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灵山

承平七年冬

【素白宣纸上有朵半开的红莲，妖冶的颜色在烛火下显出几分诡异的柔，她静静地站在案边，手中的笔还没有放下。墨汁自笔尖落下，砸在尚未完成的画上，她眉间轻蹙，低低叹息一声，拿起手边已经半干的颜料，尽数泼在画上】

【扔了毛笔，拿帕子擦净了指尖，她回身取了盏灯，开门走进风雪里】

【她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似教中某人爱摆排场，动辄带上侍从婢子十几人，唯恐别人寻不到她的踪迹】

【这条路她不知走了多少次，即便被风扑灭了手里的灯，也不担心会迷失方向】

【挺拔的影子映在窗纱上，她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轻轻勾起唇角】

我来了

【山林俱寂，夜风无声卷席，夜色浓重，将白日的生气吞噬个干净。但冬雪踏来，山林尽染，又无端的起了满目的白，一如他的一生，商越睨一眼初来的风雪，如是想到，即是暗夜无望的压抑的眼前，却又垂怜似的予以三分光明，但前途依旧晦暗，一如从来如此的夜晚。】

【于他而言，这人世不曾有过光明，在他无能为力时是任人鱼肉，待他有能力时是鱼肉他人，但于商越而言，这并无甚区别，从未解脱的，唯有他商越而已。】

【正因他正视过自己罢，将往昔的软弱如今的狠辣都摆上台面正视过，所以更知道自己是何种人，面上是如何端方，内里就如何不堪。但知晓又如何，山临鬼门之路，他唯有越走越深罢了】

【案上灯火如豆，烛烟隐约，偶尔透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香，他正欲换下染血的衣裳，却不其然顺着冬风闻见了一丝活气，再有一时，一点灯火由远而近。他自是知道夜色之中，是谁踏雪提灯，走近少有活物的雾灵山。】

来的倒是巧

【他也不在忙于脱衣，只袖风一扬，灭了案上时明时暗的火，当下室内与山与林归于一体，陷入万般寂静之中，唯有枝上白雪将这一方天地映出一二清明来】

【房里忽然暗下来，她也跟着放开手，灯笼掉在地上，灯中烛火点着了罩在外面的纱，在雪地里燃烧起来】

【商越是个有趣的人，明明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心狠手辣不留情面才是他的行事作风，却非要装出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她向来挑剔，很少对什么人有好感，商越能成为其中之一，也是件挺奇妙的事】

【才一进屋便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雪夜无月，又没有灯烛照明，她只能循着呼吸，一步一步走近他】

受伤了？

【能伤他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她一时分不清，他衣衫上的血究竟是谁的】

【门扉轻响，而后入目一方火光，不大的一簇，却在眼底映照出山河万里的样子。】

【商越其人，固然是自私的，揣着一个狭隘的心活在这个世上，却将为数不多的信任给了眼前的女子。】

【他将青衫脱下随意的搁置在一旁，在青山白雪中露出精壮的身躯和肩头上渗血的伤口。】

【他摊开双手，摆了一副欢迎的样子，将目光落在来人的眉目，无声中透着只有她懂的邀请】

【恍惚间她又想起那一年，她练功出了岔子，身边只有他在。万毒门的宗主，血里都带着毒，她别无他法，唯有一试】

【那时他也是这样，伤口带血，摆出邀请的姿势等她靠近】

【她抬手抚上他肩头，冰凉的掌心触到温热的血，红衣眯眸，又靠近了一些】

这么大的诱惑…

【红衣踮足偏首，舌尖滑过伤口，满口猩甜。她所练功法确实需要以内力精纯者的血来提升自己，却没将她变成闻到血腥味就失态癫狂的疯子】

可惜…我有更想做的…

【染血的唇贴上他的，红衣弯眸，咬住他下唇轻轻厮磨，语声含混】

商宗主呢？

【人近则暗香来，带着冬日的清冽与女子特有的馨香，极其的撩拨人心弦。】

【商越似乎冷眼旁观等她靠近，但娇躯贴来，他自然环外她腰肢上的手出卖了他起了躁动的内心。】

【她的唇贴在伤口，这让原本冷的血肉鼓噪沸腾，牵起他无边的颤栗，但他克制的不动声色，直至她的唇移到他的唇边，说出如是一句，他轻笑，带着促狭】

我满身是血的时候？倒不知你如此……

【话尾显示在唇齿厮磨之间，他用了些巧劲，脚下一招移形换影，再往前一压，瞬时将人压在床笫之间，手扯上来人的衣襟，对于自己一身血气视若无睹，只在她耳边轻道】

那我，却之不恭

【环上她腰肢的手出卖了他，红衣知道，他的内心绝不像外表这般镇定。一点一点割开他温润的面具，露出最真实的面目，多有趣】

【这点小伤于他而言委实算不得什么，否则她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地撩拨他】

【她听出他话里的玩味，并不反驳，由着他将她推向床榻】

【衣衫乱春光现，她勾唇浅笑，抓住他手臂又吻上他肩头，将血色一路带向胸口。难为她此刻还能分神运功，用了全力翻身将男人压在了身下】

商宗主有伤在身，有些事，便由红衣代考吧…

【她从不曾这般大胆，长腿曲起刻意勾引，指尖就着他胸口那一点红描出一只振翅欲飞的蝶。她的手撑在他身侧，长裙遮掩着亲密，渐渐引燃体内潜藏的火】

【窗外风月依旧，室内一片春光旖旎，她的身子一寸寸软下来，终于支撑不住，伏在他胸口重重喘息】

商宗主，可还满意？

【冷冽的风雪天里，女子红衣似火，本已经是绝美。但她偏生不安分，撩拨着他心底深处的弦，柔软的腰肢，如瀑的长发，勾勒出一副极致的动人。静而美的仕女图，从此活了过来。】

