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山

——————承平元年  夏——————

[已经连续一个月了。每日都有一成员被杀。大多是荆湖路所属，但也有其余州县分舵之人。]

[杀人工具竟然是一根糖葫芦的竹签，以十分残忍的手法贯穿咽喉，偏又余三个山楂在其上。似乎在提示什么。无奈之下唯有动用天与乾了。]

[清凉的风吹过山间，将暑气与心中的烦躁吹散了几分。虽心中有模糊猜想，却始终不能确定。]

[若是那人尚在……只怕这就是一场硬仗了。]

[端看茶杯中茶叶浮沉不定，如他此刻思绪。]

嗯。

[颔首应了，遥作请势]

坐。

[近日之事，传至玄机总部后，难免人心惶惶。虽他已尽力压下，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淡笑抬眸，也不急着开口。乾入阁一年来，对于阁内成员机制全然不曾主动了解，他也知其心中对玄机尚有抵触。但此际，却由不得其任性了。]

[其面上是惯常的笑意，却不及眼底。微敛了眸，端起案上茶水浅尝，缓声开口]

听闻近日你一直在翻查阁中资料，收获如何？

[端了茶杯，杯盖轻拂间，仔细听着乾的回话。]

“阁主既然知道我在翻查资料，想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却依旧垂眸，视线从未离开杯中清茗。]

[说来他这阁主得的的确不算正当，但那又如何？这个江湖素来便是如此，这玄机阁便是从前姓裴，如今也未必姓得，如今姓了北冥，以后也未必姓得。]

[历史素来是由胜利者掌控的，他需做的，便是将这胜利，延续。]

[而阁内之人大致可分为三派，忠于北冥氏，由北冥麟和他一手提拔招揽之人；忠于旧派，与裴欢仍有关联，心系李唐之人；剩下的，便是只要过得安稳那么谁掌权都无所谓的中立之人。]

[而那些旧派之人，在他掌权后皆将那些心思深藏，若要查，总也是要费些功夫的。]

[对于乾的分析颔首表示肯定，这才缓缓抬眸。双目深邃，心思不露一毫]

你有何想法？

[垂眸品茗，任乾将话全部说完，这才抬了眸。]

[且不论其对于事实分析的丝丝入扣，单是其一番衷肠，便足够他放手任之作为。]

[赞许看其一眼，对于这番言论不予置评，转而开口询道]

上次与你交代，你私掌那一脉，发展的如何了？

[其言论与自己所想大同小异，但如何下手，从何处下手依旧有待商榷。]

能够潜藏二十余年，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拔除的。

[轻叹一声，这内线潜藏之深只怕，已经涉及高层。]

在外继续追查凶手，你那一脉嫡系，便暗中详查这阁内之人吧。

——玄机阁覆灭前夕——

[真作假时假亦真。这几日下来，玄机阁总部暴露的消息在他的有意推动下已然传遍江湖，平素活跃的玄机阁此时明显嗅到了不寻常，在默默地收缩着势力。]

[这些行动在下定决心时已成必然，他虽心有不忍，却仍要用大量人的死亡断去生者的后顾之忧。]

[独坐琅琊山之中，他将身侧的一卷卷案宗丢入火盆。再过一日，他也要离开这里，为接下来的覆灭布局。]

小北回来了么？

[突然开口，空气中荡起一道涟漪，伴着一道黑影出现]

“预计半个时辰后到。”

[他点了点头]

待他回来，即刻让他来见我。

[生离死别，该来的总会来。]

[琅琊阁卷宗无数，他也只能挑紧要的先行焚毁，其余的，届时一把火烧了便是。他不觉得那些门派能救出些什么重要的内容来。]

[小北来时，火势正旺。凛冽春风卷起燃尽的飞灰，散入了空中]

嗯。

[他缓缓起身，声音清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波澜]

回来的路上，都听到了吧。

[其实，要说什么呢，他本就没打算让小北卷进来。本念着其逍遥在外，却忽略了其重情义的性子。]

你有什么打算——

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还是在我身边助我重开一片新天地？

[上次是有说过让小北出去历练一些时日，只是后来诸事繁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逍遥。逍遥自有逍遥的好处，没人知道他与玄机的干系]

打铁？亏你想的出

[手中卷宗一转，在其头上敲了一下才投入火中。他有想过自此便予小北个自由，偏偏、他这般凑上来讨事做]

玄机要倒了，个中缘由你不需知晓，倾城他也是甘心与玄机共存亡。

[这小子拜了两个师父，结果都英年早逝，真不知道这小子是走了什么运]

你若决心帮我，便帮我守着幽州的商会吧。

那里离家里也近，堂堂正正做生意，还能替我向二老尽孝。

我记得这几年，你为万宝商会奔波了不少次。如今玄机覆灭在即，我欲振兴商会，可人手损失惨重，我实在孤木难成。

[小北的性子想来是不拘惯了的，可若由其这般下去，也未必是件好事。难得其主动提起出面担当，顺势教其收收心也好]

幽州本就是我欲设立的一个分部，二老又皆在，交予他人我又难以安心。

[他盯着起伏不定的火苗，难得的露出疲态]

商场诡谲，我需有人助我后顾无忧。

你若实在不愿便罢，左右这么多年我也没教你什么，你便继续厮混去吧。

[这小子难得有这么通透的时候。或者说，这些年的置身事外足够让其看清很多东西。]

二老那也是关心你。

[多年来对他的亏欠，大约是都恨不得补给小北。可他与小北到底是不同的个体，不论如何，二老开怀便好。]

这次回去万莫提起有关玄机的任何事，你仅是商会的掌柜，无关其他。

[顿，这关心他是真心实意的]

一切小心。待我忙过了这一阵，会过去看你，帮你把把关。

[如果有大家闺秀，那顺便把把关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