要带咱们去昆俞，你想不想去？

【少女禾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武三叹朝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算是回应了隰桑的回话。】

只不过去昆嵛山之前，我还要你们陪我去做一件事。

【武三叹取出长衫披风给隰桑主仆披上示意二女下车来。他拴好马匹，带上一个早已备好的包袱，头前带路走近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寺院，禾裳搀扶着隰桑慢慢跟上。他们三人跨过前院遥有僧人前来施礼询问，武三叹双手合十恭敬回了一礼才取出包裹中的信笺递上。那僧人接过之后便头也不回进了大雄宝殿，盏茶时间反身而归，双手奉还信笺，说道】

方丈已知晓是故人前来，让小僧转达施主一切自便即可。方丈还有一事询问：红尘往事，皆为尘土，不知这些年施主可放下了。

【武三叹收回信笺，却未回答合十再施一礼便带着隰桑主仆走过跨门去往后院。再见月岩寺后院里的熟悉场景，武三叹心绪难平，这里似乎还和二十年前一样一丝未变，往日的那一场血案恍如昨日，历历在目。他径直走到一颗大树旁，缓身蹲下取出包裹之中的香烛供品，默默点燃跪地三拜首。自从自己离开昆嵛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久得不知亡人会不会责怪。只不过即日就要前往昆嵛为隰桑治眼，却不知日后是否还能再有机会回来祭拜。】

【武三叹跪拜起身转头看向隰桑主仆，见二女独立庭院满脸不解之色，武三叹才道】

既有机会回昆嵛，便想过来祭拜一下父母双亲。我这几年在外奔波，他二位只怕也会责怪我这个儿子不孝吧！

【二十年前，武氏夫妇为了躲避追杀带着年幼的武三叹隐藏在月岩寺中。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就是在这里武三叹亲眼见到了父母双亲被众多武林高手所杀，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昆嵛的掌门万天一。从此他走上了一条复仇的道路。】

【走进这一隅，有鸣钟响彻苍穹的浑然之声，脚步微顿，禾裳扶着她也是微微一顿，可还是往前走了。这里有焚香袅袅的气息，氤氲身旁，在这寺庙之中每一处的角落。她不信神，不信佛，可参过无数的神像，拜过无数的佛礼。跟在他身后始终不发一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过往，她并不可能知道的详尽，他若说，她便听。他不言，她只需要在一旁静候即可。】

【禾裳扶着她站在院中，前方有些窸窣的声音，不知他在摆弄些什么。直到那空气中有檀香点燃的气息，还有火烛噼啪细小的声音，她心中只知他在行那参拜之事。直到他开口一语，她才知道，那坟头埋着的是谁的尸骨。】

既是奔波四走，也是无奈的。并非是你心中不愿回来，令尊二老泉下有知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轻轻拍了禾裳的手，小丫头倒是懂事的将她扶着向前走了几步，青砖地面有藓苔，斑驳了岁月痕迹依稀。河北天气干燥，她跪于地面只是感到了坟头一片绵软，未取香，并非她不愿那入境随俗，只不过这事，心诚即可。】

【闭着眼，双手合十，螓首微颔，静默无言。她亦有许多年不回去那东瀛，甚至没有往那海边走过。此时也不知母亲在家中如何，更不知晓父亲...她是不怨的，也不责怪，比起一个庞大的家族，她的命，根本就不值一提。若换做她，为了保全家中，也会做出与父亲一般无二的抉择。】

今时今日，武尊之名已浩荡江湖，若二老知道，也是欣慰的。

【禾裳扶着她站起来，她转向男子所在方向，抬首微的一笑。】

往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来一次不就好了。

【隰桑螓首微垂，双手合十，诚心祭拜。作罢武三叹才上前搀扶过隰桑，柔情万分道】


什么武尊不武尊的，他二老恐怕并不在意，倒是期盼着我能闲暇有时来看他们即好。日后若是你愿意陪我那自然是好，不过这里靠北些天寒地干，你这身子怕是经不住这一年一来回的折腾。再说......不说也罢。

【剩下的半句他自然不便说出，这一趟昆嵛只怕已是凶险万分，能不能有命活着尚未知晓，父母这祭拜之时只怕还需后话再续。洪钟阵阵，庭院深深，瞭望着苍茫古刹中高耸葱郁的松木，武三叹心往神驰。】


月桑，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如何？


【武三叹搀扶着隰桑寻到一张石桌旁坐下，禾裳早早一旁备好坐垫铺好，她自知武三叹有话要对隰桑说便知趣的转身走到不远之处停驻观望古刹。武三叹见她走开便顺意向隰桑说起了故事。】


二十年前在这座寺院中来了一对夫妻避难，他们夫妇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年不过七岁。月沿寺的方丈念起可怜，虽深知这对夫妇并非普通之人，乃是江湖中黑白两道合力要追杀之人，还是决心收留他一家老小。那时候那对夫妇的稚子尚小，还不清楚为何要跟随父母东躲西藏，他只知道父母有言命他只能躲在后院之中，绝对不能溜出寺院外玩耍。只是他一个七岁的孩子正是善动好奇的年纪，相比寺外的好奇事物父母的警告又能记得多少......


