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街

【重阳节后老乞丐拉着我就说要带我去京城走亲戚，当时着实吓了一跳，像我们这样一穷二白的大小乞丐居然还会有远房亲戚这样的东西存在，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感动的我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拎着小麻袋就一路哼着歌跟着老乞丐要饭到了天子脚下。本以为那传说中的远房亲戚会是什么达官贵人，就算再不济也能管我们一日三餐饱饭，谁曾想……】

【乞丐的亲戚，也只能是乞丐了，你还想有点儿啥？】

【两个老乞丐一见面就是说不完的话，从艳阳高照说到了夕阳西下，我肚子都开始咕咕叫的时候，俩老头正说起往事抱头痛哭，扫了眼漏风的破庙连个老鼠都没见着就更别说吃的了，没办法只能拿着破碗儿拄着棍子蹲在街头干起了老本行。】

【你别说，不愧是天子脚下，当乞丐都比镜湖路有前途的多，不过两个时辰就讨到不少铜板，解决三个人的晚餐不是什么大问题，临着月亮东升之际，又恰好在一人身上摸了把，鼓囊囊的钱袋掂的手重，一经得手飞起来就跑，直把人甩在了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这才从另一头拐出来，只是一时没刹住脚步撞上了什么人就听见人骂骂咧咧的，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踝鬼叫连天。】

哎呀，你们走路不带眼睛的啊，摔死我了。

哎哟，我的脚好疼，哎呀呀，起不来了，起不来了。

【本想着天子脚下没人敢做出这样欺市霸民的事儿来，索性就坑他一把，不想这恶人养的奴才都是一副嘴脸，不待开口就被妈了个狗血喷头，那些人竟然还拳打脚踢起来，本来从小被打惯了也没啥，偏偏心里头不舒坦，一边巧妙闪避着，一面哇哇大叫引来大家观看。】

哇，狗奴才打人啦，没天理啦，还有没有王法啦！

贪官污吏撞人不赔礼还怂恿恶仆打人，大家快来看啊！

【一时之间人流都聚了过来，开始指指点点，虽然脸上身上受了几拳几脚，可也都被那些在推搡之间顺来的钱袋子给抚消了怒火，心里甭提多高兴，只是遗憾的是这次出门没带上大黄，要不然非让大黄把这些人的裤子都啃下来，让他们嚣张。】

【不着痕迹将钱袋子都塞怀里去，正准备拨开人群开溜之际突然耳边响起一句男声，低低浅浅的还挺好听，和他说话的内容一样好听。少年长得倒是很好看，穿的也很富贵的样子，关键是一双眼睛很干净，让人看着喜欢。】

【只是做样子嘛，太早揭穿就不好玩了，低着头别了满眶的眼泪抬头将人看着，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嗯嗯，谢谢这位公子，谢谢。

【不管手脚干不干净，深处爪子抓起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右脚还假装没力气似的跛着，躲到那人身后。】


小子，你是谁？这个人冲撞了长大人，你可知道？


我劝你还是是想点儿快点儿滚蛋，不然休怪我们手下不留情面。

【一听对话，原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看这通身的气派，果然啊，老天爷就是偏爱这世上的某些人的。】

【看着那轿子渐渐离去方才打着胆子淬了一口，骂一句狗仗人势，破烂袖子在脸上一抹，手指卷着鬓前发梢得意笑起来。】

我这样的穷人还能怎么死，无非就是穷死呗。

【见着人群也都散了，索性就收起了那套涕泗横流的小把戏，跟在那人身后，脚下还不忘一瘸一拐做样子。】

不过小兄弟你看着人不大，倒是挺正直，旁人见着那恶人作恶可都是离得远远儿的，无非就是动动嘴皮子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像你这样站出来帮忙的还真不多。

【说着说着独自又开始抗议了，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刚才又那么一闹，这下更饿了，干脆脚步一停蹲在地上。】

哎哎哎，小兄弟，你刚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大餐吗，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虽然他看着比我小，可他比我有钱啊，这点儿便宜，不占白不占。】

什么长风短风的，我又不认识，只当是寻常富贵人家罢了。

【本也没想惹事儿，谁叫他手底下那些奴才那么嚣张，我以前给别人做跑腿儿小厮的时候可跟他们不一样，遇着老人摔倒还会很热心扶起来，哪像他们，狗仗人势。】

【心里头愤愤想着，也知道这京畿重地自然跟荆湖那样的小地方不能比，有听他说什么小鬼难缠，倒是实在话。】

是挺难缠的，他手下那些人啊，下手可重了，一个个凶神恶煞厉鬼似的。

【一听那什么天下第一楼就知道不是什么小地方，肚子里馋虫搅动，口水恨不得流到地上去，本来他帮了我就很不错了，现在又要他破费，虽然良心上没啥，就是觉得这样太不地道了，忙摆手。】

不用不用啊，我吃点儿满头就可以了，当然，要是能有二两酒就更好了。

【我是不喝酒的，不过老乞丐喜欢，给他带回去，他肯定不会因为闯祸有追着满大街地打。】

好啊。

【显然是被他看出来了，也否认，只是不在意应了一句，心下却道这小兄弟人不大，眼睛倒是利索。】

江煜？哦哦，好的，我叫江澜，不是蓝天的蓝，反正就是那个澜，哎呀我也不识字，你随便叫就行。

【本无意然他多加破费，但是他自己想去，那我要是再拒绝就实在是太不识趣了，索性也就点了头随他去了。】

【十里飘香，天下第一，不愧是传说中的富贵酒楼，单看装潢就让人觉出建造者的匠心独运和血本儿。】

【门口迎宾之人见我一身褴褛很是不屑，奈何江煜带着，任他再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冲着人噗噗噗做了几个鬼脸儿才上了二楼，一顿饭吃的畅快无比，邻近夜幕才散去。】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