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山

【又是一年冬，屋外白雪皑皑，落雪纷纷。三年前他也是在这样的日子被那老头子捡到玄机阁来的，正式摆脱了束缚。】

【在玄机阁落定之后，他也没忘过去，虽然如今身在玄机阁，那组织是对他已经束手无策了，可对方不再找他麻烦，却不代表他不找对方麻烦。】

【自从四年前那场梦醒之后，他便在心里有了摧毁组织的念想，而如今他正好得到了那份力量，借玄机阁的情报力，他手上关于组织的信息已经越来越多。】

【想来也有几日没去琅琊山了，估摸又积了不少情报要处理，便撑着伞离开居室，在又厚又绵的冰雪上踏出一排长长的脚印。】

【他虽是精通易容，但也不至于易容成癖，虽然刚到玄机阁的时候出门必须易容，但随时间推移，也渐渐恢复了真面目与习性，然而因为些许原因，这几年时有易容换貌，就连这幅真皮囊，也没多少人相信。】

【刚入厅堂，就见地上有一排一半冰雪一半水渍的脚印，看样子是不久之前才来的。脚印蔓延至内堂，能入内堂还不被阻拦，整个玄机阁也就是那些人。】

【随手把伞收起后便朝内堂走去，入内便见那扎眼的桃色，不看容貌便知是谁——屋外的脚印宽大，明显是男子，然而脚印的主人却是一名面容姣好得甚至有些妩媚的美人儿——这样的人，玄机阁内自己所知当中，除了易了容的自己外大概就只有那位了。】

这大冬天的刮的什么风，把坎坛主吹来了？

【他习惯的勾起唇角露出温和的笑，随手把收起的伞倚靠墙边，便朝内走去。】

【不得不说坎坛主那一眼把他看了个哆嗦，那一眼换了个别人来，或许要被勾了魂去，奈何他深知对方本质是个男人——再加上他自身也有易容女子的经验，这一代入，当然是生不起什么旖旎念头。】

坎坛——姐姐，我哪能不欢迎你？

【虽然起不了旖旎心思，但见对方那满眸委屈的朝着自己走来，索性便配合着对方说下去。】

天这么冷，姐姐还是坐回去靠近火炉暖暖的好。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对方肩膀带回案台前坐下，而自己则坐在案台侧边的软垫上。】

怎么能说我小没良心呢，这不是怕天气太冷，琅琊山势高，冻着坎姐姐？

【这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干脆，丝毫不为对方是男人这一真相所动，还颇为体贴的给对方空了茶杯斟满。】

【而后脸上那笑容一垮，终于配合不下去了，一改方才那献媚态度，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淡】

你总不会是就为了调戏我，才冒着大雪来琅琊山吧？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惯于人前微笑人后淡漠，倒不是为了伪装什么——除了易容的时候，他没必要去伪装自己。】

【只是觉得这样不错，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被人点了额头倒也没脾气，只是毫不介意的勾了勾唇，正要抬手摸摸被点的地方，却见对方忽的靠近，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面孔顿时放大—— 一时间把对方的妆容也看了个遍。】

【自从两年前接任乾之位之后，各路消息便以各种形式来到他手上，有每日阁众的例行汇报，也有像这样由些罕见的对象带来的。】

【所以这也不是坎第一次来给他送情报了，只不过对方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像这样调戏——也不是第一次了。】

坎姐姐有什么需要一则的，一则自然尽力，只不过……还望坎姐姐手下留情啊。

【他希望对方不要想到让他易容成女子与其一同戏弄别人这种事情。】

【夜凰？】

【一听那名字他就感到眼角一跳，那姑娘他是接触不多，但因为阁主的原因还是特意记了下来，平时倒也没少去关注消息，怎么这回却没收到……】

【眉头微蹙，当下也不再多想，伸手就抓住对方要缩回去的手，直接追问】

……死？夜凰出什么事了？
不知消息是在哪得来的？

【不论对方是生是死他也得知道前因后果，正思索间，却见对方似乎对自己反应饶有兴致，方才注意一时心急抓了人手，有些歉然的松开，伸手去抓茶杯，无奈道】

坎姐姐想要一则怎么谢？

【对方说得倒是轻巧，他听着却不能释然，如此严重的消息若非坎有心来告知自己，待到他日知晓，阁主脸色不必猜都能想到。】

【正思索着，见对方突然起身离去，连忙回神，人却已到内堂门口，他转头看着那背影，唇角微扬】

多谢坎坛主。

————结————

【至玄机阁已有一年有余，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却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自在——或许只要和那个组织相比，哪里都是自由的。】

【如果可以，玄机阁自然是不要发生什么变故，这样他便是每日翻阅整理情报，清闲时候还能私下查探组织一事。】

【然而老天显然不想让他舒坦，这不，近一个月时间，阁内每日皆有阁众被害，杀人手法干脆利落，竹签之上的三颗山楂晃晃悠悠的挂在上面……作为原杀手，他感觉这方法，还挺别致。】

【然而别不别致不是问题，没抓到人才是问题。事件连发，而且持续一个月之久，过去因他对玄机阁内部关系并不兴趣便只知大概，眼下看来，他还需细细了解一番。】

【这般想着，正走入堂内，却发现有人先自己一步，待看清是谁，便也猜到了来意，阁中大事……无非就是他方才想的那些。】

阁主。

【虽是惯笑，但今日却没那气氛。】

【浮躁的气氛被酷暑点燃，玄机阁内似乎每个人都透着不安与焦躁，就连阁主也没有平日那般悠然。】

【应声坐下，见对方神色也知事情轻重，自上次以易容一事被召回，他便难得的在玄机阁久呆，因而也翻阅了不少过去没有了解的事情。】

阁主既然知道我在翻查资料，想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详细道来】

自从上次碧瑶湖一谈，再加上这些时日阁内发生的事情，我便疑心是阁内之人所为，因此才细查玄机阁过往。

【看了玄机阁过往，他才知道现在的阁主反倒不是所谓“正统”，而是后来居上的“外人”。不过他倒是无所谓这些——救了他的玄机阁的阁主是北冥渊，正统与否，与他何干。】

阁内之时想必阁主比我更清楚……我想，这次阁内之事，应与忠于旧派的人相关。

【闻阁主所言，他并未马上答复，而是先抬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又顺手给阁主斟满，放下茶壶后，才再次开口】

阁主既然问，一则便不绕弯子。

【在过去杀手生涯中，他也曾遇到过如阁主这样“不正当”的目标，而那些目标无一例外都是猜疑心强，无法真正信任下属，最后自取灭亡。】

【北冥渊和那些人不同——至少他在玄机阁这段时间看来是如此的，因此他也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若阁主是问，我对过去的玄机阁阁主之位的争斗有何看法……【淡笑着摊了摊手，想来入玄机阁这段时日，他作为坛主却游走在阁中势力边缘，不曾与任何一方多打交道。】

阁主也知道，我闲散惯了，玄机阁的过去如何，若非这次事出、或许还要许久以后方才知晓。
事实上知晓之后也没什么改变——收留我的玄机阁阁主是你北冥渊，不是裴氏、也不是你家那两个小团子。

【所以如果说玄机阁暗斗，他乐一则必须站在某一派，那必然不是裴氏、也不是北冥氏，而是北冥渊这个人。】

【顿了顿，话题一转】

若阁主问的其实是此次阁内事件，我想旧派一脉应是找了主心骨——比如当初裴氏一族的血亲，最大可能的，自然是当初没被杀死的……裴氏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