【武三叹言语呜咽，说道后来竟有些语不成句，双目悬泪。他抬头看着隰桑双眼之上的白绢心中略有平复，用手拭去泪水接着说道】


后来那少年终究趁父母不在溜了出去，时至今日他还在后悔当初，若是听从父母的话也不会落得这般境遇。因为这一去他便不是一人归来，而是带回来了一群人，带回了一群仇人。

【他的话语隐没，她却直觉那话语之中隐藏了什么未说。只是她不提，静静听着男子将后话说完，那嗓中的微哽压抑令她心中不忍，亦是一番酸涩。一双手将他的大掌拢在手心，那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微颤，待他语罢，她却并未开口，只是在他手背轻拍了几下。在她心里，旁的人如何与她是无关的，可男子哽咽，她却是不愿见的。】

【故事在那一句话之后戛然而止，没了下文。她没有问，却也知道后事怎般，也知道这小院之中为何会有一座坟头，更知道了先前的僧侣传话，那所谓的红尘往事究竟为何。】

【沉吟稍许，她才开口，音色泠泠却带一丝宁静沉淀。】

我想，那二位夫妇心中是不会责怪稚子懵懂的...虽然....那孩子或许从那一日起便挂怀于心，可往事如烟，终究是会翻篇揭过

【只是她不知自己也是这般不会说话的人，她这一句说出来，却不觉有甚么宽慰人的意思。男子未提及那夫妇二人与孩童的姓名，又将这当做一则故事娓娓道出。她是明白的，他并不能放下这一段过往。】

我一直不信这寺庙里面的和尚们，嘴里讲着那些大道理，过着六根清净的日子，人生如是，又怎么能将一切都抛个干净。

【这一句几分认真，她想了想，又将先前那小和尚代为转述的话再一次念出。】

红尘往事，皆为尘土。还是放下的好。

你说呢？

【聪颖如隰桑自然知道武三叹所说稚子便是自己，只不过此事在武三叹心中却不能如隰桑所说那般翻篇揭过。武氏一门早已血流成河，当日他睁大眼睛看清了每一位逼死父母双亲的武林人士，他凶残的目光足以让那些人认识到何为“后患无穷”。】


红尘往事，皆为尘土。是啊，是该放下了。


【武三叹掂念着那几句话，那是他被昆嵛掌门万天一救下时，万天一所说的话语。那时天下初定，昆嵛一门乃天下武林之巨擎，昆嵛掌门一言足以号令群雄。于是武三叹便在那句放下之后埋葬了父母跟随万天一回了昆嵛，成为他昆嵛掌门的记名弟子。】


【十八年间，他每每来往月岩寺祭拜双亲必回带上万天一亲笔所书信笺，心中留下便是“红尘往事，皆为尘土”八字。寺中方丈晓得其中缘由，自然也知晓武三叹时刻不曾忘记复国报仇之事，然而出家之人六根清净，凡尘俗扰已非他出家人所能管理，于是便在武三叹上香拜祭之时差僧人询问于他，十八年间不曾有异，直至武三叹下山未归，浪迹江湖。】


【三年间，昆嵛少了一个记名弟子，江湖上多了一个冥教武尊。武三叹的心境也从复国报仇变为替隰桑治眼，即便是再不信天的他，也不得不慨叹冥冥中的命运。突然他觉得自己倦了，过往的杀伐与拼搏都没有了意义。大树之下是父母亡魂，他们为了武氏一族的复国振兴不惜丧失了性命，可有换来了什么，无非是一个七岁孤儿一生的孤苦无依。】


月桑，待你的眼睛好了，我们便离开中原找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岛隐居一生可好？

“月桑，待你的眼睛好了，我们便离开中原找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岛隐居一生可好？”

【这一句话出口，她握住男子的手微微一颤。且不说这一双眸子是否能够痊愈再见天日，即便她现在这一双眼完好无损，面对他这一句，也是迟疑的。她并没有忘记那一晚武三叹拉开她的手，面对她坦露心绪只是叮嘱她早些休息便匆匆离去的模样。她生来多思多虑，呼吸之间脑中已辗转无数牵连。这数月来虽说雾中楼与家中并无什么动静，可并不代表这宁静是地久天长的。】