【身体曝露，接触冬日的冷，而与她相抵的某处却又极致的暖，他不否认他迷恋她的身躯，迷恋她这般姿态，所以尽可能的让着她，一点也不介意让她主导这一切。】

【这般主动的苒红衣，比之在他身下承受迎合的样子更为动人，他的双手扶着她的腰肢，在她到达极致的时候，挺腰深入，与她一通抵达，再一同坠落。】

【血水与汗水凝结在胸口，汇成一道道暗流，听她喘息，他亦胸膛起伏不止。他勾着他的发丝，而后揽过她的腰肢，将人对面抱起，拍了拍她的臀示意她勾住了双腿。】

【院子后是天然的温泉，抱着她入了水，双手抚过她圆润的肩头，语境里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

想我？

【是否是想他才深夜踏雪而来？才如此主动的欢爱一场。】

【她以为她可以完全掌握主动，可最后还是需要他的引领，才能领略极致的欢愉】

【她听话的勾住他，头靠在没受伤的那一侧肩头，冬夜寒冷，她更紧密地贴向他，企图从他身上汲取温暖，直到他抱着她踏入温泉。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她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像一只乖巧的猫】

【炼血堂功法特殊，偶尔会与教中人达成合作，却从来不会与万毒门有这样的牵扯。她当初也是迫不得已，不试一定会死，试了还有万分之一活的可能】

【显然他们的关系已经不止是合作，她隐隐觉得危险，却又无法摆脱这诱惑。比如今日，她明明前几日才饮了血，却还是给自己找了这样的借口来寻他，真正看到他时，爱欲又压过了对鲜血的渴望】

【她点点头，重重嗯了一声，稍微带了点鼻音，嗓音也还有些沙哑】

是啊，我想你了…

【长长的停顿，她忍不住反问】

那你呢？

显然

【他听闻她的清喃低语，不由的笑了笑。】

【而后扶着她圆润肩头的手从旁滑落，连带褪去了她原本就凌乱的衣裳，艳红的衣裳漂浮在泉水之上，他带着她的身子靠向自己，一个挺身，又是一场攻池掠地，而这一次，并没有她主动的份。】

【山岗俱寂，隐在夜色下的，不可说。】

结

【伤好大半，趁闲上了雾灵山，一路赏景，未觉脚步已沉了几分。直到一时不慎膝盖着地，才发觉腿上异样。】

看来还是不能走太远的路，先找个地方……

【四处游人颇多，离开人群踉踉跄跄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个可以歇脚的亭子，往亭边一靠就打算捞起裤腿看伤势。约莫着给自己施一针还能拖到下山回家医治。】

【初到此地，觉得神清气爽，想着去多采几味药练练手，于是便往山上行去。】

【一路景色宜人，不由驻足观看，待得乏了，就看不远处有山亭，便过去。】

先去歇歇好了。

【正想把袖中金针取出为自己施针，忽闻一女声，默默把已伸入衣袖的右手拿出，双眼看向那女子。沈家在此地也算出名，还是不要让别人认出手法的好。】

【抬头望向女子，不知来者善恶，这小路清净，能见到个人也是巧，也罢，换个地方好了。双手把刚挽起的衣服放下，正欲起身，一阵疼痛霎时传遍全身，扶着旁边的石柱才得以站起。】

姑娘你怎么了。

【方踏上此地，看那山亭中尚有一人，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只是她眉头微蹙好似不适，又见她站得不稳，连忙上前。】

【彼时自己背着竹篓儿，里面有些新鲜的草药，想了想，又道】

姑娘，我略通医术，不如让我瞧瞧？

【女子既然开口了，再跑好像也不合适。复又坐下，眯眼看着女子，看着是个面善的，身后是个竹篓，大抵是上山采药的罢。只是断骨重接的伤，看上去已没了痕迹，大概也没多少人知道，说出来她也不一定信。】

谢谢好意。但只是旧伤，休息会就好了，不耽误姑娘时间了。

【原打算婉言拒绝，等她离开了再自行施针。】

无妨。不过姑娘既信不过我也是情理之中。

【看她生了防备，也不好强行诊脉，于是只微微一笑】

我名尹莲城，跟着山下的师傅学医术，虽是初成，好歹懂一些。

姑娘这病痛是旧伤，也不便行走，可要我陪姑娘一程？

【并非信不过这女子，相信她也是善意，只是这伤她确实是管不了的了。既然不好下针，多个人陪着下山也非坏事，虽拖延了时间，但回去大不了被大夫说几句。嘴上挂笑道。】

若是你顺路下山的话，那就多谢了，如果不顺路，不必勉强。

我姓燕名秋。

现下我还是先歇会。

燕秋姑娘，幸会幸会。

【这山路也不好走，看她旧伤在腿，一时有些担心。】

你是一人上山，可有他人相伴？

【看了看周围，她确实应是一人，不免好奇。】

【临出发前拒绝了阿娘提出找人陪伴的建议，确实没想到半路腿伤复发，大意了。】

只是上山游玩，一个人清静些。

你也是一人上山采药吧？平日还是要多加小心。

天色不早，一起下山吧。

【说罢再次扶着石柱起身，看上去好了很多，实际上疼痛依旧，堪堪能捱到下山。】

嗯，你小心些，我扶你。

【这草药也采得差不多，身边多个同伴也好，便笑着扶她】

【这下山一路倒也轻快许多。】



【结】