【更何况他是冥教武尊，想要脱身隐居，也不是可以说做便能做到的。她心中胶着难言，面上虽无表露，但那手却下意识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半晌，她才缓出了一口气。】


好，等以后....我们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


【这句话说出来，是一个承诺，却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去实现。扫开心间一丝愁云缠绕，抬手，凭着感觉碰到他脸颊，便伸出食指在他前额轻轻敲了一记，笑意几分。】


那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上昆嵛——


【她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指上的动作却是微微一顿。他原本是昆俞山上的弟子，可是现在是冥教武尊，即便昆俞山上门规并不如雾中楼那般斩杀一切背叛者，那——名门正派遇上他们眼中的奸邪，又当如何？原来她方才忽略的便是这一点，她笑意渐隐，忽的问他】


我们..真的要去昆嵛山吗

昆嵛山这一趟我们势在必行！


【武三叹说话斩钉截铁，即便是有一丝希望能够治好隰桑的眼睛，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是以昆嵛山这一趟势在必行。他请挽着隰桑的手说道】


昆嵛山上美景最是多，通天峰的星宿海奇石遍布，桃花峰的桃花林姹紫嫣红，还有紫云峰的沉壁崖光可鉴人，实在是人间奇景。七座山峰一年四季争相斗艳，要是真看月余也是看不过来。


【他看隰桑蒙眼低垂，武三叹知她必是又想到自己眼盲之事，于是宽慰道】


昆嵛圣手医仙多如牛毛，无一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高明之人，你的眼睛他们必然可以治好。待治好你的眼睛我们就顺便在昆嵛住上月余，看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还可以顺便给你讲讲我在昆嵛的童年趣事。只是我小时候很闷的，怕是没有什么可以和你说的。


【原本他以为昆嵛的种种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太多美好回忆，不想今日回想起当年往事竟也回味无穷，此时武三叹才知晓原来自己之前一直不明白的不仅仅是没有珍惜隰桑一人这么简单，他失去的是太多太多对过往事情的珍惜。而今日让他明白这些道理的便是眼前这位盲女。他不禁说道】

月桑，谢谢。

【他的话如此坚定，似乎也容不下她一丝的动摇。唇角微启，张了张又合上，缄口不言。这一双眼，她虽觉得能否医治完好如初，不过一件听天由命的事情。】

【不过这对于武三叹来说，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她不止一次表明过自己的不在意，可他...轻叹一声气。对于他最后一句亦只是摇了摇头，以表无须在意。】

【暮色渐起，金乌西沉，她望不见那山头吞天蔽日，火烧连云的景色。可禾裳望着他们动静，还是靠近了来。】

“武大哥，月姐姐，黄昏近了，咱们今天还赶路么？”

【扶着男子的手站起来，将怀中的暖炉抱得更紧了一些】

走罢、


-结。

====承平二年 夏=====

【跟着长歆娘亲下山去，人前总喜欢端持得像师公，然而跟在娘亲身边那是不一样的，撒娇卖乖都不够。以前小的时候总喜欢要她抱着走，现在身量长高了，娘亲想抱也抱不动。】

【裙子嗤啦被旁边的灌木挂住，脚步子原地踏步踏，毫不含糊的张开双手朝娘亲伸过去，皱着脸才不是真的哭，声音稚气还多加娇气，哼哼】

娘亲娘亲，有怪物抓住辛夷了，娘~娘~娘亲

【手抬起来抹着脸蛋，指缝里看娘亲来了没有。没事能寻出很多事，够厉害的就是肯放下面子，把自己的裤子中间剪出来大洞，跑去跟娘亲说裤子烂了要她缝。】

【转眼入夏，天气燥热不说，骄阳也是一日比一日更毒，前一夜便带着辛夷来至棣州，隔日清晨，趁着正午未到，便带辛夷出门，在镇上的集市选了两匹上好的丝缎料子交由绣娘做两身女童的里衬衣裳，夏日穿着也会舒适凉爽些，待到临走时再取就好】

【来至月岩寺附近，将写好的消暑解瘴的药方交给方丈，月岩寺于河北一带名气甚大，每逢夏日总会舍茶与行人，因此她若路过此地必会尽一份善心，也是为手边牵着的辛夷积福】

【才从殿中出来，打算带着女儿离开，未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娇语，连忙回头去看，原来是裙子被路边的灌篱给挂住了，上前小心地将裙子揭下来】

这不就好了，只是被蓠木挂住了，走路当心些

【娘亲刚刚与老和尚在殿里说话，跑出来踏步有度，直直朝那功德箱处走去，投钱许个心愿。只见箱后的放生池里饲了不少锦鲤，而那浮动在水面的睡莲花，吐开了淡蓝色的花衣，还有一朵吐出了淡粉色的花衣，两朵花盏挨在一起，中间夹了个小花苞，好可爱。这不就是辛夷的心愿么，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只想着捞出来放在碗中带回去，可是旁侧看守的沙弥死活不肯，站在一块石头上，用眼神高高的俯视过他，然后再从石头上爬下来，不吭声的走回去。】

【刚刚想怎样带娘亲去看睡莲，才有惊喜呢，这不就被卡在了树枝间。汪汪的泪水堆在眼睛里，娘亲走过来救我，手撒开来伸出去抱在娘亲香香的脖颈上，张开嘴啵啊啵啊的亲啊亲。】

【鬼精灵的想个好办法，把小兜兜里的自己平日攒的铜钱抓了出来，跟娘亲兴高采烈的讲道】

娘亲，功德箱里好多铜板，我抓了一大把，你看！

【寺庙的东西是供奉菩萨的，都是人间的心意，娘亲这番来给庙里药方，知道也是为我操心。既然捧不来睡莲给娘亲看，就只能骗她过去咯。还挺生那小沙弥的气，但是碍于我乖巧的形象，那便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兜脸就被小丫头一阵亲，上下左右一点空地都被放过，不过也未阻拦，嘴角微翘着接受小丫头的亲吻，等到她完了，略微整理下，这才仔细打量着如今快有她腰高的辛夷，犹记得那年捡到她时，还是在襁褓里啼哭的婴儿，从小就嘴甜哄得门中上下谁不喜欢她】

【看见不知从哪里翻出来摊在她面前的一手铜钱，真是哭笑不得，站起身来，指尖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尖，说教道】

怎么能拿功德钱，这些都是信徒们捐给寺庙的香火钱，还不跟娘亲一道回去，还给方丈

【嘴唇嘟嘟的撅起来，在娘亲光滑的脸颊上蹭来蹭去，嗯，辛夷撒娇起来天下第一，连麦芽糖都比不过来的，抱着娘亲的脖子，头抵了抵她的额，声音糯糯也黏黏】

辛夷什么时候再矮点点，要你和小娘亲抱来抱去的呢

【说起铜钱来，娘亲定是要跟着我一同去那放生池了，古灵精怪的想了想，将铜钱全部交在娘亲的手里，受教的模样，乖乖的点头道】

功德钱是香火，辛夷记住了啦，下回不拿不拿了。

那边有个小和尚，娘亲，我们还给他就是了。

【两只手抱着娘亲的手腕，倒退着步子蹦着走，树风阴凉，翠意浓密处蝉鸣知了知了，快到那里了。忽的停住脚步，拦在娘亲的身前，脸埋在娘亲的衣裳上】

嗯，娘亲，你闭上眼睛

【听着辛夷撒娇痴缠的话语，心情也就不由自主的随之波动，虽然辛夷小时候她照顾并不多，可是依旧同她很亲，即使毫无血缘，或许这就是缘分，是她和明心之间的因，从而冥冥中定下的果，人事往往不可言捉摸不透】

【如今已有十一岁了，份量身量跟着长，自然是再也抱不动，笑着拍了拍小丫头的头】

等到以后吧，再撒娇下去可就要天黑了，我们还要回寺里去

【于是又重新拉回手，朝着月岩寺走去，一路上辛夷也不安生来回蹦跶，不过活泼开朗的模样倒是好，至少不再像幼年那样容易生病，到一处树荫遮天的地时，忽听小丫头说一句让她闭上眼，无奈只罢闭上】

闭上了要干甚么？

【娇气撒起来信手拈来，心只为娘亲之故，自小知道亲生父母游历在外，不算是孤儿却背着被抛下的命途，好在两位娘亲能照顾我长大，他们不常在山门的时间里，辛夷很是懂事，世上的亲人只能是她们和师公三人。】

【抱抱是不成的，辛夷长大抱娘亲好了，头靠在娘亲怀里，可是欢喜眼下的时光，孩子的天性释然而出。见娘亲将眼睛闭起来，得逞后，窥见那沙弥正朝寺庙月亮门跨去，好在没有人在池畔打扰我。】

【牵着娘亲的走，仔细的走在前处将地上的小石踹起，脚背再朝前一接，足底斜踹将它抛了出去。走下十五步，最后两步，跳上那畔的石上身体挡住那三朵花盏】

娘亲可以睁开眼睛来

【闪身依偎在她的肩侧去，脑袋挨在娘亲的脸上，水面上的花盏红蓝中间托着一朵紫色的小花盏，开心的跟娘亲说道】

像不像两个娘亲牵着小辛夷，辛夷乖乖好开心

【在石头上灵活的跳到功德箱处，把腰间小包包里所有的铜钱都倒进去，抱着手许着愿望】

小娘亲快点回来，辛夷好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